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乐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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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乐的彼岸-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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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不知道老男人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像她一样觉得后悔?但想到这里有点生气,他有什么可后悔的,占到便宜的是他呀。

羞愧的情绪再次围绕着她,她一向是最乖巧、最自爱的人了不是吗。妈妈说,姐姐虽然样样都好,但高中的时候就跟男同学早恋,她可千万不能这样。她暗暗决定,既然其他地方比不过姐姐,这一点上一定要比姐姐乖。就算跟易飞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从来不敢越界半步,妈妈说,女孩子自爱些,才会有人疼。

但此时此刻,她流下眼泪,很心疼自己。那么多年,好像都是为了别人活,心安理得地压抑自己,换来了别人的肯定——但从来没有得到过自我肯定。只有昨晚她吻他的那一刻,她并不是不自爱的,只是那一刻,她觉得内心小小的自我在肯定着,不管她爱不爱,在那一刻她要的,是一种被放纵的快乐。

而清醒过来的她,仍然是为别人活,仍然为了别人的肯定而压抑自己,仍然要忽视那个渺小的自我。于是她继续被后悔的情绪围绕着,直到再一次慢慢睡去……

在冬雨中前进的感觉是很不好的,寒风刺骨的同时又要忍受上海阴冷的空气,书璐觉得每一次呼吸都会是一种痛苦。踏进温暖的办公室,她愣了一下,只有十几平米的空间拥挤不堪,在最中间的位置有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喊叫:“我要杀了她,叫她出来。”

大家一阵劝阻,有的说“何必呢,这样对大家都不好”,有的说“不要这样,身体要紧,你先回去休息好了,冷静一下再说”,有的说“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她不在这里……”。书璐从那声音已经大致猜到了,作家的夫人又来找小曼了。

她从来不赞同第三者,可以说非常鄙夷,这次的当事人虽然是她的好搭档,她也不会对这种行为产生认同。不过她同样讨厌这种歇斯底里的行为,这只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却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如果是她,她的歇斯底里是针对这个男人的,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呆在办公室继续工作估计是没有可能了,于是书璐转身去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通常那里是最安静的。

推开门后一片寂静,因为外面下着雨,天空异常阴暗,简直一点光线也没有,书璐打开灯,才发现小曼坐在角落默默地喝着咖啡。

书璐连忙关上门,好像这样才能把她们跟外面喧嚣而充满烦恼的世界隔开。

“你什么时候来的。”书璐放下背包,找了张椅子坐下,从包里翻出准备好的几本书。

“没多久,”小曼顿了顿,又说,“还好那么多人围着她,看不到我,否则真有可能冲出来杀了我。”

书璐看着她,没有说话,好像有点生她的气,又觉得有点心疼。

“……我们分手了。”

“?”

“我跟那个作家。”

书璐只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她觉得此时不管说什么都觉尴尬。

“你会觉得我很贱吗。”

“不会,”书璐看着她,“如果你非要飞蛾扑火我可能会这样认为。不过,你及时分手了不是吗。”

“可是我觉得很痛苦。”她轻声说,有点哽咽,然后便轻轻哭起来。

书璐很想上去拥抱她,可是又觉得不妥,小曼未必就需要别人来安慰她,因为别人也安慰不了她。

看着小曼哭泣的样子,书璐为她觉得难过,女性在感情这条路上总是很被动,很多时候受伤了,自己也不觉得,直到痛了,却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相信我,”书璐坚定地说,“事情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已经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既然你没有骗自己继续爱下去,那你已经度过最艰难的时候了。”

小曼没有看她,还是继续哭,直到眼泪流完了,才抬头说:“谢谢。”

然后那个下午,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外面走廊渐渐安静了,风波,总是需要时间去平息,书璐不知道小曼需要多久才能走出这个阴影,不过既然她试着迈出了脚步,就是一件好事。

因为外面下着雨的关系,书璐决定在办公室吃了外卖才回家,不过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她不想面对父母。

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她被吓得差点咽下了鱼胸骨。战战兢兢地接起电话,还好不是老她最怕的那个人,不过也没什么可高兴,是姐姐打来探口风的电话。

“妈说你平安夜没回家。”老姐的性格就是直接了当。

“恩,跟朋友出去玩了。”

“妈说那男的有打电话到家里说你喝醉了,晚上就睡他那里,叫爸妈放心。”

“……什么!”这下她真的把鱼刺咽下去了,喉咙里一阵刺痛,但她一点也不在意,“你说他打电话回家……”

天啊!老男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不会有人要上人家女儿了还打个电话说“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你们不用担心”吧?

老姐后面说了什么书璐完全不记得了,因为她此刻忽然有一种想杀了老男人的冲动。

不过当她愤恨地走出办公大楼,不期然地在警卫室旁看到老男人的时候,那种杀人的冲动却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她作出的第一反应竟然又是——拔腿就跑。

但是没跑几步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揪住。

“你不知道我以前是田径队的吗。”老男人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不敢转身面对他,她觉得很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干吗不接我电话。”他说的大概是这几天打到她家和办公室的电话,她关照家人和同事,有找她的电话一律不接。

“……”

“变成小哑巴了?”他的口气有点不耐烦,这是书璐第一次感到他似乎在发火。

“……没,没有。”她觉得自己的脸滚烫,却不敢动一下。

“为什么躲我。”他抓着她面对自己。

“……”书璐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两人都不说话,好像在对峙着,过了一会儿老男人突然语气有点缓和地说:“想不认帐?”

“没有没有。”书璐连忙紧张地否认。

“去吃饭吧。”他好像终于有了点笑意。

“啊,我已经吃过了。”书璐抬起头想反驳他,因为很快点想逃走,她能感到自己的心普通扑通地跳,跳地很大声。

“可是我还没吃过。”家修瞪她,然后二话不说抓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千禧年的元旦就要到了,街上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但此时在虹桥路上某个家庭小餐馆里,气氛却有点凝滞。

“你这几天……”家修顿了顿,好像改变了原来想说的话,“在干吗。”

书璐抬起头疑惑地看看他,这是一小时以来她第一次抬头看他,因为她敢打赌老男人想说的是“你这几天还好吗”。

“上班……”她配合地答道,然后继续低头沉默。

“我……”他没有再说下去。书璐也猜不到他想说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家修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好像说每一个字的时候都斟酌着。

“我姐说你那天晚上……有打电话到我家去,你,你疯啦!等下回去我爸要是杀了我,也不是没可能。”书璐突然说。

“我是怕你父母担心。”

家修要的虾仁炒饭终于端了上来,为这个寒冷的冬夜带来一丝温暖的气息。

“你……”书璐想骂他,但是终究还是开不了口。过了那一夜之后,她对他不能再肆无忌惮了。他们没有变得更亲近,反而更疏远。

她忽然觉得很难过,为什么自己会把这段关系,把两人的生活都搞得一团糟呢。她不知道,也不敢想他们两个那一晚究竟为什么会那么做,但她知道发生了的事情永远都没办法去改变。

书璐抬起头,老男人看着她,眼神有点忧虑。这个时候,她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他仍是名牌西装加大衣,不过原本一丝不苟的领带不见了,两只衬衫袖口上只有一只有袖钉,双手冻得有些发白。

她觉得自己心跳又一次变得很大声,好像让她在他面前无法遁形。

家修张口想说什么的,但是犹豫再三还是作罢,只得随便扒了几口面前的饭菜,但到底是什么滋味大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没几分钟,家修就埋了单,老板娘见他没吃多少,就问他是不是要打包,他敷衍地摇摇头,眼睛一直看着书璐。

两人很默契地起身出门,谁也没说话。虹桥路离书璐家大约有20分钟的车程,但他们只是向前走着,谁都没提出要坐车。

书璐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如此地沉闷过。她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要告诉他小曼的事,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他这几天在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他微笑……

忽然,家修抓住了她冰冷的手,虽然他的手也同样的冷,却让她感到了一丝小小的温暖。他抱住她,用他厚厚的羊绒大衣包裹住她僵硬的身体,他有些微刺的下巴贴在她的额头,刺痛她每一根神经。

书璐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抱住他,而是傻傻地哭了起来,就像那一次在图书馆一样。家修也仍然紧紧抱着她、安慰她,就好像,时间是静止的。

书璐不想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睛回家,又不想去家修那里,于是家修带她去找雅君和雅文。

才按了一下门铃,红色的铁门就被人猛地拉开,开门的是雅君,他一脸着急的表情,在看清楚他们之后愣了愣。

书璐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摆弄手指,以为雅君注意到她红肿的双眼了。

家修察觉出了什么,问:“阿文呢。”

雅君摇摇头,径自走到客厅拿了羽绒服,说:“阿文没带钥匙,我出去找她,你们帮我等,要是她回来了就打我的拷机。”

说完,他像阵风似的出去了。

书璐尚未缓过神来,家修已经关上大门,去厨房泡了杯热气腾腾的茶给她。

她有点自嘲地想,不想去家修那里就是因为不想跟他独处,谁知道现在这偌大的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们两个。

“如果你想去敷眼睛的话,可以去洗手间,我相信那里会有热水。”家修背对着她脱了大衣,正在摆弄电暖炉。

“哦。”她应了一声,却没有去。

奶白色的灯光下,四根暖管忽亮忽暗,他不断试着插座,然后找来螺丝刀修理起插头来。

书璐两手小心地捧着玻璃杯,透过玻璃杯,能看到老男人的背影。他藏青色的西装就算怎样动都不会皱,少了袖钉的那个袖口慢慢缩到西装袖管里去了,书璐知道,在那只手臂上,有一个牙印,是她那晚咬的。

“我对你来说,”老男人仍背对着她忙碌着,“会不会太老了。”

她觉得他口气很不确定,就好像大年初一早晨问大人讨红包的小孩,她忽然很想捉弄他。

“是老了点。我小叔叔只比你大三岁。”

他沉默了,没有再问,只是专注地修理着电暖炉的插头。

有那么一刻房间里异常寂静,寂静到书璐拼命想找一个安全的话题,却一直没有勇气开口。

“那我对你来说会不会太小了。”

老男人拿起一个螺丝回头看着她,微笑地说:“不会啊,一只手掌,刚刚好。”

正当书璐打算把手里的玻璃杯砸向他的时候,大门忽然开了,雅文气势汹汹地进门,后面是同样气势汹汹的雅君。

雅文看到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走到家修面前气鼓鼓地说:“小叔,哥欺负我。”

雅君关上门,没吭声,不过表情看上去也很愤怒。

没等家修说话,雅文又风风火火地冲回自己房间,“砰”地一声甩上门,然后是锁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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