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动了动身子，似乎是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才慢慢说道，“你父亲出了车祸，那肇事司机一直不能落网，却在两天之内忽然抓到，你以为是为什么。”
她以为是为什么？
穆小汐将这句话体会了半天，脑中忽然想起之前顾容修说过，顾昀有个好友在C城，说是如果实在不行，就请那个人出面帮忙。
“是您？！”明白了其中的关系，穆小汐犹豫的开了口，声音也有一丝换了平静。
顾昀含笑点头，“那肇事司面也是有关系的人，要想抓住他并进行审判你以为很容易？”
穆小汐默然了半响，忽然笑了出来，是不甘，也是嘲讽。
“您想以这个为要求，让我离开容修？”淡淡的，不带感情的将这句话说出来，穆小汐的心里却早已经寒冷一片了。
“没有我的调剂，就算奸个人现在正被拘留，下一秒也可以以没有罪名释放。这个要求够分量么？”顾昀虚眼而笑，不意外的看见穆小汐刚刚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面色一刻苍白，让他也禁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其实穆小汐本身也是不错的，用这种手段逼迫一个女孩子确实太过分了些，但为了章雨纯将来能名正言顺进入顾家，顾昀也不得不采取这种不光彩的手段。
穆小汐身体颓然，心里筑起的城墙一瞬土崩瓦解。是她太自信，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单靠自己就能抗住顾昀的逼迫，却反被对方死死扣住，失了骨气，失了坚持，也将会失了……爱情。
“您想让我在父亲和容修之中二选一。”不是问句，是陈述。
顾昀笑着点头。
穆小汐闭了闭眼，掩住眸里的绝望，许久才又睁开，一片死寂，“如果我不答应您呢？”
顾昀敛了笑，眼眸里好似带上一丝同情，淡的，穆小汐看不清，“我知道你不会的。”
穆小汐又笑了，不剧烈，却好似抽走了所有的氧气。
她想说，您就这么自以为了解我么？那您怎么不知道躺在医院里的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我为什么不会？
可是，她说不出，更做不到。
是的，顾昀真的了解她，即便穆宋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也实实在在养育了她二十多年，在穆小汐心里，他就是她唯一的父亲，无关乎血缘，无关乎亲生与否。
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从鼻端进入身体的气体也像利刃一般，一下一下的划在身体血淮里。
“您……让我考虑考虑……”
从嘴里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虽然不是最后的答案，已经让穆小汐抽离了所有力气。
顾昀看了她半响，或许知道她最后的答案会是自己想要的，便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夺爱进行时 No。103 挣扎
穆小汐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结束了谈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店，又是怎么拦的出租车，她只知道，在顾昀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提出送她一程时，被她断然拒绝了。
已经毫不犹豫的向她扔了刀子，又何必在后面补上一点微不足道的歉意呢？
出租车在紫荆苑外停下，穆小汐有些跌跌撞撞的下了车，手量握着之前顾昀给她的那一叠资料，上面是穆宋的案件及病情，顾昀让她回去好好研究，再回复他。
“我可以等人我，你父亲的案子可不能多等。”
最后的最后，顾昀似乎是说了这么句话，不严不厉，却是最好的催促。
穆小汐站在空空的道路上，抬头望着天冰冷冷的笑了出来。
回到家，窗外淡淡的夕阳从落地窗外洒了一地，是一种萧瑟而凄然的景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撒泼出来的颜色染上了心里最阴郁的地方。
父亲和顾容修，真的只能选一个人么？
穆小汐慢慢走到沙发边，还没有坐上去，却脚下一滑跌落在地上。地板的凉意顺着接触到的肌肤蔓延上来，侵袭着身体里的每一寸。
不是还没正式进入秋天么，这天气就已经这么冷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穆小汐大脑乱的不成样子，心里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抹一抹的翻滚出痛意。分开这件事，只是想一想，就足够让她溃不成军了。
她忽然想起已经快被自己忘记的事，在那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在那个回来之前的某一天，顾容修曾一字一句的向她提出分手，而这一资助，却是轮到自己了么？
穿越回来，改变这么多，还是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虽然，将提出那句话的，换了一个。
穆小汐双手撑在地板上，手边中掉落的资料，用订书机固定的一角朝外，纸页便纷乱翻了开。她低头看着那一列列黑字，明明还没有定下最后的选择，但在潜意识里，她就已经有了决定么。
寂静的房间里，连微弱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清楚，何况门外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清晰而刺耳的传入穆小汐的耳朵里。她先是仍旧呆滞着，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立马从地上坐起，顺带一把抓起那一叠纸页，左右看了看，弯腰塞进沙发坐垫下。
“小汐？你在？”门被推开，带进楼道的光亮，顾容修看见侧身站在沙发旁的穆小汐，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不开灯？”
穆小汐含糊的“嗯”了一声，趁顾容修转身去开灯时，快速的整理了下表情，却在灯光忽亮的时候忍不住用手挡住了眼睛。
耳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穆小汐感觉自己挡着眼睛的手被人拉开，光线再度流泻而来，她睁开眼，看着顾容修微微蹙眉的俊逸面容，“怎么了？”
看着顾容修，穆小汐心里一阵酸楚，却还是忍着笑了笑，“没什么呀。”
顾容修仍旧蹙了眉，低着头细细观察她脸上的神色，握着她手腕的手也稍稍紧了一些，“没什么怎么不开灯？”
穆小汐眼眸里有光微滞，又极快的散了开。她弯了弯嘴角，笑道，“能节约就节约嘛，我这可是在为你节约电费。”
顾容修闻言笑了笑，空了的手划了下她小巧的鼻梁，低眸含笑道，“以闪也没见你这么节约的，怎么，怕我养不起你？”
穆小汐淡淡勾着笑，心里却敏锐的感觉到那一点突然而至的利痛。
这样的话，以后还没有机会再听到呢？
穆小汐有些暗淡的神情没有避过顾容修的眼睛，他握着她的手一松，转而揽住她的肩膀，低下头的神情极其专注，而说话的声音温柔而充满诱惑，“小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自己憋在心里，跟我说好吗？”
顾容修那像暖水般的声音漫过耳廓，落入心底，穆小汐抬起头，就能看见他明亮的眼眸，眼底那一丝担忧轻易可察。她好似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马上压了下去，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掩饰心里因他的话而突然而至的难受和想倾诉的心情，“我真的没有什么啦，就是……有点担心爸爸。”
“是吗？”顾容修挑了挑眉，有些不置可否的意味。
穆小汐点了点头，又怕他再追问，转而探手抱住他的腰，把脸颊埋在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萦绕鼻端，带出无限的酸楚，“什么时候有空了，陪我回去看看爸爸好吗？”
顾容修虽觉得还是有点不对，但听到穆小汐这么要求，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低柔的说道，“你爸爸不会有事的，放心。下个星期我有空，陪你去吧。”
“嗯。”穆小汐埋首在他怀里，眼睛却没来由的红了。
下个星期，他们之间还有下个星期么？
因为穆小汐回来时心思散乱，根本忘记了之前说过要给顾容修做饭的话，所以，现在也只能就着冰箱里仅剩的几个鸡蛋和火腿，简单的做了炒饭。
当她郁闷愧疚的把炒饭端上餐桌并向顾容修道歉时，后者只是温温一笑，说道，“其实我也好久没吃炒饭了，没事。”
穆小汐扯了扯唇，在他对面坐下，眼神还是落在顾容修身上。
顾容修吃了几口，抬头看见她的样子，笑了声，伸出手臂隔着桌子揉了揉穆小汐的头发，宠溺而爱怜，“别这副表情了，你做的饭只有我一个人吃过，骄傲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穆小汐松了表情，心里却乱了情绪。
如果，这次回来，顾容修还是像之前那般不冷不热的对待自己；如果，他没有喜欢上自己，没有放上感情，是不是这次决定就不会这么艰难，像挖掉了心脏一样呢。
可是，如果真的有那些如果，她又怎么会走这一步。
“小汐啊，你怎么吃个饭都能发呆？别说你留颗饭粒是要当宵夜的。”刚刚揉过自己头顶的手，此时落在自己脸上，指腹拂过嘴角，修长的手指上便沾上了一颗饭粒。
穆小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又有些讷然的看向顾容修，用尴尬的一笑来掩饰心里的情绪，“今天的饭好像盐放少了。”
顾容修笑着摇了摇头，状似郁闷的说，“我都吃完了你才说，诚心的吧。想等会再加工的更美味，就没人和你抢了。”
看着顾容修的神情，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来逗自己，穆小汐顺着他笑了笑，某个地方却崩落的更厉害。
饭后，穆小汐收拾完东西出来，正好看见顾容修起身准备走，她心头忽然一慌，想都没想的拉住他的衣袖，口里唤道，“容修……”
“怎么了？”顾容修笑着回头看来。
穆小汐嚅嗫了半天，却是低声说道，“你这几天能不能要回去了？”
一言既出，不仅顾容修愣住了，连穆小汐自己也愣住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拉住顾容修，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等她想仔细思考的时候，嘴里已经说了出来了。她心慌了一慌，忙松开手，耳边听得顾容修有些抱歉的声音，“我这几天有些忙，回去还要赶东西。”
穆小汐缓慢的点了点头，看着顾容修再度转身，大脑好像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诀别两个字，就似乎他这次离开就再不会回来。念头一生便疯狂辗转到全身，穆小汐还没来得及做出事理的解释，手已经先于思考勾住了顾容修的衣角。
顾容修也是一个怔然，再度回身只看见穆小汐眼底的哀求和一抹莫名的悲伤，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表情，却在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这么不想我走？”顾容修转过身，握住穆小汐扯住自己衣角的手，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好像感觉到什么，微微的沉了那么一些。
穆小汐呆愣了几秒，再度点了点头。在顾容修还没有来得及回话的时候，她一步扑进顾容修怀里，像抓住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一般紧紧抱住他的腰，口里低声念着，“我不想离开你。”
顾容修心头一震，明明是很少听到的该让人觉得甜蜜的话，为什么此刻听穆小汐说出来，会觉得有那么些难言的悲伤呢？
“小汐，”顾容修手顺着她的发丝滑到穆小汐的下巴那里，想抬起她的脸看个究竟，却被穆小汐压了下去，“你一定有什么事。”
听到顾容修肯定的语气，穆小汐的身体轻微一颤，转而又说道，“我就是不想离开你。”
同样一句话，这次的语气却好似带了些撒娇的味道，让顾容修一时错觉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恍然间，穆小汐已经退开站好，抬眼看着顾容修，脸上有些好似害羞的粉色，“你这几天就在这里好不好？”
很少听见穆小汐用这种软软的语调说话，顾容修的怀疑被压了下去，转而生出一丝惊讶与喜悦，留下来的欲望也膨胀起来。
“我留下来要用你的笔记本的。”顾容修低头，淡笑着开口。
穆小汐一愣，莞尔的颔首。
顾容修无奈的摇了摇头，反身关上门，揽着穆小汐的腰又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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