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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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一个人-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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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灯“啪”的一声应声而亮,蒋正璇看到自己的手擦破了很大一块皮,鲜血都已经渗了出来。抬头,只见聂重之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她的手上。

蒋正璇痛得抽着冷气,吹了吹,见他像木头一样还杵在那里。她等了一天,又饿又冷,口气自然不佳:“还不把我的行李搬进来。”聂重之慢腾腾地抬头,目光不明地瞧了她一眼,依言把门口的心理搬了进来,搁在沙发边。

蒋正璇环顾四周,显然这里不可能有什么碘酒、创可贴。她还在思考怎么处理伤口,聂重之取了一罐啤酒,上前抓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洗手间走去。蒋正璇:“你干吗?”聂重之不容分说,把她拉进了窄小洗手间。

聂重之将她细嫩的指尖轻轻地拢在手掌心里,小心翼翼地将啤酒倾倒在她受伤之处。原来是要给她的伤口消毒。伤口处因啤酒里头的酒精刺激传来了细小尖锐的疼痛麻痒感,蒋正璇的手轻轻缩了缩。

聂重之的手握得很紧,不让她躲避。他低垂着头,神情无比专注,如同在做一份极其重大严谨的科学工作一瞬间,蒋正璇有种莫名的恍惚,似乎处理她的伤口是他世界里最重要的事。

晶莹剔透的纤纤手指被他这样握着,这样乖乖的,从来未有过。聂重之喉头动了动。

一罐啤酒潺潺流过她的手心,滑进了台盆里,到后来便没有任何刺痛的感觉了。聂重之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还有哪里?”蒋正璇慢了一秒才意识到他在问她的伤。蒋正璇慢腾腾地摇了摇头。

聂重之放开了她的手,转身出去。他在浴室门口处停了停,背对着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蒋正璇不由得愣住了。以往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何曾跟她说过一句对不起。今天居然为了这一点小事跟她说了这三个字。

蒋正璇出来的时候,只见聂重之整个人又深深地埋在沙发里,脚边已经搁了两个空罐子了。他余下的人生,似乎除了喝酒已经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面对这样的聂重之,她居然会心疼。以前的她曾经恶毒地想过他开车车撞,喝水水呛,总之,她什么都想过,祈祷过,诅咒过,希望他最好永远不在她生命里出现。然而现在,他如果再度消失,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她一想到就会心酸疼到不能自己。

她这是怎么了?!她生病了吗?!

蒋正璇默不作声地上前,捏住了他手里的酒罐。聂重之整个人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姿势与状态,她轻轻一用力,那酒罐便被她轻巧地抽出。聂重之缓缓地抬眼瞧着她,目光迷离。

蒋正璇面无表情地别下眼:“我的胃不舒服。”在外面等了一天,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怕他回来与她错过,蒋正璇整整一天不敢离开片刻,所以一直滴水未进。

聂重之挑了挑眉毛露出询问的眼神。蒋正璇轻轻地补了一句:“我饿了。”

聂重之深深地盯着她的脸,下一秒,起身抓起搁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在门口处停下了脚步,又折返到了里屋,很快走了出来:“我马上回来。”

听到他“咚咚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蒋正璇终究是不放心,怕他会一去不回,于是便起身跟了下去。她穿了舒适的平底鞋,踩在马路上,一点儿声息也没有。加上与聂重之离了颇远一段距离,所以聂重之根本没有发现后头有人跟随。”

聂重之七拐八拐地进人了一个昏暗的巷子,进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小店。蒋正璇隐在树后,瞧见他从手腕上褪了一个东西下来,远远地瞧着应该是手表,递给了柜台里一个人。那人取了一个放大镜,把手表翻来覆去地瞧了半响。两人交谈了片刻,达成了某种协议。那人便取了钱,一张张地数给了聂重之。

蒋正璇霍然明白过来,这是他在用他的手表换钱。蒋正璇【‘文】眯着眼【‘人】细瞧那【‘书】店的招【‘屋】牌,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金氏抵押行”五个字。应该是那种比当铺还不正规的抵押行,类似于地下当铺。

聂重之很快从抵押行出来,快步穿过了一条马路,朝一家装修颇奢华精致的粤菜馆走去。

这样一家餐馆,以聂重之目前的模样和穿着肯定是进不去的。蒋正璇的念头还未落下,果然便看到聂重之被侍应生拦在了门口,两人开始争执起来。很快,从店内出来一个经历模样的女子,出面调停。片刻后,聂重之被领着到了大隐秘角落的沙发处。

堂堂洛海聂家子弟,曾经赫赫有名的IT新贵,如今居然被挡在餐馆门口。

他到底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会沦落道现在这样的光景?

蒋正璇前脚才回到屋子,聂重之后脚也到了。他带了一份砂锅小粥,一份烧饭和两份炖汤回来,在四四方方的小餐桌上摆好。

蒋正璇坐了下来,低头瞧着自己面前那份细白诱人的粥,知道这是他好不容易买回来的。他喝了这么多酒,半醉半醒的,居然还知道她饿得伤了胃,不能吃太油腻的。

聂重之径直去厨房洗了手,在自己的碗里拨了一半的炒饭,坐下来开吃。

两人默默无言地吃饭。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样的光景,就算是过往也极少见的。那个时候她见了他每每似老鼠见了猫,千方百计地躲。可是吧,他就是有那个本事,无论她怎么躲,他只要想要找她,怎么样都能找到。

比如,她窝在家里,他会主动上门拜访,说在她家附近的楼盘买了一层公寓,希望可以经常来蹭饭之类的。母亲陆歌卿不知情,因一直以来喜爱他,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是欢欢喜喜地连声应下:“傻孩子,你来的话,不过是添双筷子而已,卿姨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你打扰了。要是嫌弃你,早些年你天天在我们家的时候,我早嫌弃你了,也不用等现在了。”

聂重之便会嘴甜地卖乖:“谢谢卿姨,我就知道卿姨不会嫌弃我。”陆歌卿便会怜爱地拍着他的手:“傻孩子,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过来。别的不说,吃饭这件小事卿姨就给你包了。”

于是吧,他还真不要脸地三天两头上门。他人前那么彬彬有礼,可当他微笑着望向她的时候,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光,每每都让她冷汗淋漓。

聂重之他哪里是想来蹭饭,他的醉翁之愈只有蒋正璇一个人知道,不过聂重之在蒋宅倒也懂得见好就收,可是总是会无耻地提出让她去他公寓。

那个时候,在公寓里,她与他也有过数次这样子面对面无言的吃饭。

因为饿,蒋正璇足足吃了两碗粥才搁下筷子。聂重之早已经吃光了炒饭,见状便伸手把她剩下的周移了过去,连到着她喝剩下的汤,三下两下解决掉了。连这个也一如过往!

吃完后,聂重之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走?”蒋正璇愕然地望着他。他就这么想她走吗?

聂重之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勾,语调沉沉,一副明了的模样:“你今天过来不过是想要稳住我,让我走不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大哥他们或许已经在来宁城的路上了。”

聂重之不言不语不反驳,说明了他的揣测是真的。自己这个傻瓜居然还以为他是真的回来看他的,聂重之嘲讽地笑了起来:“你现在走还是明天走?”

蒋正璇不答话。聂重之又恢复了往日的颓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脚搭在简陋的木几上,抓起酒罐,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倒酒:“走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上门。”

他三口两口就解决了一罐,又侧身拿起了一罐,“啪”地打开,闭着眼睛再度往口中倒。

很快地,他面前又堆了四个空罐了。

他是个人又不是玻璃瓶子,这么喝下去,迟早有一天死在这酒里。

蒋正璇吸了口凉气,她放软了声音,轻轻地道:“别喝了,好不好?”

这么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就六个字而巳,聂重之却是一怔。很快,他偏过头,脸上依旧毫无任何表情:“走吧,别来管我。”蒋正璇面色端凝:“不要再喝了。你这么喝下去,整个人就要废了。”

聂重之仰头又饮了一大口:“你快走吧!少来管我。我不用你管。”蒋正璇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罐,大声怒喝:“我说不要再喝了。”

聂重之停顿了下来,他侧头静静地看着她,眸光里头有一种她不懂的东西。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古古怪怪地说了一句:“就算我今天不喝,明天还是会喝。你管得了我今天,你管得礼物我明天吗?哪怕你管得了我明天,你管得了我以后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管我是死是活了。你走吧,你反正迟早要走的。”

如果是施舍,若她不能施舍一辈子的话,他宁愿她不曾施舍过,就像寒冷冬夜,没有人温暖,可以一个人哆嗦着拥抱自己取暖。可是有过人给过他一点儿暖,他便如卖火柴的女孩子那般,会开始贪念……贪念多一点儿,多一点儿,再多一点儿的温暖。

那种没由来的心痛又似闪电般击中了蒋正璇的心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脱口而出道:“我不走了,好不好?”

聂重之似被她这句话惊到了,止住了所有动作,然后便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半晌后,他才一点点地抬起黑黑的眸子,深深盯着她。聂重之苦涩一笑,那薄薄的笑意仿若午夜昙花,只几秒便又倏地隐去。

他垂下眼,表情僵硬:“你不必因为可怜我,用这种话来哄我、骗我。你走吧,我会留在这里见你大哥一面的。至于以后他们找不找得到我,以后再说。”

他果然还是准备再次消失的。蒋正璇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与他静静对视,认真地道:“我不骗你。我留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右手又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动,聂重之用尽全力去捏握成拳状,不让她看出异状。他淡淡地移开自己的视线,几近自嘲道:“得了,别哄我了,你走吧,快走吧。”

她如果发现了他……她还是会走的。她不过是可怜他罢了!

蒋正璇叹了口气,心道现在跟他讲这些简直是浪费时间。于是,她也不再理睬他,自顾自地进了他的卧室。她来这里数次,倒是第一次进他的卧室。明显也是收拾过的模样,虽然还是脏,但因蒋正璇前天见过更脏的。有了“更脏”这条参照线,她倒觉得已经不错了,至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

蒋正璇打开了衣柜,想找干净的被褥,可是没有。一打开衣柜,除了他的脏衣服乱成团地夺门而出,发出阵阵臭味外,里面什么也找不到。

蒋正璇简直手足无措,想了想,摸出了手机,打了114。电话里头传来温柔的女声。蒋正璇:“请帮我转家政公司。”

转了很多个电话,总算是接通了一个。那人在酣睡中被吵醒,暴怒:“你这个人有毛病啊,脑子被敲坏了不灵光是不是?哪有人凌晨找家政的。”

蒋正璇缓声道:“我现在要三个家政,马上过来。价格可以按你要求,你要不要接这单生意?”那人见她不像是开玩笑,便没好气地胡乱开价:“价格按白天的十倍!你同意我马上给你安排人。”蒋正璇一锤定音:“好,成交。”

那人挂断电话之际还将信将疑,爆着三个字母的口头禅威胁她道:“你丫若是耍我的话,我可要你好看。”

在蒋正璇的要求下,家政公司在一个小时后派了三个家政过来,从里到外,上上下下地倒腾道第二天早上,总算是将屋子里里外外弄干净了。

这一过程中,聂重之一直斜倚在墙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蒋正宛若女主人般指挥那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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