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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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长安-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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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才停了,常安百无聊赖走到院中。

门窗的隔音效果不好,他们谈话的声音传出时,她本想要回避,但内容实在特别,就没能挪的动步子。

“……印度在雅利安时代,统治者为了维护统治,推行了种姓制度。”最先听到李嘉睿的声音,竟有些压抑,“最高种族婆罗门和最低种族的首陀罗的男女结合,生出的后代被称作旃陀罗,还要被灌上‘贱民’称号。”

“是。”老者沉声应道,“这本是不公。可是佛倡导破除,曾设法与一名旃陀罗人相见并为其说法就是明证。”

“老师说的不错。但人心如贪食饕餮,永不餍足。”他平静语调中竟暗含轻微的讽意。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lee,英雄造时势,一切都逃不脱因果,你心魔深种,难以修佛。但若能以轮转王自视,救人救己,也是功德。”

……



随同李嘉睿告别老者出来,她再次坐上他的车后,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坐在她旁边的人,和她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少年有如出一辙的面貌,但性格的差距却很遥远。

比起他的变化,常安更好奇改变的原因。

“在想什么?”李嘉睿脱掉麻衫扔到后座,恢复了初见面时的恣意神态,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启动车子。

那个“你”字差点不经思考脱口而出,幸好她及时抿住了嘴。

“怎么不说话?”他笑了声,余光从她菲薄的淡红色双唇上掠过,“怪我刚才让你等那么久?”

“哪有这么容易生气?”不想被察觉异样,她尽量以轻松口气开着玩笑,“我以为,我在别人眼里不该是个小气的人。”

“可我又不是别人,常安。”他半认真半调侃地说了一句,看到她回避的神色时,忍不住弯了嘴角。



他们来的咖啡店不提供侍者到桌台的点餐服务,常安按照桌上菜单,挑选好自己的饮品后,李嘉睿下到一层吧台点餐。

独处时,她一直在筹措等下要讲的话题。但想着想着,心里不自觉就会冒出老者评价他的话。

心魔深种。

这四个字说得未免有些重。

心魔究竟是何种心魔?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她都不得而知。

二楼只有那么一对客人。李嘉睿端着饮品和甜点上来时,看见常安正托腮对着窗外发呆。

她穿着白色的奥黛,不过由于皮肤白,和当地女孩还是存有区别。

“你的热果汁。”把一碟蛋糕也放过去,最后只将一杯白水放在自己面前。

“我,没有点蛋糕。”常安看看蛋糕,又看看他。

“是我的。”他狐狸似的戏谑笑,“给你尝几口而已。”

“好吧……你很大方。”她莞尔,用铁勺挖了一勺蛋糕放到嘴里,有些白色的椰蓉,因她心不在焉,沾到唇角,“自从那次我们被人救出后,你就转学了。这些年你……”

他把她的话接过去,“我过得好吗?”

她点了下头。

“很充实。”

这个回答是中性的,好与坏难以体现,只要没有虚度,都可算作充实。不是她想听的答案。

“常安?”李嘉睿手里握着水杯靠上位置,热气就从他指尖缭绕溢出。

“我也很……充实。”以为他是要问相同问题,她这样回答,再用勺舀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

李嘉睿笑着摇头,指了指自己嘴角的位置,常安没能领会,疑惑地看着他。

他索性放弃了提醒,而是用手指擦下她唇角的一抹奶油,放在嘴里,耐心品尝。

这暧昧的举动,另她诧异到说不出话,想到他刚刚确实说过蛋糕是他的,只是先给她尝几口而已。可没想到是这样的尝法。

李嘉睿抿缩了一下嘴唇,意犹未尽地笑着说:“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常安的耳廓瞬时就红了。

这句话……是她十年以前对他说的。

想不到今时今日,他居然换了个场合再还给她。

第3章 双城故事(二)

经过一场雨的洗涤,岘港傍晚的空气变得清新。

他们从店里出来,李嘉睿忽然问她要来她一直挎在脖子上得白色微单,并指着道路中间的位置,让她站过去。

常安茫然未动,他便笑着让她不要害羞,解释说:“这里没有镜子,我想让你看看自己穿奥黛的样子。”

当她站在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前,他才端相机至领口下边的位置,然后低头望着取景器,摁下了快门。

“好了。”他把相机交给他,帮她拉开副驾外的车门。

常安坐上去,看照片时表情却不是很好。

李嘉睿眉毛微挑,笑问她:“我照的不好看吗?”

“也不是。”她嘴角浮出缕笑,把屏幕凑到他眼前,指着说:“你看你是背光照的,别说衣服了,我的脸都是黑色的。”

“好吧。”李嘉睿颇无奈地摊了下手,向她坦言自己不太会使用相机,又说:“猎人以弓射鸟,也有等待时机的时刻。看来照相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她先是被他这个深沉的比喻说得一愣,随即咯咯低声笑起来,“我还以为所有男同胞对电子产品都会很擅长。”

“可能我是异类。”他扬了扬嘴角,踩深了油门。



车停在常安住的宾馆门口时,她没有马上下车,“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李嘉睿拉上手刹,轻轻嗯了声,“不过不必是现在。”

“不方便?”

“我来岘港办事,现在虽然已经办完了。但也有些累,不想再开回去。”开门跳下车,为她打开车门,“我们各自回房间休息一下,两个小时候后,在餐厅一起吃饭怎么样?”

“你本来是住在这里的?”她虽然吃惊,但总不好让他一直站在门外等,赶紧跟着下了车。

没有直接回答,他淡淡说:“我们很有缘分。”

回想她来越南前后的点滴细节,冥冥中似乎有迹可循。但马上也就在心里摇头否定了。因为她实在寻不出他刻意安排下这一切的理由。



晚餐前,常安提前到了餐厅门口,等待了一小会儿,瞥见餐厅内挂钟显示6:42时,回过头,李嘉睿就出现在了视野里。异常的准时。

餐厅人满为患,他们便坐到了外边的塑料椅上吃饭。

期间,不知名的花香被小风一阵阵送来,混同着饭香,扑到鼻间。常安难得好食欲,用勺子欢快寻找炒饭里的蔬菜丁,吃的很快。

李嘉睿看到她挑食,把已用叉子搅起的意面放下,饶有兴趣地问:“特别喜欢吃蔬菜?”

“不很喜欢。以前甚至还有点讨厌。”她细细咀嚼掉三五颗蔬菜碎丁,继续说:“不过知道它们很有营养,吃不下主食的时候,还是会把菜尽量捡了吃。慢慢习惯了,也就觉得味道其实并不讨厌。”

“那其实讨厌什么味道?”他看着她问。

“猪肉。”

“猪肉?”他笑着点点头,“好,记住了。”

“……”常安手中勺子顿住,好半天,才有些好笑的向他强调,“李嘉睿,我们至多不过再共进一顿早餐而已。”

她知道他明早就要离开,而她也打算去岘港附近的城市游览。

“怎么这话听着,你好像很想赶我走?”李嘉睿口气不满,眼角眉梢含着促狭。

常安淡笑了下,很平静地说:“聚散有时。”这个道理她曾多次以极为残酷的方式体会。渐渐明白,如果开始就不曾强求,后来也就不太容易失望。

李嘉睿没再纠结下去,而是接着上个感兴趣的话题问她:“说说看,明明不很喜欢,却一定逼自己吃的理由是什么?”

无意识得用勺子捣平磁盘里的饭食,常安隔了很久才说:“说起来,也就是我和你被坏人绑架那一年的下半年,你转学离开,我身边也接连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低头看着盘里米粒,淡淡地说:“然后我的食欲,开始变得有些不如意。但后来有人告诉我,不能不按时吃饭,而且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

“所以你就先把蔬菜挑出来,剩下的量力而为?”李嘉睿连连苦笑,“常安小可怜,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怎么连饭都不会吃了?”

她没有回答。

“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说。”他收起适才的嬉笑模样,口气依然随和,“不过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作为交换。”

“你说的事情……是关于哪方面的?”她彻底把勺子放下,抬头看着他。

“事情有些复杂,具体属于哪方面说不好。”李嘉睿眼里光线忽明忽暗,“不过常安,这件事和你有关。”

和她还有关系?

常安怔了怔。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其实并非不愿告诉他。他对她而言,是很特别的人。今日一别,以后再难相见。将心事说给他听,就像把秘密尘封入罐后投入大海。

她没再犹豫,把父母离婚,父亲经商不慎被诬陷入狱的事情一一讲给他听,口气还算得上平静。

但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再开口时,情绪开始渐渐出离控制,“我在北方上学时,曾得到我外公一位挚交的照顾。他们一家人对我都很好,尤其是这家的小儿子。”

“就是那个告诉你要吃有营养的东西的人?”他尾音语调略有变化。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常安自然没有注意到,仅是点头承认,“他叫卫知何,是名军人。我们后来走到了一起。”她顿了一下,眼中光芒更加暗下去,“但两年前我大学毕业时,我们定下婚期,他却突然出了事情……那是一次抢险救灾任务。他死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常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而在接触我以前,卫知何曾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婚姻。同前妻生下的孩子,名叫卫斐。在世时,一直是他自己在抚养孩子。因为卫斐母亲的原因,那个孩子在卫家并不讨喜。所以他过世以后,我主动提出抚养卫斐,卫家人是同意了的……”

她孤身来到越南,眉眼间带着惆怅,看起来却又了无牵挂。故说到这里,他也就猜到那个孩子,后来应是出了意外。

“不过,有一段时间,我工作很忙。不得不将孩子暂时送回卫家照顾。一次卫家保姆去幼儿园接卫斐时,他却哭着闹着要见我,不肯跟跟保姆回家,结果保姆没看牢……遇到了车祸。”

常安没有太多经验,也并不擅长照顾小孩子,但在那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尽己所能做到最好。但上天对卫斐还是这么不公。在她看来,也是自己的间接失职,造成了那场意外。

极度愧疚下,常安在好友王靖生的建议下,一度离开自己喜欢的工作。

去了很多地方后,心情得到改观。但午夜梦回时,弥留的愧意往往还是会从心底钻出来,像疯狂生长的藤蔓般纠缠着她不放。

李嘉睿始终安静聆听,没有劝说或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在最后,她扑在他怀里时,搂紧了她。

常安已经记不太清楚自己多久没哭过。而泛滥情绪一经宣泄,她就彻底忘记了李嘉睿事先承诺过要告诉她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常安被房间电话机的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仰靠在床背上,拿起听筒。

“hi,吵醒你了?”李嘉睿在电话里的声音比亲耳听到的沙哑一点,懒洋洋的语调里有笑意,“不过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迷蒙的思绪一下子清醒。

常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感到自己偎在话筒旁的嘴唇里呼出热气,又折返到自己的发鬓处。挨着听筒的右边耳垂很快变热了。

“别紧张。没有别的意思。”尽管看不到表情,听不见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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