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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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桐-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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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东张西望着,山坡上走上来一个人影,仔细瞅瞅,这不是会因师太么?只见她手持一根拐棍,胸前背着一个布袋,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这幅行头?难道是化缘?奇怪了,堂堂一住持居然亲自化缘,静世庵虽偏僻隐秘,但庵内装饰看上去还满有品味格调的,看似不缺钱呀。

我在这边自顾自的瞎猜想,会因师太已经走近了。她也看见了我,表情微微讶异,却很快淡定下来。

我快步上前行礼道:“师太。”

她浅笑回礼:“阿弥陀佛,施主昨晚睡得可好?”

“嗯,很好。”我笑,看看她的袋子问,“师太,你这是去化缘么?”

“不,贫尼只是去看望一位故人。”

“是这样啊。不过师太,你看,”我指给她看那些断枝落叶,“这里怎么回事呀,树怎么都成这个样子了?”

师太看一眼,轻笑道:“昨晚上庵外来了几头狼,让我们大家给打跑了,所以弄成了这样子,今天还没来得及收拾。”

“什么?狼!”我大惊,眼睛圆瞪,“这里怎么会有狼?!”

“这深山里,有时候会有的,不过施主不必担心,庵内是进不了的。”

呼 ̄吓我一跳。“可是……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实在匪夷。

会因师太依然笑意盈盈:“大概是施主过度劳累,睡得比较沉。”

“大概吧,哎……天天胆战心惊、担惊受怕的,实在是吃不消了。”闷闷沮丧懊恼。

“施主怎么会来后山坡?”

“噢,我啊?啊!忘了正事儿了!”我惊呼,“师太你有没有看见行大哥?我到现在都找不到他,不知道他去哪了啊?”

“那位行施主么?”她口吻清淡,“他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

“什么!离开!”我大惊失色,“他去哪儿了!”

“他没说,不过行施主还让贫尼转告梁施主一声,他不会回来了。”

什……什么!犹如晴空一道霹雳当头劈在我头上,我霎时浑身僵硬,脑袋一团糨糊,有点怀疑我的耳朵,结结巴巴,口不成句:“师……师太你开……你是在开玩笑吧。呵呵呵,师太,你这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呵呵……”

渐渐地笑不出来了,因为会因师太的表情认真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我终于发彪,叫道,“他明明答应和我一起去京城的,怎么会突然就变卦!而且招呼也不打一声!我不相信!”

发生什么事了?行歌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重要得跟我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还是他遇到了什么麻烦不想连累我才不辞而别?而如今,我独自一人该怎么办?我的身上不光肩负着一个人的性命,更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国运!去找他,还是独自上路?

可是该如何是好?要说汽车火车只要去车站买个票就能一顺儿到达,可是这地方我要怎么走?一点概念都没有。可没多少时间可以让我耽搁了。

我急得直跺脚,搔首弄耳团团转,近乎要抓狂了。

“施主去京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只见会因师太看着我,神色担忧。

“师太,我……”我望着她,她的眼里总是有那么一抹轻柔淡定的光华,让我躁动的心忽感安宁。要说么?我能不能相信她?先有玄光门莫名其妙的追捕,现在又是梵非涟如狼似虎的通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哪怕给我个小山谷,让我安安静静地纺纱织布也好!可我不会……不会可以学嘛!如今也没其他办法了。好!我宁愿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

住持厢房。

“施主所说可是句句属实?”会因师太惊讶万分。

我正颜厉色道:“嗯!我可以发誓,这是我亲耳听到,如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

“施主不必发如此毒誓,贫尼相信你。”

我松口气。

“那照施主所说,郡罗王将在十日内弑君篡位?”

“嗯,现在过了两天,还有八天。所以我得赶快赶到京城,通知皇上。”

“可是……”会因师太忽然神情狐疑,“就算你到了京城,你怎么见得到皇上呢,就算见到了,又如何使他相信你说的话?”

“……师太……”我顿顿,然后敛色道,“我能,因为我们认识。”

接着,我看到会因师太脸上是不可致信的诧异表情。

犹豫深久,我还是决定向她说出我在凤凰山庄的经过,以及如何认识梵非宇的大致情形。

谁想她听完,忽然一脸的欣喜,说:“这么说,施主你曾经在凤凰山庄住了两个多月,而且还是易将军易夫人的义女?”

“对呀,怎么了?”我奇怪一向寡淡的师太为何这会儿如此乐呵。

她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然后说:“施主,你可相信贫尼?”

我点头。

“那此事就交给贫尼,施主你尽可先住在这里,静候佳音。”

“师太,这……您真的可以么?”

“怎么,你不相信?”浅浅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淡定,是那种运筹帷幄的信心。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那就麻烦师太了,可以说,我把浮缡的国运交给您了,把梵非宇的性命交给您了!”现在我只能赌一把了,虽然筹码的代价很大,如果输了,丢掉的将会是我在乎的朋友的性命,而我也必将遗憾终身。可是我更相信会成功,因为,我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有种让我莫名的安心,就如同看着尹晨的眼睛。

“还有一件事,师太。”咬咬嘴唇,我说,本来不好在这么严肃大义的时候讲的。

“哦?请讲。”会因师太脸色认真。

“那个……您可不可以别叫我施主了啊,听者怪别扭的,施主,失主,好像我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叫我烟晓就好了呢。”

她一顿,然后笑了,很轻松释然的感觉,说道:“阿弥陀佛,好,我答应你。”

成败在此一举,等待我的,是明媚的光,还是暗黑的伤?

[离乱凤殇:第四章 相逢未晚]

静世庵仿佛真的是与世隔绝的佛门净地,她整个儿清幽静谧的氛围和众人清心寡欲的处世态度,让我的心分外宁静。在这里住着,我甚至觉着,什么名啊利啊,一切烦烦扰扰的纷争,那些众人所争相追逐的繁芜,算得了什么呢?人生如梦,轰烈动荡一世,平淡安详一世,最后还得全归为尘土。可是清醒过来细想,我似乎有点太偏激了,人人都这么想,天下何为天下,尘世又如何成为尘世?

或许有一天,我终究回不到属于我的生活轨迹,而又厌倦了这个世界的纷扰,那么,我也许会真的顿悟红尘,安守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晚上的时候,我正准备睡觉,忽然有人轻轻敲门,我纳罕地去开门,却发现是会因师太,她手中捧着淡紫色的布料,像是衣裳。

“师太,有什么事么?”我讶异。

“哦,是这样的。”她浅笑道,“我看烟晓你身上这套衣服不怎么合适,而且有些地方已经破损了,这套衣服是曾在这里住过的女施主不小心留下来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先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我低头看看,果然,这套褐色的粗布衣,衣袖衣摆什么的已经被拉开了好几道口子,肯定是赶路的时候被树枝扯坡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一难民。

难为情地笑笑说:“好,师太要是不忙的话,进来坐坐吧。”

师太倒也说好。

脱掉粗布衣,里面是一个粉红色的小肚兜,很可爱,要是换作尹晨,肯定穿上满街媚去了,有时候我也想这么放胆一把,可是想想,还是别去雷人好了。现在换作在这里,更加不能显山露水了。

转过身想穿上衣服,忽然看见师太的眼神有些奇怪,定定地看着我的肩。

我低头看了看,恍然大悟道:“师太你是不是觉得我肩上很奇怪啊,不要紧的,我想肯定是什么过敏性皮肤病了。”其实这么说,我心里没谱,哪有过敏皮肤病是这个样子的,人家都是红一块的,你这是黄的,还弯来曲去,而且都不会消退,反而在扩大,总觉得是个什么图案。

以前在网上见过背上长中国地图的猪,我该不会也这么幸运?要是搁现代,我铁定要出名了。

“过敏性皮肤病?”看到她一脸的迷茫,我猛然发现,我又在说天书了,当然,对于他们而言。因为淡引墨说我有时候说话象是天书,听都听不懂。

已经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天,并非不相信会因师太,可是实在是为梵非宇揪心。

在后院的石板路上扫地,住在这儿,我偶尔也会帮忙做些事情,去厨房洗洗菜,帮忙捡捡柴什么的,老是白吃白住怎么行。

看着一地的落叶被渐渐清理干净,心里还是有小小的成就感,梁烟晓,做不了大事,做些鸡毛蒜皮的事也不错呀,老师不是从小教育我们要从身边的小事做起吗?

正得意着,忽然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烟晓!”

那个声音犹如一道清亮的光穿透我的脑海,让我霎那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恍惚转过身,看见那个伫立在小路尽头的洁白身影,一瞬间,我仿佛置身翩然梦境,忘记了言语,忘记了感伤。手中的扫帚重重坠地,我已无法反应。

这张我想念了无数次的脸庞,此刻正显现得无比悲喜交集。

霎时间柔肠百转,原来,想念一个人,是如此的伤,而一旦见到他的时候,倾尽所有华丽的词藻,都不足以描述心中那份欢喜到疼痛的纠结。

他仓皇跑上来,一下子紧紧把我抱在怀里,扑面一阵醉人的清香,那么的让人心驰神往,那么的绵远悠长。喉咙生疼,我发不出声音,可是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地滚下来,渗进了他的衣服里。他在我耳边呢喃着声声叫我的名字:“烟晓烟晓……”声音潮湿而颤抖。

一个拥抱的瞬间,就拥有了全世界。

他轻轻抬起我的脸,我看到他泛红了的眼圈,倾城的面容欣喜之下仍是掩饰不了的憔悴。

“傻瓜,别哭。”他努力微笑着拭去我的眼泪,而自己却落下泪来。

我已泣不成声,依然同样伸出手去抹他的泪,笑着哽咽说:“傻瓜,别哭。”

他带泪的笑容像是绝美的夏花,翩然绽放,然后重又抱住我,那么用力,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这一刻,我真的想就这么一辈子扎在他怀里再也不出来,什么命运大义,什么万世情缘,统统不管了。

坐在院子里的小石椅上,我靠在易倾瞳的肩膀,他的手轻搂着我的肩。装小心,装矜持,装距离,明明彼此相爱却总是要形同陌路。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懦弱?所谓的使命,所谓的苍生,所谓的天下,吞噬着两颗伤痛的心,它们已经碎痕斑驳了吧。

“易倾瞳,我不是在做梦吧?”扬起脸来望他,我不确定地说。

他轻轻笑,笑容说不出的好看,说道:“你不是在做梦。”接着他“哇”地一声轻呼,然后瞪大了眼睛看我:“干什么掐我?”

我心安又得意地笑:“我试试看是不是在做梦呀?”

“那为什么不掐你自己啊?”他显得很委屈似的。

“我怕疼,才不要!”

他的脸上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伸手捏捏我的脸,语气满是疼惜地说:“你呀。”

我不可致信地睁大眼睛看他,曾经那么淡泊清冷、寡淡如水的他,现在居然会是这般柔情漫卷。我们俨然像是一对普通的恋人,相拥着花前月下、蜜语甜言。尽管我很明白,这不过是偷来的甜蜜。

可是还是抑制不住地欢喜到笑出声来,直到他煞是奇怪地看我,才微微收敛道:“你怎么会来?”

他说:“是会因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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