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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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佞-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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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晴天一个大霹雳啊,沈端言一下子脚就软了,她没当过妈,连当女儿都不很合格。在现代一把年纪,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唯有的是一个固定的伴侣,对于爱是只做不谈,她当时觉得一辈子这样也挺好,不是非要个孩子,她担负不起一个孩子一生的责任。到古代,也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

沈端言心里乱得很,大夫见她这样,以为有什么因由在里边,就安抚地说:“总是条性命,夫人万莫轻忽,与孩子的父亲商量商量罢。若真是不方便要,三个月前最好,日子浅夫人好,孩子也还没长齐全,不至于太难。”

我去!沈端言其实什么都没听到,她完全沉浸在自己内心的恐惧里。她不是不喜欢小孩,只是她觉得自己未必有这能耐去教养一个孩子,且也不知道怎么去爱孩子,尤其是当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嗯,是自己和毒草的。

“肿么搞,真是搞出人命来了,早知道那肉不吃也罢。”沈端言苦着张脸,把诊费交到柜上后,就晕晕乎乎地从医馆里出来,晃晃悠悠脚步虚浮地回到茶馆里。

青茶和红茶先看出不对来,红茶上前把沈端言扶着坐下,柔声问道:“太太,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黄茶说回家取几味药材,这就来,您若不舒坦,黄家的医馆也不远,要么婢子们扶着您瞧瞧去。”

瞧什么瞧,沈端言现在真心害怕这消息被人知道,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用药落掉实在残忍,她以前真的没搞出人命来过,所以现在十分惶恐。既下不得决定拿掉,又没有勇气承担起做母亲的责任。

“我没事,方才外边太吵,吵得有些头晕。”

“那还是早些回醒园去,待会儿说完书只会更吵。”几盏茶说着就赶紧收拾收拾,会了账从茶馆出来,一路到醒园沈端言就沉沉不语。几盏茶互相看看,也都不说话,大约也能明白了,可能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有什么事压在心上,却又不方便与她们几个说。

回到屋里,沈端言让几盏茶都不要近前侍候,她想静一静,这么一来又更使得几盏茶确定,沈端言是遇着事了,还不是等闲的小事。这天恰逢顾凛川稍空闲一些,就早早放班回来,还没进沈端言院子的门,就见几个丫头团团转,个个愁眉苦脸。

“爷,您回来了。”

“唔,有事。”

“太太自下午听书回来,就仿佛有什么事,太太不愿说,看着不像寻常事。”

顾凛川点点头表示知道,便就着小丫头撩起的帘子进屋,走到屋里一看,沈端言静坐窗前,充足的光线透过青纱窗照在她身上,显得十分沉郁,整个画面的调子都似是灰蒙蒙的:“言言。”

“啊……”沈端言缓缓抬起头来,看到的是她现在不知道该不该见到的顾凛川,她既盼着他回来,好跟他说说怎么办,又怕这事说出来,彻底断绝退路。她虽没生过孩子,却也知道女人一理有孩子,便会生出无限牵绊来,她对孩子的到来恐惧,也同样害怕这样的牵绊。

噢,明白了,事情与他有干,顾凛川眼神多好,不肖多琢磨就把事琢磨明白几分,遂道:“说吧,既然你担不起这事,不若说出来,我帮你想想也是好的。”

好个毛线!告诉你才好不了好吧。

沈端言现在烦躁万分,只希望有个地方谁也找不到,好让她去躲一躲,直躲到她把事想明白为止:“我……我还没想好。”

“那你慢慢想,先让她们摆晚饭,一边吃一边好好想,耽误什么也别耽误吃饭不是。”吃货的道理是,凡是吃好喝好之后,什么事都可以海阔天空。

不过,这顾凛川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怕对他们俩来说,这事都海阔天空不了!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因果之事,难以言说

吃过晚饭,恰逢夜里有月,推窗小坐,将火墙烧得滚烫,纵是寒风吹进来也温暖得令人薰薰然。饭吃好,沈端言还是那么个要死不活的样,顾凛川洗漱更衣出来,见沈端言扒窗上一副“我烦,别理我”的样儿,就忍不住想去逗她。

沈端言也算是个好吃的,顾凛川从桌上抄一盘水果端到沈端言眼前,他嘴里还啃着一个苹果,嘎吱嘎吱作响,汁水饱满,果肉松脆的口感可以从这细微的声响中充分体会到。沈端言看着眼皮子底下的果盘,想也没想就伸手拿起一个来,西州的大苹果,糖份充足,微酸,脆爽而饱含水份,真是好吃呐!

赞美着苹果的同时,沈端言就把她那忧伤无比的事给搁一边,专心品尝,因此当顾凛川问:“烦什么呢?”

她就想也不想的一边啃着嘴里的苹果,一边不经大脑地答话:“怀孕了呗。”

“这有什么可……”烦的……

话没说完,顾凛川手边的苹果滚落在厚厚的地毯上,虽则一丝声音没出,可却撞在顾凛川心上。他圆睁着双眼,似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一切都像是他夜夜所要经历的梦境,一时间,他竟再也无法分出这是幻是真。

沈端言“嗯”地一声,把苹果拿远一点,深深叹口气,这下可好,不用再纠结说不说。果然是吃东西的时候血液都集中在胃部,导致脑供血供氧不足,智力直线下降,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一时不察把烦恼半天的事给一下说出来:“顾凛川,我有一段时间十分恨你,现在虽然不恨,可也没喜欢,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是跟顾凛川直来直去已经形成习惯。沈端言干脆不再掖着,把心底不知该怎么抉择的事分分明明说出来。

乍听这话,顾凛川认为他应该感到愤怒,甚至会指责沈端言。但让他自己都意外的是,他并不觉得如何愤怒,听到那句“现在虽不恨,可也没喜欢”时,更觉连指责的立场都没有。

在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时,他的手已经将果盘搁下,轻落在沈端言肩头:“虽则我亦想该有个孩子,可若是你还没准备好,便留待日后再说。其实,我也不以为我有充分准备好做个父亲……”

只是每个生命都有来到世上的权利。似乎不该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但这最后半句话顾凛川没有说出来。既然已经决定尊重沈端言的抉择,那就干脆把话都咽回去,不要带有任何主观立场。

可顾凛川不知道沈端言本就是在纠结要不要,不要。这可是条活生生的性命,都两个多月了,再过几个月就会成形,到秋天甚至会呱呱落地,等到明年甚至还会喊爸爸妈妈。要,先不说她和顾凛川是不是好父母,光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以及彼此间的关系,构建不成一个能让孩子健康成长的环境。

“不要,我下不去手,要,又委实顾虑重重。”沈端言虽说杀鸡宰鱼剥兔子跟玩似的,可让她喝下一碗药去把孩子给弄没。她真的下不去这狠心。一想到要这么做,她就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谋杀,还是谋杀自己的孩子。

诶,男色误事,吃肉误终身呐!

“我……”顾凛川到底没他想象的那么镇定。那么冷静利落,他绝对说不出他来准备这种话来。固然没准备好成为父亲,但要让他来做这事,他也一样下不去手。

两人对视一线,沈端言苦笑不已,顾凛川也紧锁眉头,两人心里大致都是一样的想法——这个孩子可真会选时间来,瞧把爹妈给为难成什么样,要真生下来,大约也就是个魔星。

“不管怎么样,先睡吧,要不要都得养足精神,调理好身体。”顾凛川说着揽了沈端言的肩往榻边走,心中思绪万千。

“顾凛川,我和母亲是没缘法的,是以也不知道该怎么为人母。至于继母,我若是真向她学,大约这孩子将来会怨怪我,所以我是左也不敢,右也不敢。那你为什么呢,你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吗?”沈端言虽然自己左右为难吧,却有点埋怨顾凛川,你的亲骨肉,你居然连个劝我留下的话都没有,还说好好过日子呢,这像好好过日子的样吗?

这就是迁怒啊迁怒,自己左右为难,见人不为难了,就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怎能不想要,只是……只是言言,如今你左右为难,我不作表态你才能真正由着自己选择,而不被我的态度左右。”话外音:我怕你将来怨怪我,而且我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孩子当然想要,可若为这事离了本就不怎么近的心,顾凛川并不乐见。

其实骨子里来说,沈端言是个特狗血的,莫明就想起个小说里的桥段来。女主怀孕,结果不慎意外落胎,男主误会女主因为不想要孩子故意流掉,最后你虐虐我,我虐虐心,故事居然还能欢欢喜喜以大团圆结局。

明显,顾凛川没给这桥段发挥的余地,沈端言狗血半天,也只能蔫蔫巴巴地洗漱去。换上睡衣往被窝里一钻,沈端言哼叽几声,冲正要滚到被窝里来的顾凛川说:“离我远点。”

顾凛川:果然小猴子炸毛了。

淡定无比地忽视掉沈端言的话,从从容容把被窝掀起一小角来,麻溜一躺,手往内侧一捞:“好好睡,歇好再有精神折腾。”

闷着脑袋半天没说话,直到顾凛川以为沈端言睡着的时候,沈端言才把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睁着扑闪扑闪的眼睛问:“如果我不要他,他会不会因为连来这个世上的机会都没有,而被送到一个又阴又冷又黑暗的地方去,永远怀抱着恐惧和对我的怨恨在那里痛苦且永恒地存在着。”

“原来言言信佛。”顾凛川说罢,沉吟片刻,原想补一句“且放心,这因果我担着便是”。不过,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换了一句话来说:“因果之事,难以言说,我并不能说不会,也不能说会。”

要没经历过穿越这事,沈端言才不会把事往这么莫明其妙的地方去想,可想想真有灵魂,真有穿越这事,她就信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再不敢当那些神叨叨的事物都不存在:“那算了,只是个孩子,若不求卓尔不凡,成就大器,只求健健康康长大,开开心心过日子应该不难吧?”

毒草君迎着微弱烛光看向身侧的沈端言,眉目前充满“老娘豁出去”的决绝,令人禁不住心旌摇曳目眩神迷:“嗯,应当不会太难。”

别看毒草君淡定得要死,其实内心恨不能赶紧跳起来找个地方蹦个大半夜,这个孩子的到来彻底预示着,梦境中那样的未来将再无来到的可能。娇妻爱子,这一世他终将得圆满,身后也必能得周全,断不会如梦境中那般凄凉惨淡。

“那……我负责生,你负责养,我是不会管的,我也不懂要怎么管。将来是祸国殃民,还是顶天立地,又或庸碌一生,都是你的责任,骂名你背,荣誉你得,我……我什么也不要。”沈端言还是不太敢承担,她总觉得她自己的一生都乱七八糟,哪里敢担负另一个人的人生,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孩子,对她或许根本没有太多要求,只要付出爱就足够。

其实,沈端言最怕的,大约也只是付出爱,爱不是一件可以随便给予随便舍弃或收回的物件,一旦投入,一生悲喜都会系在所付出的对象身上,但是,并非每一个付出都能得到相应的响应。

爱却是世界最大又最小的存在,最不计较,又最斤斤计较,最自私,同时又可以最无私。这么复杂的情感,沈端言还没有学会该怎么支驾驭,所以她才会惶恐不安,才会对这个生命的到来充满恐惧。

某种程度上来说,沈端言才是一个真正负责的母亲,她在孩子还未降世时,就将一切都事先想好。而这世间很多父母,在孩子降生于世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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