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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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 第2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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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一想也是,道“不喂就不喂吧。”

因见他小小年纪想得这样细,心下触动。

她轻声对他道:“你别担心我。两辈子加起来。我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也不用担心我过不去这个坎,我这么大的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林春听了看着她不语。

想起那天晚上她凄苦无助的样子。他心里还有些闷痛。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杜鹃唯一一次迷茫失态。

现在她虽然还有些落寞,却不再迷茫了。

这使他既安心,又难过,很是复杂。

她是活了两世的人,无论学识还是经历都比他丰富,这让他很着急不安,暗自发誓:定要努力奋进,长快些,长大些,变得经验老道些。别总被她当小娃子看待。

他不喜欢她说“我都这么大了”诸如此类的话。

他要像个大男人一样保护她!

……

下午,大家一齐出动,把这引水工程做了一半。

傍晚,林春带着杜鹃装给他的两大砂锅牛杂回村去了。

牛肉是带给冯明英的,因为大舅母和表哥表妹们都住在任家。杜鹃是送给他们吃的。虽然林春已经送了师母牛肉,但她也要尽一份心意。

众人晌午在黄家吃的回门酒,晚上冯明英只随意下了些山芋粉丝,弄了些酱、笋和青菜,大伙儿正吃呢。

林春带了牛杂来,当即被端上桌。

只尝了一口,众人都轰然说好。配这粉丝更妙。

冯明英问林春:“你从杜鹃那来?她做什么呢?”

林春笑道:“今儿忙了一天,帮她和癞子他们弄自来水。”

说起这个,大舅母等人都惊叹起来。

原来他们已经去林家看过自来水装置了,都稀奇的很。冯志才和冯志明更对林春佩服得不得了,拉着他问长问短,连饭也顾不得吃了。

翠儿听了林春的话眼珠儿直转。忙插进去打断哥哥们的话,问林春道:“杜鹃忙不忙?我明天去看她可好?”

林春想起那锅喷香的牛杂,急忙道:“她就是这么跟我说呢,说要请你们过去玩。因为今天没空来,说找一天请黄婶子和小姨。还有雀儿姐姐和二哥过去吃饭;大舅母你们当然也要去了,不然她心里过不去。不如就明天去吧。我明早过去跟她说一声。”

翠儿立即说她晚上就去,要跟杜鹃谈心。

她因为杜鹃这些天心情不好,也没好好跟她说话。偏偏事情牵扯到黄家表弟,她又不知怎么劝,因此很郁闷。通过这两天所见所闻,她觉得林春很能干,长相英朗,还在府城书院读书,比黄元表弟不差,杜鹃嫁他很不错,她就放心了。

冯明英瞅她道:“才说明天去,转眼就改晚上了!”

众人听了都哄笑。

翠儿强辩道:“这么多人,我不得早些过去帮忙!”

大舅母杜氏道:“这话说的倒是。”

因对闺女和侄女们说,叫她们晚上就去杜鹃那。

杜氏是很喜欢杜鹃这个外甥女的。

她吃了一筷子牛杂叹道:“杜鹃做的这卤牛杂真是香!比我们前天做的牛肉好吃多了。翠儿,你要有杜鹃一半能耐,娘死了也闭眼了。去了别闹她,陪她好好说话。”

一面对闺女使眼色。

翠儿听了急忙点头。

林春见说妥了,很高兴,遂告辞出来。

然后他去了黄家。

黄家也正吃晚饭,两房老小都在陪新女婿夏生。

见了林春,众人忙招呼他坐下一块吃。

林春笑说自己吃过了,一面扫视席面,问:“黄兄弟呢?”

小宝忙道:“他有些不大舒坦,躺着呢。”

林春就说他去看他,招呼一声就去了东厢。

东厢卧房内,黄雀儿正坐在床边喂弟弟喝汤。

黄元靠在床上,头上缠着一圈填了棉花的红色棉带,面容依然憔悴,且看着大姐手上的汤碗怔怔出神。

这汤是用灵芝、红枣和鸡炖的,益气补血安神。

那灵芝是杜鹃跟任三禾和林大猛进深山里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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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弥补裂痕

冯氏舍不得吃,这几天他却一直在吃。

上午在杜鹃那里吐了血,回来后方火凤立即用灵芝和三七熬了汤给他服用,这会子又是食补。

只是他吃着灵芝,总会想起杜鹃。

黄雀儿看着弟弟那模样,又心疼又难受,禁不住说话口气就带着哄,满是疼宠:“小弟,别想杜鹃了!”

她一眼看出症结所在,也劝在关键处。

说实话,她着实有些埋怨方火凤搅乱了黄家生活。

因为她看出弟弟是真喜欢杜鹃的。

可她也不好说方火凤不是,因为弟弟也护着她,更因为她放弃了那样的富贵名利来这,为此还吃了许多苦。

黄元抬头看向大姐,昔日少女已经改作小媳妇装扮,脸上还带着新嫁娘的娇羞和喜气,不变的是满脸的温柔和对他这个弟弟的怜惜,一如他刚回来那天,把他当孩子一样呵护。

他忽然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大姐!”

在爹娘面前,在爷奶面前,他都努力做出担当样子;可是面对温柔的大姐,他却忽然委屈起来,好想扑在她怀里哭一场。

虽然他没有这么做,却流下了眼泪。

黄雀儿从袖里掏出帕子,细心帮他擦泪。

一边擦一边柔声道:“小弟,别怪杜鹃。”

过一会又道:“杜鹃心里也不好受。”

这点黄元当然知道,要不然她也不能哭成那样。

还有自杀,就算是演戏,也演得惊心动魄。

不是心丧若死,做不出来那情态。

杜鹃,是真的杀死她自己了,杀死那个爱他的杜鹃!

想到这,他止不住又一阵心痛!

黄雀儿又低声道:“小弟,你就别去找杜鹃了。她是不会回来的。你别怪大姐说:要是你姐夫也弄个女人回来,大姐怕要活活怄死。”

黄元看着大姐顿时呆住。

正要开口,就听外面有人叫“黄兄弟?”

黄雀儿扬声道:“是春儿?进来!”

林春走进来,没怎么看黄雀儿。却盯着黄元看。

看他的失意和伤痛残留在脸上,洗不净,抹不去。

这是为杜鹃吗?

为了杜鹃怎还对昝水烟那样情深?

他无法体会他的心境!

黄元也看着他不语。

跟九月那次对峙比,两人间更多了些不明意味。

黄雀儿站起身招呼林春:“春儿坐。你不是去杜鹃那了么,自来水弄好了?杜鹃有什么话叫你说?”

林春这才转过脸,对她道:“还没弄好。杜鹃叫婶子和你们明天去吃饭。”

黄雀儿忙答应了,一面忙着喂汤给黄元喝。

黄元且不喝汤,只盯着林春看——

杜鹃叫吃饭,这个“你们”都包括谁?

林春看向他,嘴里对黄雀儿道:“雀儿姐姐。你跟黄鹂和老实叔婶子说一声,我就不去说了。”

黄雀儿忙又答应了。

没有黄元,没有方火凤,更没有黄老爹黄大娘。

黄元没意外,沉声问林春“你找我有事?”

林春点头道:“有件事要告诉你。”

黄元便接过大姐手中的汤碗。一气把汤都喝了,又三两口把鸡肉和灵芝吃了,然后把碗还给她,道:“大姐拿走吧。我跟林兄弟说话。”

黄雀儿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林春道:“春儿……”

林春失笑道:“雀儿姐姐,你还怕我打他?”

黄雀儿讪讪地笑了,说“那我走了。你们说。”

说着真个就转身出了房门。

黄元便看着林春道:“坐吧。”

林春摇头道:“不用。我还有事。说了就走。”

因对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陈青黛,她被陈家一个远房族人找回来了。那人霸占了陈家家产,还要将她送给媳妇娘家弟弟做填房。陈姑娘被逼得上吊,没死成,给关起来了。”

黄元听得目瞪口呆。

好一会他才问道:“这什么时候的事?”

林春道:“十一月初的事。”

黄元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喃喃道:“昝兄怎么没提过?”

昝虚极一直跟他有书信来往。

林春揶揄道:“他当然不会告诉你了。”

黄元一震。然后猛盯着他不出声。

林春坦然看着他,道:“我想你一直托人找陈姑娘,就要把这消息告诉你。可这次回来事一桩接一桩,我就忘了。今儿才想起来,就过来告诉你了。”

黄元听了心中发堵发闷——

一直忘了。偏偏今天想起来了!

为什么今天想起来了?

因为他和方火凤去找杜鹃,想接她回家。

他这时候想起此事,是要看他如何处置陈青黛!

或者说,是要看方火凤如何对陈青黛!

林春说完了,便不再理会黄元,转身就走了。

走出卧房,却发现方火凤站在外面书房里。她显然听见他刚才的话了,见他出来,凝神注视他。

他也深深地看着她。

对她,他原本是尊敬的,如今却很不喜。

这感觉很复杂难明,因为若不是她的私奔,杜鹃或许就嫁给黄元了,他就一点机会没有了;可又因为她的私奔,给杜鹃造成了无可弥补的伤害,他又很不耻她。

是的,他很不耻!

他觉得她私奔前,至少该告诉黄元一声。

若有一个女子不经他心许就私奔来找他,他是不会高兴的,他会觉得她跟槐花之流相类,所以他想不通黄元。也许,黄元早就喜欢她吧,所以她才有把握私奔。他因此更为杜鹃不值,觉得黄元不可能是李墩。

他和方火凤对视了一刹那,也不招呼,就大步走了。

方火凤待他走后,进了卧房,来到床边坐下,柔声问黄元:“可好些了?刚才大姐端的汤都喝了吗?”

黄元看着她点点头。却没出声。

方火凤替他掖了掖被角,又道:“你先躺会。我还熬了粥,等晚些时候你再吃一点。”

黄元便道:“那我靠一会。下午已经睡了。”

方火凤微笑点头,又拿了个靠枕垫在他身后。

伺候他靠稳了。她才又坐下,静静陪他。

黄元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又找不出话。

打从杜鹃那回来,他们就失去了往日的相知默契。

两人都竭力当作无事一样,一个竭尽温柔照顾,一个曲尽心力回应。然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显得刻意,少了份自在,似乎是为了弥补什么。又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总不如先前灵犀相通。

这令他们很沮丧和颓然。

两人都明白症结所在,却都一致回避。

方火凤不敢提杜鹃,提了就会想起他当时对死去的杜鹃说的“今生今世都会陪伴着你”,然后心便揪作一团。

黄元更不愿提。提了就会听见一声孤雁哀鸣。

然后又看见那孤寂的眼神,他的心就会抽疼。

再想起杜鹃的决绝,更是心如油煎般难受。

可他又忍不住回忆起跟她的种种过往,不论是在黑山镇后山上天真无邪的玩乐,还是今年夏天在府城度过的岁月,越两小无猜,越诗情画意。就越让他痛苦。

其中尤以在府城渔家巷古街的经历深刻:绿色穹窿下,那个撑着粉色油纸伞的豆蔻少女转身对他浅笑,眸光流转,使夏日喧嚷的古街看去清凉舒爽,那情景就好像一幅古画。

后来,他就以当时情景为她作了一幅画。

那画。已经被杜鹃拿走了。

方火凤见黄元先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接着面现痛苦,然后神色转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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