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娘》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槿娘- 第14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可槿娘心里却依然有些冰冷,她淡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眸里平静无波,只静静的道,“舅舅,你怎么现在才来?”

是啊,怎么现在才找过来?或是早上几年,或者方如萱就不会死去。

“槿儿,是舅舅不好,舅舅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半晌,他才哽咽着说了这句话,话说到一半已是说不出来。

袁世方十分的感慨,他起身上前,伸手长满老茧的厚重手掌,想摸一摸槿娘的头,可伸的槿娘的头上,偏又停了下来,继而收回了手。

多年奔波让他的手掌变得粗糙而僵硬,与往年只有握笔处有薄茧的方家少爷不同,他不想在自己唯一的亲人面前展现他的粗糙与无奈。

上官胭轻轻站出来,对着槿娘道,“你莫要怪他,他流落到山野,被水匪所救,好不容易保得性命,又做了其头目,在水上一呆就是十年,直到五皇子招安,他看得了机会,这才上了岸,可一上岸便是心心念念要去找妹妹。五皇子留他不住,便放了他出来!他一路北上,听说白正圃押解进京,便去了京城,可白正圃一直在牢里,他又担心我,这才来寻我,不想又遇上了你!”

水匪?原来他已落草为寇?方直栋的儿子,记得是谁过说,当年也是探花郎的。若不是在这世间没有立足之地,又怎么可能推翻自己读了近二十年的孔孟之道,落草为寇。再也不是那忠君爱国的良臣之后?

那定然是伤心至极,或者是听得了方如萱的死迅,也或者是被那些官兵逼得无路可走,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得已。

这一回,槿娘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那手掌,又一次轻轻叫了声舅舅,眼睛终于落下泪来。[·]

虽然这个身体里已不是以前那个白容槿,可却流着方家的血,眼前的这个男子或者自己并不认识,可他却是唯一真心疼爱自己的人。

从穿越过来。或者绿柳是对自己好的,可她只是当自己是小姐妹,后来把自己当成了主子。而无论是徐老夫人还是白老夫人,对自己的疼爱都极其有限,在家族面前,在大局面前,自己就像一枚棋子。随时会被遗弃掉。

这一点她很是明白,可眼前这个男人。不过一日的功夫,槿娘就像上官胭一般,对他有十足的信任。

就算遇到再难的事情,他也不会放弃自己,就像他,一直惦念自己的母亲方如萱一般,数十年来,哪怕被逼得落草为寇,也从来未曾放弃寻找。

外面的雪依然纷纷扬扬的下着,寒意透过厚厚的布帘慢慢浸进来,将火盆里的火逼得几乎熄灭,可转眼那火苗又猛的窜将出来,这般反反复复,倒也将这屋子烘的暖暖的。

次日的清晨,天空依然阴霾,雪却停了下来,地上铺着厚厚的雪,像棉絮一样的洁白,一脚踏下去,“吱呀”一声,便是一个小小的脚印。

槿娘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外面全是脚印,冬桃和衡哥儿在雪地里喧闹着,追逐着,玩的不亦乐乎。

她想起辛妈妈当初的话,不由感慨,造化真是弄人,当初冬桃为了不给衡哥儿当丫鬟,以免以后被抬了通房,这才求到了自己的头上,自己带了冬桃走,可不过一年的功夫,自己不但回到了白家,这冬桃竟然跟衡哥儿玩的这样好。

她又想起昨日子认下的舅舅,连徐陵都说找不到的人,就这样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原来冥冥之中,真的是自有定数的!

可徐陵呢,他和自己的缘份又在哪里?

只盼着像上官先生说的那样,无论他在哪儿,都是很好就好!

“看什么呢?也不穿披风,站在这里不冷么?”上官胭的声音传过来,槿娘回过头去笑。

绿柳连忙拿了披风出来,急急的道,“小姐真是的,我不过给小姐去换件披风,小姐就自个儿跑出来,这门口处正是风口,冷的很呢!”

槿娘嗔怪着,“哪里就有这么娇气了?”却是笑着由着绿柳给自己穿上披风,这才道,“去瞧瞧舅爷起了没,若是起了,再让厨房送了早饭过去,昨儿个让墨雨拿了几件父亲的衣裳也不知道能不能穿……”

话没有说完,绿柳已经笑的不成,她闪了一眼上官胭方道,“小姐,您就别管了,墨雨跟舅爷住在一个院子,自然会什么事儿都办好的,事情都让您的给管了,那以后舅爷娶了舅奶奶可又干什么去!”

惹的上官胭脸上一红,给了绿柳一个大大的白眼,又冲着槿娘道,“你且放心,世辕不用丫鬟小厮,无论是水上还是在五皇子在福建的府地,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袁世方,不过把名字倒过来罢了,方直栋觉得自己性格耿直,虽说得圣上喜爱,可毕竟还是容易得罪人,就给长子起了个“辕”字,只盼着长子稍圆滑一些。

槿娘掩了嘴笑,“哟,槿娘请教先生,这世辕是谁呀?我舅舅是世方!”

这边正笑闹着,就见院门处一动,肖婆子的声音传来,“舅爷,墨雨小哥,你们回来了?”

一大早的,这两个人竟然已经从外头回来了。

墨雨跟在方世辕的身后进了门,二人一脸的阴沉。

方世辕的声音坚定,虽急切却依然透着冷静,“你们都不要出去了,如今外头乱的很,听说五皇子在福建起兵了,福建巡抚不战而降,如今起兵不过半个月,已经打到了扬州!”

第一卷玉屏风 第一百九十一章 乱党

徐陵投靠的就是五皇子,五皇子早日子起兵,夺了这天下,那徐陵的从龙之功,徐家的平反,都是指日可待。按理说,槿娘应该高兴才,可此时她的脸上却露出些许疑惑与担忧。

冬日起兵可是大忌!

如今眼看就要入腊月,天气寒冷,滴水成冰,不止是行军扎营,连粮草补给都要更加艰难,而遇到城池,只要那守城的官员紧闭了城门,想攻下来并非易事。

何况,五皇子从福建起兵,那些兵士应该大多为南方人,越是往北走越是寒冷,这些南方人对于寒冷的北方能不能适应都是未知。

槿娘看向进门的方世辕,看不出自己刚认下的这个舅舅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方世辕今日穿着一件白正圃的玄色的素漳绒袍子,外面罩着件宝蓝色棉氅衣,脚上是黑色的牛皮靴子,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用银簪整整齐齐的挽了发髻,脸上的胡须也刮得干干净净。

还哪里有昨天那个落魄莽汉的影子?根本就是京城的哪个勋贵子弟。

不止是槿娘略有诧异,连上官胭见了都是眼睛一亮,继而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只是方世辕的脸色极为阴沉,刚刚说出的话也把众人吓了一跳,这才忽略了他的穿戴。只围了过来,等着他的下文。

连一旁追逐着的衡哥儿和冬桃亦停止了喧闹,同样围了过来。

虽然听不太明白,可冬桃也知道,要打仗了,她慌张的眨着大眼睛去看槿娘,似乎等着自家小姐的吩咐,只要一句话,她就去收拾行李赶快逃跑。

而衡哥儿也想到了一处。他已忍不住问道,“要打仗了么?咱们是不是要逃回京城去?”

槿娘见众人都有些紧张,便微笑着去摸了摸衡哥儿的脑袋,“为什么要逃啊?如今他们才打到福建,离咱们这儿还远着哩!何况,咱们地窖里有粮有菜,院墙也都加固过了,打起来咱们也不怕!”

一席话说的两个小的都松了口气,连着绿柳都转了笑脸。

上官胭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跟着槿娘道。“不过是些个小道消息,当不得真的!走,咱们进屋说话!”她虽然笑着。眉头却是蹙的紧紧的。

槿娘回头吩咐绿柳将早饭摆到正房里,又嘱咐了衡哥儿去自己房里温书,这才跟着上官胭与方世辕进了正房的花厅。

辛妈妈从内堂里出来,尴尬的笑道,“老太太说昨儿没有睡好。今天就不用陪她了!”

不用说槿娘也明白,她这是在躲着方世辕。

在老太太的口中,她是对得起方家的,可事实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若真是问心无愧。又怎么会见到方世辕那般慌张?方如萱的死,是不是还是另有隐情?

众人进了西厢的花厅里,方世辕不是外人。倒也没有什么忌讳,只是分主次坐到了太师椅上。

绿柳送了茶水上来又退了下去,因着昨日修缮了地龙,如今花厅里温暖如春,可槿娘却感到屋子里的寒意。

“一定是出事了。这一回咱们遇袭并非巧合,阿胭。你的病还没有好,就在这里住着,我要回去一趟!”方世辕的声音里透着坚决,让上官胭的脸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她难得的失却了往常的淡然,声音也变得焦急,“不,我要跟你一起去!”

方世辕看了一眼槿娘,像是哄孩子似的对上官胭道,“听话,你的病没有好,何况……槿儿在这儿,我也不放心,你就替我陪着她!若真的打起仗来,你们就去地窖躲着,这宅子我瞧过,是百年的老宅子,坚固的紧!”

提到槿娘,上官胭便没有再坚持,她咬了咬嘴唇,轻轻点了头。

二人都把槿娘当成孩子,这让槿娘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她跟认下这个舅舅不过一日,更不好开口,只得轻轻拉了拉上官胭的衣襟。上官胭回头拍了拍槿娘的手,这才道,“你舅舅以前做着无本的买卖,如今已是投靠了五皇子。”

无本的买卖,槿娘心中微动,听说福建一片水匪横行。她却没有半分惊讶,只是点头道,“徐陵也是五皇子的人!”这表明了她的态度,白正圃或者白家,不过是她暂居之所,她是徐家的人,自然会跟方世辕站在一处。

方世辕眉头一动,却是正色看了看槿娘。

哪怕昨天再觉得震动,他也不过是把槿娘当成个孩子,如今看来,这孩子聪明又懂事,他一时有些感慨,似乎想起了自己妹妹,当初方如萱也是这般,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言中的,一下就把事情看得清楚明了。

“槿儿!”方世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方道,“你们好好儿的,舅舅很快回来!”

方世辕当日上午就离了京,走前连白老太太都没有见。

午后,上官胭坐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拿着一本杂书,眼睛却看着外头昏暗的天色,跟槿娘说起这一年的故事。

“……传言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回福建嫁人的,继母跟福建的顾夫人口头定下了亲事,为她丧妻的大儿子求娶,她那个大儿子有个秀才的功名,为人好色的紧,家里妾室多人,有庶子二人,庶女三人,其元配却无出,显然是宠妾灭妻致。可顾家是福建的名门,顾家两位老爷都在朝中作官,我姨母姚夫人虽然想护我,可也不好得罪顾家人,何况此事是我父亲点头,她也不好越过去,只得把我送去了福建!”

上官胭的语气轻松,可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槿娘知她是担心方世辕,也不说破,只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就在我回福建的路上,就遇到了你舅舅!”上官胭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竟是一松,“那日下了极大的雨,我坐的马车又偏偏坏了,多亏他路过相救,又送我回去。我父亲见他颇有些书生气,言谈间也颇有些文彩,虽说是个卖纸墨的商人,仍是有几分动心,可我继母却以我已经定亲为由将他赶了出去。”

说起父亲,上官胭略有几分的遗憾,“父亲什么都听她的,我无法,只得找机会逃了出去,按照他说的那商铺找过去,他这才跟我表明,让我好生回去,又说他要去漳州。我观察了这些日子,心中断定,他是那可依靠终身之人,定然不会不管我,就死皮赖脸的偷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