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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皱了皱眉头,“医院为什么不先救人?病情这么危急,先救人再说嘛。”
张艳菊哽咽道,“记者同志,医院说了,没有钱就不做手术,他们连病房也不让我们住。”
李湘跺了跺脚,“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怎么能见死不救?”
安在涛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尚承强,顿了顿,扭头进了旁边急诊一科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两个医生正在闲聊,突然见安在涛进来,其中一个抬起头来翻了翻眼皮,“挂号没有?去挂号去。”
安在涛笑了笑,“医生,我不是病人,我是滨海晨报的记者,我叫安在涛。我刚才接到门外这位病人家属的求助……医生,我看这病人情况特殊病情紧急,是不是先让他住院做手术,完了手术费什么的随后再交。”
“你说的轻巧,我们是医院不是福利院,每天像这样的情况多了去了,我们救了人,但病人最后都没钱交手术费和治疗费,老是这么下去,我们医院这些人喝西北风去?赶紧的,去让他们想办法筹钱来,否则病人出现问题,我们医院概不负责任。”那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医生站起身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们这里是医院,记者来凑什么热闹!”
安在涛想起躺在外边走廊里奄奄一息的尚承强,心下急躁只想骂娘,又见这医生态度恶劣,不由怒道,“这里是医院,你们是医生!外边的病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垂死挣扎,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没有钱就不救人,你们的医德TMD叫狗吃了!”
那医生听了安在涛这话,顿时怒火中烧,上前来便要推搡安在涛,“滚,滚出去!”
安在涛微微后退一步,怒视着那医生,“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医者父母心,医德何在?”
安在涛退到了门口,一脚将办公室的门踢开,手指着外面的尚承强和他的亲属们,怒吼道,“看看吧,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你们于心何忍?!”
安在涛的声音很大,门外本就因为尚承强的存在而聚集了一些围观的人,他这么一嚷嚷,就吸引过来更多的目光和人群。
那两个医生以及里面的几个护士一时心绪气短,嚷嚷了两声,“跟我们吵吵有什么用,有本事去找医院领导。救不救,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这是国有的公立医院,你们见死不救,天理何在……”安在涛恨恨地跺了跺脚,几步冲了出来。李湘赶紧也跟随其后。
安在涛一路向不远处的医院办公楼跑去,李湘在后面喊了一声,“安在涛,等等我。”
安在涛慢慢停下脚步,喘了一口粗气,“气死我了,这些王八蛋医生。”
李湘也恨恨道,“唯利是图,现在的医院着实让人痛心。不过,安在涛,他们说医院有制度,我看这样吧——我听说黄总跟这家医院的领导很熟,要不我们找找黄总看看……不管怎么样,先救人再说。”
……
……
让安在涛愤怒的是,尽管黄泽名给医院的领导打了电话,但那个分管的副院长还是不肯答应组织急救和手术,反而让医务科的人拿来了一份近两年来第一人民医院为危急患者垫付的高达数十万元的医疗费明细表来。
他手指着这份明细,“小安记者,不是我们医院见死不救,可我们就算是组织了手术,他后续的治疗也要花费很多钱——看他的家庭情况,连一万块都拿不出来,后面怎么偿还我们的医疗费?两位记者同志,你们倒是说说看,长此以往,如果来个病人说没钱就要我们先行垫付医疗费,那么,医院还怎么维持下去?我们是医院,可不是慈善机构——”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的问题是,不是医院黑心,而是政府投入太少,老百姓的医疗保障制度不到位,比如像国外的那种特殊医疗保障基金我们就没有——如果我们也有这种特殊医疗救助制度,我们医院又何必甘当恶人?”
安在涛长出了一口气,低低道,“现在的问题是要先救人,人命危在旦夕啊!他这是工伤,应该由所在的施工单位替他承担医疗费用,你们可以先行救治,我们随后会去跟施工单位进行交涉,争取早些把钱偿还医院!”
副院长摇了摇头,“不行,很抱歉,小安记者!我们也很同情这位病人的遭遇,但是,医院已经形成了制度,如果谁开这个口子,一旦出现医疗欠账,就由谁来偿还。”
李湘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她柳眉儿倒竖,怒道,“你们是医院啊,是公家的医院,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死在医院里?你们就算是亏损了,也有政府买单,你们……”
李湘的俏脸涨得通红,瘦削的肩头都激动地抖颤起来,声音嘶哑起来,“怎么能这样,一条人命!”
副院长眉头一皱,望着两个气势汹汹的记者,不由面色有些尴尬起来。他犹豫了一会,“这样吧,两位,如果两位肯为他担保,我就做主先收下他——不过,你们一定要保证尽快偿还医院的医疗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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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人民医院医务科的人很快就拟好了一份医疗救助担保承诺书,副院长轻轻推了过去,“麻烦两位签个字吧。”
安在涛接过签字笔,刷刷在承诺书的末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正当李湘要签字的时候,安在涛摇了摇头,“李湘,我签字就行了,你不用签了——”
李湘瞪了他一眼,嗔道,“我们是搭档,我们一起的,我怎么能不签。”
说罢,李湘从安在涛手里夺过签字笔,干净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卷名记 第087章【茂元集团】
医院立即展开救治,相关的手术也在组织展开。被收入住院大楼病房里的尚承强,在第一时间被输上了吊瓶。他的妻子张艳菊对安在涛两人感激涕零,再三拜谢。
李湘安慰了她两声,就扯了扯安在涛的衣襟,两人一起出了病房,看了看天色还早,便决定立即去施工单位茂元工贸公司找找他们的负责人,为尚承强讨医疗费。
两人赶了过去,见这是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透过大门望去,在两幢办公楼的左边,是一排正在拆除的三层老式楼房,有数十名工人正在干活,地上满是碎砖、钢筋等建筑废料。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茂元工贸公司的经理,一个面相凶恶一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留着寸头,看上去孔武有力,一望可知不是一个善茬。
听完两人的来意,这个叫孔大钊的经理撇了撇嘴,“记者?你们这不是多管闲事吗?我们凭什么要给出医疗费?工伤?笑话,他又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只不过是我们雇来的农民工,干一天给一天的钱——再说了,他是自己从楼上掉下来,跟我们有啥关系?”
安在涛皱了皱眉,耐着性子。道,“孔经理,虽然尚承强不是你们公司的正式员工,但是,按照法律规定,你们雇佣他干活,这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合同契约关系,他在干活的时候出现工伤,你们必须要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
孔大钊仰天打了个哈哈,冷笑道,“。法律规定?我看你这个记者同志有些太迂腐……快走,我很忙,没时间跟你们闲蘑菇。”
说完,孔大钊很不耐烦地推搡。着安在涛,将两人推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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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几十个丝毫没有受尚承强摔伤影响正在。干活的工人,李湘忍不住站在那里拍了几张照片。完了,两人正要离开准备再去有关部门想想办法,突然从茂元工贸公司的办公楼里冲出一群男女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那孔大钊远远地站在一旁,冷喝道,“把底片交出来,。谁允许你们胡乱拍照的?”
就在安在涛愤怒地质问对方时,一个戴眼镜的。黑衣男子冲了过来,抓起李湘的胳膊,就要去夺她手里的照相机。李湘惊呼一声,死命双手攥住照相机不肯撒手,那眼镜男子用力一夺,就把照相机抢了过去。李湘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安在涛急忙将。李湘扶住并将她护在身后,怒吼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孔大钊站在人群外围哈哈狂笑起来,“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赶紧把他们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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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和李湘愤怒地站在茂元工贸公司对面的马路上,拨打了110。但等了10分钟仍不见民警赶到。就在李湘愤愤地又第二次报警5分钟后,一辆警用破面包车才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两人,其中一人未穿警服,一个穿警服的民警自称姓崔。
姓崔的民警进去茂元工贸公司交涉了半天,孔大钊这才带着十几个人走出门来。当安在涛和李湘强烈要求孔大钊手下的人交还照相机的时候,那从李湘手里夺去相机的眼镜男竟然矢口否认,“谁抢他们相机了?我没有,你们抢了吗?”
孔大钊指着安在涛两人指手画脚了半天,也不顾姓崔民警的劝说,领着自己的手下扬长而去。崔姓民警无奈地耸了耸肩,向安在涛两人苦笑道,“两位,我看实在不行,你们回去找找你们的领导,让你们的领导出面……”
安在涛的面色阴沉似水。以他前世丰富的阅历,他如何还能看不出,这家工贸公司很不简单,居然连警方都不敢得罪,说明其背后有着强大的背景。
李湘愤怒地斥道,“你们是警察呀!他们暴力抗拒新闻记者采访,抢夺我们的照相机,已经触犯法律,你们难道就不管吗?”
崔姓民警撇了撇嘴,“这家公司是茂元集团的下属企业,不要说我们,在这滨海有谁能得罪的起?”
崔姓民警招呼了一声,也不再搭理安在涛两人,上了车,警车便吭哧吭哧地开走了。
茂元集团?安在涛沉吟了一下,心里暗道,果然是杨茂元旗下的企业,难怪这么嚣张。
这杨茂元很多年前是滨海一个小混混,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人突然去了香港,据说是继承了一笔遗产,然后在97年回到滨海,在滨海成立了茂元集团,大肆投资收购滨海的中小企业,甚至还成功收购了滨海棉纺织厂和滨海机电设备公司这两家国有企业,成为滨海与民泰集团分庭抗礼的财力雄厚的民营大集团公司。
只是在2003年的时候,此人因为虚假上市敛财被警方查处,茂元集团树倒猢狲散。前世的时候,安在涛并没有太过关注这家民营企业——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杨茂元很不简单哪!
安在涛长出了一口气,“李湘,我们先回去,把今天的事情向报社汇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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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报社,安在涛和李湘立即跟张纲沟通了一下,马上又向报社党委作了汇报。黄泽名本来今天休班,听说了这事儿也赶紧赶了回来,立即召开了党委会和编委会。
会议决定,由张道伦代表报社党委一方面向滨海公安局报警表示强烈抗议,另一方面申报市委宣传部。与此同时,决定在明天的头版上刊发安在涛和李湘撰写的遭遇暴力抗拒采访的深度报道,以及本报评论员对这一事件的评论文章,然后又在二版对尚承强进行大篇幅的报道。为了组织这一整版的报道,李湘又带着两个摄影记者去了医院,在医院对尚承强的家属进行了实地采访,又拍了不少尚承强的照片。
而安在涛,则留在报社写署名牛刀的本报评论员文章,对茂元工贸公司暴力抗拒记者采访并抢夺新闻采访器具的卑劣行为进行强烈谴责。安在涛写这种东西本就是轻车熟路,也就是半个多小时,一篇洋洋洒洒引经据典的批判性评论就宣告完成,酣畅淋漓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