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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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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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真素来顽劣,竟一时兴起,大着胆子,爬上那高墙向内张望。

只不过一低头,而那人一抬头间,四目相对,他居然一眼辨出了女儿身份。遂朝她露出淡淡一笑,隔着满座的宾客,就这样夺去了女儿的魂魄。

她低头望着眼前人,思绪悠悠然飘出好远,忽然间,就晕红了小脸,轻问道:“那一日,在京中,燕王也去赴宴了么?”

他给她问得没头没脑,敛了眼中的阴沉,不动声色地反问道:“哪一日?”

她猛地想起,心内随之剧痛,竟再也无法开口。

那一日,她守在映真的足下,不断催促其赶紧下来,急得直跳脚。虽只是三月的天气,她二人都仅着了单衣,她这个望风之人,虽未爬墙,却在底下急得一头一脸的热汗。

那一日,他想必也在吧?

如果她不是体弱,也能如映真一般攀上高墙,是否就可以如同映真初遇宁王那般,初遇她的燕王?

如果可以如斯,她,或许真的可以毋庸再受日后的那些个苦楚。

春日迟迟,宫墙内的红杏,夭若云霞。

而,她的燕王,也必是在那坐席间,一张散漫的俊颜,掩尽了锋芒,落落举止间,直让人如沐春之暖阳。

她想必已经当她死了,却不知她的燕王,终夺了她的宁王,而她和她,再也回不去春日闺阁之内。

京师那边,此刻,想必早已得了信,若是映真知道了宁王反,依她的性子,必定要先怒,再饮恨。虽怒与恨,人前,却必是不肯露出半分。

她弓起身子,依旧止不住胸口的气喘,闷声咳了十数声,直咳得一张小脸,由粉白转为紫涨。

他用力推开她,翻身下地,扬声道:“来人——”声线之中,带了再分明不过的盛怒之气,一面说一面大步而出,向着应声而入的刘成云萝等人道:“叫王鹤一即刻带人过来!”

她垂头不语,扶着帷幔,低低喘息。

刘成飞身即去了,云萝宫人则赶紧奔至近前,为她轻抚后背。殿内的炭火,燃得如此之旺,但,那一副身躯,触着,却丝毫觉不出热气。

第五卷 鼙鼓 第六章 红杏开时(2)

不过须臾,王太医就去而复返,带了医女来为她诊脉。

听过医女报了脉息,再看她的形容,王鹤一终不放心,遂命医女将一方丝帕覆于她的腕间,自己再亲自诊过。

才听了片刻,就收了手,躬身而退。

由刘成引着,急急穿过廊庑,一路行至前面东偏殿内。前脚刚入,就看见燕王挥一下手臂,示意众人俱退下,向着他沉声道:“怎样?”

老太医皱眉道:“回王爷,脉息并不好。依属下看——”他似有些犹豫,毕竟,这一副虎狼之方,并非他亲自开出。他不辨深浅,岂敢随意妄论?

“但讲无妨。”

王鹤一一咬牙,俯身跪倒,双手抱拳,郑重道:“王爷,那副汤药,是决不能再用了!”话音未落,一双眸子便毫不回避地与之目接。

医者,胸怀父母心,方为仁意。

他这位病患,若再这么喝下去,送命,只是早晚的事。

朱棣移目望向殿内某处,王鹤一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眉峰聚拢,眸内,晦明难辨。

良久,却不语,只朝他挥一下衣袖。王鹤一不敢再多言,支起身子,再深施一礼,踽踽去了。

等到她服下汤药,他始自外而入,背负一双手臂,低头看着床榻之前的小小身影。云萝见了,忙接过药盏,领着一应人等,暂避至外殿。

这里是他的寝殿,所有陈设,都沿袭北元的旧制,虽略有从简,一桌一几,实是华美无比。

足下的青石地,叫宫人们擦得纤尘不染,映着他挺拔的身影,不过一袭青色袍衫,却,掩不去满身的天纵之气。

她抬头望着他,苍白的小脸上,绽出一抹柔美的笑意。刚想自榻上起身,没成想,他已先一步矮下身子,落座于她的身侧。

她的咳喘,已经平了,刚刚那一刻,他震怒,想必也是为了她的病。

她伸出素手,想要去抚他的面庞,才刚触到,手指,即被他的大掌擒住,低头冷道:“秦罗敷,尔看着我。”

她心内一惊,却依言望去。

他淡淡问道:“尔想起与那人的过往了?”话音甫落,眼中的眸光,已深了数层,炯炯落于她的面上。

她一瞬间醒悟,原来——方才他离去之前的震怒,并非为了她的病,而是……她无意中竟泄露了这一桩“天机”。

她辩无可辩,才刚平缓下的气息,在心内奔突游走,怔忪着望着他,一双瞳仁内,俱是难掩的惊恐慌乱之意。

他的心思何其深厚,她已经小心再小心,仍然不小心说漏了嘴,自个,还一无所知。

他移了目光,看向自己大掌之内的柔夷,淡然再接道:“本王之所以要折了你的竹笛,白沟河大营内,你向本王问起马氏,本王心内,早就知晓你忆起了前事。”

她瑟缩了一下,手心慢慢攥紧,脱口而出道:“既如此,燕王,为何还要罗敷喝那汤药?”他,竟真不要她的命么?

他毫不为所动,语气竟又冷了几分:“尔在抱怨本王?”

她心内再一痛,遂扬起小脸,想也不想,即向他轻道:“罗敷,只有一条命,燕王想要,拿去便是。”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这样口出不逊。

他即刻沉了脸,一双眼眸内,机锋陡显,宛如两道利刃。手掌作势就要挥落,才挥了一半,硬生生停在半空中。蓦地,自榻上立起,大步,扬长而去。

前脚才走,云萝宫人即领命前来,说是要扶她回隆福宫。

冰天雪地,即便是在宫城内,足下的甬路,踩上去,也透出刻骨的寒意。

才刚走出大明殿不过数十步,就远远看见身后,徐王妃领着小世子、二王子以及一干宫人,向着她方才离去的方向前行。

她与她都止了步,隔着凛冽的北地朔风,彼此相望着。

徐氏先露出笑意,她猛然惊醒,遂朝她屈膝施礼。

年节将至,再过十数日,便是普天同庆,合家团圆之日。若不是那一碗一碗的药汁,此刻,她说不定也有了他的子嗣。

她多想和这宫内诸人一样,能有他的血脉。

她低下头,趁云萝不防,用衣袖掩去泪意,踽踽再向前行去。

云萝只当不曾见,扶着她,走向太液池上的凌波桥,待越过这座桥,前面就可以看见隆福宫东门。

但,人,尚未坐定,就已经到了她每日该服药的时辰。

她望着灵儿手中的汤药,一张小脸上,尽是绝望的惨白之色。终是接过,低头,才饮了一口,始觉不对。这一碗,并不是她平素所饮的那一种,也不是她方才在大明殿内治病的那一种。

她轻道:“这是什么?”

云萝低低道:“王太医就在殿外,等着向姑娘回话。”

话音未落,已转身去请。

王鹤一未至近前,已翻身跪倒,施礼道:“属下,见过秦主子。”

她环视四周,和声道:“你们都先去吧。”云萝应了,忙带着灵儿等随侍宫人蹑足退下。

她张了张口,想问,却突然无从问起,小脸,反倒先涨得通红,只一颗心,在衣襟下跳得“怦怦”作响。

王鹤一看在眼中,遂含笑道:“是,姑娘的汤药,自今儿起换了。原先的那一副,王爷已经吩咐,叫人停了。”

她猛地坐起,颤声道:“果真?那……”还未开言,眼眶中,已扑簌簌滚出泪花。

王鹤一带笑点头道:“是,如今这一副,是王爷吩咐属下每日给姑娘调理身子所用的方子。”

说完了一名医者该交代病患的话,王太医不敢再逗留,即刻躬身请辞。

医者,虽能医病,却,难除心疾。他今日来,就是想要为眼前人再一并除了心疾。只有祛了心疾,他的补药才能补至她的周身。

眼前的人儿,不过豆蔻年纪,身量,也自是娇小不过。虽,面无血色,却好比是那一枝娇美的扶疏,终,压弯了男儿的百炼钢。

王鹤一几步走出殿外,向候在廊下的云萝等【文】人含笑点头,云萝见他【人】一脸释然,这才似松【书】了一口气,隔了几【屋】步,朝他略略欠身施礼。王太医并不推辞,只笑一笑,捋着胡须,径自去了。

但,一连累日,他都避而不见她,更遑论是来看她一眼。

每日里忙于军务,训练军士,时值年节,更要犒赏将士,分封资饷。

听宫人们讲,李景隆只是暂时退守德州,天子甚至在全国集结兵马,准备明年一开春就要再卷甲重来。

据他的密报称,太常寺卿黄子澄担心落个“举人不力”的罪名,遂,密谕李景隆,让其向朝廷上书时,掩去兵败,只称“退守”。

而,新帝竟然深信不疑,对李景隆军的败北,非但一无所知,不加以重责,竟然又为其增拨了六十万大军,号称有百万,只待冰冻一解,大军即压境。

每一次,她前去求见,都让刘成等人挡了回来。

她想起了与那人的过往,这本就是他的大忌。而她,又骗了他,在他,则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换作其他人,他早就打发了,或者干脆杀了。可是,他还是让人换了她的汤药,宛如那一次在京中。

他先前让她喝下的那一副,药性更甚,短短数月内,就差一点要了她的命,只为让她尽快忆及前尘。而这一副,和她日日在教坊司云落院内所喝的相差无几,和前一副相比,虽同为猛药,药性却相对温和许多,都是为了让她忘记前事。

每一次,她都以为他会狠下心杀她,可是,至最后一刻,他终是没有。

她的无如燕王。

可是,她不知如何才能解了他心内的痛,或许,来日,她只会让他更痛。

退,已经退不得,进,未必能有前路。无论退与进,她与他都会痛。可是,她已经不想再退。

以他的惊世韬略与心机,靖难之役,总有一日要告结。待到那一日,她再死,亦好过眼前即死百倍千倍。

北地,比之江南,不知要寒过多少。鹅毛般的大雪,一连下了数日,直至除夕之夜,方才渐渐停歇。

她因着病体未愈,免了应承,只与云萝等人,在西偏殿内,简单用了些年饭,赏了宫人一些银钱,就和衣而卧。

刚睡至半夜,就猛地翻身坐起。一头一脸的冷汗,殿内,只有微弱的夜烛,映着她苍白的容颜。

她披衣下地,走至外室,轻声道:“云萝——”

才唤了几声,就看见云萝衣衫齐整地自厢房而入,看见她,忙好言责怪道:“姑娘,怎么这会子起身,连子时都不到。”

她轻轻道:“尔,在守夜么?”

云萝听着耳熟,含笑点头道:“奴婢家乡素有守夜的习俗,此刻,和她们说说话,倒也不觉得倦。”

一面说,一面一吩咐小宫人们去把炭盆重新拢了,再为她披上一件厚些的裘袍,扶着她,在软榻之上落座。

她犹疑半晌,终是迟疑着问出:“今夜,燕王的殿内,还有人么?”

云萝默然片刻,才摇头轻道:“奴婢一早打发人去问过了,并,没有人。”

她掉转头,与之目接,一双黑白分明的明眸内,也似有一团炭火,炯炯而燃。云萝心内叹息一声,低道:“姑娘想去?”

她并不答,只一双丝履,已期期然自榻前,挪了半步。只停顿了须臾,即向着殿外奔去。

云萝,早已习惯她的性子,也不劝止,只领了宫人,挑了宫灯,在前后引路。

发髻早解,寒风,拂在她的脸颊之上,生生的疼。她一面走,一颗心,早在胸口处,跳得,竟比那春日的归鸟还要雀跃不已。

下了凌波桥,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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