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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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 第1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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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承儿成长的日子总是时时夹杂着惊喜,他开始变得白白胖胖的,沉得我只是多抱些时候就手臂酸疼起来,那种疼痛却偏偏欢喜的让我不舍得放手。

四个多月时,承儿第一次会笑了。那天皇上因为政事烦忧面色不欢,承儿在我怀中却伸手不经意扯皇上的胡子,然后自得自乐地露出了生平的第一个笑容,叫皇上又惊又喜,怒气顿时一扫而光。

我不厌其烦地教他说话,他咿咿呀呀的却总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倒叫我在一旁着急,惹得奶娘在一旁笑劝说:“小孩子要过了十个月才会说话呢”。这让我不免有些灰心丧气,却看见承儿一张无辜欢笑着的脸,又忍不住抱起他在他脸上亲上又亲。

八个月时他就开始想要爬了,耐不住让人抱了,总是想要挣脱出来。把他放在松软的地毯上,只见他腹部贴着地毯,如小虫子蠕动着,却不能前进,只是后退着,叫一屋子的人看得忍俊不禁。他许是察觉到了我们在笑他,又或者自己也觉得无趣,突然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我看着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于是拿着玩偶在他前面招唤引诱他,他才复又打起精神尝试着爬起来,过了十几天后终于可以满屋子乱窜了,可却淘气得很,捡到什么东西都想要往嘴里放,倒叫人整天担忧。

颛福每天下了学就会到凤仪宫来,很耐心的陪承儿玩着,常常逗得承儿一惊一笑的。承儿也十分亲近颛福,有时我正忙着处理后宫事务承儿却非要缠着我,颛福就常常出来解围,承儿也乐意跟他,倒不麻烦我了,善善她们经常夸赞说:“这一对兄弟感情可真好。”

我看着在一旁玩耍着的两兄弟,心仿如平静的湖水一般,那样平和却又充实,我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伦之乐吧。

真希望可以永远永远这样下去。

但是没想到上天却吝啬给我最后一点幸福。

承儿已经快满一周岁了,却还没有长牙,让人暗暗发急。奶娘宽慰我说:“皇后娘娘您也不要着急,听说有的小孩子一岁多才开始长牙……奴婢家的狗儿就是这样呢……”这才让我稍稍心安。

后来承儿又全身出了红疹,常常出汗,又是叫人一阵慌乱,不过当时却并未察觉到什么,只以为是因为夏日天气酷热孩童身体不适的原因,于是吩咐奶娘随时注意保持清爽,太医们也开了微量清火的方子。

然而承儿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了。他可能自己也觉得不舒服,时常啼哭,搅得凤仪宫上下不安。

我虽懂药理,却也诊不出承儿得了什么病,太医们就更是一筹莫展了。又加之我对照料婴儿毫无经验,不免惊慌失措,每日只能守在承儿的小床前照看他,却束手无策。

宫人们劝说道:“娘娘,夜已经很深了,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我抱着啼哭的承儿来回走动哄着,疲累不堪,却还是摇了摇头。

善善担忧地看着我说:“小小姐,这有奴婢和奶娘照看着呢。小小姐您白天还要处理后宫事宜,又这样守护小太子,身体早晚要吃不消的……”

听了这话不知怎么,我流下泪来,又马上伸手拭干,却掩饰不住浓浓的哭腔,“我不知道……养个孩子这么难……”

然后贴住承儿的脸蛋,喃喃对他说:“承儿,别哭了,娘求你别哭了……啊……娘心要碎了……”

奶娘走过来,温和安慰我道:“皇后娘娘您也不要丧气,小孩子成长总难免折腾一番的,太子还不会说话,一难受就只能用哭声来表达……”

善善也故作轻松地安慰说:“是啊,小小姐您小时候晚上也经常哭闹着不睡觉,害得呀,小姐也跟着好几天晚上没睡着……”

我抬头看善善,只想从她的话中寻求一丝安心和慰藉,“是吗?小孩子小时候都是这样的吗?”

善善点了点头。

我的无助感这时才稍稍减轻了些,又在宫人几番劝导下方才不舍离去。

我是不能倒下的,后宫的事要面面俱到,朝廷之事又一点不能掉以轻心。

婷仪来信说南赢王正密谋联合几位亲王及对我不服的大臣上奏,以承儿年幼不知品性为由要废除他的太子之位。

婷仪每次会定时的寄信给我,使我能随时准确的知道南赢王的一举一动。

听说她越来越受到南赢王的宠爱,我想她心中一定很矛盾痛苦吧。

当初承儿之所以能顺利被立为太子也得缘于我奏请得突然,众亲王尚措手不及,现在他们回到封地自然要暗中筹划一番。

我正和右宰相神色沉重地商量着,如意却进来禀告说奶娘抱着承儿来了。

我心中一惊,是承儿出了什么事吗?于是叫右宰相退下明日再议,连忙请奶娘进来。

第33章:都是有报应的!

没想到奶娘却一脸喜色的抱着承儿走了进来,她跪在我面前惊喜地说:“皇后娘娘,今天太子叫了‘娘’字呢!”

我听了有些不敢相信,又惊又喜,紧忙问道:“是吗?真的吗?”

奶娘连连点头,“是呢,皇后娘娘,虽然还不太清楚,不过确实是‘娘’这个字呢!”

我欢喜地抱过承儿,此时他已经可以被扶着站立了,我对着他说:“承儿,叫娘呀。”

可是承儿只是左顾右盼的,咿咿呀呀的,后来几次要张口也没说出什么来。

我感到有些惋惜,他第一次说话我却没听见呢。

看着眼前费力站着的小人儿,白胖软嫩的脸蛋,眼睛黑白分明满是无辜的神色,嘴中不时逸出咿呀的话来仿佛很自得自乐的样子。他穿着略有宽大的绣龙金色婴儿服,脖上挂着银色的长命锁,随着他一动一动的发出清脆的铃铛声,十分富贵可爱。我将他搂在怀中,轻抚着他柔软的胎发,感受着他小小而温软的身体,心中是那样爱怜。

我低头目色温柔的看着径自摆弄我腰间玉佩的承儿,心中默默地对他说:承儿你要快快长大啊。

然后不免微微一笑,不知道明早一醒是不是就能听到你叫我娘亲呢。

然而就在当晚,我在睡梦中听到雷声滚滚,我迷迷糊糊的想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场雷雨呢。

然后就听到屋外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我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然后是善善在门口急促地叫了我一声:“小小姐……”

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善善如意等几个宫人提着暗红色的莲花宫灯已经站在我的床前,这时外面又是一阵巨雷,瞬间将整个屋子照得亮白,在这一红一白的闪烁下,善善的脸色极是骇人。

我诧异地看着她,还有些混沌不知,却听见善善惊恐无比的声音,“小小姐,太子他,太子他出事了!”

我甚至没有披外衣光着脚就奔了出去。

在路上我简直无法思考,只是不停的对自己说承儿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这群奴才最爱小题大做,回去得好好责罚他们……

我砰的推开门,只见一屋子的人跪在地上痛哭着。

我恼怒地喝道:“没事丧气哭什么!太子病了快去请太医啊!”

奶娘抱着承儿跪走到面前,伏在我脚下痛哭流涕地说:“皇后娘娘,小太子他,他归天了!”

外面是一阵雷声的巨响,我瞪大眼睛看着她,“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奶娘再次哽咽地重复说:“刚刚小太子面色发青,浑身抽搐不止,然后,然后,就……断气了!”

我从她怀中夺回承儿,踹开她,怒道:“你胡说!再敢胡说本宫要了你的命!”

奶娘身体倒在地上,一味哭泣起来。

我抱着承儿,怔了一下,旋即像往常那样轻声哄着他说:“承儿,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你这小家伙总是让人不得清闲……你是不是害怕雷声,母后在这儿呢……”

然而承儿在我怀中僵硬着,毫无反应。

我心跳了一下,暗暗抱紧了他,脸上却笑着说:“怎么了?承儿你睡着了吗?是不是有母后抱着你感到心安呢?那母后给你唱支歌哄你入睡好吗……”

我轻拍着他小声哼唱着,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全屋子里的人都抬头怔怔地看着我,那么静,那么静,只能听到我轻柔的歌声和外面不时的雷鸣。

这时皇上疾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神色惶恐的太医们。

他急切地问:“承儿他怎么样了?太医们快过去看看。”

我冲皇上做了一个嘘的姿势,小声说:“承儿他睡着了,皇上我们不要吵醒他,吵醒他他又要哭了……”

皇上困惑地看着我,他走上前,轻轻抓住承儿的小手,神色一变,然后又把手放在承儿的鼻前,不觉的煞白了脸。

“爱妃,他死了……”

我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控制住自己稳稳的站住,笑着对皇上说:“皇上您说什么呢……”

皇上沉痛地看着我,拌过我的身体,一字一顿的对我说:“奴兮,他死了,他的手都冰冷了……”

“不可能,承儿只是睡着了,刚刚他的身体还是有暖气儿的,不信让太医们来看看……”

为首的苗太医小心的走上前,把了脉,试了鼻息,然后躬身小声说:“请皇后娘娘节哀……”

“你们骗我……”我连连摇头否认。

“奴兮,你别这样,你明明已经知道了……否则你为什么流泪……”

我的手不觉地伸向眼角边,果然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

我转向看怀中的承儿,摇晃着他,“承儿你醒来给他们看,你还活着是不是?明天就是你的一周岁了,都说过了一岁的孩子以后就能健健康康地成长,你是大胤国的太子,一定福大命大的……”

然后承儿只是青白着脸色,一动不动。

我下了狠心掐了他一把,他却还是没有反应。

我摇晃承儿的力度大了,大声说:“你哭啊,承儿你哭啊,你不是总爱哭吗,怎么不哭了……”

然而无论我怎样呼唤他,承儿只是面色青白的静静躺在我的怀中。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我瘫软在地上伏着他身子不住地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他死了,他死了!

我知道,从抱住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但我宁愿我是错的,我宁愿他是睡着的,但你们为什么要吵醒他,让他多睡会儿不行吗,你们好狠心……

皇上上前去搀我,我的身体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突然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声音,抱起承儿就冲出门外。

外面大雨瓢泼,电闪雷鸣。

我抱着承儿冲入雨中,霎那间全身就已经被冲得湿淋淋。

我跪在庭院中,紧紧地抱住承儿,冲天喊道:“老天,你不公!你不公!冤有头债有主,一个不满周岁的稚儿何其无辜!他做错过什么,你这样早早收了他的性命!是我奴兮应该遭报应,与他何干?与他何干?!”

一阵闪电打过,接着又是一声滚滚巨雷。

我边流泪边狂笑着,“承儿都已经死了,我何惧哉?上天你收了我最珍贵的,在这世上还有我所留恋的吗?还有我怕的吗?上天你负我……你负我!”

我声声控诉着,用尽最后一点的力气,嗓子嘶哑得再也发不出声音,我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倾盆大雨之中。

甚至……连承儿的死因都查不出。

我苍白着脸瘫坐在床榻上,心中剩下是浓浓的悲哀。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做娘的……

这时尤其的想念药婆婆,如果她在也许会有办法,但是想起她临终前的话,我想,即便她还尚在人世,我也是没有脸面去找她的吧。

皇上指着跪在下面服侍过承儿的宫人们大怒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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