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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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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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诧异时,宫中果然来了内侍,急宣我入宫。

晏奕帆笑道:“哦,一定是这事了!”

他们辞去后,我即刻令人备了车辇进宫,径入武英殿。

萧彦早在殿中等候,见了我便笑道:“阿墨,叫你选驸马,你一直挑剔个不停。这下好,有个叫你挑剔不了的人过来求亲了!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我够了案上青花大觚上新插的金黄桂枝,嗅着扑鼻的桂香,笑道:“听说了。父皇,看来阿墨还当真声名在外呢!如果拓跋轲当真愿做大梁的驸马,搬咱们宁都来,不晓得会是怎么个景象。”

萧彦朗声笑道:“如果他不介意朕射杀了他的父皇,拉得下脸来叫朕一声父皇,朕便收了他这驸马也不妨!横竖他长得倒也人模人样,除了年纪大些,倒也配得过你。”

他皱了皱眉,锐利的眸光在我脸上凝注片刻,忽而放软了声调道:“上次惠王来找过朕,说了不少你在北朝的事。算来,这个拓跋轲,还是你唯一跟过的男人?”

他问得很直白,让我不由地红了脸,强笑道:“哦……我早忘了……”

萧彦低低叹了口气,负了手在殿中来回踱着,把澄金云纹地砖踏得笃笃作响,好一会儿才道:“真忘了么?那你早该找个如意驸马嫁了!最不济,也该寻几个漂亮男子伴在身侧暖暖衾被。以你如今的身份,哪个敢说三道四?”

··萧彦这一支萧氏,和故齐的萧氏虽是很远的同宗,却沦落已久,到他手中才凭借军功起家,夫子们的书读得本就少,大约对于什么三从四德的女子训条没怎么放在眼里。当日他不知道我是他女儿,明知我曾落到魏人手中,再不可能是完璧,依然毫不介意地想着要娶我,便可算是明证。懒

如今我既是他的女儿,他更不会用那些教条来约束我,竟是巴不得我找上几个美男子左拥右抱,免得床帏寂寞,说不准还可为他生出个外孙来,好重新考虑着南梁的储君问题。

他和我倒还真是父女连心。

没遇到阿顼以前,我不就是这么着打算的?

可惜,此一时,彼一时。

这世间,我找不到我可以相伴一生的良人,而我已不想委屈自己,让不喜欢的男子污了自己的身体,去贪图一时的床第之欢。

给萧彦说着,毕竟尴尬。我沉默了片刻才道:“父皇,我没找到够格为我暖衾被的男人。我将就不了。”

萧彦怔了怔,忽然放声大笑,拍着我的肩道:“好!好!果然有我萧彦女儿的气节!对,既然你觉得没人够格给你暖床,你就不用将就!这天底下,也没人敢要你将就!”虫

他扬手一挥,满是帝王笑傲天下的霸气,“传魏国使臣!”

我心神大定,瞬间也有了自己主宰乾坤睥睨天下的踏实和骄傲。

对,这天底下,将没人敢要我将就任何事;我也将不容任何人来为我的未来做主。

稳稳地到萧彦下首,我提着茶盏,品着我最爱喝的狮口银芽,体味着江南才有的甘美清醇,缓缓地吐着气,惬意地靠在椅靠上,一边等着魏国使臣的到来,一边和萧彦闲聊着朝政和宫廷之事。

萧彦神色已很是淡定,仿佛丢开了一桩长久已来的心事,连延续了春夏两季的隐忧也散开了,谈笑风生,兴致颇高,直到外面通传魏国使臣阮琰到了,方才冷下脸来。

踏入殿中的男子个子不高,算是北方男子中较矮小的那类,容貌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便让我记起,被困于青州那年,我曾在大年初一时受封墨妃,和魏国群臣见过面。这个阮琰,应该也位列其中。

待他向萧彦和我行过礼,萧彦已掠过矜持甚至傲慢的轻笑,淡淡道:“朕问过安平公主了,她不愿意与贵国联姻。回去告诉魏国皇帝,朕就这么个贴心的女儿,也舍不得她远嫁异国,请他……见谅吧!”

他口中说请魏帝见谅,可回绝的口吻很是生硬,半点不像希望魏帝见谅的模样。

算来梁萧氏和魏拓跋氏的仇恨早就结得深了,萧彦固然不相信他们真的想娶南朝公主,而我也不相信拓跋轲那样冷酷执着的人会放弃国仇家恨。

不论萧彦答不答应把我嫁给拓跋轲,魏梁两国的矛盾都将不可调和。

阮琰并无意外之色,保持得体的礼仪,笑容可掬道:“陛下,我皇诚心与南朝结为友好邦邻,既然公主无意入魏,那么,由我国皇亲入赘南朝也可以。”

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瞪着他笑道:“你的意思是,拓跋轲他转了性,不想当大魏皇帝,却要来当大梁驸马?”

阮琰恭声道:“公主说笑了!我们大魏皇帝,自然不能到南朝为驸马。但大魏的豫王殿下,愿意舍弃皇太弟之位,入梁为安平公主驸马。”

拓跋顼?

我愕然,心跳没来由地凌乱起来。忽听身畔宫女低声惊呼:“公主小心!”

一垂头,几上的茶盏不知什么时候被我带翻了,刚添的茶水泼到了手指,莹玉一般的洁白已经变作淡淡的绯红。宫女们正惊慌地过来收拾,一边要来为我擦拭,一边已有人去寻药。

我再不想流露半分失态,登时发作道:“这刚是谁泡的茶?说了要用隔年梅花上的雪水泡了才好,谁又用雨水泡的?这么难喝,想毒死我么?”

经了这么多年的磨难和历练,我早不是当日那个不解事的小丫头,平时举止甚是端庄稳重,待下人也是和气,骤然这样发怒,顿时将宫女们吓坏了,扑啦啦跪了一地,不敢则声。

萧彦皱眉,抬手道:“公主的话,都听见了?下回记清了!都下去罢!”

宫女们也不敢再上前查看我烫伤的手指,悄然收拾了茶盏,另去备茶了。

萧彦瞥了我一眼,微一皱眉,随即向着阮琰道:“哦,你的意思,你们豫王放弃了他的大魏江山,要做我南朝的驸马?”

阮琰陪笑道:“正是此意。”

拓跋顼在搞什么鬼?

如今他在北魏朝廷过得风生水起,将拓跋轲那等强势的人物都逼得不得不礼让三分,其地位绝对不比我这个有监国大权的安平公主差。

而北魏国土之辽阔,也不在南梁之下。以拓跋顼对江山和权势的热衷,他舍得弃了储君之位,来做什么南朝驸马?

何况拓跋顼看似温文清好,实则骄傲狷狂,哪里会向自己的杀父仇人屈服,甚至认他为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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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节顼顼会出现鸟,亲们有些想念他了么?

··我勉强用方才被宫女们激怒的横眉冷对掩饰住自己心中的慌乱,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冷淡笑道:“阮大人,我倒不知道,北魏的风俗和南方有这么大的差别!旁人不清楚,难道阮大人不清楚么?我曾是你们大魏皇帝钦封的墨妃,册封的旨意说得明白,连他死了我都得随葬入他的坟墓。不论生死,我都逃不了你们大魏妃子的好运气呢,这会子怎么眼睛都不眨地,就把我扔给他弟弟了?”懒

阮琰额上隐见细细的汗珠冒出,应答却依旧从容:“公主若在魏,自然要遵守魏帝的旨意;但公主若在梁,魏帝的旨意自然无效。只怕公主一回到南朝,也不曾再将魏国的旨意放在心上吧?”

我提起桌上刚端来的茶盏,狠狠地摔到地上,在那四分五裂的破碎中喝道:“即便在魏国,本公主同样没把拓跋轲的所谓圣旨当过一回事!我落到他手中,会是被他欺凌的宫妃或奴婢;他落到我手中,同样是由我处置的贱奴,让他当男宠,他就得当男宠,让他当太监,他也不得不当太监!至于拓跋顼,不过我是饶了一条狗命的阶下囚而已,有什么资格来做我的驸马?北魏有兵马如云,南朝同样有铁骑无数!你给我滚回北魏去,告诉这对兄弟,叫他们在自己的地盘安份些,别指望再来算计我!”虫

听了我对他们的国君这般辱骂,阮琰终于变色,连勉强的笑容也维持不住,僵硬着身体告退。

内侍送他出去时,萧彦挥了挥手,竟叫殿内宫人尽数退出,只留下了我。

他的沉默注视下,我并不能克制自己的不安,绞着自己的袖子,又将手指撑着额。

脸上窜着烧,正烫得厉害;手指却很凉,一直在颤抖着。我的掌心,更是层层渗着冷汗。

“阿墨……”

许久,萧彦开口,“你当真喜欢那个阿顼?”

我立刻反驳:“父皇,我不喜欢他。三四年没见,我连他的样子都快忘了,又怎会喜欢他?这个人满心里只是他的江山,他的天下,我只悔当初没杀了他,白白让拓跋轲得了助力,如虎添翼。”

萧彦盯着我,缓缓摇头:“哦?你不是最恨拓跋轲的么?可刚提起拓跋轲想娶你时,你似没这么恼怒。而一提拓跋顼……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我忽然便委屈,委屈得快要忍不住泪水。

“他是我唯一曾经喜欢过的男子,可惜……只是曾经而已。想到他还在想着怎么利用我,比起拓跋轲来,我的确……更恨他!”

我想不到他突然派人提亲的理由,但我确信,他和拓跋轲,必定另有阴谋。

或许,这只是他们再度发起双方争战的理由之一。

萧彦默然,只沉郁地继续凝视着我。

我忍了良久,终于没掉泪,甚至离开时,还能整整衣裳,一脸镇静地若无其事离去。

只是,这夜我辗转反侧,竟是彻夜难眠。好容易迷蒙睡着,晨间醒来,枕间竟莫名的洇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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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便这样算了,阮琰回驿馆后虽没有立刻回魏国,但当日便派了使者回去,想来是禀报交涉情况。

因回绝了这桩莫名其妙的求亲,萧彦随即便暗中调兵遣将,防备北魏有所异动。

隔了两日,阮琰依旧没有动身回魏的意思,我虽是有些忐忑,但再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我的不自在,遂和以往一般来往于皇宫和公主府之间,不时到一些臣僚中走动走动。

这日大学士宋梓长孙满月,我在那堆金积玉的锦绣繁华乡中一直呆到了华灯初上,陪着宋家少夫人欣赏着小家伙的睡姿,闲话了半天,这才在大队扈从的保护下离去。

宋家着实是受宠若惊,将我的车驾远远送出大门,这喜笑颜开地回府。

我乍离了那笙鼓暄嚣之地,坐到同样珠围翠绕的鸾车中,却觉连周围的空气凉寂起来,不觉撑了额,在马车微微的摇晃中,抱了抱肩,低低地叹着气。

小惜、小落一直随侍身侧,此时见了,忙道:“公主,冷么?”

小惜已取了件薄棉披风为我拢上,微笑道:“人多的地方,总会热闹些,就感觉暖和了。其实咱们这车厢里也不冷,公主……是不是有些不开心?”

我懒洋洋地舒展了下手脚,笑道:“能有什么不开心的?左不过是……人少,所以觉得有点冷了。”

小落便从一旁围护着的茶壶中倒茶给我喝,笑道:“公主喝着茶,我们陪着说说话,难道还会觉得人少了?”

车上总有些微微地晃悠,小惜也上去帮着忙。茶壶盖子揭开,壶嘴和茶盏轻轻磕碰,伴小落、小惜的笑语,车厢里的确显出几分热闹,不觉得那样满怀荒凉了。

这时,我忽然听到了别的声音。

很轻,很钝,如老鼠吱吱咬着木板,却尖锐得多。我甚至感觉得出脚下微微的震动。

抬头看倒茶的小落她们,却是恍如未觉,正收拾着将茶端给我。

正疑惑着蹙眉时,有极冷极亮的一道光芒忽然在车厢内铺着的毡毯上划过,一个完整的圆形顷刻呈现。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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