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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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 第4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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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大喜的时候,怎么会哭呢?

灵隐灵烟急忙示意宫女们都出去,只留下冷霜和寒露。

她们几个就静静地站着,任凭杜鹃流泪,也不问。

杜鹃这时心思十分混乱,脑中跟过电影似的,前世今生各种生活片段飞快闪过:有和李墩之间的。有和林春之间的;有黄元和昝水烟之间的,有她和黄元之间的;一会想起林春带她逃离黄蜂岭,跟着又是黄元被凌燕打得高高飞起……

她静静地流泪。甚至脸上还带着微笑。

这到底是伤心呢,还是高兴的呢?

四个侍女都疑惑万分,却都不出声。

好一会,还是冷霜先忍不住,上前轻声道:“郡主,郡主干娘还在等着呢。她初次进宫。恐怕拘束……”

杜鹃立即惊醒,急忙道:“快打水洗脸。”

她暗自后悔:干娘一个乡下媳妇进了皇宫。就算皇后不会对她摆架子,那阵仗也够她战战兢兢的了。自己只说回来平静一下,怎么哭了这半天?

一面想,一面催冷霜快些。

寒露早唤人另打了热水来,和冷霜伺候她梳洗。

洗完看了看,眼睛还好,没有肿。

她是静静流泪,没有揉,也没有放声哭,所以不算严重。

冷霜打开妆奁,然看着那张脸:眉是黑的,眼是亮的,腮颊是粉红的,唇是殷红的,一应脂粉都用不上,便只帮她搽了点梅花晶莹露润肤。

寒露帮她重新挽了头发,戴了簪环凤钗。

梳好后,看着镜内人儿轻笑道:“帮郡主梳妆最容易,好像所有装饰都不用,奴婢们倒省事了。”

杜鹃起身,捏了她腮颊一下,道:“你真会说话。”

一面就往前面走来。

走到隔间后,就听外面传来大猛媳妇的说笑声:“……皇后娘娘想,天底下哪有不疼儿女的爹娘?偏心那是有的。有的娃聪明讨喜些,有的淘气费神些,做爹娘的就看的不一样重了。那黄家两个老的就是这样,对老大不那么上心,心疼还是心疼的。他们也是老实人,就是不大会做人,心眼不坏。偏郡主的养母也是个倔脾气,不会讨公婆喜欢,不像民妇,好歹仗着嘴巴伶俐,在公婆跟前还能混个脸面,她呀,孝敬了还不落好!婆媳都这样,不就吵起来了!呵呵呵,从她接了郡主回去,等郡主会走路说话了,那日子就好了。娘娘不知道,郡主小时候可聪明伶俐了,一张小嘴几个人说她不过。黄家两个老的就被她制住了,摆弄得团团转……”

听到这,杜鹃便走进去。

只见王皇后坐在炕上,满脸含笑地看着面前。

在她对面,大猛媳妇正说得热闹呢。

“干娘说我坏话!”

杜鹃笑着上前,帮她续了些茶。

说实在的,她真的很佩服这个干娘:在乡下“嘴一张,手一双”还说得过去;这进了皇宫,在皇后面前也能侃侃而谈,可不是一点能耐。

大猛媳妇忙站起来,笑道:“郡主来了?快请坐。”

杜鹃就在皇后身边坐了,很安静乖巧,与平日不同。

皇后只当她亲事定了害羞,也不在意,只和大猛媳妇说话。

大猛媳妇说的是杜鹃小时候的事。

“……黄家三朵花出名的很。那最小的闺女,叫黄鹂的,鬼精鬼精的,不知道多机灵,可惜没了……”

王皇后急忙问:“怎么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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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悼亡(二更求粉红)

杜鹃身子一僵,不知该怎么答。

大猛媳妇叽里呱啦将缘故说了,“……可怜去找郡主,就再也没回来了。”

王皇后震惊不已,道:“怎么没叫人去找?”

大猛媳妇道:“怎么没找?找了许多天呢。”

王皇后看向杜鹃,“这事没听你说过?”

杜鹃尴尬道:“孙女……想起来难受。”

大猛媳妇忙道:“娘娘快别说了,郡主那时候可伤心了。”

王皇后眉头微皱,不知想起什么,半天不出声。

大猛媳妇见她有些倦了,就适时告辞。

王皇后也不留她,赐了许多东西,又命杜鹃送送她。

杜鹃道:“皇祖母,孙女送了干娘就回去了,明早再来给祖母请安。”

皇后点头道:“也好。你就陪你父王用晚膳。”

当下杜鹃送大猛媳妇出宫后,转头回了东宫。

傍晚的时候,秦讳带着林春来到东宫。

原来炎威太子要留林春用晚膳,先命儿子带他回来,想是觉得女儿想见他,才特意给了这个机会。

秦讳很体贴,陪着林春和杜鹃在香雪海梅园逛了会,借口检查弟弟功课,带着秦语先过前面去了。

剩下杜鹃和林春,信步走入园中一亭内。

这间亭子原是为冬天看梅花盖造的,白墙青瓦,四面都有窗户,还特别宽,都镶着透明的玻璃;窗户下设置了各式几椅,当中挖了地坑,供赏梅人烧炭火用。

两人在东面窗下坐了。冷霜和寒露立即上茶点。

待她们退了出去,杜鹃问林春:“刚在前面说什么了?”

林春褪去之前的凌厉威势,恢复成普通少年模样,沉默少言,每定睛看人。却又仿佛看进人心底。

“太子命我协助黄元做竹火弹,三日后军演。”

杜鹃听了一呆,触动心肠,沉默下来。

她转头,静静观看窗外凋落的梅树,和树下菊花。

树下原种的菊花已经开败落了。后来花房又送来盆栽的,每一朵都有盖碗的碗口那么大,各色球囊竞相争艳,十分壮观。

好一会,她收回目光。

转头见林春正看她。便问:“你不怪我?”

圣旨赐婚,她却这个样子,就不信他没看出来。

当日昝水烟一幅画都能让她崩溃,他见她这个样子能好受?可是她无法掩饰自己,索性对他敞开,至少她从没有欺骗过他。

林春摇头不语。

杜鹃道:“我就是有些难过。”

林春轻声道:“你不用解释。”

停了下,接着道:“要是我们正要成亲的时候,忽然都去了。然后在别的什么地方相遇,我记得你,你却不记得我了。还喜欢上了别人,我……我不知自己会怎样。”

只一句话,便勾得杜鹃眼泪夺眶而出。

林春看见,一言不发地伸手握住她的手。

一双大手将她小手包得很严实,握得紧紧的。

也只是这样了,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拥她在怀。也没有说安慰的话,更没有劝阻和开解。只是静静地包住她的手,陪着她。

看着眼泪不止的她。他心头再次浮现疑问:

早知这些事,当初昝水烟私奔的时候,他会不会拦住她?

没有发生的事,他不能确定自己会如何选择。

所以,他不会安慰她说,早知道这样,他就会如何云云。

他只能这样陪着她。

等她自己安静,等她心情平复。

陪她看窗外的秋景,悼亡逝去的爱!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杜鹃轻轻吸了下鼻子。

林春忙松了手,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抬手就要为她擦泪。

伸到她面前,又停住,将帕子塞到她手上。

杜鹃接了过去,一边擦眼睛,一边轻声问道:“你胆子这么大,怎么就敢贸然接受龙日王子的挑战呢?就这么自信?”

林春解释道:“是师傅。他昨天并没真输给阿楞将军,不过是为了试试他的手段。昨晚上,他来告诉我和九儿哥哥,叫我们准备,今天好立功的。我听了想,我近几年练的武功比不上九儿的堂皇正大,却比他诡谲奇巧,我出战才能出其不意地赢他们,也更加震慑他们。”

杜鹃听了这才恍然,“我说呢,怎么连小姨夫也打不过人家。”

跟着又纳闷地问道:“怎么你连雕刻的时候也能练功?”

林春便微笑道:“熟能生巧!不是你说的吗,有个张翠山擅长银钩铁划,将书法和武功融合。我经常雕刻,雕刻时悟出武功招数,练武时不知不觉就使了出来,有什么奇怪的……”

杜鹃听得瞠目结舌。

两人轻声说着这些话,外面来了炎威太子。

灵隐等人才要施礼拜见,被他止住,静静地等在外面。

他也算用心了,竟能察觉女儿不对劲,所以才让林春过来。

天色渐渐暗了,里面两人才起身出来。

见太子在外面,杜鹃大吃一惊,“父王来了怎么不出声?”

炎威太子见她神情还好,笑道:“才来的。”

三人遂去前面用膳。

这顿晚膳,比平日的温馨更多了些热闹。



接下来几天,黄元和林春都在京郊西大营忙碌,张圭和任三禾带人监护。他们用竹根和瓦罐制作了简易的“炸弹”、“地雷”,京郊响声不绝。

三天后军演,隆隆轰响声中,京郊一座山头几乎被夷为平地。

在各国使臣惊悚的目光中,大靖开启了战争的新纪元!

龙日王子这几天很安分,不但不提林春羞辱之事,反亲去白虎王府吊唁郑世子并致歉;看了这军演后。更是大赞天朝上国人才济济,有鬼神莫测之功,说要送妹妹来和亲。

他越这样,炎威太子却对他格外警惕起来。

这且不说,太子私下问黄元。如何让火药发挥更大作用。

因为他们都知道,之前军演声势虽吓人,其实并没那么大威力,因为别人是不会站那等你炸的,这些只能用于奇袭。若要更大用处,还得另辟蹊径。

于是。问答间就引出一系列东西:

要用铁制的密封容器装炸药才能增加威力;

要像投石机一般把炸弹投得更远,可以借助燃烧的推动力;

炸药爆炸时威力太大,恐怕普通铁管承受不住,所以要炼钢;

要炼制好钢,需用封闭高炉……

这些都不是黄元直接说的。而是针对他的“奇思妙想”,而引得内行的工匠们提出疑问,然后他和林春再根据推理补充完善,所有人顺着他的思路被准确牵引到一个方向。

炎威太子发现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容易,有些踌躇。

黄元便道:“殿下,以前没有纸,人们在竹简上刻字;后来又写在布帛上;再后来才有了纸张,又有了活字印刷。才有现在的便利。任何东西都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经过多年摸索出来的。眼下这火药虽然不能当大用,殿下切莫小瞧。而搁置不理。不然的话,倘若有一天别国比咱们先制出威力巨大的武器,那时咱们再来钻研可就晚了。”

林春急忙道:“黄翰林说得对。太子殿下可命人悄悄研制,日久天长,总能有所成就。”

黄元又道:“这东西最好在深山里试验,方才掩人耳目。”

炎威太子沉吟一会。道:“本宫知道了。你们先商量个策略出来,待本宫细查后再行安排人手。”

两人躬身应是。

等太子离开。他们走出军营,在山边慢步。

一边走。一边商议炼钢等事。

说着说着,黄元没了声音,望着天边的夕阳出神。

晚霞映照下,因为生病而略有些孱弱的少年状元面上不见颓废和伤心,十分淡然,比平日更加儒雅清绝。

林春看着他的身影沉默不语。

便是有那圣旨,他面对他也无法骄傲。

他既不会踩踏他,也没有资格安慰他。

黄元不会需要他的安慰!

他们就这样站在山坡下,看着夕阳沉入山后。

暮色降临,林春催道:“你身上有伤,回去吧。”

黄元转头,微笑道:“有你这样的高手在,我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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