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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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风-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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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青黛已是一骨碌跪在了地上,惶恐道:“小姐,奴婢不敢。高公子他…他…”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

幼桐看着她,半天不说话,想了许久,才缓缓道:“你要晓得,高家的门第,不可能娶你为正妻。”

青黛眼一红,顿时又泪珠滑下,强忍住哭腔,咬唇道:“奴婢只是个下人出身,如何敢作奢望。小姐,你让奴婢陪着你吧,奴婢情愿一辈子不嫁人。”

幼桐别过脸去,没再说话,只无力地抬了抬手,道:“你先起来,洗洗脸回屋歇着吧,这事儿且容我细想。”

晚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好。当初诈死离家时,只想着自己自在逍遥,却忘了问这两个丫鬟是不是也愿意和她一起过这种日子。如今白灵生死未卜,青黛这里,怎么也得给她寻个好归宿。只是,高家…高家…到底齐大非偶。

第二日早晨,外头有客求见,青黛先去开的门,过了一会儿,又红着脸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幼桐房间,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说话。幼桐欲出门察看,又被她拉住,犹豫了半晌,才别别扭扭地小声道:“是…是高公子…遣了冰人过来…”

幼桐一时愣住,过了半晌,才在太师椅上坐直了身子,低声道:“你先将她请去厅里喝茶,说你外祖母身体不适,不能见光。我这里在床前设个屏风,一会儿你就将人请过来,隔着屏风说话就是。”

青黛红着脸应了,迈着小碎步急急地告退。

幼桐赶紧将刚买回的竹制屏风摆在床前,将床上风景遮得严实,又将多宝格子上的几样珊瑚摆件收了起来,换成了官窑的瓷器,开了窗,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无误后,方才从抽屉里拿出一白瓷小瓶,从里头倒了一刻碧绿色的药丸,和水服下。不一会儿,嗓子里有些干干的,幼桐咳了咳,顿作嘶哑之声。

一会儿,青黛就过来敲门。幼桐哑着嗓子让她请人进来。

隔着屏风,幼桐看不清那冰人的相貌,但从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来看,倒也还算诚恳。离钱塘不过几月,幼桐方才从这冰人口中得知高恒原来已经娶了正妻,而今正是求纳青黛做二房。虽说幼桐早已料到,可而今亲耳听见,心里却还是十分不舒服,敷衍了几声,却没有立刻答应。

那冰人也不急着催,只笑笑地说道:“这婚姻大事绝非儿戏,老太太好生考虑也是应当的。不过不是我林婆夸口,那高公子真真地好人才,这四里八乡的谁不夸赞。高公子也不是那种见色眼开的,这湖州城里有多少美貌姐儿想进他家的门,那高公子何曾看过她们一眼。我听说,他与姑娘的旧主也是熟识,以前还见过姑娘几回。而今还能再见,怎么说也是缘分……”

待那冰人走后,幼桐又问了青黛是否愿意嫁进高府。青黛口中虽还坚持着要陪她,眼中却分明有些松动。幼桐见状,心中暗叹,第二日便托人给那冰人送信去,算是应了此事。

尔后便是给青黛备嫁妆了。她在幼桐身边跟了这么多年,幼桐自然不会亏待她,更何况,她日后去高家作妾,身边也需银两傍身。余家的田庄虽被土匪烧掉了,但幼桐私下里还是存着不少银子,一共给青黛备了二百两的银票和两套金头面,以及钱塘城里的一个小铺面。

因是纳妾,仪式便简单得多。高恒为示重视,还是请人送了聘礼,又择了吉日相商,最后定了十一月九日。

临出嫁前,幼桐还不忘了仔细叮嘱青黛如何处事,道:“高家老夫人出身世家大族,最讲规矩,日后你进了门,表面上的工夫一定要做好,切不可被人挑出刺来。在府里头也不要与高夫人争强斗胜,她到底是正妻,闹起来总比你占理,但也不要太懦弱,若是她做得过了,你也不要哭哭啼啼地找高恒哭闹,只需偶尔示弱说说委屈就好。入口的东西要小心,药不能乱吃,不可随意相信他人,便是高恒的话你也多加思量……”

青黛一一记下,说到最后,主仆二人又忍不住掉了一通眼泪。

到十一月九日,一顶花轿将青黛迎进了高家的大门,幼桐彻彻底底地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青黛一走,这院子里便冷清了下来。四邻中有些长舌的,背地里没少说青黛的坏话,不外乎她贪慕高家的财产,毁了婚嫁去高府作妾之类。幼桐也懒得和她们解释,大部分时候都关着院门在家里头看书发呆,有时候出门去探一探九头山的消息,寻思着什么时候混去山寨一趟,就算找不到那“玉面书生”报仇,至少也得问出白灵的消息来。

她当然没有想到,有些事情,会无缘无故地找上门来。

这日早晨,她在外头巷子里吃早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有视线一直盯着她,可待她四下了搜寻,却又寻不到踪迹。

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快步冲回院子,那种如芒在刺的感觉才终于消失。幼桐将门窗都关上,又倒了杯茶,一口一口地喝干了,正要起身,忽觉眼前一片模糊,心中大叫不好,但为时已晚,四肢一软,就势往地上倒去。

跌倒之前,面前一黑,一双宽厚有力的胳膊将她围住。

幼桐再醒来时已不在自己房里,身下摇摇晃晃的,还伴随着吱嘎吱嘎和踢踢哒哒的声响,她艰难地睁开眼,身上盖着银色的丝质被褥,往上是小小的窗,再往上则是宝蓝色的细绒布车顶。

“你醒了?”有人在一旁说话,是男人的声音。

幼桐猛地坐起身,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赫然是那天在知府衙门交过手的那位。他今儿换了身黑衣,领口和袖口却用金线镶边,原本庄重的颜色竟然被他穿出了浪荡的味道,肤色依旧黝黑,一双眼睛狭长而深邃,而今正微微眯缝着打量她,忽然又笑起来,“我以为你好歹也得后天才醒,没想到,喝了‘九日醉’,你居然只睡了三天。”

幼桐暗中运气,发现身上并无钳制,稍稍放下心来,瞪着眼喝问道:“你是谁?”

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九妹,你忘了,我是你五哥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故事终于开始进展了。

话说,俺今天去跟朋友吃饭,然后又被拉去打麻将,然后。。。又输了。。。

俺要戒赌!!!

陇西崔家



幼桐不说话,男人则看着她笑,硬朗的脸上居然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看得幼桐十分闹心,只恨不得狠狠一拳打上去,看他还能不能笑得这么欢。

幼桐当然不会当真地以为男人认错了人,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在屋顶,男人揭开她面巾时曾脱口而出的名字“文凤”,想来自己跟那个女人有几分想象,却不知,他如此大费周折地将自己擒过来,所为何事。

心念至此,幼桐便沉下心来,坐正了身子往后靠了靠,整遐以待地等他开口。

男人却不急不慢,慢条斯理地学着她的样子靠在车壁上,懒洋洋地笑着道:“九妹刚睡醒,这会儿脑子定是还晕乎着。一会儿我们在云和县打尖住宿,五哥再和你细说。”

“云和县?”绕是幼桐再冷静,听到这个地名也有些坐不住了。云和县在湖州西北至少有三天的路程,她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后竟已身在千里之外,如何能不震惊。“我们这是要回家去吗,五哥?”幼桐眨了眨眼睛,换了方式再问道。

男人眼睛一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阵,终于满意地笑起来,“是,我们回家去。九妹出来这么久,我爹和我娘快急死了。四哥和六弟都被打发出来找人,不过他们都走得不远,只在陇西四郡搜寻,却不料你这丫头竟然这么能跑,一不留神就躲到了江南来。”

幼桐一脸羞愧之色,“都是我的错,让伯父和诸位哥哥操心。”

男人满面笑容,“你呀,白白地在南山庙里吃斋念佛这么多年,性子还这么急躁。好在家里人都疼你,回头好好地认个错,大家也都不会为难你。你不愿嫁进沈家,好好地说就是,怎好一言不发地就走了,害得我们费劲了力气才将此事给压了下来。这离家出走可不是小事,若是传了出去,你让我们崔家的这些姐妹们日后如何做人?”说到最后一句,男人的脸上带了些厉色,仿佛果真在斥责这不懂事的妹子一般。

幼桐却是从他这一番话里听出了事情的大概,想来这位九小姐在家里头是个实实在在不受宠的,要不,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在“南山庙里吃斋念佛这么多年”。却不知被家里头到底许给了什么样的男人,竟让这钱进小姐逃婚出走。说起来,这九小姐的处境和她倒是有几分想象,且能在崔家这么多人的搜寻下而不露丝毫蛛丝马迹,的的确确有几分本事。

男人似看出幼桐的心思,正色道:“旁人浑说什么你都信,沈家三公子若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当年小叔叔和小婶婶怎会替你定下婚事。以沈家的家世,便是崔家长房嫡出的小姐也配的,如今竟落在你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身上,你让旁人如何不眼红,背地里难免要说些难听的话,巴不得把你给气走了,好便宜了她们自个儿。沈家老三我也亲眼见过的,那相貌气度都是万里挑一。昨儿我刚接到消息,他又里应外合,将湖州城外的九头山土匪窝给攻了下来,立了大功——”

“九头山?”幼桐心中巨震,面上却强作镇定,只作出一副看热闹的神情来,道:“我在城里的时候倒是听说过,那些土匪胆大包天,竟然…竟然去知府衙门挑衅,而今,居然被剿了,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男人笑道:“这还不都是沈家老三的好计谋。那小子虽说长得跟女人样的,可实在有些门道,也不晓得怎么就得了山寨里头大当家的信任,居然当上了七当家。有他在山寨里做内应,焉有攻不下的道理。”

幼桐藏在被褥下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却愈发地冷静起来,“七当家玉面书生,这位沈家三公子真是好,智勇双全。”

男人便是再聪明,也猜不到幼桐跟那沈三之间竟然会有这样的纠葛,见她居然能叫出沈三在九头山的名号,忍不住笑道:“连你也晓得他的名号,看来他这几天的土匪没有白做。”

幼桐冷冷地笑,一字一字地说道:“那是自然。”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皱着眉头没说话。

这一路上,幼桐渐渐从这男人口中得知了事件的大体经过。面前这个高壮黝黑的男人是陇西崔家的嫡出子弟,行五,名维远,其父正是崔家的家主,而这逃婚出走的崔文凤则是五房所出。

崔氏乃是当今四大家族之一,除了陇西这一支外,另一支在清河,也就是幼桐母亲那一族。这两支原本同出一族,只是后来因故渐渐疏远,联系得少了。

文凤之父崔家五老爷也是崔府嫡子,年少时因书念得好格外受老太爷的宠,元庆二十年,年仅二十七岁的崔五爷更是连中三元,一时荣宠无比。

只可惜,这崔五爷早年用功太过,埋下了病根,刚过而立之年便因病去世,膝下只得了崔文凤这么一个女儿。又过了几年,五夫人也过世了,文凤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

老太爷过世后,起先是由崔家长房也就是崔维远的大伯继承的家主之位,后来先帝立太子那会儿,他站错了队,得罪了当今天子,没多久,皇帝便寻了个错处将他一贬再贬。崔大老爷一时受不住,竟投水自尽了,之后,才由崔维远之父崔广清继承了家主之位。

文凤无父无母,性子又孤僻内向,加上早些年为父母守孝,深居简出,常年都住在南山庙里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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