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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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天下-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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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

摸不准皇帝的脾气,当然不敢再随意求情。

陆修一愣,终于正经了些,想了想道,“几日前,皇父来找过我,说以后没我这个儿子了,还问我有什么心愿。我说当然有了,我想快意江湖。皇父就说换个地儿让我折腾去。本来明日就坐船去琼州的,偏宫里人来传旨说今晚皇上赏我个女人,让我明日一道就带着走了。果真是亲父亲,还知道给我个使唤丫头。”

话越说越像玩笑,他说的闪烁其词,我听着也亦真亦幻。

“所以呢?”

陆修扬了扬眉头。“今后我就回不了京了。”

也就是陆修了。能把惨兮兮地流放说成什么快意江湖。

流放琼州本是想将陆修赶到那僻壤之地。断了他地王侯将相命。

只是皇上突然此举。难道是预感到京中将有事要发生。

陆修对于皇上来说是一个不稳定因素。流放是为了将来地部署。还是其他?

陆修的话扑朔迷离,疑点太多,显然他并没有将实情全然说出。

可以他我二人的交情,他没有对我隐瞒的道理,除非是答应了某人对我隐瞒。

只是隐瞒了什么?

一遍遍琢磨着他的话,寻找着破绽,偏偏陆修就是这种善于玩笑之言的人,从他口中吐露出来的情绪,还是玩笑。

“皇上这是把我留给你了吗?”

“你说呢?”陆修笑笑,“你觉得他没这个好心?恩,我也觉得,可能,是要给哥哥办喜事,就一并想起我这丢了老婆宅院的逆子。我可能沾了哥哥的光。”

陆修的这番解释,我是不信的。他说的兴起,我就全当听乐子,顺便应付两句,“呦,又是哪位王爷要纳妾。”

“这回不是纳,是娶。”陆修说着,有意瞟了我一眼,“是续弦。”

续弦二字倒是提醒了我,全京城的王爷,有资格续弦的就怕只那一个宁硕七王爷。

“与其说是续弦,不如说是扶正。”陆修有意无意加了句,“偏偏姚大都督要面子,所以就给他办个喜宴,来个明媒正娶。”

我点点头,什么都不说,也不允许自己再想。

因为我压根就没资格多想什么。

“还是宫里的床舒服啊,我都多久没睡这种好觉了。”陆修故意打破了尴尬的沉默,翻了个身子,倒在床榻内侧。

早已没了困意,我翻身下床,只披了袍子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子,看着黑夜中沉睡中的宫城,如斯静谧的沉寂下是不是隐藏了什么躁动,我没有嗅到。

还是习惯寅时未到就去后殿忙碌。

进去的时候,只几个后殿小丫头在议论姚氏扶正为妃的事,说是陆离求的旨。

我并不惊讶,从知道姚氏是大都督之女时,就料到了早晚有今日。

如今,恰恰到了时机。

皇帝最怕自己的儿子和将帅有接触,儿子握有兵权,他就一日坐立不安。

只是今日不同往昔,大将在外,重兵不能护守京都,而京中只剩大都督统帅的护城军,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示好。倘若护城军再有变,京都就要沦陷,逼宫在所难免。这是比自己的儿子握有兵权更让帝王焦虑之事。

忽想起那日姚舒幻咄咄逼人的样子,那是个太过简单的女子,真的很好奇,宁王府的嫡位她能不能坐的稳。

准备好了茶,却迟迟不见常公公传唤。

茶凉了一杯又一杯,我就一次次的换。

身边几个丫头也不像从前一样麻利,仿佛心不在焉的,时而说说闲话,时而互相取笑几番。

等到卯时还是没等来传唤,我终于忍不住端了茶点和茶水走向东殿,只觉一路上几个来来往往的丫头都不是从前熟悉的。

刚迈了东殿,看见平日里常公公站的位置换了别的公公。

“姑娘。”刘公公几步前来,“姑娘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是在这里?”我笑了,“我倒想问问刘公公怎么会在这里,常公公呢?”

“姑娘不是同皇上随驾了吗?”刘公公忙道,“常公公陪圣驾,自然换了我在这守着。”

“随驾?”我糊涂了,如今还不是围猎或出巡的时节。

“是,就在昨夜,宫中侍驾队伍,御前护卫队,还有五千护城军都已随皇上前往临安行宫。皇上说这一去是养病要常住,平日里伺候惯了的奴才,都一并随驾了。姑娘是皇上最亲近的丫头,怎么会留下了?”

“怎么会突然说要去住行宫了?”

我只觉得从昨晚到现在,很多事情都看不清了,原来看得清的,也都模糊了。

“这个,主子们定的,奴才就不知了。”刘公公面有难色道。

“随驾的大大小小都有多少主子?”

“似乎后宫只跟去了林贵妃和谢妃娘娘,定妃娘娘曾推脱身子不爽就没跟去。随驾的是五王爷以及全府家眷。浩浩荡荡的,看昨儿夜里的架势倒是不少人呢。今一早反倒觉得这朝阳大殿清净不少。”

刘公公的话渐渐入不了我的脑子了,只知道,这中间,有什么事是隔过去了。

而这一切是故意隔着我吗?若是这样,我早被赶出朝阳殿才对,至少像小语一样被调开,皇帝自然不喜欢身边有别人的眼线,但我自信不是任何一个王爷的眼线。

一个想法让我顿时惊醒,不是瞒我,是发生了什么,皇帝瞒了天下人!

我还在愣着,只听暖阁中传来轻咳的声音。

第一个反应,皇帝移驾,怎么还会有人在东殿!

我疾步走上,刘公公忙拦,“姑娘,没有传唤,你不能进去。”

我忙绕过刘公公,几乎小跑着穿过小二门,直到那再熟悉不过的暖阁映入眼帘,我却顿住了脚步。

暖阁中没有人伺候,只那人手持奏折坐于暖阁软塌之上,不是皇上平日坐的主位,而是侧位。

炉子里的火炭早已灭了,他也没吩咐人续,仍是全身心投入到满案的折子中。

看见我,他眼里没有惊讶,余光只是扫了我又回到奏折中。

刘公公总算追了上来,在我身后道,“皇上命七王爷在这段期间入宫代理朝政。”

这就是他此刻出现在朝阳东殿暖阁的原委。

“上茶吧。”他低着头,奏折翻过一份,又翻开一份。

我还在自顾自的琢磨,完全没理会他那三个字。他也没再提,倒是刘公公捅了我,我才反应过来,忙端上茶。

他右手朱笔未停,左手端了茶,随意用了两口。

“放下,退吧。”

这一句连看我一眼都省了。

我自觉的退下身子,刘公公倒是溜的比谁都快。我退到暖阁的帘子前,忽然觉得该说些什么。

“祝你——”我摆弄着手里的盘子,一咬牙,“新婚愉快。”

说罢,一掀帘子头也不回的迈了出去。

就是堵心你来的,心里恨恨骂道。

一出东殿,就看见陆修煞有介事背着几个包裹站在殿下,见我出来了,直招手。

我朝他走过去,差着几步,他扔过来一包裹,“都解决完了?我们该走了。”

“恩,刚恶心完他。”我背上行囊,在广场上转了一转,东西南北都看了看,歪着脑袋看陆修,“我就这么跟你私奔了?”

陆修扬眉挺胸,拽上我的袖子,拖着我大步走着,“恩,咱俩私奔去。”

那一日,我跟陆修二人拉拉扯扯从朝阳殿一直到走出宣德门,一路说说笑笑,好像我们走出的不是那波云诡谲,压抑沉重的宫城。

“出门向哪走?”

“南。”

“小修,我们到琼州怎么活?”

“我骗钱,你苦力。”

“……”瞪他。

“我苦力,你种地”

“……”再瞪他。

“我种地,你生孩子。”

“……”继续用眼神杀死他。

“我生孩子,你骗钱。”陆修没了脾气。

“成交。”我一击掌,“小修真乖。”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风刮到脸上也不似刀子了。

我站在船头,看着天海交接的地方。

陆修站在船尾,看着渐渐远去的皇城。

陆修说他终于要离开这里了,我说我颜筝终于活着出来了。

我知道陆修远离的不仅仅是一处皇宫,而是他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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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分割线)

看着那小女子一掀帘子倒是走的头也不回。

软塌上的人反复琢磨了她抛下的那句半怒半讽的话,持笔愣了愣,终是轻笑着咳了两声。

手不自觉端起她送来的茶,确是用心煮的,只闻其香,就犹如坠入云里雾里。只是从前她闲得去翻四五遍府里的账本,也不肯认认真真为他泡上一盏茶。

真是拿她没办法,陆离自嘲的摇了摇头,还是这么容易就被她乱了思绪。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番外陆离(一)

渡口的风很凉,伫立了太久,身子已然僵直。

轻舟消逝在天海尽头,当年送贺伯亦是在这里。

他说,我是注定会寂寞一生。

他对我,一如父亲。

一个人走了太久,也会想要驻足,想要暂时脱离纷扰。

就像此刻的我,早已倦了。

如果我可以,我想同轻舟之上的佳人离去,想给她一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

只是心中再清楚不过,诺言于我只是个空想。

贺伯说过,不可许诺。

他说,我这一生会有许多女人,却注定不能为一人停留。

对此,我并不否认。

事隔多年。回想起贺伯握着我地手落“天下”二字于纸间。依旧能感受到那丝寒凛。

“天下”二字是于那时刻在我心间。

也许有朝一日。我也会同样握起稚子地手予他这一份沉甸。

兰若是贺伯为我选地女人。

贺伯第一次领了年幼地秦兰若来。我不解。

他只是笑。并不语。

贺伯允她为我伴读,事实上我并不需要有人在身边。

贺伯给我兰花,要我亲自别在她发间,他只说她会喜欢,可我并不知道她喜欢又会怎样。

直到那年老夫子在南书房的一句“青梅竹马”,我恍然大悟,看到一旁兰若含羞而望,我笑了,笑的毫不经心。就好像发觉了自己一直在玩一场游戏,一场被人安排好的游戏,一场关乎“情”字的游戏。

贺伯说在我坐拥天下美人之前,应该有一段至纯至善的情愫。

所以他为我选了南书房的侍女秦兰若。

他喜欢清雅芳洁的女人,中意那份柔情。

兰若确是雅洁如兰,柔语温情。

我敬贺伯,不想让他担心。

如果一个秦兰若能让贺伯觉得宽心,那就这样吧。而我也的确想知道“情”字是一种何样的风情。

实话说兰若很美,可那又怎样,如花似玉同平凡似水又相差了多少?

四哥常说红颜是祸水,可他还是娶了样貌不凡的世家小姐为妻。

于是我说,倘若世上没有男人,女人就成不了祸。

兰若是爱幻想的女人,她的幻想中当然有我。

她要的也很多,只是我不知道,她要的,我是不是都能满足。

我答应娶她,她陪伴我许多年,也值得一个婚配的诺许。

于是,我给她一个婚娶的诺言。

这辈子,第一次,向人许诺,怕是成了最后一次。

我想,一个宁硕王妃的煊赫是不是能替代她心中那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个嫡位,还她一片痴心,换来贺伯的心满意足,也值了。我讨厌那些琐碎纷扰,如果一切都可以因此圆满,又何乐而不为?

袭雯是母后的义女,皇父曾说袭雯空有母后的任性,却不曾随了她的其他。

贺伯不喜欢她,他不喜欢张扬跋扈的女子。

贺伯说这些的时候,我只是淡然笑着。

我知道自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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