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乐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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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乐的彼岸-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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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曼看上去已经从那一段失败而荒谬的婚外情中解脱了出来,她不再常常闷闷不乐、若有所思,她又变回了他们所熟悉的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曼。但她似乎也为了那热情的外国追求者而烦恼,书璐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竟然使得泼辣的小曼束手无策。

雅君慢慢接受了没能考上大学的事实,至少在书璐看来,每次阿文提到大学里的事情,他虽然仍然面无表情,却不再阴沉着脸。这应该算是一个好兆头吧。

老男人一如既往地固执着,他们有时会因为一些在书璐看来完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冷战,不过最后投降的都是他。书璐安慰地想,虽然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没有占上风,但至少也还没有输吧。

周末有空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去图书馆,偶尔也会去看电影,但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呆在家里。老男人会做饭给她吃,或者在阳光明媚的午后用那些看上去很幼稚的彩色铅笔画着他的“漫画”,这个时候,书璐往往都捧着一杯热可可,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他。

她很享受被这个男人宠爱,但她也很反感他的干涉,不过至少,他们仍然相安无事。妈妈说过,每一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之道,爸爸虽然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妈妈知道他很爱妻子和两个女儿,很爱他们这个家。或许,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其中的奥秘,即使她看不出严肃的父亲究竟有多爱她们,但她还是相信妈妈的这番话,同时她也相信,如果她用心的话就能够活得幸福。

自从那次之后,书璐再也没有去拜访过古怪的作家潘彼得。而“易飞”这两个字前所未有地在她的脑海中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认识这个人,直到一个寒冷的早晨,他意外地出现在她的办公室。

“Hi。”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遇见了面试官。

“……你怎么……会在这里。”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书璐迟疑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我是……来量尺寸的,你们大楼的翻新工作正好找了我们公司。”他微笑地说,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皮肤好像更黑了。

“哦……”大楼翻新的事书璐好像听过,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嗯……阿宽说你在这里办公,所以顺便来看看。”他有点不自然,摸了摸鼻子。

“……你们还有联络吗,”她顿了顿,“我是说阿宽。”

“有,我有时也会跟他一起参加同学聚会,”他想了想,才说,“但你从没来过。”

书璐的心漏跳了一拍,他这样说,好像去参加同学聚会都是为了能够看到她一样。

“……”

“……”

“那个……”易飞迟疑地看着她,“后来你没有打电话给我……”

“嗯……”书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她忽然有一种预感,如果她跟他又扯上了关系,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是不是……还恨我。”他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了出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久久才说:“你误会了,我对你……早就谈不上什么恨不恨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就当没发生过。”

事实上,当她在易飞的脸上看到一丝稍纵即逝的、疼痛的表情时,她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

“咦,书璐你来啦,”小曼拿着一个热水瓶走了进来,对易飞说,“对不起哦,我们这层的办公室同仁都很懒,我到楼上才借到了热水,让你久等了。不过还好书璐今天来的早,一般她都要九点半才到。”

说完,小曼自顾自地在茶几下面找到茶杯,泡了杯茶送到书璐桌上,示意这是招待易飞的。

易飞尴尬地笑了笑表示感谢,他久久地看着书璐,然后忽然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联络。”

书璐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自己的手心竟有一层汗。她坐到位子上,反复回忆着他以及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没有察觉到小曼正八卦地看着她。

“你不老实。”小曼拿起那杯易飞没有碰过的茶,喝了起来。

“?”

“刚才那个男人明明是‘襄王有梦’,就不知道你这个‘神女’是不是有心。”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书璐哭笑不得:“你不去做娱记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

“不要转移话题。”

“他只是我的旧同学,我们只是叙旧而已,我已经结婚了,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老男人的事情。”她用了两个“只是”来强调。

“我知道,”小曼放下杯子,“你是一个正直的人。”

“……”

“但打死我也不相信那只是你的旧同学。”

书璐说不出话来,小曼常常在关键时刻一针见血。她自己也有点迷惑,那个曾经那样决绝地跟她说再见的易飞,为什么又再三番两次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只是为了跟她道歉吗,还是想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恨他?

但恨不恨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几乎都已经要忘了他,又怎么还会记得自己是否还恨呢。或者,她想,他就是这样一个执着的人,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

临到圣诞节,老男人终究还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没能实现去哈尔滨的诺言,但书璐的心里好像并不觉得特别失望,因为她慢慢明白,生活中总有许多事不能如人意,既然如此,没有必要为了那些小事太执着。至少,这个男人还陪在她的身边。

平安夜的晚上,老男人又带她去吃西餐。邻桌的小男孩步履蹒跚地奔跑着,经过他们的时候忽然摔倒了,老男人扶他起来,哄了几句,小男孩吸了几下鼻子没有哭。男孩的父母再三跟他们道歉,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没有把西装上那两个沾满番茄酱的小手印当一回事。书璐不无感慨地想到了去年的圣诞节……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书璐忽然调皮地问,并且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老男人稍稍不自在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问。”他一向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本事,当他不想回答某个问题的时候,就会反过来成为提问者。

“没什么啊,就是想知道嘛。”她甜甜一笑,这个回答他应该无可奈何了吧。

“……”他不自然地清咳了几声,才说,“忘了。”

“怎么可能!”书璐不依不饶。

老男人眼神闪了闪,就像找到计策的老狐狸:“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不知道。”

“你也不老实嘛。”他笑笑地看着她。

书璐没有答话,一边吃一边在想着心事,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只听到轻轻的刀叉碰撞白色瓷盘的声音。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书璐忽然说,表情有点不自然,泛起了些些红晕。

“?”

“女人会因为性而爱……”她不敢抬眼看对面的这个人,即使他们已经结了婚,并且在很多个夜晚相拥而睡。

“……”老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停下手中的刀叉看着她。

“张爱玲曾经说过,‘通往男人的心通过胃,通往女人的心通过……’。”她没有说下去,她也不知道老男人是不是知道这句话。

“……”他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很亮,虽然嘴角是平整的,可书璐还是觉得他看上去是在笑。

事实上,关于何时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异样的感情这个问题,在今晚之前她从未认真考虑过。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那一番话算不算是一个答案,只是当他这样问的时候,她脑中忽然浮现起他赤裸着上身的样子,每一次在黑暗中看到他肩膀的线条就会让她很想紧紧地拥住他,直到汗水布满他的背脊,直到他们累得闭上双眼。

或者,她想,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所以她对他的感情很不同。虽然她还并不十分了解他,但每当看着他的眼睛,她都有一种归属感。

“你是说……”家修的嘴角没有笑,可是他的眼睛在笑,“我是凭床上功夫征服了你?”

以后,每当书璐回忆起这个场景,也都会忍不住笑,尽管,当时她的反应是十分地气愤。她想,如果那时候就有“orz”这个符号的话,倒也能贴切地反映她的心情。

不管怎么说,至少家修成功地引开了她的注意力,避免回答那个对老男人来说,或许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题。不是吗?

千禧年即将过去的那个圣诞夜,书璐早早夸下海口要带雅君和雅文去锦江乐园玩,但老男人马上泼了一盆冷水,说元旦会下雨。书璐和阿文不顾家修无奈的白眼,振振有词地说,就算下雨也一定要去。但当那个早晨外面下着大雨的时候,她们两个却安然地躺在床上睡懒觉。

早早起床准备了雨具的老男人跟侄子通过电话后,把翻箱倒柜找出的雨衣又塞了回去。他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书璐,忍不住揉乱她的头发。

“干吗……”书璐卷了卷被子,因为被打扰而不高兴。

老男人钻到书璐温暖的被子里,引起她强烈的抗议,但她仍然毕着眼睛,不愿意在这个寒冷的早晨醒来。

家修亲吻着她的额头,不着痕迹地抚摸她。

“你想做什么……”书璐终于被迫睁开眼睛,恼怒地看着他。

“我想再走一遍通往你心里的路。”他的眼睛又笑了。

他们下午三点才起床去超市,这大概是书璐记忆中老男人起的最晚的一次。

晚上,家臣带着两个小家伙来家里吃饭,老男人很快端了一大盆意大利面出来,雅君和阿文争相在自己的餐盘里倒上酱汁,吃得津津有味。

“哎……我烧的东西他们都不要吃。”家臣一脸无奈地说。

“老爸……”阿文含糊不清地说,“你的厨艺真的没有小叔好,你切的肉丝都是连刀块。”

“没办法,用惯了手术刀,用菜刀不习惯。我们主任前几天例会还表扬我的刀法,一刀下去皮是皮肉是肉,血是一点点渗出来的。”

其他人都停止咀嚼,一脸嫌恶地看着他。

“爸,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这些,我们习以为常了,小婶婶会被你吓到。”阿文最快恢复心情,继续用力咬着那7分熟的牛排。

家臣看了看表情僵硬的书璐,马上陪笑说:“对不起对不起,职业病。”

家修帮书璐把牛排切好,放到她的盆子里,然后帮她淋上胡椒汁。

“小叔你好肉麻……”阿文大笑说,“我小的时候老爸也是每次吃饭都帮我把肉切开。”

“对啊,她就是我女儿。”家修打趣地说。

“小叔,你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阿文啧啧地说。

“怎么不一样?”

“我觉得自从你变得年轻了,爱笑了,以前你总是板着脸,就连新年发红包的时候都很严肃。”

家臣和雅君都因为阿文的话露出微笑,大概他们也都这样觉得,只是没有阿文这么直率罢了。

书璐忽然很高兴,因为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被他改变的时候,竟也同样改变着他。

她一直以为是老男人让她从浮躁、懵懂变得恬然、自信,是他将她从阴影中拯救出来,给了她对爱情小小的信心。一直以来她只是接受着他的给予,以为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给他。但是阿文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原来也影响着他,而且这种影响是令人快乐的。

“你不会是在提醒我又要发红包了吧。”家修没有因为阿文的取笑而觉得不好意思。

“小叔!你干吗老是把我说的像财迷一样。”阿文舔着勺子不高兴地说。

“因为你就是个财迷。”雅君笑笑地看着她。

大家哄堂而笑,阿文不满地打了雅君一下:“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握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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