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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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雪月-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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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会去省里面工作哦。在这里我预先祝何厅你大展鸿图,步步高升。”

暗局

人事问题是个敏感问题,所以秦秘书长的话只露了一半,也就是所谓的放风。但他能这么说,说明省委组织部的人事方案已经定了下来,常委们大多数也都知道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内定。而开会只不过是个形式,就算在人代会上有些小意外,那也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的。

我心里暗惊,何厅这一次进步还是很大的,但他只是从副厅这个位置去省里面工作,这不是按部就班的做法,或者说走的不是主流路线。他现在已经是A厅正厅级(巡视员)的代理厅长,但他以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去省里面工作,还是打了些折扣的。估计会被李省放在自己身边,任个省政府秘书长或者是省政府办公厅主任之类的管家职务。这么分析,那么A厅一把手的位置,商厅会不会有戏呢?35岁任正厅长,按常理是年轻了些,但中央不是一直在号召要多用年轻干部嘛,按照这种说法,商厅任厅长也未尝不可。而何厅的这个代理厅长也只是个过渡,一切都要等到党代会和人代会的召开才能水落石出,尽管这形式大于实效,但这却能体现组织原则的严肃性,让人觉得庄严和敬畏。

几位主角的几番话讲出来,利益的诉求以及内心的目的算是作了一个暗中地交流。很明显,何局提拔游克的前提是秦秘书长对于B市A出现的一些问题要从省一级的领导层面来关照一下,如果这样分析,估计孙智刚的猝死案还没处理干净,甚至有闹大的倾向,于是何局把他哥何厅搬出来,无非是想为自己壮壮声势,增加自己说话的份量。但是如果秦秘书长真心想提拔游克,他完全可以自己来操作,直接动用自己的人事关系把他调到厅里面甚至是省里面来任个处长之类的,那么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呢?也许是秦秘书长帮游克设定的路线是从基层做起,这样可以积累更多的政治资本。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秦秘书长与游克的关系还达不到秦秘书长认为需要亲自帮他的那一层。现在的官场现实得很。越是有实权的人物越会精于合理分配自己的权利并交换到更多的利益。

在整个敬酒的过程中,我还没有直接与何厅交过锋。如果我刻意地回避他,则会增加彼此的隔膜,我知道我与何厅的关系在目前的状况下是无法改善的,但彼此间交往的态度还是可以缓和的。作为下级我主动地向何厅敬酒,我希望这是一次融冰之举。当我满脸堆笑,身体虾拱般的向他表示我诚挚敬意的时候,何厅并没有马上做出回敬的反应。我举杯的手如冰雕般悬在半空中,气氛霎时尴尬了起来。

人性陷阱

我的身体仿佛在寒冷的黑夜里颤抖,眼前是一片黑暗,我无法找到从这虚伪天台通向诚实地台的阶梯。他绝对有理由恨我,一个玷污过他女儿的yin棍,一个揍过他女婿的凶徒,一个他政敌的走狗,他也配来向我敬酒?他一定是这么想的。我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举杯的手在空中摇摆不定。我看见他正在冲着我得意地微笑,他一定是看穿了我的软弱,窥见了我怯场的神情,他在利用他的老成来攻击我的稚嫩。

我总是这么的敏感,也许只要把何副厅当成一尊庙堂上的佛,面敬而心不敬,烧香而不磕头,也算是礼到了。常记得清朝显宦曹振镛用于官场的六字真言:多磕头,少说话。我认为这不过是是向黑暗官场妥协的做法罢了,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也必将会成为亡国误民的庸官。

官场上还有句谚语:你想巴结他,那么你敬他的酒,如果你憎恨他你更要敬他的酒。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在与政敌交锋的时候,逃避和怯弱只会让对方觉得你软弱可欺,长了敌人的威风灭了自己的士气。

经过内心的调整,我镇定了很多,我对何副厅说道:“这杯酒是感谢何副厅在工作上对我的鞭策和教育,我先干为敬。”

这时候,如果何副厅还不表态,则会让秦秘书长这类更高层次的官员产生一些看法。中国的官场最讲究和谐,哪怕仅仅是表面的和谐,反正这戏演得好不好没关系,最主要是要有对老百姓自圆其说的幌子。

我终于听见何副厅说话了:“小张,你进步很快啊,但工作上还是要多磨练才会成熟,作风上要端正行为才会规范,现在中央越来越重视作风建设了,作风好不好是衡量一个干部能不能用的标准之一啊,”

何副厅绵里藏针的话让我颇为不快,我心里骂道:卖女求荣的人也有资格说我的坏话。

狭隘的思想会导致人性的偏执乃至崩溃。我立刻反唇相讥道:“谢谢何厅的教诲,我一定会在以后的工作中加强个人的作风修养,认认真真做事,踏踏实实做人,不攀附权贵,不拉帮结伙,不打击报复,做党的好干部。”

我与何厅这样的言语交锋也注定了我的政治前途的一片黑暗,在中国历来的官场,以下犯上是忤逆,在封建王朝,如果忤逆的对象是皇上,则是要杀头的。而现实的中国官场虽然不用杀头,但也相当于判了政治前途的死刑。

我能看见何副厅脸上阴险的微笑,大有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嘴脸,我同时也捕捉到了秦秘书长皱眉的神态。这一轮交锋他赢了,虽然赢得并不光彩,但还是赢了。原因在于他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运用官场的潜规则来攻击你,如果你忍受不了,张扬了一下你自己的个性,体现了一下你自己的良心,那么你就中了他为你设好的人性陷阱。他赢在厚黑我输在良心。

官场皮条客

同僚们在酒桌上的话只需要点到即止,对方就会明白你的意图,至于要详谈和解决实际的问题则需要用到“密室政治”,这是中国历来官场的传统。而现在所谓的“密室政治”不一定要在密室里交谈,只要不在空开场合,两人以下谈及政治的行为都可以纳入广义的“密室政治”的范畴。

这场饭局,秦秘书长来得最晚也走得最早,这是一种另类官威地体现。秦秘书长走得时候我们都站了起来,都表示要把他送上车为止。秦秘书长摆摆手说:“罗书记找我谈工作,大家都别送了,要不你们派小何作个代表好了。”秦秘书长此话是一语双关,一来他想向大家暗示他和罗书记的关系走得很近,晚上这样的私人时间都还要找他谈工作,二来是向何局暗示:你有私事就趁送我这会儿空档把话挑明,我忙着呢。领导的时间就是宝贵啊!这让我想到开两会的时候机灵的记者也只能趁代表委员们从车场到会场这段宝贵的空隙,抓紧时间向他们提问。

我不敢想象一个国家的法理解释把媒体置于作为国家机关系统外部的重要监督主体的位置,而实际上媒体的记者在采访一些领导的时候基本上是又哄又求的,好像上辈子就欠了他们领导三百两似的。

官场的饭局只是一个形式,一场政治的表演秀,彼此的诉求很少会在饭桌上提起,特别是上升到厅一级省一级这样的领导级别,他们吃完这场饭后,自己的意图自然会通过秘书们私下里代为表达。

从包厢里饭局散场时的彼此寒暄一直到坐进游克的车里,我还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只是我抓在手里的那个何局送给每人一份的礼品袋还沉甸甸地表示出它的份量,它仿佛在向它们的新主人暗示它们是“有馅”的。我坐在后排的坐位上,Perrier…Jouet香槟酒还在腹中散发着它的余香,催起我心底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地下停车场里昏暗灯光透过车窗忽明忽暗地把我的脸照得一脸朦胧。傍边一辆红色NSX…R(本田跑车)从我余光中掠过,多么熟悉的身影,还有她那一身今年最新上市的阿玛尼套裙,那是斯斯喜欢的牌子。我怎么了?我怎么还在关心这些,又是潜意识在作怪。

官场内斗

回过神来,我便借着余兴,信口开河起来:“兄弟,你以后辉煌腾达了,可别忘记关照我啊!”

游克笑道:“我与你同年,但你已经官至副处了,而我还是副科,我就是坐火箭也追不上你啊,再说了,今晚的事,秦秘书长还是有些私人的事情请你办一办,酒桌上他不方便说,他委托我向你转达一下,他有个姓谢的侄子在你们厅开大巴,这个小谢以前是朱厅的司机,后来朱厅退了他也就没了主了,你也知道这没主子司机就像没娘的孩子可怜得很。秦秘书长的意思,你方便的话,能否让他做回领导的专职司机,最好是商厅的。”

游克话锋转得很快,但我还是清醒的,这领导的司机选得好是好仆人好帮手,选得不好是卧底是吃里扒外的家伙。

我心里这么想,嘴里还是说道:“这件事主要还是要看商厅的意思,但如果小谢有秦秘书长这层背景,相信事情也不会太难办。刚刚在酒桌上,秦秘书长说何厅会去省里面工作,这厅一级的人事安排是不是已经内定了?”

我同样迅速变幻着话题,我们都试图从彼此的嘴里获得更多的信息。这大概算是一种另类的信息交换。同时我也明白了游克不过是一个政治皮条客,他利用他自己灵活的性格四处打探信息,并在领导那里夸口自己能够联系到各种各样的关系。我与游克的交情也只是儿时的交情,但他的优点在与他会利用各种各样的藉口和形式和你套上近乎,并且利用你的政治资源。

我感叹我又何必把事情看得这么透?难得糊涂也是一种做人的态度啊!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疑虑问了游克一句:“何局有什么事求到秦秘书长?”

我看见后视镜里游克正诡异地笑着说:“还是刚子的事,不知道刚子的家属是不是有高人指点,突然开窍了,那天,刚子他妈又到局里面来闹,一边哭一边说什么刚子当时搞进咱们队伍花了八万,这人还没干到两年就死了,本钱都没赚回来,还说这钱是问七大姑八大婶借来的,要何局把这钱退回给她。”

我苦笑着说:“这被领导吞进去的钱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领导们大多数都认为此风不可长啊!这办成了事,你还想退钱?那可是坏了规矩的事。此头一开后果不可想象啊!想把钱要回来?估计也只有更高一级的纪检监察部门有这个能量。”

游说

过省城大桥的时候,游克按下车窗,点上一支烟,神情漠然地说:“省城大桥建于十年前,耗资五亿元,十年间小修六次大修三次,主桥墩被驳船撞击过一次,已有轻微的下沉和倾斜。赵州桥建成于距今1400年前的那个被历史学家称为最腐败朝代之一的隋朝,其间经历了10次水灾,8次战乱和多次地震,特别是1966年邢台发生的7。6级地震,邢台距赵州桥有40多公里,那么赵州桥这里也有四点几级地震,赵州桥仍然没有被破坏,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说,先不管桥的内部结构,仅就它能够存在1300多年就说明了一切。1963年的水灾大水淹到桥拱的龙嘴处,据当地的老人说,站在桥上都能感觉桥身很大的晃动。据记载,赵州桥自建成至今共修缮9次。”

我觉得游克说成这些题外话只是在旁征博引,果然他接着又说:“每次开车过这座大桥的时候我都胆战心惊,如果哪天我从这里过,桥正好塌了,别人都会怪自己命不好,而我只会怪这修桥的人吃水太深,所以刚子他妈向何局要回那些钱是应该的,这之前造下的孽总会有被报应的一天。但刚子他妈向何局要回之前行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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