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一》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一八六一- 第5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会面的地点设在程学启大营之中,曾纪泽在亲卫队的护士下亲临前线大营,而苏州方面前来的则有康王汪安钧,比王鲁亦达等四人。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会面的时间安排在了深夜。

是夜,曾纪泽在程学启、白震山的陪同下,等候在程学启的大帐之中,不久之后,趁夜偷出城的汪安钧等人则被蒙着面押解到了大帐之外。

“交出你们的武器。”白震山向他们低喝,他必须确保曾纪泽的安全。

亲卫兵们上前就去夺,汪安钧很自觉的将兵器卸下,并双手奉上,笑嘻嘻的说道:“这兵器都是为了出城防身才带,咱们真心归降,哪敢有半点异心,你就放心吧。”

“搜他们的身。”白震山没理会汪安钧的巴结,一点都不敢马虎大意。

四个人颇为别扭的被从上到下摸了个遍,鲁亦达左手绑着绷带挂在脖子,想来是受了骨伤,亲兵们在搜他身时,难免会触到他伤处,鲁亦达不由报怨道:“轻点行不行,爷的胳膊都要被你们扯断了。”

白震山见他出言不逊,顿时眼一瞪,几步上前揪住了鲁亦达的衣服,吼道:“你说什么,敢再说一遍吗!”

鲁亦达一脸的怒容却不敢再吱声,汪安钧忙不迭的上前打圆场:“这位爷别生气,老鲁他这条胳膊被你们的大炮炸折了,伤势挺严重的,脾气有点暴躁,军爷你不要介意呀。”

白震山的脸色这下缓和了几分,怒哼一声,撒手松开了鲁亦达。

手下人将四人细细的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带兵器,白震山这才一挥手:“进去吧,我警告你们都老实一点,别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否则小心老子大刀不长眼。”

白震山说着握紧了背上刀柄,以示警告。汪钧安等人只有哼哼唧唧应诺,颇为局促的走进了大帐。

帐中曾纪泽帅案后端坐,左右是两排大刀亲兵。他向来是比较注重自己的人身安全,无论是何时何地,大刀亲兵队都随时护卫左右。这些亲兵均是他湖南老家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身家清白,为人老实,无一不是忠心誓死之士。

汪安钧等人瞧见曾纪泽,心中不由都是暗自的惊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真的很难相信,眼前这位年轻的儒生就是传说中的淮军领袖,就是这个人连连挫败他们,甚至是太平军上下敬若神武的忠王、英王都连败于他之手。

白震山一旁喝道:“见了我们曾大人,还是跪拜行礼!”

汪安钧等人一半畏惧,一半无奈,只得乖乖跪拜行礼。那汪安钧心思拐巧,还不忘讨好道:“小人能得见曾大人,实乃三生有幸,请受小人三拜。”

“太平军号皆是忠贞铁血之辈,但其实懦弱胆小的鼠辈也不少嘛,史书之载,又有多少能够相信呢。”曾纪泽心下感慨,却也坦然受了那四人的拜礼,为的就是树立威严。

他不想他们费太多口舌,待受完大礼,直截了当道:“本官你们也见了,我答应,只要你们肯取了谭绍光人头,并献城投降,本官就免去你们一切罪状。现下你们可以安心回城,准备依期举事了。”

四人均是欣喜不已,但那鲁亦达却向汪安钧使了个眼色,似乎几人私下还有什么约定。汪安钧便道:“大人自然是一言九鼎,但我等就怕大人手下将士们不知此事,到时攻入城中,错伤了自家人。所以嘛……所以我等想请大人请笔赠一个免罪书,保我等无恙。”

曾纪泽点了点头,便命手下去取纸笔,汪安钧立刻脱下了袍子,双手奉到曾纪泽案前:“就请大人写在这战袍里吧,我等也好方便带回去,免得不小心失却了落了别人口实。”

“你们还想得挺周全呀。”曾纪泽提笔在那袍上书了免罪二字,汪安钧欢喜万分的收起穿上身,接着那几人也脱下长袍,一一奉上前来。

待到最后一个鲁亦达时,他将那战袍刚刚放下,曾纪泽正要提笔之时,他突然大喝一声:“姓曾的清妖,拿命来吧!”一跃而起,扑向曾纪泽,手中不知何时,赫然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第九十七章立威

曾纪泽大吃一惊,本能的便闪身退后,不料事出突然,鲁亦达匕首扫来时已是避之不及,免强躲过了致命之击,执笔的手臂却被生生的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和着墨汁顿时溅了一案。

只这生死一线短短一瞬,曾纪泽逃过了一劫,而鲁亦达也丧失了刺杀得逞的机会。帐中众将从惊骇之中反应过来,纷纷扑上前来护卫曾纪泽。

那鲁亦达见一击不成,奋然一吼,跳上案桌企图再搏命一击,这时白震山大刀已出鞘,反手横扫,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鲁亦达从桌上跌落下去,两条腿自膝盖以下,竟是被生生的削了断。

与此同时,其余卫兵一呼而上,将汪安钧等人强行控制,正要下杀手时,曾纪泽高喊一声:“住手!”

亲兵遂不敢再动手,十几把大刀架在汪安钧等人脖上,只将他们唬得毛骨悚然,那汪安钧哭丧道:“大人饶命啊,我们跟这姓鲁的狗贼绝无串通,我们也不知道他竟敢冒犯大人啊,请大人明鉴。”

鲁亦达的刺杀行为让曾纪泽既惊又怒,这是自他掌大权以来,头一回面临这般险境,他第一念想当然恨不得将这几人立刻碎尸万段,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这些人在历史上原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投降对于他们而言是最好的出路,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会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刺杀自己呢,更何况如果他们真有此心,就该一起出手,却为何见鲁迹达行事之时,比自己还要吃惊?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所以曾纪泽断定,刺杀之举只是鲁亦达一人之谋,汪安钧等人并不知情,只是这个鲁亦达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太平天国的伟大事业?还是对忠王的一片赤诚?

“大人,他的匕首是藏在绷带之中,是末将没有仔细盘查,末将有罪。”白震山一脸惭愧惶然。

曾纪泽用人向来是赏罚有度,这一次的刺杀行为,白震山确实负有难以推辞的责任,不罚不足以威服众人。曾纪泽便斥道:“你盘查不利,险些让本官有性命之忧,本是罪应当诛,但念在这狗贼太过奸诈之因,就罚你三个月的俸禄,杖二十,以为警戒。”

曾纪泽前半段那几句话着实将白震山吓出了一头冷汗,所幸后边的话总算让他松了口气,忙是跪谢免死之恩。接着他便被亲兵们抬出去,执行军杖之刑。

到底白震山是曾纪泽最贴身信任的人,这处罚他还是留了很大的情面。像白震山这种经常受曾纪泽赏赐的人,三个月的俸禄自然不算什么。执行杖刑的本来就是白震山统领的亲兵,下手自然也不敢太重,对他这种练家子来说,二十杖差不多也就是个皮肉之痛而已。

那鲁亦达被削断了两条腿,鲜血淌了一地,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曾纪泽问道:“本官念在你们诚心归降才肯见你们,你却敢刺杀本官,哼,你死不要紧,你就不怕破城之后,你的家人会因你今日的愚蠢举动而遭殃吗。”

鲁亦达死盯着曾纪泽,恨恨道:“老子全家三十几口人,全被你们这群清妖的炮击给炸死了。老子还有什么可怕,只可惜,你个清妖走运,老子大仇不能得报!”

原来如此。

曾纪泽冷笑一声:“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枪炮无眼,你的家人被我们的炮火炸死,只怨他们气运不佳。你不思保全自身,却想为他们报仇,实在是可悲可笑。”

“大人,这些家伙都不可信,末将这就命人将他们全部砍了。”一旁的程学启忍不住进言。这场会面本就是他从中牵线,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自然难脱干系,所以他急切的想要表明自己的清白。

谁忠谁奸曾纪泽自然看得清楚,鲁亦达胆大包天,不杀他何以立威,曾纪泽遂道:“来人啊,将这姓鲁的拖也去凌迟处死,以显本官之威。”

程学启得令,立刻命手下将那鲁亦达拖了出去,不多时便听见帐外哀嚎阵阵,惨绝人圜,纵是帐中诸将听到也无不为之动容。那汪安钧更是吓得就差尿裤子了,一个劲的哭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曾纪泽表情一变,脸上反倒露出了笑容,命将那几人松绑,他亲自上前将那汪安钧扶了起来,安慰道:“你等的忠心,本官自然知晓,此事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也别太过自责了。本官行事向来是功必赏,罪必罚,你们只要能如约献城归降,本官定不会亏待你们。”

汪安钧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好半晌才确认了曾纪泽没打算治他们的罪,不由欣喜万分,忙不迭的又是谢恩,又是大表忠心。

曾纪泽又安慰了他们一番,便命送他们出营回城,就献城之事抓紧时间布置安排。汪安钧等这一趟淮营之行是惊心动魄,走时候连那曾纪泽亲书“免罪”二字的战袍也不敢要。

会面结见束后,待无外人在时,程学启才向曾纪泽就行刺之事请罪,曾纪泽叹道:“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了,这件事纯属意外,你不必太过自责。”

曾纪泽最初给人的印象是宽以待人,久而久之之后,人们才发现,他其实是恩威并施,震怒起来,手段之狠辣丝毫不逊于他们这些杀人如麻的军人,今日一幕就是最好的例证,这于无形之中,更增加了他对手下的震慑力。

程学启体会到了曾纪泽残忍的一面,心下自然不能不能所敬畏,待见他亲口说不见罪时,才多少松了口气,又道:“大人杀了那鲁亦达,只怕汪安钧等人畏惧,出尔反尔了,我看咱们还是不用信他们,凭咱自己的枪炮硬推下苏州城吧。”

曾纪泽笑道:“这你就错了,像汪安钧这种人,最是怕死。他很清楚死守苏州的结果是必死无疑,如果真心归降的话,还可以赌一赌我是否真的会饶他们性命,还有一线生的希望,换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呢。”

程学启沉吟了片刻:“末将明白了,只要他们想活,那就别无选择,唯有归降一途。”他顿了一顿,似乎犹豫一番,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末将问一句不该问的话,假设他们归降,大人是真的打算饶他们性命吗?”

曾纪泽笑而不语,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反问道:“你认为呢?”

程学启一怔:“末将不敢妄自揣测大人的心思。”

曾纪泽哈哈大笑,罢了才道:“怕死是大多数人的本性,并不是可耻之事,对待敌人的投降,我们当然是要畅开胸怀,大力的欢迎。”他话锋一转,口气突然变得无比严肃:“然而,对于我们淮军,背叛却是我万万不能容忍的,选择背叛的同时,同样也就选择了死亡。”

———

本周强推,请朋友们多多投些票吧,拜谢。

第九十八章慕王

2月1日,淮军改全面炮击为重点进攻,集中刘铭传、吴长庆两个团的兵力,全力攻打娄、齐二门,并命黄翼升率部分淮扬水师,会程学启攻打葑、盘二门,昼夜不撤,以便里应外合,拿下苏城。

苏州,慕王府。

王府在前些日的炮袭中已毁却大半,这座议事大厅里临时搭建而成,位置也往里迁移了数十米,免强可以避开淮军的炮击。

虽然是粗粗建造,但王府方面也征集了五百多工匠民夫,不分昼夜加班加点赶制,厅内陈设布置都非常的奢侈豪华,尤其是那一面高达两米的玉树屏风,更是天王洪秀全御赐的宝物,谭绍光一直都引以为傲。只可惜,这么好的一架屏风,现在却沦落到被挂了一张布满烟火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