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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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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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中秋那夜坐得距文泽较远,想是没看清这荷包。 

但小萝立时在一旁高声道:头发是皇上的。 

良妃与安嫔脸色均青沉。 

安嫔用眼狠剜小萝,大骂:放屁!你们以为良妃娘娘与本嫔不知道,想哄骗主子?身体发朕受之父母,皇上怎么会将自己头发交给一个下贱的宫女?又用手摸着肚子,说道:本嫔肚子里的这个才是如假包换皇上的东西。我心里本有一口气堵着,又一心息事宁人,便道:娘娘说得对,奴婢是什么人?皇上怎么会给自己的发丝给奴婢?这原是奴婢进宫之时,母亲给的。让想念家人时拿出来看看。 

娘娘,我说:适才是奴婢没有及时给娘娘行礼,请娘娘责罚奴婢。只请放了小萝。安嫔冷笑道:既然是你自己的要求,那本嫔也就允了。怎么,还不跪下等着受罚么? 

我感觉双膝被人从身后重重一踢,不由得头晕目眩地软软跪下来。 

这才听话,安嫔笑道:这才是个做奴婢该有的样子。说完,故意拿着荷包看,半日不说话。 

秋日的石头地面十分冰凉,我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浑身痛疼,只觉立时撑不住就要倒下。安嫔却不让我倒,命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托住我胳膊。她伸手给我一记耳光,。coM电子书举着荷包冷笑道:贱人骗谁?你娘会给你并蒂莲荷包? 

良妃笑道:安嫔妹妹,你可别打伤了她。等太后娘娘与皇后回宫,可不与你算账?安嫔闻言一怔。良妃又笑:不过,妹妹要解气也容易。命下人在这贱奴脸上写个“贱”字,再让她顶着后宫里走一圈如何? 

很好。安嫔闻言大笑道:娘娘高见。 

还不动手?良妃骂身后素金等宫人。 

回娘娘,素金道:奴才们这就去取笔墨……良妃摇头道:蠢才!一群蠢才!地上稀泥,口中口水是什么?荷包里的发丝,不能当作笔用? 

素金与另一名宫女忙称是。急步过来向我脸上胡摸稀泥。又猛吐口水,拿过我与文泽发辫,一味乱画。良妃安嫔见状,坐在一旁又是冷笑又是大笑。 

我想,她们一定是极其满意自己的杰作。 

这时,可人突然朝良妃微微施礼。她说:良妃娘娘,奴婢听我家小姐说,荷烟姑娘素得太后欢心,又最是心气高傲之人。娘娘真要她脸上顶个字遍走后宫……万一她想不开投身太液池……那时太后娘娘怪罪下来…… 

好聪明的可人。有心帮我,知道良妃忌惮太后,用言语拿捏住她七寸。 

良妃闻言果然面色一变。但她又不愿输掉主子气势,因骂可人:奴婢住嘴!本宫打狗看主人。看在你家主子份上,不与你计较。本宫还用你教么? 

良妃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说:你既已招供这荷包非皇上之物,本宫便命你现在将它戳烂。她一使眼色,素金从我头上拔下珍珠发钗,重重交于我手。 

我不动手。当然不动手——这荷包是我的生命,承载着我全部情爱。 

你,良妃指住身后一小宫女:你觉得她可怜?想为她求情? 

第十五章 赌局

撕破荷包的那日,我有那么一时的晕厥。醒来时,发现已躺于自己红木床上。 

小姐?春菱看向我,她确认道:您醒了! 

嗯。我说。我突觉不对,挣扎叫道:春菱姐姐!小萝人呢? 

小萝无事。春菱忙微笑道:奴婢正让她休息。 

可人如何?我又问。我回想晕倒前的一幕,轻叹道:此次真要当面谢她。春菱道:可人是琴贵妃身边之人。琴贵妃虽抱病不出,但皇上仍对其很关照。良主子不会将她如何。琴贵妃生性清高,从不与其他嫔妃交往。生病后皇上下旨,更不许人打扰——小姐也不必面谢。 

我点头道:原来如此。又想起芷儿,因问道:芷儿又如何?春菱举言又止:芷儿……奴婢听小萝回来说,她是良妃娘娘宫里奴婢……良主子如何待她……小姐,您心善,想普渡众生?也有人力不及之处。 

我更急,猜想芷儿被良妃重罚,因捉住春菱的手问:春菱!快与我说,芷儿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快与我偷偷多送些金银给她。 

小姐。小萝突然进来。她泪流满面,说道:小姐,芷儿在天之灵定会感您好心。只是她已无福在人间享受。 

我心如被重锤,泪如断珠。什么?!我惊道:良妃还是杀了她?!终有人因我而死?!小萝泪流得更凶。她道:良妃娘娘说,她自己的奴才,想让她三更死,她别想活过五更。 

原来人为刀俎!我轻捧起小萝肿得桃子般的脸,流泪道:是我没用,竟护不得你们周全。 

我一手握小萝,一手握春菱。我说:爱上皇上只是意外。早知后宫争斗激烈,不想残酷如此。我并不怕死,原想爱皇上一场,就只是飞蛾扑火,烧死自身本无所谓——不想远远不够,还得连累你们……说至此处,我泣不成声。 

小姐。她二人亦是哽咽。 

我又说:你们是我最亲之人,谁因我出事,柳荷烟难辞其疚,必将懊悔终生。因此无论我做何决定,望你们支持。 

春萝二人闻言,对望一眼。齐声问道:小姐是想…… 

我要向太后娘娘请旨,我说:让柳荷烟重新做回宫女!你们不要阻拦。浩王爷说得对,我有选择。我还可以做回宫女——这实是件令人开心之事。届时我不再威胁她们,既使她们怕我卷土重来,也只会针对我一人。关键是你们不会再因我受累。虽然我仍爱皇上——又有谁规定皇上一定要爱我?当日之事,只当做场美梦。可供回忆,也是幸福。我宁可魂断,不想梦折。 

小姐,春菱看着我说:您知道自己最大弱点是什么?” 

啊?我睁眼看她。春菱道:您不够冷静。若非如此,凭您聪明,又岂会刚刚出兵,便即败北? 

是。我长叹口气:姐姐说得对。回想前事,确是过于冲动——但我又岂能冷静?我不知你们有未爱过何人,如果有过,定能明白我此时心情。春菱道:小姐,奴婢以前曾经服侍过的一位主子说,后宫用情如下棋,盘中子子均有计较。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既有统观全局时,也有短兵相接处。小姐,难道您在爱皇上时,与人下棋也会头脑发热,胡乱弃子认输? 

我叹道:两回事。春菱摇头道:不。在宫中,这便是一回事。旁观者清,想下好棋,必须有足够冷静。没有人阻止您爱皇上,但您必须将感情与争斗分开。奴婢知道您可为皇上付出生命,问题在于,皇上现在是否需要您这么做?怕只是无谓牺牲,反使亲者痛仇者快。 

这——我一时语结,迟疑道:让我想想。 

思前想后,整整想了两日。心意终定。进宫前的路,我无从选;今后如何走,全在自己脚下。 

是的,我已有决定——我要文泽的心,重回我身。 

又等待几日,待德仁太后回宫,我面见太后。我请其屏退众人,言之切切肯求。太后娘娘,我说:求您派奴婢去御书房当宫女。 

太后果然是块老姜,闻弦歌而知雅意。 

当回宫女?她看向我,问道:你知道,哀家素不管皇上后宫之事。我求道:娘娘,现皇上疑心奴婢心机深厚,奴婢实愚笨,百口莫辩。只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随身服侍。奴婢只想皇上明白奴婢人品。 

太后微微牵动嘴角。她说:你不服输?这股狠劲倒象柳家的女儿。哀家最欣赏不服输之人。但要哀家破例相助——须与哀家打一个赌。 

我心一动。低头道:娘娘请讲。 

太后道:若一月之内,皇上若对你误会尽释,且回心转意,给你名号——便算你赢。哀家自无话说。反之,哀家会让你从皇上身边离开,让你永世不得见皇上。你可敢赌? 

我略一迟疑,不太后意欲何为。却不容多想。因为我需要机会——有机会不定会赢,但没有机会;则一定会输。 

回娘娘,我朗声道:奴婢敢赌。 

太后再牵嘴角,又道:不怕输?你兵行险招,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她说:要知你若维持现状,哪日皇上或有回转心意一日。而一旦赌输,你将一无所有。 

回娘娘,我心已决,口齿清晰地说:奴婢不怕,也不会输。 

太后轻轻冷笑。她叹道:果然这世间痴情与傻,相隔唯一线。哀家许你。听雨轩暂时封闭,其宫人暂回永泰宫。柳荷烟自明日起至御书房当差。 

隔日。我刚走近御书房,听见一阵乱响。不知什么东西被摔于地。宫人门口跪倒一排,个个战战兢兢,面无人色。从房内传出文泽声音。欺人太甚!他吼道:这西托找朕要的财物,竟是我国年税收三分之二!还想让朕派公主和亲?他意欲何为?!说,你们说朕为何打败?敌我兵力相差十倍,我们为何打败?!李福,黄胜,说,你等说来朕听! 

无人应声——太监李福当然说不出理由。 

御书房装饰可谓寂静,并没有宫中多数屋宇的雕梁画栋风格。文泽喜爱读书,书房之中几十个红木大书柜依墙而立,其中排列着各式图书。淡淡墨香与白玉花薰里发出的檀香混合一起,十分怡人。点燃的檀香轻烟缭绕,秋日阳光投照在文泽红木案几之上,光柱之中有微微灰尘飞扬。 

我走上前去,跪于一堆碎片之中。我抬头望他,轻声道:皇上,奴婢可否斗胆回答您刚才所问? 

是你?文泽一怔。继而道:讲! 

我抬头回道:谢皇上。奴婢知道皇上大军去时,原是春暖花开,水草丰足之季。我方又是御敌保卫,自然人人奋勇,打得顺手。及至六月过后,那边已经入冬,我军却深入至敌人首府,一则粮草供应困难,马匹又不得就地取材;二则我朝官兵越一路向北,越难耐苦寒;三则劳军远伐,体力大减;四则对方由侵略者转身变为保家卫国,背水一战……究其主要原因,是近年来北疆一直没有战事。我方虽有皇上带领足三十万大军,真正懂得沙漠作战之兵,只得数千驻地官兵,余者多并无漠北生活与实战经验。而目布尔宁三万骑兵均日日马上来,沙中去…… 

听我分析完,文泽略为平静。 

依你之意,他皱眉道:朕竟收拾不了一番邦小国?我说:回皇上,我朝当然是最终获胜者。只现在不到时机。请皇上恕罪,奴婢才敢说出奴婢想法。 

说罢。文泽道:恕你无罪。 

我洋洋洒洒说出自己想法。我说:奴婢建议,一、备战半年。皇上下旨陈老将军官复原职,父子均奖。即率五万大军悄赴北疆,明春作战;二、拖延时日。答应西托大汗财物要求。议和之事,事关重大,还待商榷;三、请君入瓮。公主和亲一事,事关国体,如有诚意,请西托大汗年内亲赴京师相迎…… 

其他主意都好。文泽点头道:只是答应西托财物一事……莫不要再加赋税?我忙劝阻:皇上万万不可。“永不加赋”是立国之本,强国之道。财物不够,只今年可于各方面节省开支,或…… 

我本想说找皇亲国戚借些,但这语一出,势必成为众矢之的,隐忍不言。 

文泽目中光芒闪动。他低头看向我,说道:说完。我道:奴婢的意思,是与太后娘娘商量。看有无其他办法。 

本朝懿孝皇后家族势力最大。皇后之父谢叔玉当朝左相,两朝重臣,门生无数。其两位兄长分任户礼两部侍郎,其长姊嫁两江总督为妻,其叔父官拜湖广大司马——家族财力富可敌国;琴贵妃之父薛于期当朝右相,一兄湖州盐道府尹;良妃、安嫔……家中父兄均为官多年,早已过“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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