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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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夫人-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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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渐渐弱了,气温也降下来,我就站起身,拉着点点往回走。

点点把袖子弄湿了,怕我骂他,就用小手偷偷攥着,我拉着他,一边看着他的小脚尖一边说:“怎么把袖子弄湿了?”

他立刻钻进我的怀里撒着娇说:“才没湿呢。”

我蹲下身,用手轻捏他的小脸,又轻扯被他弄湿的袖子,问道:“那这是谁弄湿的啊?”

他不吭声,一个劲朝我怀里拱起来。

他吵着要我抱,我说:“妈妈怎么抱得动你啊?”他不听,非要我抱不可,我没办法,只好把他抱起来,没走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他比刚来的时候长高了不少,也重了不少。

我说:“下来走会吧,妈妈抱不动你了。”他却像个小树懒熊似地搂住我不肯放。

在一旁等候的冯婆子忙跑过来说:“奶奶走着,老身来抱大哥哥儿。”

我说:“你歇着吧,他太沉了。”

我好不容易把他弄回自己的小院,累了一头汗。

晚上吃过饭,我早早地把房门从里面插好,在屋里点上灯,把屋子里照得通明。我教点点作手影玩,映出小兔子、大灰狼的影子在墙上,点点试着模仿我,可是因为手太小而显得笨拙,那样子可爱极了。

“娘亲,等我长大了,我就保护娘亲,谁也别想欺呼……”他咬不准那个词,又怕我笑他,于是就说得含糊不清。

我说:“好,我们点点最懂事!有点点在,妈妈就不怕了。”我搂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脸旁。等他睡了,我就又翻起那上半本《胡雅姬》来,我没事的时候就翻着看,就好像已经形成习惯了似的。这一本书里并没有提到我如何回到现实中去的办法,但我坚信在下半部书里一定会提到。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正在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演绎这两本《胡雅姬》,那么我期望故事的结局不要太凄惨。我好怕,因为有了牵挂而加重了恐惧感……

老天真会开玩笑,居然选了这样一段荒谬无稽的情节来考验我。我承认我爱幻想,我也承认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着能穿越时空回到古代,幻想着和那些古代的英雄们并肩作战,奋勇杀敌,或是凭借比他们先进的理念和常识当一回诸葛亮式的人物,可是现在真回到了古代,却有点叶公好龙的意味了。

因为点点说要吃红豆马蹄糕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就答应他第二天一早就让他吃上,所以天一亮,我就起来,穿好衣服走到院当中,看到翠云正准备端着脸盆往我屋里进。

我说:“点点还没起来呢,我去厨房给他弄点吃的,等会他要是醒了闹人,就说我马上就回来了。”

翠云说:“我去吧,您歇着。”

我说:“你看着点点吧,我想活动一下。”

她点点头,轻轻进了屋,照看点点去了。

孙府里有两个厨房,一个在东北角,位置很偏,也很简陋,只不过是间大屋子,里面摆着桌椅板凳,有几个老厨子吃住都在里头,门子、园丁、轿夫、杂役,还有一些短工,都到那去吃,孙府里的人管那里叫“下厨房”。还有一个位于府苑的中部偏南,靠近前厅,是个四合院,厨娘和厨子能有十几个,每到饭时,厨房就把各房的饭菜准备好,由各房的丫头婆子们端回去,丫头和婆子们都不另外开灶,也全由这个厨房供应,因为主要是给老孙家的人做饭,所以都叫它“主厨”或“上厨房”。

我所在的小院离“上厨房”隔着好几道院子,说是不远,可绕来绕去的可也不近。我由两个婆子陪着,穿堂过院,来到厨房。

我跟一个厨娘交待说:“能帮我做点红豆马蹄糕吗,我们点点想吃。”

她答应了,于是我就往回走,刚进我那小院,就见翠云和另几个姑娘哭着朝我跑来,我一看,立即就慌了。

我忙拉着翠云焦急地问:“点点呢?他怎么了?”说着就往屋里跑,一看床上的被子摊开着,被窝里没有人,就喊着问翠云说:“点点呢?”

她立刻跪在我面前,哭着说:“刚才大爷叫人来把孩子抢走了!”

我听了,一把推开她,转身就奔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我一面朝孙正阳的院子跑,一面大声诅咒着。我就像只发疯的母兽一样闯进那王八蛋的屋子,冯婆子怯生生地躲在他的小院外,见我进了屋,知道我跑不了,才转头回去。

那王八正坐着自斟自饮,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而且放着两双筷子。他穿着藏蓝色金丝刺绣的袍子,外面是件两腋开祍的盘领罩衫,头上一顶高筒纱帽,就像日本人的和服。

我看着就直犯恶心,心想:妈的!连穿衣服都这么讨人厌,像什么不好,偏偏像小日本!(照理说,咱们的历史源远流长,文化根基那么深厚,单单是交领与盘领的传统服饰就能追朔到商朝,怎么能说我们像他们,应该是他们小日本像咱们。可惜我们这一代,只知道崇尚外来文化,却不知别人眼中的中国文化也是令人艳羡的。)不过当时我可顾不上想这么多。

我直接奔向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孙正阳,快把点点还给我!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了!”

而他只用一只手就握住我的手腕,然后指了身边的木墩对我说:“想要那小子活命,就乖乖地给老子坐下!”

我拼命想要挣脱,但无济于事,于是大吼道:“姓孙的,把点点还给我!不然我跟你没完!”他仍重复他那句。

我立刻冷静了些,觉得孩子在他手上,还是照他的话去做,所以坐下来。我从不怀疑他的残忍,所以非常谨慎地对待他的威胁,我像一个被歹徒勒索的孩子的母亲那样苦苦哀求,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我笑,而后抠开我紧握着他的手指,把我推到凳子上。

他又给自己满上酒,咂着酒杯边灌下去。我木讷地盯着他因吞咽而带动的喉结,心里一个劲突突猛跳。

“陪大爷我喝两杯!”他说着给我满了一杯。

我再次握住他的手臂,哀求着说:“孙正阳,算我求求你!”

他不作声,只是翘着嘴角,磕磕我面前的酒杯,让我先把酒喝了。我浑身颤抖地捧起那个酒杯,看着里面的琼浆,觉得好像是一汪血水。

“喝啊,还怕我给你下毒不成?”他笑了笑,抬手托着我的酒杯,逼着我喝了下去。

我立刻一阵剧烈地猛咳,他又是一阵轻浮的笑,而后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一边用眼睛乜我,一边又给我倒满一杯。

“点点呢?我要见他!”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生怕他对我隐瞒什么。

他放下筷子,突然伸手把我搂到胸前,非要强吻我,被我拼死挡开了。

“哼!”他甩开我冷笑起来,“能不能再见到他,就看你的表现了。”说着又自顾自地吃起来。

我的心霍霍霍地跳着,激动地连话都说不清。

我喃喃地说:“孙正阳,你要是敢伤害他……”

他打断我,指着我骂道:“妈的,给老子住口!”

我被他目露的凶光震住,好半天不敢开口,他见我闷闷不乐,就伸手拍拍我的肩,我嫌恶地把他的手甩开了。

“老老实实陪我把这酒喝完,我就保他没事!”

我默不作声地低下头,他猛往嘴里夹了几口菜,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他使劲嚼了一阵子,才放慢了速度,问我说:“知道我这两天去干吗了吗?”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

我摇摇头,惘然若失地说:“不知道……”

他又把手搭在我肩上,我没有躲闪,他不禁有点诧异,于是乐呵呵地自己拿开了。

“也没什么,陪着一位朋友到处转转,送他走了,就又去了趟青楼,喝了点花酒什么的,你知道花街柳巷吗?那可是个销魂的好地方!”

我仍低着头,不吭声,他又是一阵笑。

“牡丹坊的小蝶,杨四胡同的杨莉莉,凤满楼的徐菊香,可都是这行的行首,而那小蝶,则是行首中的行首!人长得漂亮,技术也好啊,爷我不用怎么动,只管躺着,就把我侍候得舒舒服服的。”

他把脸凑向我,我摆向一边,厌恶地说:“我不想听!”

他以为我吃醋了,便一边用手抬起我的下巴,一边得意地扬着嘴角笑,我再次抹开脸,他收回手,笑着吃了几口菜。

“吓!”他独自笑了一会,接着说:“那年,牡丹坊赵四娘请我去吃酒,说家里进了极标志的新人,想找个好人家开身呢。我一听,哪有不去的理啊,都是街坊邻里的,赖好也得捧个场不是?我当时寻思着,自然人家是个极标志的人儿,我要是不好好倒持倒持,也忒对不住那美人了。可是你猜怎的,我他妈的满心欢喜地过去,到那一看,妈的,原来那老货不止请了我一个!什么周从、钱秀、夏云华的那几个小王八也在场,我一看就恼了,抬腿就登翻一个凳子。”

“赵四娘一看,赶紧过来陪笑脸,我瞧着她说:‘四娘,这是怎么个意思啊?瞧不起我?怕我孙某出不起钱是怎的?’她推脱着说了一大堆,说什么行里的规矩,什么‘价高者得’,我一听可就不乐意了,抬手给了那老货一个嘴巴,我说:‘妈的!在这开封地界,哪个敢跟老子比富贵的,你个老货,真不识抬举!’”

“后来你猜怎么的,我踩着一个墩子,指着那老货说:‘这么的,今儿是喜庆,老子也不想坏了规矩,不是价高者得吗?成!’我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啪一下摔在桌子上,估摸得有个一千多两吧。”

“我说:‘妈的,看谁能胜过老子!’那老货捡起来一点,哼!嘴咧的比瓢还大。你想,那千两银子是小数?有那千两银子,就是八世乞丐也能买豪宅,十八层恶鬼也能上三十三重天了!别说我睡她一睡,包她整年,就是替她赎身叫她从良,再搭上一份嫁妆也足了。就这么的,那老货也不说废话了,推着那新人就来了。嘿,好在还真个标志,不枉破费!”

“妈的,你说那三个小王八,出来嫖妓还他妈的吝惜银子,呸!”他唾了一口,接着说:“真他妈抠门!不过,”他把话风一转,冷笑起来,又不乏得意地说:“也难怪,那样的小户,纵使有俩骚钱,也不过是靠小经纪挣的,哪有老子的万分之一!”

“哎?你猜我见到谁了?”他把话一转很神秘地问。

我不理他,他就自言自语地说:“就是那个戏班老板!”而后凑向我,笑呵呵地说:“就是那个卖小点给你的人。”我仍旧不作声。

“实话告诉你,那事是我安排的。哼!”他冷笑着乜斜着我,“我知道你喜欢孩子,所以就安排了那天的戏,那天的局,要知道,我为了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我不禁愣了一下,立刻转过看他,他却不以为然,继续吃喝着。

“不过,虽说事儿是我安排的,可是那戏可是真唱的。”他不看我,只得意地夹着菜品着。

“戏老板是真的,那个小小子也是真的,鞭子是真的,生生地抽在肉上,疼的滋味也不是装的……”他刻意扫了我一眼,接着说:“不过要不这么逼真,哪能叫你心疼呢?你心爱那小小子,那小小子现在也离不开你……我说啊,你们娘俩就这么在我这安心地过下半辈子得了,我孙某人富贵,绝短不了你们的!”

他伸手拢拢我的肩,我没作声,他吃了几口菜,继续说:“妈的,我就是恼那戏老板!你知怎的?我本来是跟他谈好了价钱的,五十两买他一孩子,饶了他一大便宜,我早早地把钱给了他,只叫他配合我演这场戏,到时等你舍不得那孩子就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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