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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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相-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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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理想中的朋友该是这样:有心思却从不算计,知晓进退而绝不越矩,彼此情感温暖长久,能陪伴一生一世。

然而这样的友情毕竟可遇而不可求,何况也太理想化,三者能得其一,已是万幸。

苏青脸上突然有一阵凉意浸过来,随即是辛阙张扬的笑声:“哈哈哈,看见没,我就说她出神了吧,你们还非不信。”

转过头,看见他正跟两个丫头显摆,放佛这是个了不起的英明决定。

苏青找了找手边,没个趁手的物件,快步走过去,右手在盆里一浸,往辛阙脸上一泼,顿时冰凉凉。

“啊啊啊,苏暮归你居然泼我!!!”

辛阙一下子就炸毛,猛地跳起来,手里也掬了一捧水,就往苏青的方向泼来。

苏青见势不对,赶紧跑,绕院子圈圈转,还好她穿的是男装,不牵扯,跑起来还算方便,但到底爆发力没有辛阙强,眼见着就要被辛阙追上了,苏青踩墙上屋顶,一下子就立在了高檐上。

站稳了,苏青开始大笑:“哈哈哈,辛望楼,你追不到我吧,还敢拿水泼我???”

辛阙本来想追上去,他又不是不会武功,但是眼角处瞟到穆放的眼神,硬生生把脚步给顿住了,在下面冲苏青喊:“我就不信你不下来,爷我还就在这儿扎营了你信不信。”

苏青一下子在上面笑得更乐了。

她不下去,左手里面还捏着姬篱送回来的那个小鸭子不倒翁,放在手掌里摊着,点小鸭子的嘴巴,看着它黑黑圆圆的眼睛,笑得贼欢乐。

一直玩到晚饭的点儿,辛阙也一直在下面锲而不舍的蹲守,苏青也不下去,就僵着。还是苏宥走出来,跟苏青说让下来,又支使着穆放去把辛阙捉了,安放在板凳上,瞪着,守着。苏青才好不容易下来了。

进去之后就听见辛阙在那边哼哼,“苏暮归!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儿一个不如意往屋顶上去玩,还要我们一群人搁这儿担心,你羞人不羞人啊你。”

苏青也哼哼,“不知道是谁非要在下面堵着,还说要安营扎寨了,那现在怎么在这儿坐得好好的,出尔反尔,你是不是君子啊!”

“啊啊啊!!!苏暮归你怎么能质疑我的品格!站住,我要同你宣战。”

极其幼稚,穆放指骨摁了摁眉心,伸手把他按下了。

他们俩还互掐,穆放一个顺手把辛阙哑穴给点了,辛阙说不出话来,急得跟什么似的,苏青眼见着就笑,捂着肚子特别张狂。穆放一个没忍住,也给苏青哑穴上戳了一下。

╮(╯Д╰)╭

所以等到真正坐下来吃东西的时候,苏宥就坐在上首,看着苏青和辛阙在那边互瞪,狠狠咬元宵,但又偏偏说不出来话的模样,很不厚道的弯了弯嘴角。

穆放也稍微低了头笑,看见他们俩不约而同的瞪他,弧度就弯得更深了。只是移过目光的时候,和苏宥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对上,眸子里的光微微闪了闪。

第三十四章 华府三两事

第二日苏青便如约往华府上去,小丫鬟在门口立着,引她进去,却不是书房,是后面的大庭院,一堆怪石嶙峋,很有漠北风范。

华千仪着了士子服,直襟广袖,外面罩着白色的氅子,随意坐在大石上,手里拿了一壶酒,身后面是广阔的竹林。庭院里的广阔风光。

苏青见到的时候暗赞,华千仪伸手另指了一壶酒给她,让她自取,苏青却抱着热酒有些不知所措。

华千仪轻嗤道:“早闻北苏青的名声,本当是个豪爽性子,现今却落得如此战兢地步?”

苏青呆立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反应,心里在揣测华千仪说这话的含义,但是线索太乱,完全捋不出一个什么来。

华千仪目光凝住她几秒,另指了一大石,“坐。”

苏青依言坐下。

“大概你心里早就在想,怎地仿佛所有人都已经对我了如指掌了似的,我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眼里就放佛透明,那这些家族背后是有着怎样的势力?”见着苏青彷佛想说话,华千仪伸出手阻了,“你且不要揣度我是怎么明了你的心理的,且听我说完罢。”

“实际上,若你当真能够静下心来想一想,你就会发现你现今所处的环境,所面对的人,其实都不算相差太大,或者中立,或者早已隶属苏家,然后你再去想,大概也就能明白为什么你现今由来的印象带有极大的情感因素了。

实际上争权一事,现今也还不过小打小闹,没有到真正紧急的时刻,否则玉之也不会在现今这个节骨眼儿上远离京城。很多时候,你所接触到的事情是一种,你自己愿意保留下来的印象是一种,上次一交,见你在有些事情上迟钝的可以,有些问题却又深究不放,所以能知你实际上是个多心的。这种人自然聪慧,但很多时候反倒会被聪明误掉,最后至粉身碎骨。

盛京里有不少人早已闻你的名声,事件繁多,但也能自这些事件看出你是个豪爽的性子,我生来偏爱这种性子的人,无论男女。但往今两次相晤,却令我大失所望。

自然,这里面应有你族灭的打击,所处的迷茫,但这些本不应磨损你原本的性子,如斯改变,若非所遇太曲折,便是你本身心性不够强大。

所以你也应明白我今日所想说的两点:一,莫因思虑误了你,实际事件简单明了;二,所谓困兽者,是从未有破而后立之决心,所以深陷泥淖,而你,是想做困兽还是不想?”

苏青当然不想作困兽,但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华千仪要这样给她点明。照她的说法,实际上她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而且应该地位还不低,那华千仪为什么要帮她?

其实华千仪说的不错,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心境,看事情,做事情都会考虑很多,原来都是不管不顾直接动手的,现在却要想:为什么别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我,背后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故事,我会不会掉进一个陷阱里,这背后还会不会有别的牵扯,背后的人又是谁,姬篱苏家又会怎么反应,我会死么?………………

很多很多的问题。

这种怀疑一切的情绪并不好,会让人变得不再对周围的事物和人存在信任感,进而造成恐慌,再因为对于周围环境的不确定性而自乱阵脚,最后让自己成为被缚在茧里的虫,最后窒息而死。

但是如果不去揣度,苏青又怕,万一这背后真有个什么呢?万一真的是别人的构陷呢?她现在一个依仗都没有,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如果不尽力去揣度揣度,那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那她这样好不容易的苟活下来了,又算怎么回事呢。

但是她记得华千仪说她本喜欢爽直个性的人,何况他们在暗地里观察了她这么多年,本身又握有相应的权柄,跟他们斗心眼,结果恐怕并不能如意。

所以她只是抬起了头,直截了当地问华千仪;“为什么帮我?”

“因我经历过和你一样的问题。”

苏青摆明了不信。

华千仪便道:“你莫看今日华府风光,我在贵女里独树一帜,但是我方才入这个圈子的时候,我母亲已经去世,姨娘被扶上来之后要培养她的女儿,根本不管我。地下人眼力劲儿都很好,转头就降了我的分例,我在府里,也放佛不过是个庶女。

还是后来齐王府的主子问起来,说怎么好久不见我了,姨娘才带我上府去。那年年岁也到了,齐王妃就顺口提了句:‘赶巧我这里过两日有场宴会,千仪的年纪也算到了,不如也来凑个趣儿?’

姨娘不敢怠慢,当日好歹带我上门去,但随后就把她自己的女儿带上了。这又是自家事,别人就算看见了,也不至于替我出头。当时我觉得很委屈,因着母亲一死,我的生活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曾经熟悉亲密的人也转身就走开。

我那时便想:我的荣光算是到头了。

我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哭,现在想来肯定觉得傻,因为哭泣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是当时年岁不大,能够想到的法子就只是哭一场,放佛这样就能够轻松些。

但现在也会庆幸当初的决定,不然我也不会遇上他。”

“玉之?”

“是的。”华千仪点了头。

“就算是当初身处闺阁,但我也知道三皇子姬篱是个非常不靠谱的人,纨绔混账,做事情不经脑子,又平庸,除了那一张脸尚看的过去之外,没别的取处。但是我看到的姬篱和他们所描述的不一样。他走过来,静静的立在我的面前,一直等我稍微平复些了,才递过来他的手帕。

其中过程我并不赘述,太过繁杂,你听着大概也烦腻。但确是因为他说女子之天下并不仅在闺阁,亦在天下的时候,我才真正的动了心。后来凭借他所提供的底牌与我父亲对峙,让他废了姨娘,贬了庶女,重新恢复我嫡女的身份,并从此接管他手中的权力,我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后来四处游历,见得广了,才真的明白世间天地广阔,而当初沉溺在失去的痛苦里,而放弃这片美景的我的不值当。

但是实际上这个过程走过来也并不容易,破而后立,最开始就必得有割离筋骨的巨大决心,而这路途中又时常出现一些扰乱的东西,如果连自己的心思都不能坚定下来的话,后面的路也就更难走了。

所以,我想帮你。”

坦诚是相交的第一步,华千仪说的很诚恳,苏青就绝不会将她拒之门外。

所以她躬身行了士礼。

“烦请赐教。”

一直到苏青离开,姬越才从后面现了身,“其实不止她有这个疑惑,我也有,为什么你要将这些事情无论巨细的告诉她?”

“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的够明白。”

姬越摇了头,“你不是那样好心的人。就是苏青和你当初的处境再像,你也不必将这些事全权告诉她,何况玉之也从未说过要让她明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玉之的规矩是唯绝境者不用,这样才能够保证来人的绝对忠诚。我当初也是因此。但苏青其实很放的下,喜恶又明显影响情绪。如果真要把她逼到绝境了,又知是玉之在间接促成此事,恐怕抵死也不会站在他这边了。”

“所以,你是在……成全?”

华千仪笑道:“谈不上成全,我坚持下去其实也只算牵强,何况如我早先所说,这世间美景实则多多,又何必执着于情感不放?再言道,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要因为最后一点小小的事情闹得辛家和穆家站在顾家那边去?那之前的铺垫不久全废了么?”

姬越闻言亦很受震动,“你果真是个洒脱性子,这麽多年的执拗说放手就放手,半点也不拖泥带水。又这样顾全大局,心性当真一点儿也不输给男儿。”

“实际上我倒十分不喜欢你们常说女子不输男儿的话,这话虽是感叹赞许,但暗中却分明含了你们原本认为女子怯弱的态度,所以以平常视之,方为尊敬。”

姬越点头笑道:“正是,你本就不是寻常女子,自然不可寻常视之。是我囿于常规了。若非这样的大气象,今时今日你又何能至于此。”

“大抵也是这些年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才能有这样的心态。若还是像以前一样,守着女遵女戒的书目来读,现今大概我也不过是个寻常闺阁女子,大概还是当初那个庶女,还在那样的低谷里徘徊。”她言语中有颇多感慨,“所以真要看起来,人生之际遇巧妙难求,回首望过去的时候,永远只能惊叹。”

姬越的目光凝住她,情谊低回缱绻,“正是。”

第三十五章 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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