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起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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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起1938-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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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医务车神速的来了,很快下来三个医务兵,还有一个医生,他们放下担架,跪在凯泽尔身边,医生先检查了凯泽尔的伤口。

秦恬双手抱着凯泽尔的头,感觉他微弱的呼吸一点点温暖了自己的大腿,她觉得这个姿势显得两个人都好无助,可是她真的无助了,她很想哭,她不想被一群德国兵围着,不想大腿上趴着一个朋友,不想闻到这么浓的血腥味,也不想听到远处的枪声和哨声……

“贯穿伤,到什么程度还看不出来,但肯定打到肺了,很危险。”医生快速的说,“小心点,送到医院里,他需要立刻做手术。”

医务兵立刻扶的扶,抱的抱,把凯泽尔慢慢的抬起来,秦恬感到大腿上一轻,不知怎么的,她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抓住了凯泽尔垂下来的手,手冰凉,僵硬,在碰到她的手的一瞬间,微微的握了握,却握不住。

秦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很想大喊什么救救他之类的,可是她喊不出口,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医务兵快速的把凯泽尔抬远,那医生走了两步,忽然走回来给她一块手帕,柔声道:“我会尽力的姑娘,你放心。”

秦恬呆呆的拿着手帕,她不明白为什么医生要给她这玩意,可当她跟着担架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脸上凉凉的粘结感让她明白,原来她早就泪流满面了。

她呆呆的用手帕擦脸,看着医务车呼啸远去,可此时,眼泪早就干了。

暗杀目标中校在刚才医务车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护送着离开了酒店,而陆陆续续闻声赶来的士兵全部都加入了搜查队列,包括旅馆在内的一大片区域都被包围了,整个区域都人心惶惶,时不时就传来枪声和喝骂声。

秦恬默默的回了旅店,站在温暖的大堂中,德国兵走后,几个胆大的波兰人已经走了出来,他们被喝令呆在旅馆中不得出去,于是陆陆续续的就聚集在大堂中。

秦恬发了会呆,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奇怪,抬头四望,那些周围的波兰人表情竟然很奇怪,或者说,那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就好像,看着一个叛徒……一个女支女,甚至……更加不堪……

任何一个正常长大的女生,无论穿越与否,都不会有被这样的目光群体围观的经历,秦恬感到背后发毛,她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样看她,可她更明白这时候什么都不该说,解释就是掩饰,更何况她没什么可解释的,她确实和这片土地的侵略者交好,她甚至为那个受伤的侵略者伤心落泪,无论她是什么国籍,即使是德国人,在这片土地上,这样的行为绝对会吸引仇恨。

秦恬微微垂下头,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的走向楼梯,这时一个伙计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盘食物,路过秦恬时,狠狠的撞了她一下,把她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看她狼狈的样子,周围一片哄笑,那伙子一手盘子,一手摘下帽子朝周围做鞠躬状,满脸笑容,然后瞪了秦恬一眼,得意的走开。

秦恬气得头皮发炸,她握紧拳头,深呼吸一下,再次抬步不紧不慢的在注目中往那楼梯走去,她感觉身后有人走动,那人走向自己,然后只听到狠狠的“呸”的一声。

她不行了,她快忍不住了。

这本来没谁的错,为什么要报复在她一个女人身上,没错,凯泽尔上过战场,说不定他相当该死,可她无法视而不见,她还记得这大男孩给她的礼物,还有他最脆弱的那一面,他的痛苦和责任,她都知道,所以对于今天的所作所为,她无怨无悔。

对,无怨无悔,那就忍!

当第二个呸声传来时,她顶多就是冷冷的抬眼,朝那个中年大叔瞥了一眼。

那大叔抬起下巴粗声道:“怎么了?看我做什么!?臭女表子!”

秦恬扯扯嘴角,一声冷笑刚要溢出,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旅店门被猛地踹开,一群德国兵冲了进来,大吼:“例行搜查,交出所有破坏分子,藏匿游击队员的一起枪毙!所有人现在到外面去!不准逗留!现在!马上!”

大堂的人只是愣了一下,就纷纷被德国兵粗暴的扯了出去,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后来还有些人被扯的摔在地上,被后面的人踩了两脚。

士兵们冲到楼上去,一扇一扇的踢门,在尖叫和怒骂中把所有人都扯了出来,秦恬本来随着人流往外走,可她一回头,看到贝尔夫人穿着睡衣就被拖了出来,她尖叫着,大声怒骂:“你们这群混蛋,野蛮人!”

外面可冷啊!这一件睡衣还不把人冻死!?秦恬连忙逆着人流扒拉过去,却被旁边一个德国兵狠狠一拽,甩在地上:“给我出去!大门在那!”

“可是她,那……”秦恬艰难的爬起来,只能无奈的跟着人群走出去。

一出旅馆,她才发现,似乎这一片区的所有人都被集合起来了,拥挤着像牲口一样被德国兵们赶着往一个方向走,大多数人都还穿着睡衣,里面什么人都有,穿着工人装的,西装革履的,围着围兜的,抱着小孩的。

这不对。

她满心都是违和感,搜查就搜查,找暗杀者就找暗杀者,为什么这些明摆着不是凶手的人都会被拉出来,连咬着大拇指的小孩子也被带了出来,这根本不正常,根本不像是搜查,倒像是……

她不敢说出那可怕的猜测,可又止不住那猜测不断往外冒,她不禁害怕的肝儿颤起来,她左右四顾,身后不远处,贝尔夫人哆哆嗦嗦的在人流中。

她不着痕迹的挪到贝尔夫人身边,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担忧道:“贝尔夫人,您还好吧。”

贝尔夫人连忙裹紧大衣,冻得嘴唇都在发紫,她摇摇头,低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我只听到枪声。”

“一个德国中校刚才在旅店门口,有人暗杀他,一个士兵挡了枪……德国兵现在在搜查。”秦恬忍住心里的翻腾,尽量言简意赅。

贝尔夫人点点头,看看四周,皱眉道:“这不对,哪有这样搜查的。”

“夫人,您说……”秦恬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德国兵会不会找不到动手的人,拿我们这些平民做人质……”

贝尔夫人显然被秦恬的猜测吓到了:“你是说,他们会……”

“如果犯人不出来,他们就杀人……这种事,他们干得出来。”

“不可能!他们可是正规军,又不是土匪!虐杀平民只有最邪恶无耻的军队才会干!”

“夫人,这都什么时候了。”秦恬无奈,她越来越相信内心的猜测,因为所有人都已经被陆续赶到了一个广场上,小镇本不大,小镇中一块区域中的所有人站在那儿,却也不显少,“虽然说德国国防军和党卫军有差别,可也不会大,该报复的还是会报复,要说虐杀平民……您没看过资料吗,疯狂轰炸德国平民区的可是英美盟军,他们那样的行为,就可以理解吗?”

贝尔夫人咬紧下唇:“不行,我们是红十字会成员,不该被这么对待!”

秦恬摇摇头:“我就不信这些人里面不会有比我们重要的人,你看现在谁站出来了,估计都知道德国人不会那么轻易放人。”

“总要试试!”贝尔夫人说着,转身走向边缘,秦恬只是一闪眼,裹着棕色大衣的贝尔夫人就隐入了人群。

她很纠结,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和所有人一样仰头看着前方,黑压压的头颅,每一颗都满脑子茫然和恐惧。

刚才的那个德国中校走上临时搭建的讲台,拿着喇叭大吼道:“你们很多人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刚才,一个破坏分子企图谋杀我,我要告诉他们,我现在就在这!有种你们再开一枪,让我看看你们有多么伟大!能拿那么多父老乡亲的命来满足私欲!广场里所有人听着,造成你们这下场的就是你们的同胞!他们的冲动和疯狂毁了你们!”

场下一片沉默,所有人表情不一,但是都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中校,一个小孩隐隐的哭声传来,秦恬看过去,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小孩,柔声安慰着,眼里却流着眼泪。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要么交出破坏分子,要么等破坏分子自己出来……真正的英雄!在做事前,就要想想会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冲动的结果,你们承担不起!别让自己背一世骂名!”

说罢,那中校把喇叭递给身边的副官,眼神在人群中逡巡了一下,然后下了讲台,消失在秦恬的视线中。

寒冬中干站着是很冷的,秦恬没了大衣,没一会儿就冻得仿佛全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她连哈气都哈不出来,旁边一个穿着睡衣的大叔更惨,似乎就要昏厥过去了。

这时,身边的人群一阵骚动,秦恬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好像就是这,媞安,媞安你在吗?”

秦恬一下子振奋起来,举手叫道:“我在我在!这!”

“过来过来!”贝尔夫人冲过来,她身上又裹了一件德军的外套,一把抓住秦恬就往外走,走到了人群外面,禁戒的士兵给他们让了路,不远处一辆军车旁,那个中校正在几个士兵的护卫下抽烟,见到秦恬,他走过来两步,扯了个微笑,“抱歉姑娘,刚才忘了吩咐士兵照顾你了,帮助第三帝国的人我们决不会忘。”

秦恬干笑一声,她身上忽然也裹了一件军大衣,是中校的副官,他朝秦恬点点头。

实在冷的不行,秦恬不客气的裹紧了大衣。

“还有呢?”贝尔夫人忽然道,“请向我证明一下你们的人性!”

中校叹口气,挥挥手,副官领命离开,很快远处传来命令声:“所有妇女小孩全部各自回去,男人留下!”

“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贝尔夫人抗议,“男人们就不是人吗!?”

中校忽然冷声道:“如果您再多管闲事,我不介意让您和那群女人一起陪着他们的丈夫们。”

贝尔夫人气乐了:“你在威胁我?!”

“我懒得这么做。”中校说罢,朝另一个士兵挥挥手,那士兵上前,忽然一枪托打昏了贝尔夫人。

秦恬一声大叫卡在喉咙里,她感到脖子发麻,有些恐惧的看着那个士兵。

“等会有一班车开往华沙,把这女人送回去吧,至于你,”中校看看秦恬,“留下,还是跟她一起走?”

“我……凯泽尔怎么样了?”

“不知道,还在抢救。”

“……我能先留下吗,等到有确切的消息了。”

“派个人送这女人回去,小姑娘,你先住在旅馆里吧,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秦恬已经无法选择了。

妇女们和小孩和他们的丈夫以及父亲一阵惜别后,哭哭啼啼的离开了,各自被赶回了家,男人们被勒令双手抱头,蹲在广场中。

放眼望去,一百多个男人黑压压的蹲在广场中间。

秦恬不知道明天她是否还能看到那个吐她唾沫的大叔,和故意撞她的伙计。

一个下午,什么消息都没有,广场很远,也什么响声都没有,旅馆里的女人们全都不见身影,秦恬一个人煮了吃的,一个人烧了开水,一人泡了咖啡,然后烧水洗了澡,尽量平静的维持正常生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没有响声就是最好的事,她真心这么认为。

到了傍晚,秦恬算着时间,估计贝尔夫人该到了华沙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放在她大衣里的小纸条。

她烘干了头发,钻进暖暖的被窝中,想到白天被赶到广场去的寒冷,和现在还在挨冻的人,以及生死不明的凯泽尔,她就一阵绞的慌,忽然发现,今晚,真是安静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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