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重生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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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重生手记- 第1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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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监管入股的名义,在各大商家中扎进自己的钉子,掌握每年盈利,日后征收商税,各大商户就有瞒漏,能瞒漏多少?上头的大户都乖乖出钱了,从上而下,这商税的阻力,那就小得多了。再说,还有宜春票号这个规模遍布全国,几乎掌握了全国大半现银流动轨迹的大票号在呢……能借由此票号作出何等布置,她随意动动脑子,就可想出无数点子,皇上背后的那群智囊团,就算比不过她,也不会比她差到哪里去吧……

她既深知其中关窍,也就明白,这才是今日戏肉所在,当下便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移座下跪,朗声道,“皇上英明神武、深谋远虑,臣妾佩服得五体投地,请皇上放心,臣妾亦非贪财之辈,增收商税,事关百年社稷,亦是在所必行。他日如有用得到票号的地方,臣妾可担保,宜春必定出尽全力。”

皇上唇角,终于勾起一丝欣然笑意,他淡淡地道,“好,凭这一句话,盛源、宜春之间,朕就知道该作何选择了。”

他搓了搓手,忽然又略有些腼腆地一笑,面孔一遍变,再换出了从前喝酒吃菜时的嬉皮笑脸来了。“来来来,坐坐坐。不要这么客气!现在既然大方向定了,有些细枝末节之处,也要好好商量商量,好比说,这入股监管的银两――”

按蕙娘意思,朝廷所占都可以算是干股,不过,这条政策现在不再针对宜春号一间,而是遍布全国大商家的话,朝廷平白无故就占了干股去,年年还要分红,说出去是不太好听。出点钱,那肯定还是要的……不过,积少成多,大秦一国,大商家有多少?就算每家都只出一点,可对朝廷、天家来说,也算是个大数目了。她和乔家、李掌柜,早做好了皇上拖欠股银的准备,甚至都根本没打算去追索……不过,虽说心意如此,前头的一点功夫,也还是要做的。

“二爷,这朝廷办事,也不能太不讲究吧。”她紧了紧斗篷,“此策一旦颁布,天下可都看着我们宜春呢――”

“我也没说不给银子啊。”皇上为自己叫屈,他一缩脖子,还有点委屈上了。“我和焦卿谈的,那是另一件事。”

蕙娘不禁有些诧异,在她期待的沉默中,皇上捻了捻唇上短须,倒有几分奸诈似的,露出一点微笑来。

“不知焦卿可听说过赌石这勾当没有?”他缓声道。“我这里有一块石头,也愿和焦卿一赌,不知焦卿有没有这个胆量,接我这个盘呢?”

蕙娘脑际,轰然一震,刹那之间,立时明白为何皇上非得半道把她劫来――他亦的确有不得不为的理由。

忽然间,她也再不敢小看这位修长消瘦的青年……怪道他能以这样轻的年纪,将杨阁老管得严严实实,歹竹出好笋,安皇帝在他跟前,也要黯然失色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呀,好复杂的交锋和对峙,写得真费脑子~

今晚9点有双更,长评80的~

☆、142天威

虽无答话;可她的表情显然已能说明一切。皇上倒背双手,站起身来;在屋内缓缓踱步;一边悠然道;“承平四年,立泉带着宝船、马船、坐船、粮船、战船二百余艘出海,将士两万余人,经过四年寰宇航行;回到家乡的人,只有一万多。这个损耗,不能不说是有几分惊人的;不过;若算上他们在泰西、新陆打的那几场仗;却又只是还好。”

蕙娘也还是头一回从皇上口中,听到对这一次远航的真正总结,自然是屏息静气,恨不能钻进皇上的脑子里,将一应细节挖出。好在皇上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虽说和主题无关,但也还是向她略微介绍了一下如今的寰宇局势。“立泉经过哪里,自然是绘出了哪里的详细地图,又在泰西大肆采买了当地海图……有些我们先未所知的地方,就按泰西人音译而来了。现在泰西也不太平,世界各地都在打仗,除了我们大秦,他们丝毫不敢染指以外。吕宋,是西班牙人和土著打,印度,是当地土王和英吉利人在打,泰西呢,英吉利、法兰西好像也要开始打了……倒是他们所说的新大陆,也就是美洲要稍微太平一点。但立泉亲眼所见,美洲人日子过得也不大好,来自泰西的剥削比较严重,当地又有一大部分,都是非洲一带被贩卖过去的奴隶、在泰西混不下去的地痞、流氓,当地土著而且非常野蛮,也算是烽烟处处吧。”

说到这里,他多少有些心事重重,喃喃了一句,“却是地广人稀,唉,地广人稀……”

听其口气,蕙娘多少也猜到了一点:恐怕这一次,孙侯劳师远征,却还是只能无功而返。她收到风声,言说那新大陆广袤无垠,大小差可和大秦媲美。并且上头已有人烟居住,成了市镇……孙侯就有两万兵丁,恐怕也不敢深入腹地吧,带的人少了,怕自己不安全,带的人多了呢,当地人又要觉得不安全了。再说,鲁王怎么说是比他们早到,只怕在当地已经经营出一点势力了,就算啊寻到了,他们熟悉地形,又是以逸待劳,谁胜谁负,还是不好说的事。在那样遥远的地方,王师又如何?大家还不是凭着枪杆子说话?

皇上说到这里,也不禁叹了口气,道,“从泰西过去美洲,其实路途遥远,立泉这一次,走了不少弯路,但好在航道是熟悉的。他也是求个稳,不然,说不定还能更早回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幅图来,在桌上展开了,指点给蕙娘看。“实际从这美洲西岸过来,从海图上看,可以取道日本,从上头这样走。但这条航路目前似乎无人走通,大部分货物,还是从美洲回到泰西,再从泰西过来菲律宾,从菲律宾往上到广州……这样过去,美洲当然远了。”

蕙娘一边听他说,一边不禁就好奇而艳羡地望着这满是洋文的地图――她对地图也不是没有兴趣,但这么宝贵的东西,西洋人不肯拿出来贩卖,这些年来,却未收到一副。

“立泉这一次携回来不少,你若有兴趣,回头能赏你几副抄本。”皇上随口道,“既然我们两块陆地遥遥相对,这条路,我们不走,将来也许会有别人为我们走通……所以还是要走!”

他忽然加重了语气,有几分激烈地道,“第二次船队出海,就这么走了。这条航路,总要把它走通,从青岛到――”

他在纸上画了一条杠,“到他们所说的檀香山,顺风顺水,走上两个月也就到了。美洲富饶,有些东西,比在泰西购买要便宜得多。甚至于日后流放罪犯,我看也不必刺配宁古塔了,刺配美洲就挺不错的么。至于往泰西去,航线摸熟以后,单程也就是四五个月,据说如果能在这里占据一块地方,把从前一条古运河疏通,路程还能减少一半。往后,大秦和泰西、美洲的贸易势将成为常态。任何东西,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那么值钱了,所以我也不讳言,立泉带回来的那些货,应该是越放越不值钱,明年年中以前无法出脱,等去往美洲的航路走通,就要赔本了。”

劳师远征,花的当然是朝廷和天家的钱,现在孙侯把货是给载回来了,但一来风急浪大,货物有损耗也是常事,二来谁知道他载回来的都是什么货,在当地有没有被人欺骗。总之,对于不精于贸易的朝廷来说,与其自己急于零售反而吃亏,倒不如借票号入股的事和宜春做一笔交易,这也算是双方得利,宜春手底下自然不缺贸易能人,而朝廷也能得到一笔现银,解了燃眉之急,不至于连入股商家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蕙娘也不装糊涂,眉一挑干净利索,“还请二爷开个价吧。”

“我不开价。”皇上笑了,“这还得你来开价,不然怎么叫赌船呢?这和赌石一个规矩,只有买家开,没有卖家开的。不过,倒是可以给你透个底,当时出海,姑且不论船队造价,就说带去的丝绸瓷器、上好的茶叶,在我们大秦,价值都有一百多万两……”

他冲蕙娘挤眉弄眼,难掩得意,“立泉不是做生意的能手,但他颇带了一些能人,我老实和你说,现在泰西的白银,很紧缺啊!从美洲过去的白银,几乎又跟着全流到我们大秦来了。这一次去美洲呢,又和美洲当地的土豪做了几次交易……他带回来的现银,就有□百万两。这还不算办下的货,他们花了有一百多万两在办货上。”

蕙娘诧异地一挑眉,“盈利这么可观?那您何必还做这个生意――”

“我花钱的地方更多啊。”皇上一摊手,理直气壮。“这么大的家当,哪里不要用钱,没有钱,怎么支持三处战事?广州、泉州、青岛,三处开埠,这几百万两,也就是毛毛雨,下一下就不见了。朝廷始终还是缺钱,当时为了修船队,还落了有饥荒呢。”

他弯着手指和蕙娘算,“一百多万两的上等好货出去,千万两银子进来。这一进一出,是十倍的利润,这运回来的一百多万两西洋货,在国内能卖得多少。焦卿你自己算算,给我开个价吧。一锤子买卖,在这里谈定了那就是你的,若谈不定么,我少不得也要多方问价,找个买家了……”

真不愧是皇上,分明是自己急于出脱这一批转眼间也许就不值钱,甚至连品级、数量都无法衡定的货物,却说得好像是个香饽饽似的,好像还在给她卖人情呢……

蕙娘唇边,不禁浮出微笑,她和声道,“二爷,这话在理是在理,可您是不是还漏了一点呢。”

见皇上做诧异状,她也只能把话给说到尽了。“您派宗人府专使前往广州盘点货物,这是费时费力的活儿。不可能是一夕之功,很可能,最终那本册子,也是在这几天才送到您手上的。这一点,按常理来推论,我要说错了,您告诉我。”

皇上不言不语,来了个默认,蕙娘又道,“还有三桩事实,第一桩,仲白今儿早上去孙侯府上,为他治病,第二桩,我才从郑家赴宴出来,还没回府,就被您给劫来了。第三桩,您说这是一锤子买卖,必须在这里谈定。二爷……您这有点小看我了吧,就这点手段,还能把我给绕晕了,那我还怎么把乔家几个老爷们,捏在手心里呢?”

虽说孙侯也不可能知道货物的具体损耗,但他是主事者,大体情况,怕还是有数的。权仲白给他治病,双方若随意谈起此事,孙侯露个口风,皇上那也就不可能再坑着宜春了。当然,这场谈话肯定怎么都会有的,但赶在此时,要说皇上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时兴起,那也就太小看他了。

皇上的双目,闪闪发亮,他极是欣赏地望了蕙娘一眼,忽地叹道,“可惜可惜,女公子,终究只是女公子……否则,阁老后继有人!”

此等雕虫小技,只要心思清明,不被皇上给忽悠得热血沸腾,实在并不难勘破。蕙娘压根并不自得,甚至对皇上还有点不满。“您这不是瞎胡闹吗,这么做,可不是弄巧成拙?用赌石的行话来说,您拿出来这块石头呀,石窗开得不好,没有水头!本来还想给开个四百万两,这会,只能开二百万包圆了!”

皇上倒抽了一口冷气,方才的感慨,立刻为市侩取代。“这么大老远的路,二百,太少太少,起码六百。”

“六百不可能,各色名贵宝石,一年的出产是有数的,难道孙侯还能把一百多万都置办成宝石了?不是宝石,剩余货物经过风浪,很难保值。尤其是座钟这东西,最娇嫩了,一旦坏了,这里修不好那可怎么办?”蕙娘和皇上讨价还价,“二百五,就是二百五了。就这,还得算上您带回来的西洋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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