《农女当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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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当自强- 第2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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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血淌过,顺着刀柄流下来的便是腥臭浓黑的血了。

张山紧紧地压住伍彪的双肩:“伍兄弟,伍兄弟!”

庄善若双手的力量已然不够,她将整个上半身压下来,感受着伍彪绷紧的脚尖急于发泄痛苦的力量。

伍彪双目紧闭,脸上的肌肉狰狞地扭曲着,张大了嘴,那痛苦的嚎叫一声紧似一声,直叫得人头皮发紧。

庄善若的眼泪不由得滚滚而出,她极力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用她最温柔的声音轻声唤道:“伍大哥,伍大哥,你忍忍,就好了,就好了……”

仿佛是一阵和煦的春风吹过,又仿佛是一片清凉的甘霖洒过,伍彪因疼痛而绷紧了的身子竟慢慢地松弛了下来,最后又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沉沉地落回到了床上。

庄善若松了口气,手上却不敢放松分毫。

伍彪干燥起皮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伍兄弟,你说啥?”张山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伍彪的嘴边。

伍彪嘴唇动了动,声音还未从喉咙里出来便消散了。

庄善若咬了嘴唇,心中一暖,她分明看到伍彪的嘴型,正在喊着“善若”。在这样的时刻,他还能够念及她,对她来说,也就够了。

老刘郎中趁着这个当口,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腥臭的血将他拿着刀子的右手染得黑红。

“啪嗒!”又是一声,一块腥臭腐烂的肉应声掉到了床上铺着的垫子上。

“好了!”老刘郎中又细细地侧过头看了看那两寸见方三寸深的伤口,满意地点点头,“幸亏还没溃烂到骨头里!”

庄善若松了口气。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伤口处理好!”老刘郎中吩咐刘春娇。

“哦!”刘春娇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将手里早就冰凉了的帕子按到伍彪的伤口上,帕子一下子就吸饱了腥臭的黑血,还有些血滴滴答答地流到了地上。

刘春娇将帕子投到水盆中。

帕子在水里舒展开来,以一种妖娆的姿势,将满盆的水染得通红。

血!

刘春娇拿帕子的手像是过了电般的一颤,竟是僵住了。

血!血!血!

上一次见这么多血是什么时候?刘春娇怔怔地看着一盆血红,想起那个让她永生难忘的夜晚,她挺了大肚子,用一块素白的帕子抹去刘昌嘴角残留的血痕。

她长那么大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血。

“咳咳咳!”刘昌剧烈地咳嗽之后,又吐出了一口血。她慌慌张张地拿帕子掩住刘昌的嘴,那殷红的血却湿透了帕子,从她的指缝间漫出来,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被子上,开出一朵朵瑰丽奇谲的花朵。

她小时候即便是手指被割破一个小小的口子也要痛哭半天。此时,刘昌吐不尽的血似乎幻化成了铺天盖地的红,让她忘了害怕,只想努力擦去刘昌嘴角的血渍。

可是这血,偏生像是和她作对似的,竟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春娇,你歇着,我来!”庄善若让张山扶住伍彪的腿,轻轻地推开刘春娇,毫不犹豫地将双手伸到血水中将帕子涮了两把,利索地拧干,继续去擦伍彪的伤口。

也不知道换到第几盆水的时候,水里才呈现出淡淡的红色。

刘春娇只是怔怔地在一旁看着庄善若小心利索地处理着伍彪的伤口,然后在老刘郎中的指点下,将早就准备好的膏药敷了上去。

“血,终于止住了!”刘春娇心底竟涌上如释重负之感,就像当初刘昌吐尽了最后一口血,同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时,刘春娇不是悲从中来,而是拿着洇透了鲜血的帕子,有种茫茫然的释然。

“止住了!”刘春娇喃喃地道,将目光落到了伍彪虚弱的脸上,心里竟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第340章 流水落花

庄善若慌慌张张地从床头的隐蔽处翻出一个荷包来,将里面的东西悉数倒出来,数了数,不过十三四两多点。

她一股脑儿地又将床上零散的银子塞回到荷包里,然后将荷包收到了怀里。

临出门的时候,太过慌张,裙角勾在了门边的木茬子上,“刺啦”一声,竟被拉出了一个大口子。庄善若懊恼地看了一眼,这口子足有半尺长,带着毛毛的边。

庄善若一刻都没有迟疑,将柴房的门上了锁。

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换裙子了,老刘郎中替伍彪动了手术早就疲倦不堪,正准备坐车回去。她也要随车跟着进城,好去善福堂替伍彪抓药。张山自告奋勇,可是庄善若总觉得不放心,还得自己去一趟才好。

庄善若的目光在后院里溜了一圈。

这几日来去匆匆,除了回来睡个囫囵觉,也没顾得上别的。园子里的菜蔬缺了水都蔫蔫的,黑将军连着好几天也只打了个照面,也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庄善若心念一转,脚步却没停,急急地走到前院。

她特意避开许家人,就是不想和他们多费口舌,此刻占据她整个心的只有伍彪的伤势。

背后传来脚步声。

庄善若眉头一皱,她可没有闲工夫和童贞娘扯淡,老刘郎中还等着她一起坐车回去呢!虽然天刚过晌午,不过老刘郎中身子弱,得慢着点赶车;况且,伍彪只在伤口上敷了药,喝的汤药还得等她从善福堂抓药回来呢!

所以,时间很是紧迫。

庄善若只当做没听见,也不回头,伸了手要去推院门。

“媳妇!”

庄善若心头一颤,终究不忍,还是回过头来。

许家安正站在她的身后。穿了一袭长衫,却略嫌大了些,整个身子便愈见消瘦了。他神色平静,整张脸就像是被清水仔细地洗濯过一般。看不到多余的情绪。

“大郎!”

许家安眼睛里涌现出温柔的笑意,盯了庄善若看了半晌,才道:“好几日没见你!”

庄善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自从那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许家安单独照过面。那晚,许家安在月色下落拓的背影却让她感怀了许久。

“今儿怎么没去私塾?”庄善若躲开许家安的眼睛。

“荣先生替我上着课,眼看乡试没有几个月了,他让我静下心来多写几篇策论。”

庄善若惊奇,记得童贞娘明明和她说过许家安放弃了乡试。她生生地将疑惑咽回到肚子里——现在可没有时间说这些:“那你好生准备着!”

许家安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去,他自嘲地笑了笑:“你竟也不问问我?”

庄善若一时语塞。她想问,可是似乎许家安参加不参加乡试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而她应该关心的那个人却还躺着床上没有醒转过来。

“我不懂这些,你觉得好,那就好。”

许家安失望之色更深。他低下头,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又是一片澄净。

“我知道你不在乎我中不中这个举人,我也不在乎。”许家安话音一转,“可是,我总得证明点什么。”

“证明什么?”庄善若觉得这样的许家安她有点不认识,或者说她认识的只是病后的许家安。那并不算是完整的他。

许家安轻轻一笑,嘴角勾起浓浓的嘲讽,道:“证明什么?除了证明我并不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还能证明什么?”

庄善若愣住了,她认识的许家安从来不会说这样尖刻的话。

许家安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为了掩饰自己的软弱把锋利的爪牙露了出来,却不知道只是自欺欺人。

一阵风起。

东风携裹着浓郁的暮春气息。将许家安宽大的长衫吹了起来,同样也让庄善若裙角飘飘。

许家安的目光落在了庄善若的裙摆上,突然神色一肃,赶紧上前两步:“媳妇,你的裙子破了!”

庄善若低下头。还没等许家安的手摸上她的裙角,她便下意识地将裙子一掀,后退了半步。

许家安弓着腰,右手尴尬地伸在虚空中,只有春风从他的指缝间淌过。

庄善若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大郎……”

许家安暗自笑笑,收回了手,道:“你什么事情那么着急,竟连换裙子的时间也没有?”

庄善若惭愧,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略一点头,道:“大郎,我有急事在身,等我回来再说。”

“好!”许家安深深地看了庄善若一眼,退后了几步。

庄善若容不得自己心软,潦草地冲许家安笑了笑,赶紧拉开院门,急匆匆地朝伍家一路小跑而去。

许家安的目光缠绵成一条线,紧紧地拴在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上,嘴角漾开苦涩的笑来:“善若……”

……

“善若……”刘春娇一愣,放下手里的粥碗,抽出帕子替伍彪揩了揩额上的汗水。

伍彪的脚下垫了被子,将受伤的小腿子悬空放着,脑袋下又垫了个枕头,将头略略抬高,不至于让喂进去的粥流出来。

他依旧紧闭了双目,只是脸色比原先要好了许多,他含糊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却没有更多的言语了。

伍大娘不知道端了什么东西进来,招呼刘春娇道:“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真是对不住,还麻烦你给阿彪喂粥水。来来来,赶紧过来,我给你下了碗面条,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好歹填填肚子。”

刘春娇含笑道:“伍大娘,不客气。善若姐和我情同姐妹,她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你就叫我春娇吧!”

“好好好,春娇,这名字好!”伍大娘将面碗放到桌子上,道,“要不是善若县城来回跑了几趟,阿彪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了。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家公爹!老刘郎中可真算得上是神医哪!”

刘春娇接受了伍大娘的善意,拗不过,只得坐到桌旁举了筷子吃面。说起来,连家庄县城来回跑了一趟,她也真的饿了。

伍大娘这碗面擀得筋道,放了一把小青菜,还卧了个荷包蛋,看起来清爽可口,吃在嘴里也清淡有味。

伍大娘斜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伍彪的额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阿彪这烧总算是退下去了。你不知道,他断断续续烧了足足有半个月,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哪!”

刘春娇宽慰道:“伍大娘,你别担心,只要将病根儿去掉了,这身子慢慢养总是能养回来的。”

“是,是!说起来,你们善福堂可真算得上是我们伍家的大恩人了!”伍大娘感激地道,“我在床上瘫了几年,靠了小刘郎中的妙手回春,现在能走能动的;阿彪这伤,要不是老刘郎中,年纪轻轻可就得残废了。”

刘春娇嘴里可口的面条突然便有些不是滋味了。是谁说的,好人有好报?刘昌做了这许多善事,为人又和气,怎么就偏偏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伍大娘浑然不觉,又道:“这会子也不知道善若他们有没有到县城?老刘郎中身子骨不好,这来回两趟也不知道经得住经不住?哎,可真是罪过了!春娇,怎么不吃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刘春娇赶紧又挑了几根面条送到嘴里。

“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若是以前,还能有些野味。啧啧,阿彪这回好了,我可是说什么也不许他上山打猎了,把命搭上可是不值当的!”伍大娘放下了心事,话也多了,“要不是张山要陪着善若进城抓药,张山家的孩子又多,怎么的也不该把你留下。”

“伍大娘,我左右一个人,呆着也是呆着。”

“哎,哎!我看你这孩子面善!”伍大娘轻轻地抓起伍彪露在外面的一只手,塞进被子里,“要不,你到院子里歇歇?这满屋子的药味,没的冲了你!”

“不碍事,伍大娘别客气。”刘春娇笑着道,“我估摸着伍大哥也该醒过来了。若是他醒来喝茶要水的,两个人守着总是比一个人守着妥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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