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此装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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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此装x-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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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要去哪啊?”

“好像是个英国的交换项目吧,你不知道?”

我顿了顿说:“不太清楚。”

林佑和谢君昊的生日就差了一天。

我回头数了一遍,还真没送过什么像样的生日礼物给林佑。

高一那时候零花钱特别少,那时候流行十字绣,我的很多女同学整日整夜地像织女学习。那年林佑生日,我和罗依然逛了一圈礼品店,最后打算两人搭伙凑钱买一套十字绣。为了体现诚意,我俩选了一幅巨大的十字绣,绣完就是一片锦绣山河波澜壮阔,特别适合拿个框裱起来挂在客厅里,驱鬼镇宅祥瑞御免。

我和罗依然商量好,就我先绣一半,她再绣一半。

每天下了晚自习,我就点着台灯开始绣;房间外头只要一有动静,立马把一切针线揣抽屉里,撑着脑袋写作业。

时间太紧迫,那片山河太壮丽,以至于到了林佑生日前一天,我才绣了两朵牡丹花和巴掌大的一块浮云。

要把剩下的部分给罗依然继续绣,我觉得她可能会忧伤到哭泣。

当下我做了个补救办法,把没绣完的格面全剪了,第二天拿着那两朵牡丹花和浮云郑重地赠予林佑,并且祝福他十七岁生日快乐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那天周子良盯着这块十字绣看了半天,抬起头来问我:“这玩意儿是你从窗帘上剪下来的么?”

我默默地和罗依然对视了一眼,忧伤到想抽死周子良。

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那朵牡丹花就这么开着开着然后谢了。

林佑生日那天,我在家打扫卫生。

穿着拖鞋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我在灶台上反反复复地擦啊擦,上面的油渍怎么也去不掉。想了一刻钟之后,我打算步行去家乐福买瓶威猛先生。

走着走着,罗依然突然给我来电话,“张扬,你怎么没来?”

我力气不够,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和林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深吸了口气说:“我去买瓶威猛先生。”

罗依然说:“话说明白,怎么了你俩?”

我说:“分手了。”

罗依然那边突然没声了,她好像把电话撂下来,背景很吵,好像有人在劝说少喝点,一会劝周子良,一会劝林佑,混乱不堪。

街上的车辆来来往往,路灯红黄绿变着颜色,路人提着菜行色匆匆地往家里走。

家乐福店庆在搞活动,外头聚了不少人。我挤进去,拿了两瓶威猛先生,再提了箱牛奶费力地挤出来。

走到小区楼下,电梯灯灭着,停电了。

我再拎着牛奶去找物业,物业小姐说:“楼下的告示都贴了一个多星期了,电路检修,你那一栋轮到晚上7点到11点停电。”

我说:“不是吧,我住23楼,你让我爬上去么?”

她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说:“那就到11点再上去吧,我这边要下班了。”

我就坐在小区里,手边搁了箱牛奶,一分钟一分钟数着时间过去。

天色已经暗得不像话。

一晚上没人给我打电话,我拿起手机一条一条地翻名片夹,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打个电话过去聊几句。

这四个小时里我一直在想。想想中学,想想大学,想想我做过的那些装X的事。

初中的时候流行复读机,那时候我走哪都带上那个硕大的复读机和一包磁带,插上耳机听听周杰伦的歌,觉得很牛X。

再后来开始看小说,什么《朝花夕拾》什么《雷雨》都好像不足以彰显牛X,一边看盗版的《流星雨》一边伤春悲秋才觉得自己段数太不一样了,太有文化了。

高中开始写日记,满篇都是明媚忧伤,文艺咏叹调地记录类似于“我的妈妈爱打麻将于是我是在困难中生活,我可能要离家出走去那遥远的地方。灰蓝灰蓝的天空下,飞过一群不知去往何处的乌鸦”的心情。

晚自习下课之后,和罗依然并排躺在操场上,忧伤地望着苍穹,心想那个大学它怎么就那么难考。

大学的时候找工作,看见别人拿的薪水眼红得泪流满面,最后还要扫一眼说“我最想过的生活是背个包,徒步环游世界,跟钱搭不上半点边儿”。

装着装着,我们就长大了。回过头去看,当年那些牛X的事,怎么看怎么傻X。

其实到现在我也经常装X,你们可能会说张扬你这人怎么活得这么不洒脱啊。

我要真能想明白这事,我早皈依佛门,普渡泱泱众生去了,还用得着在这感受装X未遂被人骂成傻X的快感吗?

八点半的时候,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她说:“张扬,你在上海过得开心吗?实在不行就回成都吧,我真后悔没再生一个,可以搁一个在身边。就这么一个闺女,还看不着摸不着,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想怎么亏。”

我说:“妈妈,当初你不是怎么说的吧。你说不把我整去大城市,不足以给老张家光宗耀祖,对不起八辈列祖列宗啊。”

我妈说:“可我担心你啊。你小时候坐在我自行车后头,都能半道上掉下去在大马路中间哭。”

我安慰她说:“妈妈你放心吧,我在这边特别好。上海人民都是活雷锋,我那天把钱包掉公交车上,那个售票员还一路送货上门了。”

我妈说:“好就行,那个电视剧到时间了,回头和你说。”

我笑笑说:“赶紧的,别让我爸把电视抢了。”

挂了电话,你们看,我好像又装了一回。

快十点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是林佑的电话。

我想接电话的时候,一声提示音之后,手机没电了。我有点无奈,只能把那箱牛奶拆开来,抬头对着月亮开始喝牛奶,喝完一包之后,我对着月亮说:“……张扬你别再把脸对着月亮了,月亮它会月蚀的。”

第二三章

来电之后,我提着牛奶上楼。

在房间里握着手机想了挺久,打算给林佑回个电话。

今天是他的生日,往前推十年的生日我们都是一块过的。突然不一起了,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他的手机关机了。

我发了条短信说:生日快乐。

然后一整晚失眠,这条短信他没回。

第二天我去找高欣研究货源,我们要去找几家小厂,把东西印上会所的标志。关于会所的名字,高欣给了几个备选:亚历山大、奥斯顿和布兰得利。

我有点为难地说:“不如叫‘和平会馆’吧。你这些听上去怎么有点像做洋快餐的啊。”

高欣想了想说:“上海的会所酒吧无外乎两种,一种打着洋招牌,一种比较怀旧。你这个‘和平会馆’不错啊,有点十里洋场,金迷纸醉的调调。找个设计师搞个logo吧。”

自从那天高欣和陆华不欢而散之后,她就卖命地张罗一切和会所有关的事。好几回大晚上地找我和她讨论装修风格,我大老远地兜过去,她又一脸忧伤地和我说时间太晚,咱们洗洗睡吧。

我看她夜深人静的夜晚那么忧伤,实在不好意思发作。

终于在她空城计风雨无阻地唱了一个礼拜之后,我觉得高欣可能是寂寞了。

那天我俩坐在吧台旁,高欣说:“陆华和我结婚快十年了,但有些东西留不住,味道变了。”

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在旁边陪她坐着。

她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张扬,我们出去一趟吧,我想去江苏宜兴看看紫砂壶。”

我说:“行啊,这算出差是吧。路费饭费你报销吗?差补你给的吧?”

高欣又一脸忧伤地说:“时间太晚,咱们洗洗睡吧。”

晚上是谢君昊的生日会,我上门打算白吃白喝的时候,见着几个原来SB的同事。

一时间有点尴尬,只能凑过去和谢冉谈谈那些有名的作家,比如米洛哈伊达洛夫斯基、莱温斯基、公交车斯基、卡巴斯基、兔斯基等等等等。

谢冉挺有感慨:“谢君昊比我小一岁,你说这小子怎么转眼就长得这么不知不觉啊?”

她端了点喝的:“我去找他小谈一下,得赶紧把他的爱情观梳理正确。”

我回头见着原来的一个项目经理Mac,他笑着说:“张扬,你也来了。”,

我客套着说:“Mac,好久不见,怎么样,你们最近忙不忙?”

Mac说:“还行吧。”他耸了耸肩,有点遗憾地说:“老实说,你离职的事情太突然了。那时候我和Gavin一块在青岛出差,他刚看到邮件就给Hans打了电话,后来回了上海。大家都觉得很意外,你做得很好。不过张扬,这不一定是件坏事,真的。”

我听他这么说,也舒了口气:“这事也过去一段了,我现在也还不错。”

Mac听完,突然挑眉低声开玩笑说:“我当初还以为是因为Gavin和你谈恋爱了,所以得支走一个,哈哈哈哈。”

“私底下说我坏话吧,张扬。”转过身去,谢君昊含笑站在那里。

我说:“师兄,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个定位么?”

谢君昊坦然地点点头说:“差不多吧。”

Mac走近去拍拍他的肩,说:“Gavin,我不打扰你俩打情骂俏。你这有什么喝的么?”

谢君昊说:“厨房冰箱里有酒。”

我递了瓶红酒给他,说:“我现在境地比较潦倒,体面的礼物实在拿不出手。我有个朋友开间酒吧,从她那顺了瓶酒过来。生日快乐。”

谢君昊笑了笑说:“你人来就好。”

在他家吃了顿晚饭,饭桌上说得开了,大家开始无穷无尽地扯淡。Mac喝了酒以后,那张胖脸有点红,他起哄说:“Gavin,张扬就在跟前,你趁着今天生日,有什么话要说赶紧说。我们都可以当听不见。”

谢君昊给Mac倒了杯酒说:“你这样子已经不行了吧,再喝两杯打的回去。”

Mac起来倒沙发里,哼了两句:“我今天就睡你沙发……不打搅你们吧……”

饭刚吃完,门铃响了。

谢君昊起身去开门,他的声音有点迟疑:“你怎么来了?”

接着我听见王晓雨的声音说:“表哥,生日快乐。我这几天刚好在上海开会,特意过来看看你。”

我下意识地回头,正巧碰上王晓雨的视线。她愣了愣说:“这么巧,张扬你也在。”

她放下外套,走近来低声问我:“我听说前段时间你把工作丢了啊。现在在哪呢?”

我笑了一声说:“你是想把我现在这个也搞没了?”

王晓雨脸黑了黑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工作丢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口气不好:“和你是没关系,你最牛X的不就是装么?你请继续,没人拦着你。”

王晓雨说:“张扬你犯不着把气撒我身上。是不是罗依然和林佑好了,你心里不舒坦了?我早和你说了,罗依然不是个省心的人。你才来上海半年吧,他们还不是好了。”

我提高了音量打断她说:“王晓雨你再说一句试试。”

她说:“今天我表哥生日,你这是想怎么的?翻旧帐?”

我忍了两分钟,提起包走过去对谢君昊说:“师兄,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聊。”

谢冉在一旁叫住谢君昊:“你送张扬回去。”

我摆手说:“不用,他刚才喝了酒不能开车。”

谢冉寄予重望地拍了拍谢君昊的肩:“喝点小酒好办事,这要是被开罚单了,算我头上。”

谢君昊看了看我再看了看王晓雨,也拿起外套:“张扬你放心,我刚喝的都是苏打水。”

我坐在车里,打开车窗,晚风吹进来让人觉得清醒还有点冷。

谢君昊开了音乐,沉默了一会说:“心情不好?”

“还成。”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张扬,你现在是不是过得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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