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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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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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心呢,我的心,可随着我的身体一起来了么? 

情却更怯。 

我心中千迂百回,身体便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般……想起从前骄傲,终不敢直面文泽。再想到文浩,更觉对他愧疚。便缓缓对门而跪,在铺着五花石路上朝着那门拜了三拜。 

那心,便比来时轻了许多。 

便打了主意仍不见他。 

正要转身回去听雨轩,突然黄胜出现在面前。对我微施一礼,他含笑道:慧主子好。皇上命奴才问来问,问既然主子来了,又为何不进去? 

倒吸一口凉气。惊诧间我扭头四顾,只见周遭青葱嫩黄,凉意幽幽。假山隐有绿色,三两只小鸟宛转高歌,却不见更有旁人。再眺看御书房,门仍半掩,忙低声问道:皇上在书房中么,他又怎么会知道我来? 

黄胜躬声赔笑道:回主子,皇上确在御书房中。至于主子的第二个问题,奴婢却无法回答,还望主子恕罪。 

我正犹疑,李福却又过来,行完礼后赔笑道:皇上问慧主子怎么还没到,令老奴过来瞧瞧。 

心如刚出水的活鱼般乱跳,却又做声不得。正此时又听李福吩咐黄胜道:皇上说慧主子的裙子被泥污了,命你去听雨轩拿一条干净去御书房。 

我闻言忙低头,瞧见膝盖处果然有两处污泥,一时又窘又羞。他们倒象都没瞧见,李福又对黄胜说:皇上特意吩咐,要拿那条旧年皇上赏给慧主子的,雨过天青色的贡缎底,裙摆处有一大朵与裙子面料颜色同色丝线绣成的莲花,莲花花心上钉着三十九粒白珍珠的裙子,可不要错了。 

那裙子,啊,是的,那是文泽特意命人为我做的。裙上的莲花,也是他亲手绘成,命人绣上裙摆。可现在听旁人口中说起,我却更是窘得恨不能立时走开。 

却是走不得的。 

只得硬着头皮进去御书房。 

阳光已有一些透过云层洒下,从书房的天窗里直透而入,亮堂堂的。白玉花薰中青烟淡淡,一屋子的桂子清香。文泽正拿一深青色封皮的书坐于案几之后,书很大,挡住了他整张脸。 

我缓缓上前两步跪下。胸口却堵着什么似的,嘴中又仿佛含着千斤重的铁垞,装作对李福的暗示视而不见,根本说不出话来。李福见状,只得上前躬身道:皇上,慧主子来了。 

文泽只在书后“嗯”了一声,并不抬头。李福便不敢多说,一旁立若木偶。我们三人一坐一站一跪,静静的,空气中仿佛能听见轻烟四下散开的声音。 

黄胜取了裙子回来已是一盏茶之后。 

起来。文泽的声音从书后传出。 

我正缓缓起身,却又听他说:换条裙子再跪。 

便怔住。 

第三十二章 御书房(中)

李福与黄胜也是低着头不敢直视我,脸上却不知是什么表情。正此时门外禀奏杜素金亲送甜品过来,文泽方放下书,面无表情地说:让她在外面等朕传召。 

屏退李黄二人,文泽冷冷看着我道:你也真是该好好的立立规矩。当着朕的面先换了裙子,没听过说仪容不整也是一条罪么? 

见我红着脸不动,文泽突然走近我身边,上下打量着冷冷道:你又敢抗旨? 

还是……他突然语气柔软,一把抱进怀中。一面吸着气,一面动手解我领上珍珠钮扣,低低道:还是,你想朕亲手替你更衣? 

我大窘,忙道:皇上……皇上,这大白日的……况且杜贵人还在外面…… 

哼,他并不停手,只冷笑道:朕管她们!朕偏要给你换下衣裙…… 

我慌忙掩住胸口,却哪里强得过他去?一粒粒的扣子便在他掌下应手而开。我只得低声求他道:皇上,求您,不要…… 

说,知错了么?他手停在白色珍珠上,低低坏笑。我忙应付道:是是是,臣妾知错。皇上快放开臣妾,臣妾便是特来请罪的。 

文泽却不放手,冷笑道:请罪?朕等着呢,不过你倒说说你犯了什么罪,朕也好酌情量刑。 

我……我语结,在他怀中垂下头,低低道:臣妾犯的,当然是死罪。 

文泽鼻中冷笑,正色道:朕也知道是死罪。 

我怔愣间,他已凑近我耳边低低笑道:记得么……当日也是在这里;你为帮赵风;对赵嬷嬷讲了什么故事来着?那曹操,他并没乱来,为何他审的犯人说他等同罪犯强奸? 

回忆前情,我立时大窘。心狂跳,脸红得什么似的。他却仍不放过,耳语般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朕身上也自带着“刑具”?而且……而且朕的本事你知道的。现在……朕可不是正想对你行刑么? 

一面说,他一面又不分由说地解开我身上最后两粒钮扣,我大躁,满脸通红,想挣扎出来,他却抱得更紧,戏谑地笑。我知强不过他,只得罢手不动。他却饶有兴趣, 上下打量我脸道:怎么又不求饶,在想你的馒头公子么? 

心中大惊,方记起今日所来目的,我忙挺直脊背正色道:臣妾死罪,还请皇上饶恕。 

文泽笑意更浓,点头道:怎么只求皇上,不求三哥饶你? 

心陡地一震,我抬眼看他,他却浑然不觉只点头笑道:叫朕一声好三哥,朕便饶了你。 

我转过头,正看见墙上立着一排书架,架上满是青蓝色的书。火光电石间,突地想起那本《媚行深宫》。竟觉得他笑容之下竟十分孤单落寞,心中陡地一软,便迎上他,低低笑道:臣妾可要查查,若只许了臣妾一人叫您这称呼,臣妾便天天叫,月月念,直到皇上听腻歪了,恨不能要掌臣妾的嘴了臣妾也不偏停口。若您还许了其他姐妹,臣妾可是半个字不叫的。 

文泽目中已有笑容,却板着脸道:要朕下旨意帮你查么? 

我盈盈笑道:多谢皇上,臣妾不敢。若皇上改了口味想吃苏杭名菜,只管命御厨们做去,又何必大费周章? 

怎么说?文泽诧道。我笑道:若您真下了那旨意,只怕宫中醋海生波。咱们姐妹在醋海中浮沉,一个两个的,可不就是那“西湖醋鱼”么?却不知是否合皇上口味。 

胡闹。文泽笑道:一张小嘴倒会说话。只想你身子没好也不能侍寝,便饶过你罢。 

谢皇上。我在他怀中笑。心中一下子便天高气爽,只感云淡风轻。文泽也笑,亲手帮我换上那件雨过天青的长裙,方才命杜素金入内。 

第三十三章 御书房(下)

皇上,杜素金一进门便娇嗔道:臣妾在门口站了好半日呢。怎么您只顾着跟慧妹妹说话,看也不看臣妾一眼?可不教臣妾伤心得要命,况且甜品倒也凉了。 

文泽笑道:杜儿怎么一来就吃醋?慧儿大病初愈,朕自然要与她多说几句话的。莫非杜儿想当“西湖醋鱼”么? 

我与文泽相视微笑。 

杜素金一怔,却媚笑道:只要皇上高兴,您说臣妾是什么臣妾便是什么,莫说西湖鱼,便是东坡肉——皇上觉得臣妾是臣妾就是。 

文泽朗声大笑,点头道:朕的爱妃们果然个个有趣得紧。 

杜素金也笑。又目中全无笑意地看我,缓缓行礼,继而转头向文泽笑道:妹妹病好了么?臣妾早听宫里姐妹们说,慧妹妹出了名的最会见缝插针,果然名不虚传。臣妾原以为只有臣妾与良妃姐姐可以进出您的书房,不想慧妹妹前脚病好,后脚就踏进来。 

我淡淡笑道:妹妹不过过来找皇上借几本书看,这就走的。 

杜素金却自己坐上文泽大腿,娇嗔道:皇上!您老可不偏心?臣妾也要看您的书。 

文泽看我一眼,点头向杜素金笑道:杜儿也要看书?那很好哇。告诉朕,你都想看什么书? 

杜素金也看我一眼,娇笑道:臣妾愚笨,也看不了别的。慧嫔妹妹要看什么书,臣妾就看什么书。 

我笑道:既然如此,就让姐姐拿妹妹选的书去看罢。 

说完按记忆中的方位,拿出数十本书来。向杜素金道:《周易》、《齐民要术》、《孙子兵法》……《黄帝内经》。不知姐姐是全都要呢,还是先拿几本去? 

杜素金闻言,不禁皱眉。她原是良妃府上的家养婢女,大字识不得几个,说要看书云云,不过逞强之语。现见我真的拿书出来,文泽又笑意吟吟地正望向她,只有硬着头皮道:最后一本,那个皇什么…… 

我抿嘴一笑,轻轻道:姐姐是要看《黄帝内经》么?姐姐果然很有学问。 

杜素金见我面有讥色,突然歪头笑道:都是皇上宠妹妹,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皇上一向治宫极严,倒只有妹妹敢当着皇上的逾规的。 

我闻言一怔,不知她所云何物。 

杜素金见状笑道:刚才妹妹说什么来着?当着万岁爷他老人家的面,妹妹可是说,皇……皇什么内经!妹妹,你我姐妹都是皇上的奴才,说话原该知礼些才是。凭妹妹拿的那本书叫什么,姐姐也该称“皇上内经”或者“圣上内经”、“万岁爷内经”啊,那皇什么,可是能随便叫的么? 

杜素金说完将头转向文泽,娇笑道:万岁爷——臣妾说得可对? 

文泽闻言“扑哧”一声,与我相视而笑。 

杜素金见状,立时明白自己出了问题。马上从文泽身上站起身来,端过自己刚送来的甜品放到他面前。然后亲手揭开小黄奖的碗盖儿,拿小银勺儿舀起一小勺燕窝,放在嘴边吹了吹,往文泽口里送去,娇笑道:皇上,臣妾亲手为您炖的,快请趁热吃了罢。 

文泽并不张口,脸色一变,冷冷看向杜素金。 

杜素金被他目光看得浑身一颤,突然明白过来。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放下银勺,退后几步“扑通”一声跪在文泽脚下。以首触地,嘶声叫道:臣妾该死。臣妾有罪。臣妾是一时心急,竟忘记让宫人先替皇上试食。臣妾错了,还请皇上恕罪。 

过了片刻,文泽方才挥手道:起来罢,倒不必怕成那样。朕今日心情好,何况,朕也相信你不会,也不敢毒害朕。 

杜素金忙连连叩头,流泪道:谢皇上。皇上圣明。臣妾对皇上一片忠心唯天可表,只求皇上能明白臣妾一片忠心。 

我见状突然心念一动,向文泽笑道:皇上,臣妾以前御书房伴驾之时,有幸能常常为皇上试饮食水。只不知……不知臣妾现在是否能有此荣幸? 

文泽面带赞许地看我,点头道:嗯。爱妃一提醒,朕也想起来。就准了慧儿之请罢。 

我朝文泽微微施礼:谢皇上。 

说罢含笑看着杜素金,浅尝一口她炖的燕窝。 

杜素金面有恨色,愤愤看我。 

第三十四章 雨过天青(上)

我想我不先走杜素金是不会走的,于是便又捡了几本书,告辞而去。 

从御书房告辞出来,《媚行深宫》已被我拿在手中。 

文泽今晚会来么? 

回到听雨轩,我看一会《媚行深宫》,又觉得困乏,收好书沉沉睡去。醒来时又到掌灯时分,床前已多了一个宝蓝色身影,俯看着我,微微地笑。想翻身起床,早被文泽一把按住抱进怀中。从身后抱住我,他手轻轻抚过雨过天青色长裙裙摆上的珍珠,贴着我脸低叹道:雨过天青——雨过天晴,现在可不正是雨停风驻了么。 

闻言心中一动,我忙挣扎道:皇上…… 

文泽冷笑道:朕倒着了你这个小傻子的道儿!柳家全家流放时,你才十岁,还是个比现在更小的小小傻子。你现在仍然这么傻,当年还能聪明到哪里去,又哪里会什么情窦初开了?那馒头之事,哼,朕不可也查了么,纯属子乌虚有。朕一时气头之上,倒信了你的话。告诉朕,为什么要胡说,难道不怕欺君受罚么? 

突然悲怆满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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