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玉环记- 第39节

梅妃推开正扶着她的倪儿，气得手直发颤。从她进宫得宠，想必从没有人这样顶撞过她吧，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梅妃上前，扬起手，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在我的脸上。我躲不及，本能地闭上眼，等着脸颊上传来如针扎般的疼痛，却久久也没有等到。我慢慢睁开眼，只见李隆基一手抓住梅妃半空中的手，眼神凛冽，表情愤怒。

我长出一口气，提起的心终于放下，看了眼旁边的小福子，他也正拿着宽大的衣袖拭着额头上的汗。

“皇上。”梅妃柔声一唤，一副娇小可人的模样，表情与刚才的狰狞完全两样。

李隆基没有理梅妃，甩掉她的手，转身看向我，温柔如水，表情转换之快令人难以想象：“没事吧？”

我摇摇头：“玉环没事，只是小翠……”我扭头看着小翠那双惨不忍睹的手，心里自责不已。

“传太医。”李隆基吩咐道，便搂着我，“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我点点头，便让小福子扶着小翠回了太真宫。

李隆基回头，看着梅妃：“朕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种蛇蝎心肠的人，心胸如此狭窄，连对付一个小小宫女的手段也如此卑劣。”

“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臣妾解释……”梅妃拉着李隆基，苦苦哀求着。

“还有什么好说的，朕都亲眼所见，难道那双手是假的？”李隆基厌恶地推开梅妃。

李隆基转身，拉着我的手，准备回太真宫。

“皇上……”梅妃不死心地又上前拉住。

我笑笑，对李隆基道：“皇上，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梅妃娘娘，也都是玉环管教无方，才会让她们连挽个发都惹娘娘生气，要怪就怪玉环好了。”我把‘挽个发’这三个字说得特别重。

李隆基低头看着我：“玉环，你不必帮梅妃说话，就算你教导无方，她也不能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宫中处罚宫女的办法尚多，而小翠所犯之事也不是大罪，正如你说，只是挽发这么小的事，手段却如此狠毒，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说完便拉着我手头也不回地朝太真宫去了。

第二十八章金风玉露一相逢

太医坐在床边，蹙着眉，为躺在床上的小翠细心地诊治，一会摇摇头，一会又叹叹气，急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挣脱开李隆基的怀，走上前：“太医，小翠的伤怎么样？”

太医把小翠的手放好，起身行了行礼：“回太真妃，小翠的伤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那些用发钗所扎的洞眼，有些伤及神经，需好好地调理，如若不然……”

“不然怎么样？”我抓住太医的手，急切地问道。

“只怕会形成伤残。”

“什么！”我惊得愣住了。伤残？怎么可以！小翠年纪还这么小，正值花季，如果真的形成伤残，我哪里还有脸面见小翠，我要用什么去偿还她，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呀！

我拉着太医，泪从脸颊滑过：“太医，你一定好治好小翠的手，一定要……”

如今，小翠是我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让她因为我而有什么不测呢？

李隆基上前搂住我，温柔地道：“玉环，放心好了，孙太医是宫中医术最好的太医，他刚才也说了，好好调理的话，是不会有问题的。”

我满眼期望地看着太医：“真的吗太医？好好调理，就会恢复正常？”

孙太医点点头：“微臣现在就出去开药方。”

李隆基点头，孙太医便退出去，到大堂开药方去了。

我走到床沿坐下，泪眼看着小翠那双布满血渍和抽痕的手，心里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我为什么要让小翠去？明知梅妃会借机刁难，为什么我还要让她去冒这个险？

泪滴在小翠的手上：“对不起！对不起……翠儿，对不起！”除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这句苍白而无力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能消除小翠所受的痛吗？能抚平她手上的伤了吗？不能，什么都不能！

“小姐，小翠没事。”小翠扬起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努力地笑着，想证明给我看她真的没事。

她越是如此，我越是自责，泪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小姐，你别哭了，小翠真的没事，太医不是也说了，只要好好调养就没事了。”小翠扯扯嘴角笑着说。

看着她这样懂事，那么疼还反过来安慰我，泪更是止不住了，我伸手把她搂入怀中：“翠儿，是我对不起你，明知梅妃会有意刁难，明知挽发只是一个借口，可是我还是让你以身犯险，是我不对！”我抱着她，不停地道歉。

李隆基见我如此难过，便上前安慰我：“玉环，别这样，你也不想的，你也不知道梅妃会这样对小翠的，这都怪朕，没有看清楚梅妃的毒蝎心肠，才会发生今天的事。”

我抬起头，看着李隆基：“皇上……玉环不怕，无论她们要对玉环怎么样，玉环都不怕，只是，小翠她不该受这样的痛苦啊！”

李隆基扶起我，搂我入怀：“朕明白，朕明白。”李隆基轻拍我的肩，“你也别自责了，不然，朕看着你的泪，心疼呀。”他轻轻地帮我试泪，完全不顾旁边是否有人。

“皇上。”小翠气虚地道，“其实小翠这点伤不算什么，调养几天便没事了，只是小姐心里的伤，才是最重要的。”小翠挣扎着坐起身子，“这些话，小姐平时都不让我们这些下人说，但是，我知道小姐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下人看过。小姐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伤疤，小姐心里的孤独只有小翠一人明白。如今，待小姐最好的，便是皇上，请皇上一定不要辜负小姐，不要再让她伤心难过，小翠今天所受的伤就算值得了。”

我刚止住的泪，又忍不住落下：“傻瓜，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们是平等的，哪里有什么下人不下人的。你好好养伤，要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你帮我挽发呢。”

小翠听话地点头，我扶着她躺下，然后对一旁的紫兰说道：“紫兰，这段时间，你就专门照顾小翠，别的事就留给别人做好了。”

紫兰点头应道：“是，小姐。”

李隆基搂着我，轻声道：“我们到外面去，小翠也要好好休息了。”

我点点头。

“翠，你先好好休息，我晚点过来看你。”说着，便由着李隆基搂着我出去了。

走到大堂，孙太医便把开好的药方递上。我看了看，交给一旁站着的汀兰：“你跟孙太医去抓药，回头让小禄子把药煎了。”

汀兰答应了声，就跟着孙太医抓药去了。

外面阳光灿烂，花儿开得妖艳，可我心里却一片阴沉。梅妃，今天小翠所受的，将来有一日，我必定加倍奉还在你的身上！

感觉到肩上的份量加重，我便扭头看了看，李隆基正深情地看着我：“玉环，对不起，我……”

手覆在他唇上，止住他往下说。他——一个大唐天子，又何须道歉呢，更何况今日之事，又怎么能怪他。人心隔肚皮，有谁知道那里面装的究竟是蛇蝎心肠还是菩萨心肠。

“皇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又何必为此不安呢？”

李隆基握住我覆在他唇上的手，问道：“你不怪我吗？”

我摇摇头，浅笑道：“不怪。”

李隆基宽心道：“玉环，朕能得到你，是朕最大的福气。”

现在已是正夏，莲花池中清波如碧，翠叶如盖，红花妖艳，红鱼悠游，好不惬意，我坐在池边看得出神，连小翠悄悄走到身后都没有觉察。

眼突然被一双柔嫩的小手盖住，耳旁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女声，一听便知道是有意变声而致：“猜猜我是谁？”

我浅笑：“这种小儿科的游戏，也只有翠儿你一人玩得这么投入。”

小翠放下双手，坐在我身旁：“小姐，你每次都能猜到是翠儿。”

我回头看她，点点她的鼻尖：“就你一个人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呀。”我轻摇着扇。

小翠的手经过孙太医的细心调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小姐，今天舞学得如何了？”小翠手托着下巴问道。

“恩，休息一下，等下还要去练习。”

想着这些时日习舞的过程，虽然很辛苦，却是收获颇丰。承蒙梅妃的“好意”，我才知道虽然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底子，却很有天赋。李隆基请了琵琶国手张野狐和贺怀智，还有宫中歌喉最好的李龟年教导我乐理方面的知识。对于音乐，因为在现代，出于对流行歌曲的爱好，所以也接触过一点，只是这千年之前的乐理和现代的终是有些不同，但学起来也都不太困难。

而舞蹈方面，请了梨园里技艺超群的范大娘子教我。范大娘子以前便是宫中的，之后出宫嫁人，现在以教徒为业。她在舞蹈方面，功底深厚。在她的悉心教导下，我进步速度很快，相信在中秋节到来之时，虽然不能舞出像梅妃那么唯美的舞姿，但是也足以另她刮目相看。只是到了中秋佳节，李隆基会不会让梅妃出席还是一个未知数。

“小姐，皇上来了。”小翠起身，福福身子。

我也跟着起身：“玉环参见皇上。”

李隆基笑着扶起我。

看他满脸笑容的样子，我问道：“皇上，何事如此高兴？”

“今天朕去梨园找你，见你没在，便和你那几位老师闲谈了一下，他们说你在音乐和舞蹈之方面很有天赋，总有一天，会超过梅妃。”

我笑道：“这些都是老师们的抬举，梅妃娘娘从小习舞，玉环哪里比得上。”

李隆基拉过我的手，眼神变得深邃：“玉环，知道朕最爱你哪点吗？”

我摇摇头。

“朕最爱的便是你什么事都不会邀功，无论对着谁，都如此谦虚。宫中其他妃子都极力想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来博朕的欢心。只有你，不卑不亢的。”

我顺着李隆基的轻轻用力，依在他胸前，深深地叹口气，徐徐地道：“皇上，玉环没有皇上所说的那么好，玉环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只想过平凡的生活，是皇上了解玉环，懂玉环。”

李隆基听我说道，便收紧抱着我的手：“玉环，朕想再多活三十年，想再和你在一起生活三十年。”

我听出他话里的哀伤，便抬起头，手抚上他的脸：“皇上，你会长命百岁的呀！”

李隆基愣了愣，然后大手覆在我覆在我的手上，随之慢慢握紧。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去抚摸他。

“玉环……”李隆基开心得说不出话，只是眼里的浓情越来越烈，慢慢地转为欲火。

我感觉出来不对，便要逃走，却不料被李隆基快一步抓住。

“皇上，玉环还要去梨园学舞呢。”

“今天不去了。”说着便不顾旁人，打横抱起我，走向兴庆宫。

“可老师们还等着呢。”我踢着双脚，挣扎着。

李隆基低头看了看我，又抬起头宠爱地说道：“那就让他们等吧。”

我无语。

到了兴庆宫，李隆基直接抱我到寝室，放在床榻上。然后用身子抵着我，柔情蜜意。

我有些害怕，我怕他控制不住自已，硬是强来。虽然我们经历过醉酒一事，虽然我们现在相处很好，可是，我心里终归没有做好准备，要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女人，他的妃子。

“玉环……”李隆基低喃道，便俯下身子亲吻我。

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我不停地问自己，想好要做他女人了么？想好要把自己交给他了么？脑子里浮现出小翠的话：“寿王爷既然不顾小姐与他的夫妻之情，那小姐还有什么好挂念的呢？皇上都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小姐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是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