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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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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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轻罗都知道,我再受宠,也不过是个猫儿狗儿般的玩物,根本不能和拓跋顼比。

大约拓跋轲也只对这个一手带大的幼弟,尚有几分真心实意吧?

我匆促地打断轻罗的话,叹道:“你们帮我传一句话给皇太弟,告诉他,皇上要杀我。”

春日煦暖的风仿佛在霎那间随了我的话语凝结,连轻罗、连翘都已顿在地上,傻了般动弹不得。

我转身奔入水汽缭绕的房中,猛地掩上门,眼前已是一片氤氲,喉中已给堵得闷疼,狠狠地吞咽数下,还是涨得难受,满满地要流溢出来。

匆忙将身体泡入浴桶中,连脸都埋下,眼底的酸涩渐渐溶解在热水里。

我想,我应该没有流泪。

只是我不甘,到底还是不甘。

不甘就死,在白白承受了那么多屈辱后,连故乡都没法再看一眼,便就死去。

却不知,拓跋顼对拓跋轲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我对拓跋顼的影响力又有多大?

从平时拓跋轲对弟弟的重视来看,如果拓跋顼铁了心要救我,未必救不下来;关键是,他愿不愿意救。

至少,我在临死前可以确认,那个我曾倾心去爱的少年心里,到底把我放在怎样的位置。

一边擦洗着身体,一边默默想着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然后迅速归于沉寂。

不久,有人过来敲门,却是个陌生的侍女声音:“墨妃娘娘,管公公奉了皇上口谕,正在外面等着您呢!您老人家洗好了么?”

伴随这催促声的,是外面传来的隐隐哭泣。

撩一撩水,我才觉出水已经很凉了,遂换轻罗她们进来帮换衣裳。

进来的是连翘带着寻常不太使唤的一名侍女,眼睛都红红的,却忍着泪,含笑为我理着衣衫,道:“娘娘,你穿着雪缎的长衣果然漂亮,像画里的仙子走下来呢!”

走回卧房里,在回廊里见到管密,脸上的肌肉笑得极僵硬,像是硬拧出来的笑容。

他弓着身子,低声道:“娘娘去梳妆罢,老奴在外候着,候着……”

他说着,转过背去用袖子揾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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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能只一更了,亲们不用等,偶明天一定把上部结掉。。。。。

··他身后的小内侍,手上托着个朱漆盘子,置了莲花白瓷的酒壶和酒杯,看起来并不陌生。

父亲在位时,我就曾几次看到过齐宫的内侍拿了这些东西匆匆走过,不久便会传来某位大臣或某位宫妃暴毙或被赐死的消息。懒

我微笑着劝他:“管公公别哭了。连那夜夜与我风流缠绵的男人都不曾为我掉一滴泪,您这是做什么呢?”

管密忙擦了泪急急道:“娘娘,皇上他……他不是不心疼啊!昨晚他坐在窗口,那可是整整喝了一夜的酒啊!”

他喝的是美酒,给我的是毒酒,难不成我还得对他感恩戴德,死而不已?

冷笑着拂袖走到妆台前,让她们为我梳南朝最寻常的女儿妆,转眼不见轻罗,遂问为我理妆的连翘:“轻罗呢!”

铜镜里,连翘一双大眼中水光盈盈,只强忍着不掉落下来,可为我梳髻的手,分明正在颤抖。听我问起,她好一会儿才憋着嗓子低低答道:“轻罗去找皇太弟了。”

“或许,就快回来了。”她焦急地往窗口望了一眼,说不出是希望,还是绝望。虫

拓跋顼住的涵元殿离琼芳阁并不太远,轻罗知道我性命攸关,一路也不会耽搁,有我洗浴的这么长时间,以她的脚程,可以走上十个来回了。

如果拓跋顼不在宫中,轻罗应该早就空手回来,也好多片刻与我相处的时间。

她一直没回来,证明她并不是没有找到拓跋顼,而是拓跋顼不愿意来。

其实,早就在意料之中了,不是么?

江山与美人,轻重之分简直不用权衡。

如果他肯来,那是意外惊喜;如果他不来,那才是意料之中。

或许,人之将死,心中会格外清明吧?清明得不想让自己死前都不得安宁。

不抱希望,方才不会失望。

我冷寂地笑了笑,自己拈过胭脂丝绵,稳稳地送到唇边,将艳红的唇脂点上。

潋滟夺目的朱色,鲜亮夺目,如刚刚成熟的樱桃,正在晨间清澈的阳光里耀着幽幽莹莹的光芒。

窗扇正大敞着,大株樱花在迸绽到极致时开始凋零,一瓣瓣的粉红,凝了谁的血泪,在沙沙的春风中簌簌飘动。

风动窗帏时,居然有一朵花儿,如喝醉了般跌跌撞撞扑到我怀里,歇在雪白的襟前,微微摇动着,像垂死了的彩蝶,颤巍巍地扑着翅翼。

花开过了,总算有过最繁盛时的美丽记忆。

而我呢?

我只有一个从来不曾被我自己认可的墨妃身份,无人爱我惜我,我也不再有所爱之人。

终是遗憾。

我唯一的美好记忆,依旧是不解事时缩在萧宝溶温暖清新的怀中格格地笑。

几番风雨走过,那曾经纯稚的笑声,已蒙了尘埃般不清晰。

我拈了花朵,轻轻嗅了一嗅,走出房门,走向回廊。

管密从小内侍手中接过倒好的毒酒,带了他们齐刷刷跪倒在地,将毒酒举过头顶,沙哑着嗓子道:“皇上口谕,让墨妃先行一步,为皇上守护地陵。百年之后,皇上将与墨妃再续前缘!”

生时不放过,连死了也不放过,居然要将我早早埋在他的陵墓里!

再续前缘!

我的前缘,早就断了!

抬头,最后看一眼阁外的大道。

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执杯,触唇,仰脖,涩而辣的酒入口,一饮而尽。

然后掷杯,扬手击在阁前的汉白玉栏干上,砰然而碎。

不知是谁先号淘一声,廊下,屋边,满宫跪着的内侍宫人,蓦地大放悲声,痛哭流涕;连管密也伏倒在地面上,失声哭嚎。

平常拿着笑脸和金银,刻意去笼络着这些下人时,未必有多少真心。可这时候,他们倒还晓得为我难过,用他们的眼泪来葬我。

而我曾经为之流干泪水的那人,连露一面都舍不得。

不过,我也不会再为这人落一滴泪了。

望一眼南方的天空,我默默走回卧房,只觉腹中迅速如烈火般焚烧起来,渐渐尖锐成不可抑止的绞痛。

踉跄再走两步,到底无力走到床边,便抓了床前的帏幔,呻吟着软下身躯。

“娘娘,娘娘……”

连翘大哭着,和几名侍女赶上前来扶我。

我喘着气,低声道:“拿剪子来。”

连翘不解,但已迅速从一旁取来剪子,问道:“娘娘,你要做什么?”

我低声道:“帮我剪下一缕发。”

连翘应了,忙抓了我垂在前襟的小辫,绞下了一缕。

我正要吩咐她有机会将我的头发送回南方去,外面的哭声忽然凌乱,伴着含糊不清的叩拜声。

然后,半开的房门被踹开,一个修长熟悉的人影奔了过来。

清好如女子的面庞,形状如桃瓣的眼睛,幽黑飘一点墨蓝的瞳仁,一脸令我怄得慌的震惊。

竟是拓跋顼!

他果然好算计,在我服了毒酒后出现,既可见我最后一面成全了当日的旧情,免了他自己未来的遗憾,又可不必因我和拓跋轲争执,保全了他们的手足之情和他的储君之位。

“阿墨!”

他猛地冲了过来,一把将我自宫人的怀中夺过,抱入他自己的臂腕间,惨然望着我,惊颤地唤我的名字,脸色也雪白雪白的,一种被抽去魂魄般没有神采的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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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还是喜欢我的,忍着到我快死时才出现,大约也不好受吧?

心中恨毒之极,我把掌中预备交到连翘手中的断发,用很柔软的姿势,交到了拓跋顼手里。

拓跋顼泪水已盈在睫间,望着手中的发,只是一声声地唤我:“阿墨!阿墨!你撑着点,不会有事,不会!”

我笑了笑,努力像当日竹林定情时那般娇俏稚拙,轻轻地说道:“我没办法把我自己留给你了,给你我的发罢,就当是我的魂魄伴在你身侧了……”

又是一阵断肠催命的绞痛,我忍耐不住胃部的抽搐,猛地一张嘴,一口黑血喷出,染上雪白的前襟,慢慢洇开,成了大团妖娆绝艳的黑牡丹。

“阿墨!”

他真有这么伤心么?

这声音听起来,倒也摧肝裂胆。

我抬起脸,眼前已模糊得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努力伸出自己的双手,摸索着捧住他的面颊,颤着嗓音道:“如果有下辈子,我要你做我唯一的男人,你……你也只许有我一个女人……好不好?好不好……”

我自己已经看不见的热流又从口鼻间涌出,手中的力气顿时失去。

神智沦陷前,我听到拓跋顼被抽去心肺般地惨叫:“阿墨……”

这时候,他都不肯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果然对我好深厚的感情!

无妨,我早对这个少年绝望,只想用尽我最后的力量,再挑拨一次他们君臣兄弟看似坚不可摧的手足之情。

一屋子的人听到了我对皇太弟的深情告白,拓跋轲那样要强的男人,将始终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爱妃到死都只爱自己弟弟的现实。

而我的死,也将成为拓跋顼心头的刺,有事没事就会扎他一下,提醒着他,是他的兄长抢走了他的爱人,并活活逼死了她。

无力闭上眼时,有水珠缓缓自眼角滴落。

不是因为爱和留恋,而是因为恨,对这对兄弟刻骨噬心的恨!

拓跋轲!

拓跋顼!

我恨你们,至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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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完。

PS:系统调整,下半夜看不了文,所以提前发出来了。下面是番外《绝救》,不长,讲述的是阿墨昏迷后拓跋顼兄弟的行止,估计明天晚上可以先发一节。嫌老轲抢了弟弟戏份的亲可以放心了,从番外开始,包括下部,与阿顼的对手戏应该开始多鸟!

似乎上个月消费换算的鲜花发下来了,偶的花又在涨了,当然,蛋也在涨~~囧!

··那是一场,持续了很久的睡眠。

久到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我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昏暗的梦境,有着七零八落的片段,包括男人的抚摸,男人的亲吻,还有辨不出滋味的各类汤汁,都曾若隐若现,起起伏伏。懒

意图想抓住些什么时,依旧是黑白的底色,蒙昧不清的触感,整个人如游魂般飘荡着找不到着落之处。

当眼前终于有了点别的颜色时,我依然在想着,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烟幕黄的颜色,很浅,很模糊。

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沁到鼻尖时让我很迷惑。

不是萧宝溶清新的杜蘅香气,不是拓跋轲刚硬到危险的体息,而是一种春日阳光般温和的明净和清澈。

那是久远得想让我流泪的气息,甚至连模糊的烟黄都让我感到亲切。

下意识地握住眼前看得到的烟黄,居然真切地抓到了实物。

柔软的棉质,没有精美的刺绣或华丽的蹙金,落在掌心的感觉很舒适,很安心。虫

喉咙间动了下,我似乎发出了声音,但耳边还只是静寂,了无声息。

但掌中的烟黄忽地一动,接着,我的身体震动了一下,整个地被带入了一个健壮的怀抱中。

极有力的臂膀,强硬如铁铸,叩在后脑勺,有点疼。

可这种疼痛也有着莫名的熟识,仿佛在很久很久前,也经历过这种类似幸福的疼痛。

那有力的手臂,此时居然有些颤抖,用很轻却很急的幅度,晃动着我,模模糊糊似乎有张脸也在我眼前晃动着。

我睁大眼,努力想看清眼前那张脸到底是谁,却始终是和那团烟黄粘连的苍白,连眉眼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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