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了张耳的身上,两个人由此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不过,就算张耳、陈余再有才干,傅戈也不认为他们会成为帝国的头号敌人,既然他们连王离这一支军队都打不过,那么他们更不可能是大将军章邯的对手。所以,当他听到大将军并没有率军继续进攻彭城的楚怀王时,心头就‘咯噔’一下,项梁是因为骄傲轻敌而落败的,章邯呢?他莫非真以为楚地除了项梁之外就再无英雄了吗?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虽然只是老百姓们的谣传,但却也并不是完全一点根据没有,在战国时的七个大国中,楚的疆域是最广阔的,楚地的民风也是极剽悍的,其它的几个国家,韩、魏、赵三国是由春秋时的大国晋分裂出来的,它们的国土狭窄而且还交错在一起,没有拓展的空间,齐国虽然是东方泱泱大国,但在齐桓公称霸之后齐国便故步自封一直没有什么大的作为,想来齐地的人最大的目标也不过是作一方诸侯。至于北方的燕国,它的立国最晚国力也最弱,若不是地处边陲、若不是曾经拥有过乐毅这样的名将,燕国早就像中山国一样被吞并了。
帝国真正的对手是谁——。
在项梁倒下之后,叛军中又会推举谁来担当首领?
当傅戈这样想的时候,两个熟悉的身影跃入他的心头,项羽和刘邦。
在众多的叛军首领中,项羽和刘邦不过是后起之秀,但他们的才能却是无法预期的,如果傅戈没有记错的话,项羽到现在还没有真正败过一次,东阿、城阳、濮阳、雍丘这几次大战杀得帝国军队大败,同时,他的血腥屠杀手段也让人感到分外的恐惧。
对于傅戈来说,东阿永远是无法忘却的一段记忆。
对于刘邦来说,萧县的那一仗又何尝不是,比起威名赫赫、勇冠三军的项羽,刘邦给傅戈的印象只有一个,这是一个精于计谋的‘无赖’小人,是的,无赖——,刘邦在战场上的表现也只有用这两个字形容了,萧县遭遇时他使的种种伎俩,东阿一战时他配合项羽在侧后偷袭,途经陈留时又指使兵士叫骂羞辱,这样的行径足够担当得起无赖这个称号。
不过,就算是无赖,刘邦在傅戈眼中还是一方豪杰,他的手下聚集了不少的有才能的人,象樊哙、夏侯婴、萧何、曹参等都是足以让其他人羡慕得不得了的人才,他们能够会聚在刘邦那里,这说明刘邦身上必是拥有独具的魅力。
项羽有霸气,刘邦善用人,相比于他们,傅戈又有什么?
帝国校尉的身份吗?当帝国也摇摇欲坠时,这身份纵再是显赫,也不过是一顶虚无不中用的花冠。
不,至少傅戈还有信心。
一个人只要不失去斗志,不失去希望,就算是面对再困难的境况,也能挺过来的。
这一年来,傅戈也曾好几次面临生与死的考验,最后不都好好地活下来了吗?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的,傅戈会有,项羽会有,刘邦会有,大将军章邯也会有——。
项梁死后,失去了强劲对手刺激的章邯急于找寻下一个打击目标,他选中了赵地的河北叛军,他要用辉煌的胜利证明给朝廷的那一帮‘权臣’看,只有他章邯才是帝国中兴的伟大功臣,才是堪比武安君的一代将才。
朝廷——,想到这里傅戈叹了口气,从某种意义上说,大将军章邯之所以做出渡河北上的决策,与朝廷人事的变动有很大的关系,听说不久前,为帝国一统立下无数功绩的丞相李斯被下狱了,罪名竟然是他的儿子李由参与谋反。
李由谋反——,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大阴谋!
一个死了的人还能反对帝国吗?显然不能,但正因为李由死了,有许多事就说不清了,一旦有人蓄意陷害,加上在位的皇帝是个昏君的话,李斯纵是有百口也无法辨清了。
陷害李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郎中令赵高。
第五十八章 平叛战略
大秦二世二年十月初十,傅戈接到大将军章邯的命令,让他即刻赶往邯郸城商议军机大事,邯郸原是赵国的都城,前不久刚刚被章邯率军夺取,赵王歇和他的丞相张耳现在都逃到了巨鹿,北方军团的王离将军正领着二十万精兵将那里团团围住。
巨鹿城,位于赵国都城邯郸的东北,正处千里平原的正中央,自古便有粮仓之美誉,当年赵国之所以能凭借一国之力对抗强秦,就与这里丰饶的物产供给有关系。张耳退守到这里,看中的除了上面的原因外,还因为巨鹿城的规模较大,城墙厚实高深,周围又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是个良好的会战场所。
面对接近二十万大秦军队的围剿,仅凭张耳拥立的赵国一家之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张耳选择巨鹿坚守一是因为他已无路可退,二是因为他希望各路的诸侯能够聚集起来,共同与大秦的军队来一场生死决战。
张耳这样想,他的对手,大将军章邯也是这么认为的,自项梁死后,章邯对于东剿西杀的战斗已渐渐失去了兴趣,加上朝廷内部李斯入狱,赵高掌权,形势对于章邯来说越发的不利,一旦有一次战役失败,就有可能遭到弹劾,所以,章邯急需要一场决战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他要让二世皇帝明白,没有他章邯这个帝国就不复存在了。
邯郸。
这座战国七雄之一的赵国都城在历经过多次的战火后,现在已近成了一片废墟,在击溃张耳之后,章邯随即下令将邯郸夷为平地!城中百姓则必须全部迁往关中安置。很久以来,帝国的将军们在对外征战时,一贯采用的就是这种屠城迁民政策,既然无法彻底的征服,那么就把反抗的种子连根铲除。
对于章邯的这一异乎寻常的军事举动,傅戈能想象到他是要通过这样一种暴力的手段告诉叛军,凡是敢和帝国作对的,都会是这样一个下场,邯郸是赵国的都城,这样一座城池的毁灭必将极大的打击叛军的信心。
但,傅戈却还是深感震惊,毕竟像邯郸一样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大城,且不说重建城池要花费的代价,单是数不胜数的房屋被破坏就够让人痛惜的了,还有,邯郸城中居民往少估计,也有十余万,这些人现在不得不离开故土长途奔波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能经受得住这样的离别吗?他们中间继续活下去的又会有多少人呢?
傅戈不敢想象,也无法去猜想,虽然他是一个帝国的军人,但他更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他也知道人心是永远无法用屠杀和毁灭征服的,否则的话,帝国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叛军的声势也不会如此浩大。
章邯中军帐。
等傅戈到达的时候,接到命令参加会议的将军们差不多都到了。
除了章邯、章平、董翳、赵无咎等原本认识的将领外,傅戈还见到了帝国北方军团的统帅王离将军。王离的大名傅戈在少年时就听说了,因为在这个名字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王翦。始皇帝是雄才伟略的一代君王,他的身边自然有杰出的人才辅助,文有李斯武有王翦,这就是帝国气吞如虎、横扫六合的强力保证。
在北方军团原先的统帅蒙恬被杀之后,作为副将的王离接取了他的位子,他没有继续和朝廷对抗,他选择了屈服,所以,当咸阳的那些与赵高不睦的名门高贵纷纷遭到陷害之时,唯有王离能安然事外,继续做他的一方封疆大将。
“来,傅戈,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威名赫赫的王翦老将军的孙子,帝国北方军团的王离将军。”章邯见傅戈到来,笑吟吟地站起身,看着旁边的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将领说道。
傅戈朝向王离,正正式式的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帝国南方军临洮部校尉傅戈见过王离将军!”
王离沉默的注视了傅戈一会,然后慢慢的点了一下头,却没有说话,傅戈看到他的脸色相当的难看,或许是章邯刚才的话让他倍感不快,虽然有一个名声显赫的先辈可以在人前炫耀,但对于一个渴望在战场上建立功勋的军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因为许多人会误以为你所取得的一切都是来源于你的先辈,而不是因为你自己的努力。
傅戈在行完军礼之后,按照军爵的级别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子上,这时,他听到章邯大声地说道:“邯郸战役胜利后,叛军张耳部已退往巨鹿坚守,为彻底平灭赵地的叛军势力,王离将军已将巨鹿城包围,现在,张耳正四处游说赵、齐、魏、楚、燕各地的叛军赶来增援,对于我们来说,一场大决战就将开始,只要我们能够取得这一场大战的胜利,帝国复兴就将来临,叛军也将会一蹶不振,他们也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听到章邯的这句话,傅戈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帝国大军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不采取速战速决拿下巨鹿的原因,原来章邯在筹划一个宏伟的战略计划,这个计划就是用巨鹿这一个点来吸引叛军各路诸侯,如果楚、齐、魏、赵、燕等地的叛军赶来救援,那么他就可以乘机攻击救援的叛军,争取通过一次大战将叛军扫荡干净,也免了一个个清剿的麻烦;如果其它的叛军不来救援,那么在长期围困之后巨鹿城内的守军求援无果,必定军心不稳,等到那个时候再尽歼城内之敌,如此一来,叛军中其它的那些诸侯必定士气低落,再鼓不起与帝国大军决战的勇气。
第五十九章 将帅失和
“大将军,离有一虑,不知讲得讲不得?”面对春风得意的章邯,一直默不作声的王离终于开口了。
“噢,王将军尽管说来——!”章邯大笑道。
“我军近二十万大军长期在赵地驻扎,不知军粮如何筹措,万一敌军采取袭扰我方粮道的策略,我军又如何应对?”王离说道。
王离的担忧并非多余,时至今日,帝国已经国力大损,除了就地筹粮之外,真正支持大军军粮的地方也只剩下了关中和巴蜀两处,一旦叛军分出一支袭扰粮道,帝国的军队必定陷入粮草无继的窘境,这样下去,不用说和叛军决战,饿也饿得差不多了。
章邯转身,手指背后的地图大声道:“王将军的顾虑确实不错,为防叛军对颖川、南阳、荥阳一带的袭扰,我已下令从关中增调了部分军队驻防,由杨熊将军统一指挥,并命令以上诸郡的守卫部队严加防范,加紧清剿辖境内的叛军势力。”
在说到杨熊的时候,章邯将目光投向了座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瞧他这样子,确实人如其名,但愿头脑不要和熊一样才好?
“傅校尉,你将成为杨熊的副将,主要任务是保卫帝国军粮草补给中心雍丘、昌邑两地的安全,并协助剿灭在附近活动的叛贼!”就在傅戈胡思乱想的时候,章邯转而对他下达了新的命令。
“诺!”傅戈站起,大声地应充道。
昌邑,位于黄河以北,一旦帝国军队准备长期围困巨鹿,抵达雍丘的粮草辎重想要运输到那里,就需要再在中间建一个屯粮的地方,昌邑城池险峻,四周地势开阔,正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以傅戈现在接近一万的兵力,单纯的保卫雍丘、昌邑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真正困难的是如何保证军粮在运输过程中不出现问题。运粮部队行动缓慢,又必须走水道,一旦叛军不间断的进行袭扰,将很难保证粮草的安全。
“傅校尉,今后还要仰仗你多多关照了!”杨熊朝傅戈客气的打着招呼,但他却没有走过来,傅戈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不屑与傲慢,他是在等自己这个副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