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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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 第1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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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金贵心惊不已,这表弟还真硬气。

哼,硬气是要送命的!

面上却惶恐痛心道:“表弟何苦如此固执……外公已经做主了,你快劝劝舅舅和表妹吧,为什么一定要忤逆老人家呢?”

“忤逆”二字咬得特别重。

黄小宝大骂道:“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要不是你往衙门里告大伯,哪会有这样的事?”

沈知府“啪”一拍惊堂木,待众人静下来后,缓缓道:“黄老实和黄元忤逆亲长,黄老实流放三千里;着除去黄元秀才功名,流放……”

任三禾笑吟吟地看着黄老爹,一点不着急,相反,还很幸灾乐祸的样子,仿佛很高兴看见他儿子和孙子都倒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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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江心幽会

黄老爹浑身冰冷,如见鬼魅,忽然放声惨嚎道:“不能啊——我是被逼的!畜生——”

眼望着姚金贵,抖手指向他,却说不出话来。

沈知府停声,皱眉看向堂下。

黄老爹喃喃道:“我……是……被逼的——”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复了这一遍话后,见堂上官老爷终于没宣告了,才眼一翻,晕了过去,且口角流涎。

黄老实、黄元、黄小宝全都扑了过去。

黄招弟和姚金贵也急忙扑过来,却被黄老实粗暴地推开,“滚!畜生!”

千钧一发之际,黄老爹反口,案子被打断。

他不是磨磨蹭蹭、言辞闪烁地反口,而是悲愤绝望地反口,而且反口完就口角流涎晕了过去,情形十分凶险,似是受了极大刺激,正印证了被逼的说辞。所以,沈知府撤了刚才的宣判,令请大夫来为他调治,择日再审。

耿夫子轻蔑地看着黄元,似乎讥笑他,他将他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黄元坦然回望他,凛然无惧。

姚金贵竭力容忍,才没表现出慌张愤怒。

昝虚极和沈望长出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衣衫湿透了。

大夫来给黄老爹诊治后,黄元和黄小宝一齐动手,将黄老爹扶到黄小宝背上,背了出去。至始至终,黄元都没有再看姚金贵一眼,仿佛对不利情势毫不担心。

他不担心,姚金贵却极为担心。

目送黄家人离开,就听杨玉荣道:“这老东西反悔了,回去再被儿子孙子一哄,下次审问肯定要使劲往你身上泼脏水,怎么办?”

姚金贵轻笑道:“那正好。我正愁不知应对呢。”

黄元一行人回到福祥客栈,昝虚极帮忙另请了高明大夫来,又诊治了一番,施了针。又开了方子,黄鹂便去煎药了。

大夫诊治的时候,黄元退到一旁,轻声将今日堂审情形大略对杜鹃说了。

杜鹃瞪大眼睛:果然。爷爷还是那个爷爷,一点没变!

黄老爹的固执,黄元是第一次见识,她可是体会深刻了。

黄元怔怔地看着她,要是他被流放了,她怎么办?

给姚金贵做小妾?

他眼中猛然爆出厉色:他绝不会让这种情形发生!

姚金贵,他不会放过他的!

就让他成为他仕途历练的第一块垫脚石吧!

……

黄老爹先服了丸药,稍后便醒了过来。

他转动眼珠,对围在身边的人打量:黄老实、冯氏、黄小宝,还有杜鹃和黄鹂。就是不见二孙子黄元。

他心里一痛,一滴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滚落。

“元……元……元儿呢?”

黄老实见他醒来了,十分高兴,也不知轻重,忍不住先就埋怨道:“爹呀。你可醒了。你说你怎这么糊涂呢?金贵把你儿子孙子都告了,你当这是玩的?你那么一说,我跟元儿都要去几万里的地方去做苦力。几年一过,还有命回来?……”

这是黄元杜鹃反复告诫他的,他用来埋怨老爹了。

听了这话,就算还躺着,黄老爹也是眼前一黑。

这些话任三禾早跟他说过无数遍了。他虽不当是玩笑,也没太当一回事,谁知竟然是真的。

杜鹃见爷爷身子哆嗦,忙止住唠叨的爹,轻声道:“弟弟在跟人商量事。爷爷,你别担心。这事还能板回来……”

她也不好怪他,他一个乡村老汉,能指望他有多大见识?他要是有见识,当年也不会跟大儿子大儿媳闹了一场又一场了,纯粹损人不利己。

后面的事还要靠他。因此杜鹃耐心打点言语劝慰他,又把情势仔细分析给他听,又特别强调姚金贵和黄元如今是你死我活的局面,绝不可能有转圜。

黄老爹静静地听着。

再说黄元,将爷爷送回客栈后,他便没有再看一眼。

和杜鹃匆匆交代后,他便来到林春的客房门口。刚要敲门,却见门从里面打开,林春自己走了出来,问“谁来了,吵得这么大声?”

黄元却反问道:“你做好了?”

林春点头道:“做好了。”

黄元道:“那跟我来。”

越过他径直走进屋里。

林春见他一脸沉肃的模样,疑惑地跟着转身进屋。

“是我爷爷来了。”

黄元在桌边坐下,不等他问,就主动解释道。

“黄爷爷来了?出什么事了?”

林春不敢相信,黄老爹一把年纪了,若没有重大的事,他不可能出山的,也出不来。他肯定是被人背出来的,说不定就是师傅背的。这么说,是出了大事了!

黄元刚要再解释,冯长顺跑到窗前对里喊道:“元儿,前头有个丫头找你,说有要紧事。”

黄元忙站起身,问道:“没说是谁?”

冯长顺摇头道:“她要见了你才肯说。”

黄元便转头对林春道:“出事了,怕你分心,就没告诉你。个中缘故你先问外公吧。我先出去一下,回头有话跟你说。”

林春抿着嘴点点头。

黄元就匆匆又出去了。

来到黄家包的小院门口,就见一个大丫鬟站在月洞门前,是陈青黛的贴身丫头云芳。

云芳看见他,喜不自胜地迎上前叫道:“表少爷!”

她以前叫惯了黄元,一时改不了口。

黄元住脚,漠然地看着她问道:“什么事?”

云芳见他神情分外冷冽,很是伤心。她一直伺候小姐,小姐对表少爷情有独钟,后来两人又定亲了,她心里也欢喜,以为自己将来迟早也会是表少爷的人,所以对他也是另眼相待。谁知好好的日子忽生变故,陈青黛固然痛不欲生,她心里也不好过。

“姑娘想请表少爷去江心岛相见。她当面问表少爷一句话。问清楚了,就绝不再来烦表少爷。”

云芳说着。小心翼翼地看黄元脸色。

黄元断然道:“不必了!在下已同陈姑娘毫无瓜葛,若是私相聚会,到时又扯不清。不说别人,只陈夫人就不会放过在下。又要有的说了。”

云芳急道:“表少爷放心,我们悄悄的去,没人知道。”

黄元决然道:“别说了!你走吧。往后也不必再来了。”

一面重重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解释,转身回去了。

云芳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顿时流下两行清泪。

黄元走了一段,才转身回望,见云芳已经不在月洞门前了。才微微眯眼,用力抿紧嘴唇,再次转身而去。

他依然来寻林春。

此时,林春已经从冯长顺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正在房里静坐着。不知想什么。

黄元走进去,搬了个圆凳子坐到他面前,盯着他不语。

林春也回望他,眉间怒气隐隐,质问道:“你就没法子了?那可是你爷爷。你爷爷帮外人对付儿子和孙子,这不是笑话吗!”

黄元垂眸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不也是第一回见他吗!他的脾性,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要不然。杜鹃那年也不会说出不认他的话。”

林春道:“还好他还没老糊涂,最后反口了。下次……”

黄元骤然抬眸,眼神锐利地盯着他道:“似姚金贵这样的人,绝不能给他翻身的机会——”同时在心里接道“连活命的机会都不能给”——“他是得志便猖狂!赵御史这些日子不在府城,去了下面各县巡查。明日是昝巡抚的寿辰,他想必会来。我一直等你出来。要托你办一件事:你去见他时,如此这般……”

林春专注地听着,不住点头。

黄元从林春房里出来后,回房写了封信,去元梦斋交给李庆——是他自己买的一个小厮。

“严主簿那还没动静?”

“有。那家子已经来了。严主簿没来,他小舅子跟着来了。不过没敢出面,就是偷偷帮着出了些银子,让他们住客栈用。”

“来了就好,这事你不用管了,你去一趟山阳县,帮我把这封信送给四堂姐的奶娘,托她转交给四堂姐。”

李庆点点头,接了信就走了。

然后,黄元便到街上叫了辆马车坐了,一径去往江心岛附近才下车。

这江心岛是岷江水流往南拐弯时,形成一片三面环水的洲岛。又有人在上面修了些亭轩假山等,挨着江边更生有连绵的水竹。每逢春夏的时候,岛上草长莺飞、繁花似锦,常引得许多人前去赏玩。

黄元初来府城时,常和陈青黛一块来这里玩。

后来,他住到书院去后,就来得少了。要来,也是与书院同窗一块来;至于陈青黛,每次找他都推脱一堆借口,十分推不过了,才陪她来一回。

这时正是午后时分,他穿花度柳,绕过那些花木繁盛的场景,往东边幽僻处走去。

渐渐人少了,杂音也没了,眼前出现一片竹林,森森阴凉,冷翠青绿,随风送来带着水气的青竹气息,夹着竹叶飒飒轻响,心田顿时为之澄净。

转过一堆假山乱石,他便看见陈青黛坐在一张石桌前,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纤巧的下巴垂眸出神。粉红薄衫裹着俏玲玲的肌骨,更显形容消瘦;乌压压的鬓发间插了一只白玉珠钗,另戴了两朵粉色月季,整个人给这片冷翠绿竹妆点着暖色。

云芳站在她身后三尺开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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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万分感谢大家支持。这几天加了八更,欠债七更加上后增加两更,这样原野还欠一更啦。原来想一鼓作气把这波情节写完的,但实在受不了了,也赶不出来……原谅我要歇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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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红鸳白鹭,何处不双飞

听见声响,青黛和云芳同时抬头,一齐面现惊喜。

陈青黛霍然站起身叫道:“表哥!”

黄元身穿圆领蓝衫,立在当地,清雅如竹。

他打量了一番陈青黛,才慢慢走过去,皱眉道:“不是叫你别来,怎么还是来了?”一面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云芳急忙退下,去到山石外站定守候。

这里,陈青黛看着黄元早已抽抽嗒嗒哭了。正是:

别来宽褪缕金衣,粉悴烟憔减玉肌,泪点儿只除衫袖知。盼佳期,一半儿才干一半儿湿。

黄元见昔日张扬任性的少女,熬得形容消瘦,居然有了些多愁善感、悲秋伤春的味道,心里有些堵。然想起上午堂审时的情形,想起杨玉荣和陈夫人对他的诬蔑,旋即心硬起来。

他借故打量四周,风景依旧,忍不住心下唏嘘:说起来,这地方却有不少他们年幼的回忆。

那时候,她只爱往繁花似锦的地方钻,掐花扑蝶,玩闹不休。他却嫌弃人多太吵,找来这里,说了许多竹的好处,爱靠在竹上看书。她便依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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