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春妍- 第52节

看着伸向她的修长手指，陈籽妍犹豫了半分，朝他走过去，却在双手要碰在一起时，手一挥拍开他的手，然后坐到了案几对面，摆出一幅谈判的样子，“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最好能坦白回答。”

张曦齐微眨了眨眼，笑着允了。

“我养父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一直搁在她心头的疑问，虽然云娘说不是他们做的，但她现在需要张曦齐亲口告诉她。

“说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骗你的，如果不是我大张棋鼓的寻找你，恐怕梁康也不会被猛虎帮的人发现。”张曦齐看着陈籽妍渐渐变冷的脸色，心里无声的叹息着，这件事总归是要说明的，“你们被人掳走，我和娘亲一直很内疚，但当时我们的处境并不比你们好，直到回了张家我才有机会追查，但事隔多年，你和籽瑞的面貌变化太大，我只能拿着你爹娘的画像给人去寻找，两年前，有人在绵阳县发现了你们的踪迹，于是我找江湖中人帮忙，谁想消息被猛虎帮的人知道了，才给你们带来了祸事。”

“你家出事那天，我接到消息，立即赶往青阳镇，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大火已起，等我们把火熄灭，屋子却只有一具尸体，幸好发现了地道，才找到你们兄妹，为了不让人知道你们被救走，我只好连夜带着你们离开，但是籽瑞的伤实在是太重，只能就近去了桑家别苑。”

陈籽妍沉默地看着案几上的棋盘，棋局交错，她看不明白，良久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此事不全怪你，我只希望大哥能有康复的一天。”

“昨儿，管大夫让人捎信来，说是回门之后，你爹准备将你大哥送去绵阳的庄子上。”陈籽瑞是他小时的玩伴，就算不看在陈籽妍的面子上，他也会尽力帮他。

“你只是因为内疚吗？”内疚不一定硬要娶她回去，她可不信什么讲诚信守承诺这档子事。

当然不止是因为内疚，但内里的原因太过复杂，张曦齐却不知要如何说，斟酌了半天，“你们被人掳走之后，我和娘亲并没有回张家，一直在外躲躲藏藏，直到五年前娘亲去世，二夫人突然将我接了回来，说是不忍心张家的子孙在外流浪，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多年无出，害怕百年后没了依靠，两年前，她得知父亲有意将家主之位传与我，她便起心要将侄女嫁给我，说是亲上加亲，其实不过是加深她控制我的筹码。”说到此停了下来，眼神直盯着她。

陈籽妍撇开头，嘟了嘟嘴，“继续。”

“我拒绝了，说自小已订亲，不能背信弃义，爹让人去陈家提亲，我本在担心你爹会拒绝，谁想回来的人说是陈家收了礼允了亲。”

“这事，我爹可没允。”

陈夫人那点盘算，张曦齐早已经看透，“我知道，你们兄妹根本没有回家，他们哪来的女儿嫁过来？事情紧急，我只能加紧寻你，消息就是这样被猛虎帮知道的。妍儿，虽说不全怪我，可我得负上大半的责任，如果不是我心急，这事根本不会出意外。你可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你在青阳镇的？”

他们三人藏身青阳镇，行事低调，除了梁家人甚少与外人来往，“梁江？”

“嗯，梁江在赌坊看到有人拿着你们的画像找人，将你们的消息卖了，还说出了梁康当年的诨号，谁想诨号被旁人听到了，于是猛虎帮设了个局，找梁江将你们兄妹引出来。”

“原来是这个混蛋，我当初就不该心软”一声怒吼，陈籽妍双掌猛地拍在桌面上，震翻了桌面上的水杯，茶水洒了一桌。

张曦齐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揉着发红的手掌，“我已经替你报仇了。”

“谁让你多事的？”陈籽妍瞪了他一眼，却忘了把手抽回来。

“送你们回家是必须的，我知道你爹的继室有心算计，如果不把你送回去，还不知会嫁个什么样的人过来。”

“你不过是不想要二夫人安排的亲事，谁嫁你不是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虽说当初只为了让二夫人死心，但他越是了解陈籽妍，越是对她感兴趣，到了后来就越发的放不下了，又怎能娶个别的女人回来？

这个圣诞节是我最悲催的圣诞节，只能抱着被子打喷嚏，感冒了，头痛中，字码不快，还请亲们原谅~

第八十六章　五年之后

张曦齐旦笑不语，紧紧握着的手，带着调侃的眼神朝她眨眨眼，“你不愿意吗？”

陈籽妍甩开手瞪过去，这张脸的笑那么得意，让人很不爽，说心里话，来到这个世界，她从来没想过嫁人这件事，不对，应该是两世为人，她都没想过要嫁给什么人，生存都成问题的人，嫁人什么的都是浮云。

但是对于张曦齐，她也说不上讨厌，起码在他面前不用装样子，她骗子，那些千金该有的作派都不需要，也许这样也不错，只她并不甘心，“你怎么知道那酒里有东西？”

“你的过去，我都一清二楚。”

陈籽妍偷偷观察着他，他的脸上、眼中没有半分的鄙夷，让她不由地发愣，她这种过去在前世也是被人鄙视的，更不要说古代了，可是他为何这么坦然？“你？”她张张嘴又闭上了，她在问什么？又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你答应过我的，五年后让我离开。”不知为何她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说完之后，心里仿佛被人揪了一下。

张曦齐的脸色一沉，嘴角不经意地挑了挑，“没问题。”

也许是他答得太快，陈籽妍咬着唇忍住心里的酸意，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五年后再说。”说完这句话张曦齐笑了，他有信心，五年后她一定不会离开。

陈籽妍心里的酸意一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宽心，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过的。

“云娘说我嫁入张家可是有任务的，现在不需要了吗？”看着张家这些女人，她还真有兴趣要闹腾一番。

张曦齐拿起一颗棋子，在棋盘上敲打着，看到陈籽妍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亮，嘴角动了动，“你想怎么样都行，不用考虑其他的。”

不用考虑？难道不怕因为她玩太大，最后连张家家主的位置也不保吗？还是一早就准备了五年后让她走，已经准备了退路。

陈籽妍还没弄清楚张曦齐的想法，她的游戏就已经开始了。

时光荏苒，四季轮回，陈籽妍迎来了在张家的第五个冬天，镜子里的她早已经褪去青涩，圆润的脸庞透着福气，得体的打扮显出贵气，只有那依旧清澈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

“夫人真是保养得好，如此一打扮，竟看不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替她梳妆的丫头柳絮，一边替她将发尾缠成圆髻，一边碎念着，“夫人带那根簪？是老爷昨日送的这根岁岁如意吗？”

陈籽妍双指拈起盒子的簪子，白玉的簪身，顶上是碧绿色的如意头，整个簪子上缠着数根银色细丝，末尾还垂着一串小珠，挺别致的，“就它吧。”

门外有人挑帘入内，妇人装扮的芙蓉顶着寒气进了门，柳絮已经替她绾好发，看到芙蓉进来，连忙退到一边给她行礼，“芙蓉嫂子您来了。”

芙蓉抬手让她离开，亲自扶着陈籽妍到了桌前，“小公子和小娘子还睡着，吴妈说让他们多睡儿，昨儿玩得太疯了。”

“嗯，让他们睡吧，咱们先用朝食，等会儿还要给老太爷请安。”芙蓉应声出去了。

一直不肯嫁人的芙蓉终究还是嫁了，嫁的是张曦齐的亲随平安，当年跟着籽妍来了张家，她确实是打定了主意终身不嫁的，学了荷娘般梳了个姑子头，但美人就是美人，就算她立了心，还是被色狼三公子看中了，为此陈籽妍与三公子闹了一场，甚至一脚把三公子踹到荷花池中，把个张府闹了个天翻地覆，最后还是张曦齐出面，三两下把三公子给摆平了，而芙蓉也明白就算有心不嫁人，也挡不住那些好色之徒的眼神，而平安就这样走到了她面前。

陈籽妍很好奇张曦齐用了什么手段，能让那精虫上脑的三公子妥协，直到事情发生了一年后，才得知，张三公子不止是好色还好赌，欠下一屁股烂帐，四公子替他还了债，还帮他寻了个更好玩的去处，让他没有心力来寻芙蓉的麻烦。

当然张曦齐可不仅仅是为了帮籽妍，而是早已经设好的圈套，让本就不务正业的张曦明陷得更深，那好玩的去处可不简单，美女、美酒、豪赌还有一种抽了让人飘飘欲仙的大烟，很快就让张曦明忘了回家的路，更忘记了张家家主的位置，一年后，张天恒终于不能再忍受儿子的荒唐，将人捉了回来，但为时已晚，不到半年的时间，张三公子便一命呜呼了。

张曦明一死，一心向佛的张夫人便疯狂了起来，她所有的希望就此断了，疯了的张夫人先指的矛头并不是张曦齐，而是和她斗了一辈子的二夫人，两人掐斗间，一个埋藏多年的秘密被引了出来，当年二夫人并不是不能生孩子，她也曾经十月怀胎，谁想孩子生下来就是死胎，而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那满口佛心的张夫人。

秘密一揭穿，二夫人也疯狂了，她吵着要为死去的孩子报仇，但张老夫人可不依，带着一帮子人将二夫人关押起来，以二夫人得了失心疯为由将此事压下，世上又怎么会有不透风的墙，二夫人的事情很快就被传到了林家，林家二老爷林长河可是朝廷命官，怎能受此大辱，冲进张家要解救二夫人，叫嚣着要替苦命的妹妹和死去的侄子报仇。

张老夫人一时乱了阵脚，林家是张家的靠山，可不能就此得罪了，只得将疯狂的张夫人送去庙里，可林家却不肯就此罢休，非要张夫人偿命，最后张老夫人把主意打到了张曦齐的头上，想如当年张天恒娶林氏般，让林家把女儿林明慧嫁过来，做张曦齐的平妻。

本来陈籽妍一直处在看热闹的位置，哪想这把火就烧到她身上了，她又怎么肯接受？一封信送回陈家，锦城府的知府大人就来了张府，说是给世侄女撑腰，哪有媳妇还怀着孩子，就给儿子娶平妻的。

正当两方面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京城里林家那位皇家采买林长江突然回了家，林家人心里直乐，他们可是拿住了张家的命门，要他们不答应，就让林长江不再从张家采买织锦。

谁知林长江并不是来给他们撑腰的，而是劝说自家二弟不要和张家闹僵了，也不要将女儿嫁给张曦齐，听到兄长的话，林长河傻了眼，原来相府大人的女婿找了他，明着劝他不要伤了两家的和气，暗里却递了个消息，相府与陈家世交也。

这样一来，平妻的事情自然就只能不了了之，张老夫人许诺会善待林氏，将张曦齐归于她膝下，给她养老送终，而张氏则永居寺庙，终身不得接回张家。事了之后，张天恒因心力交瘁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张曦齐，张老夫人也将当家主母交给了陈籽妍。

一晃几年过去，陈籽妍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张家那些牛鬼蛇神，早已经被这两夫妻清理得干干净净。张天恒晋升为老太爷，成日带着孙子孙女玩耍，逍遥自在；一生硬朗的张老夫人在一个雷雨的夜晚作了古，临走时双眼睁得大大的，口中喊着不要过来；二夫人林氏成日抱着个布包发呆，由苦命的三夫人照顾着；张家出嫁的姑奶奶在张氏被送进寺庙那一天，便与张家断了来往；最没有影响的便是张家的养子，家产也好，恩怨也好，本都不属于他。

芙蓉扶着陈籽妍出了老太爷的院子，左手边是老夫人林氏的院子，她在门口停了停，最终还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