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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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 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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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番话,端的是让我有些睦目结舌。

咢儿却仍叹道:也算皇后仁慈,她同意姐姐可以自选毒药种类。姐姐进宫前曾受过类似训练,知道这药的药性不烈,因而还可支撑半个时辰。

妹妹,她说:姐姐舍不得皇上… … 

她终于流下泪来,哭道:可惜我始终没有怀上皇上的孩子,否则… … 现在说这也迟了,姐姐最后的心愿… … 若能死在皇上怀中… … 

我陡地抱住她,漆漆流泪道:姐姐,你等等,皇上一会就来。皇上来了就会命皇后给你解药,你不会死,一定不会。

我说着,却看见杨长安大汗淋漓地在门外招手,忙轻轻放下咢儿走出去。杨长安一脸悲伤,皱眉道:小姐,奴才没用,请不来皇上。皇后娘娘在养心殿与皇上闭门谈事,门口当值的公公们根本不替奴才传话。

我透过门缝看向门内,咢儿正气若游丝地靠小红怀中,一脸憧憬,我一咬牙叫上花等宫小轿,令宫人们抬着飞快赶往养心殿― 门口当值的太监们,果然没有人肯帮我通传,他们说:皇后娘娘交待过,皇上与娘娘正在商议国家大事,没有旨意谁都也不得晋见。

我又急又气,一咬牙便冲上前去,使劲拍打紧闭的朱红色大门。门口宫人个个大惊,赶忙着跑过来阻拦。我一任泪水在脸上交错纵横,厉声低吼道:本宫是慧记娘娘,谁敢阻拦本宫?

想是我气势仍在,那一刹那,奴才们果然呆在当场。我使劲拍门,流泪道:皇上,荣姐姐快去了,请您去看看她罢。

沉重的朱红色木门终于从里面“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阳光从门外照进冰冷的灰色大理石地面,也照上文泽案几一角。我全身浴在阳光之中,我看见他静静坐于案几之后,俊美的脸上一派错综复杂。皇后站于他一旁,她扭头望着我,露出美丽的,阴冷冷的笑容。李福赵风随侍两旁,神色各异。

白玉花薰里飘出丝丝香味,有风进来,白色轻烟四散,仿佛谁的白缝在空中冷冷的飞舞… … 

我顾不得诧异,一下扑倒在文泽案前,流泪道:皇上,荣记姐姐病重… … 皇后突然打断我话,低喝道:住嘴!哀家刚拿出铁证,证明荣咢儿是定怀太子这个贼党派在皇上身边的奸人。她如今畏罪服毒自尽,妹妹竟敢瞒皇上,说其病重。英非妹妹也是定怀太子的人?

咢儿,你上了皇后的当啊!我心里叫着,又气又恨,抬起头向文泽道:皇上荣姐姐虽曾是定怀太子的人,但她从未想过害您。她待您痴心一片,唯天可表,请皇上念在姐姐尽心服侍您一场,去看她最后一眼罢。

说完,我对着文泽连连叩首,希望他能大发慈悲成全咢儿最后一个心愿。我重重地,将额头一下又一下叩响在他案前的青砖之上… … 

我从来没有这样求过一个人,我想我的心,此时该比菩儿更冷… … 我头脑发晕,浑身冰凉,仿佛浸在一池寒水之中… … 我已失去思想,只知不停地恳求文泽… … 突然听见头项传来皇后幽凉的,自在的声音。

她说:皇上,依臣看来那春华山奇石一案,果然是有些影子的。慧妹妹那样的家世,自己胆子偏又大不守规矩,在帝后商量国家大事时,她居然也敢来养心殿撒野为逆臣求情,可真是难得得紧。

我陡然抬起头,看着皇后,恨声问道:皇后娘娘,荣姐姐怎么就是逆臣了?

皇后淡淡道:她是定怀太子的人,不是逆臣又是什么?念在她服侍皇上一场,留她具全尸莽去乱坟岗已是对她英大恩惠。慧妃你就不要再烦皇上了罢。我倒吸一口凉气,红着眼望着文泽,悲痛地说:纵然荣姐姐千错万错,也请您看在… … 看在… … 三哥!您去瞧瞧她,便听听她是怎么说的罢。

听见“三哥”二字,文泽脸色果然动容,缓缓站起身来。

不想他站起来,皇后却跪下去,她拦着文泽,她说:皇上不可,世上哪有乱臣逆党临死前可以得到天子亲顾的,而且,您也须防着兽)L 服毒是逆臣诡计… … 

脱不怕。文泽说。他说着,不顾跪在地上的皇后与我,便要出门而去,我正自欢喜,突见黄胜出现在门前,他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象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向文泽奏道:启票皇上,花等宫来人禀奏,荣妃娘娘已于申时三刻殡天

第八十八童 曙光

夸儿终没能如愿。

她临终前渴望文泽温暖的怀抱,可是没有。

她一定走得不甘心― 她走时又冷又黑,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朋友。而她深爱着的文泽,正在疑她,正自内心权衡皇权与真情孰轻孰重。若她泉下有知,来世可还会痴爱万人之上的天子?

文泽终未将咢儿真的埋在乱坟岗,但他也未让咢儿进皇陵― 而是将在葬在莲溪寺附近的一处山上,咢儿的假父亲― 荣知州的全家被他满门抄斩,灭了三族。

听说咢儿是睁着眼晴走的。

她死不叹目,是否因她知道文泽不会成全她的心愿― 她生虽是他的人,死后却没能做成他的鬼,她与她姐姐林媚儿的命运太过雷同― 一样痴爱文泽,一样没能入捧在皇家陵园。

见咢儿结局如此,我的心,灰了又灰,冷至极处。

我不再回忆与文泽所有。

仿佛一具失了心的鬼魂。

我每日饱食终日,抑或独自发呆。既便如此,皇后依然恨我入骨,以中宫之首的名义,罚我每日独自去宫中太庙里,对着隆泰皇朝的列祖列宗们的画像,跪上两个时辰。

她说:慧妃目无君主,嘴里虽自称奴才,可她所作所为,根本就没将帝后放在眼中。只有日日去祖宗面前跪着,才能让她明白自己奴才的身份。

她每日派宫人去我罚跪的地方找我,每个人都会问我:柳荷烟,皇上是你什么人?

而我必须一一回答:皇上是主子,柳荷烟是皇上的奴才。

然后每人奉了皇后之命朝我冷笑,阴侧侧地说:记住,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任你祖上如何,这辈子你就是隆泰天子的奴才。

皇后规定每日我跪完之后,还要去凤至宫向她请安。

她说只有这样,孤媚如我,才会牢记宫中规矩。

一日,她嘴角带着冷冷微笑逼近我脸,伸出自己小手指上长长的金属假指甲作势划过我脸。

很美。她.氛头笑道:慧妃妹妹的一张脸,果然是美不胜收。令堂是那样一个身份,现在你又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皇上倒也舍不得杀你。你倒管他叫三哥?“亨哀家是他的皇后,也没有… … 只不知除了这张脸之外,妹妹还有什么其他本事孤媚惑主?不过妹妹放心,只要宫中有哀家一日,只要哀家仍掌风印,哀家便不会让你们这些妄想仗着一点妖法,就以为可以媚行深宫的女子得逞。

又一日,她屏退众人,俯视着我,对我说:任妹妹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也逃不出哀家的手心。春华山那块石头,便是压住妹妹的五指山,妹妹若想翻身― 等五百年后再看有无去西天取经僧人罢。

我.点头,淡淡道:那块石头上字,果然是皇后你派人做上去的。

她却淡淡笑道:妹妹此言谬矣,后宫多少事要哀家去管,哀家倒还有精力亲派人做这等小事?不过暗示一下… … 

说至此处,她自知失言,便不再说下去。

我满心狐疑,却又不得而知。

太庙垣墙外古柏遍布,四季绿荫肃穆。内殿高而空旷,阴冷郁香。四周弥漫着沉沉死气,只有殿中两盏长明石灯的烛火跳跃,让人觉出一丝生机。我每日向前朝皇帝们的画像跪拜,他们每日竖在墙上,看着我森森冷笑。

这样过了上十日,我开始变得迟钝,只要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起,便不再等人问,而自己说出那千篇一律的答案。

这日,我又听见身后脚步响起,还未等来人走近,我便懒懒说道:皇上是主柳荷烟是皇上的奴才,生生世世,万年如斯。

身后却没有人说话。

我不想理会,哪知等了半响,身后之人既不离去,亦不出声。

却听见头顶传来那人压抑粗重的呼吸。

我心下一惊,英非皇后派人… … 我回过头去,待看清来人,看见他那双黑如暗夜,亮若星辰的双眼… … 不禁心内陡地慌乱大惊,? 征怔呆立在地上。而文浩却并不言语。

他走至我身侧,对着先祖画像拜了几拜,掸禅身上尘土离开,至自至终,我怔怔看他;而至自至终,他一言不发,也不再看我第二眼。

这样的文浩令我心胆俱寒,那日立完规矩,我不知是怎样走出太庙的大门。没有任何思想,身子沉重,脚下却软软如殊在棉花堆中… … 我眼中认不清道路,耳里一阵轰鸣… … 是的,文浩居然也厌恶我了!从前的他,那么那么喜欢我。可现在… … 也对,他从前喜欢我尊重我,一直因为我自信自尊,可如今的我,竟让自己在落魄如斯。他千里迢迢地回来,可我却让他看见一个发丝凌乱,眼晴暗淡,嘴唇惨白,身上还残留着狗血的腥味柳荷烟。

更可怕的是,我竟当着他面说出那些个奴颜媚骨的话!

文泽已经不要我,现在,连一象待我如珍如宝的文浩,终也蔑视了我!我正混沌间,耳旁传来莲蓬焦急的声音。小姐这是怎么了?她说:您的脸怎么这样白,是病了不舒服么?要不要请宋大人来瞧瞧?

又说:这怎么是好,皇上刚派李总管传旨,说浩王爷与王妃回了,让小姐去浩王府瞧瞧王妃去。

如见一丝曙光,我忙转脸问道:皇上真这么说?

莲蓬道:可不是么,听说浩王妃怀了小王子不方便进宫,因此皇上准了她让您去浩王府瞧她。

可人怀了文浩的孩子?

她终于和文浩有了他们的孩子,他们该是日久生情了罢,也难怪文浩不肯理我,原来… … 见我现在模样,他心中一定千百个后悔当初曾经爱过我罢?我想着,迷迷糊糊一路向浩王府行进,我一路在车上不停向莲蓬发问,莲蓬浅笑道:小姐可不知道有多美呢。脸也美,头发也美,身上穿的衣服也得体,浑身倒有股淡淡香味… … 浩王妃是咱们宫中旧人,怎么您见她还要顾及这些个?

闻言,我方才略为放心。

进到浩王府,可人一路分花拂柳,引领我们前行。见她比以前丰映些许,两颊透出丝丝红晕,我也替她欢喜,握住她手,又悲又喜地说:恭喜姐姐,这下总算是好了。

可人脸上一红,她回头见下人们按吩咐只远远跟在后面,她轻轻道:假的。

什么?我呆了一呆。

可人并不看我,她眼望前方,嘴角浮上一个浅浅微笑,只说:王爷与我抽空去过小莺家,小莺没说谎,她家里果然供着妹妹的长生牌位。日后妹妹用她,也可放心。

可人说着,将我一路引至文浩书斋。书斋里窗明几净,各类书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绿玉花薰轻烟缭绕,飘出素淡的荷叶清香。阳光透过红木窗棍,投上案几,光缕中有微微尘埃飞扬。可人屏退下人们,亲紧闭房门,她走向案几后面,面对着白色墙壁上的一幅大型水墨山水画,轻轻道:王爷,您请出来罢。眼睁睁的,我便看着书画移动入内,从墙上开出一道暗门。继而紫衣光闪,文浩从里面走出来。那人站在阳光之中,微微泛红的眼圈里透出比阳光更强烈的波光,那波光穿透我躯体,直接灼伤我心。

他心痛地看着我,皱了眉头,是质问也是低吼:我临走之前问你,你说他待你很好,这才放心离开。可如今― 你怎么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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