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的邂逅- 第2节

列车减速中，车进站了，他很自然地提起我的行李向出站口走去，我咬着唇跟在后面，不知道让他送我是对还是错！他是怎样的人？这样的时间我能搭他的车吗？我忐忑不安。只是借着微弱的路灯一路磕磕绊绊地朝前走。

出站口，果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那里，他径直走过去，打开客座车门，看着我，我心一横。唉。就冒一次险吧！不见得就有这么多的坏人！坐在车里，借着车窗外透过来的些许亮光，我看了看司机，司机此时也回过头来，看不清楚他的脸。

“开车吧！”刘一辉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寂静，夜幕中车无声地滑入空旷的街衢上。

第一章　嫣然（2）

五月的天空，揉碎了春寒遗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寒凉，成荫的绿树难掩初夏的躁动，早到的夏蝉爬上树梢，叫醒第一声炎热的声息。中午的阳光热辣辣地把强烈的白光撒向大地，那娇嫩的花儿难以承受这点燃激情的爱抚，羞涩地低下了头。

“林光，等等我！”我迷失在苍郁的森林里，荒芜的杂草丛生在树木间的缝隙里，林光洁白的衣襟闪烁在前方，我在藤蔓中穿梭，试图在他消失之前牵到他的手，荆棘刺穿了我的肌肤，血印夹杂着伤痕灼痛我的追逐。我大声地呼喊，可他留给我的只有背影，只有背影……我尖叫着被梦惊醒，一身冷汗涔涔而落！是梦魇！！只是梦！一场噩梦！

我使劲摇摆着混沌胀痛的头，想把这可怕的梦甩落。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我的房间。我惺忪的双眼空洞地巡视着我熟悉的卧室。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也许是浓浓的倦意还未褪尽。整个房间都在朦胧的故事里。我斜倚着床头，愣愣地盯着对面的落地窗帘：浅粉底色上片片飞起的七彩的花瓣似烙上迷彩的蝶儿，翩跹舞动，辉煌一生！美丽一生！当一片片清瓣走过绽放的绮丽，从花柄上下落时，一缕暗香零落成泥，无怨无悔，碾尘做土，将最后的一脉声息献给给予自己生命的花枝，含笑离去！此时，那飞舞的花瓣在阳光的透射下，笼罩着神圣的金色的光环，迷离，遥远……

“叮铃”我拿起床头的手机，是林光的短消息，“到家了吗？一路可好？！不忍打电话，怕惊扰了你的好梦，醒来后给我消息！爱你！”是啊，林光是爱我的，刚才的梦只是梦！不是现实！也不可能是现实！

放下电话，一个人的脸庞闪现在我的脑海中，刘一辉。昨晚，他送我到学校的门口后就走了，看来这人还听坦荡磊落的！“一次火车上的小插曲！”我轻声嘀咕着。

窗外的阳光提醒着我，马上就到中午了。不能总赖在床上。起来洗漱。这时电话响起，是林子业——林光以前的搭档。我按下接听键，“喂，嫣然，刚从省城回来吧？林光刚刚打来电话，说你昨天从他那里回来，明天才开始上课，今天我和你嫂子请你到家里来吃晚饭！行不行？”“呵呵，子业哥，又麻烦你们了。我带些菜过去吧？！今晚林浩也在家吧？正好，我想问问他一些学校的情况！”“嗯，浩儿明天开学。”“那晚上见！”

林浩是我刚刚毕业时带的第一届学生，也正是因为他，我才与林光相识。

那时林光也在这座城市工作。

两年前，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这所红星中学任教，也许是刚刚走出校门的缘故，我与学生间的距离很近。学生悄悄把我评为学校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虽然刚刚走上讲台就做班主任，没什么经验，可是凭着一股热情，班级的一切事情进展都很顺利，我也觉得每一天的生活都充满了希望的火花。前途一片光明。可十月的一个周一早上，班上一名叫林浩的男孩周一早上未到校上课，更没有打电话请假，我很奇怪，更担心他在上学的路上会出什么事情！就与林浩的家长联系，电话是林浩的爸爸——林子业接的，当我说明情况以后，林浩爸爸吃惊地说：“今天早上我和浩浩一起出的门，他还说要交一百元钱的保险费，我给了他钱以后他就走了，怎么到现在没有到学校上课呢？”“那他会去哪里呢？”想到这个学生平时沉默寡言，不大合群。学习也是不急不躁的，没有一点兴趣，我的心不禁提了起来，“这几天你们……家里没发生什么事情吧？……”我想找出一丝他未按时到校的原因。“没有，别担心，我把工作交代一下，马上就去找他！”“好，找到以后及时与我联系，并送到学校来！”“好的，再见！”

一个多小时后，已近中午十一点，林浩爸爸打来电话：“姜老师，林浩已经找到了，我们马上过去，详细情况见面后再说吧。”十多分钟后，林浩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门口，看到他，我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贝：“林浩，你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你怎么不对老师说一声呢？没出什么事情吧？”“姜老师，您好！我是林浩的爸爸林子业。”听到说话声，我才发现在林浩的身后还跟着两位高大的男人。走在前面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充满歉意介绍着自己。“哦，您好！请坐！”“这是我的搭档林光。”坐定后，林子业向我介绍着和他一起的另外一位男子，“和我一起找我儿子的！”“谢谢你，帮我找学生回来！”我冲他点点头传达着我的谢意，然后转过头急切地问道：“林浩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来上课？”“浩浩，你自己对老师说吧，做了错事要勇于承担！”林子业平缓的语气中隐含着一种威严。“对不起，老师！”林浩嗫嚅着，“今天早上，我爸爸给我一百元钱让我交保险，我本来是想准时到校上课的，可是，可是走到一家游戏厅门口，看看时间还早，我就……就想进去看看，没想到一玩起来就忘记了上学的时间，后来，后来一看时间已经迟到很久了，就想，干脆上午不上学了。没想到老师给我爸爸打电话……对不起，老师，让您担心了！”我听着，勉强压住脸上透出的震惊，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不按时到校上课，又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老师有多担心啊！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对不起老师，以后我决不再去打游戏了！”“好，你先去教室上课吧！好吗？过后我再找你！“嗯。”答应着，林浩低头向教室走去。

“林浩原来常去游戏厅吗？”注视着林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随口问道。“原来在六年级的时候，偶尔和同学去游戏厅，后来就迷上了。有一段时间旷课比较严重，为了这事没少揍他！上七年级以来没有再去过。这次，您打电话说他没有到校上课，我一想准是到游戏厅去了，就和林光马上挨个到游戏厅去找，还真是在玩游戏，唉，这孩子，我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如果当时不是林光拉着，我今天饶不了他！”林浩的爸爸林子业气鼓鼓地说道。“哦？！”我这才格外注意起身旁的另外一个人，皮肤黝黑，一双眼睛不大但很有神，聪敏中透着淳朴！看到我打量着他，他说：“我认为，孩子大了，就有了自尊，不应该打骂为主，帮助孩子改正缺点是最重要的。”“对！”我赞许地点了点头，“孩子在这个时期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喜欢打游戏，喜欢冒险和挑战都是正常的。做为老师和家长要正确的引导孩子，帮助孩子改正错误就行了。针对林浩的情况，在以后的生活和学习中，老师和家长要多联系，帮助孩子提高自我约束能力。”“谢谢你，姜老师，孩子能遇到你这样的老师，是一种幸运！今后，我们一定配合您的工作！”“那好，我们期待着孩子的进步。”“姜老师，您工作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等有时间我们全家请您吃饭，告辞！”

送走林子业，我不禁陷入了沉思，小小年纪就迷恋上网络中的游戏，在游戏中拼杀搏斗，体现自己的价值，更惧怕现实的冷酷，现实的竞争！如果一味的批评，只会使教育陷入僵局！像林浩这样的孩子，怎样才能更好地帮助他改掉错误呢？“姜老师，姜老师——”“哦——”同事的呼唤拉回了我的思绪，回头一看，是同事宋子娟，代我们班级的数学课。“怎么了？宋老师。”“哎呀，你刚刚怎么能那么轻易让林浩再进教室上课呢？”“为什么不能，林浩又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何况，他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为什么不能进教室上课？他已经耽误半天的课程了。”我不解地问道。“唉，你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情况！”宋小娟压低声音说，“这个林浩在六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很有名气了，常常逃课去打游戏，班主任和任课教师都特头疼，学习差，每次考试都是二三十分，犯了错误以后也是迫于他爸爸的拳头才承认错误的，可过几天就又犯了。今年可能是刚上七年级的缘故，这一个多月来，他表现得还算安静，可这不，坚持不住了。”宋子娟边摇头边说。“原来这样啊，看来这个林浩的问题还真的很严重！可这次不让他进班上课又能怎么样呢？”我试探地问道。“退回六年级。劝他留级。”“留级？可他已经十二岁了，因为打游戏就让他留级，孩子怎么能承受得了！”我吃惊地叫起来。“如今学校的制度是让班级与班级之间竞争、评比。同科老师之间的竞争也异常激烈，我们班多一名不及格的学生，就等于多加了一个分母，失掉了一个百分点，不仅班级总名次受影响，而且各科老师的成绩也会相应的落后。所以每年七年级刚开学时对那些成绩不好的学生，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抓到那些犯错的差生劝他们留级，这样我们的及格率和优秀率就相应的提高了。你没看到，这一个多月来，其他班级的老师都有所行动吗？只有你，每天和学生打成一片，不注意观察周围的形势！”“可，今年，我们把这些差生退回六年级，明年如果他们还赶不上了怎么办，不是就永远不可能上七年级了吗？”“唉，那就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了！目前是，我们多一名差生就预示着我们就要落后了。落后就要受罚！”“可那样，对学生也太不负责任了，孩子的心理会越来越黑暗的。对于林浩，我不想轻易放弃！”“你刚毕业，对工作热情，这很好！可是，不跟着形势走，势必要吃亏的！也只因我们教同一个班级，我才这样说的，否则，什么时候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情况的。”“谢谢你，宋老师，可我想再给林浩一次机会，我相信他会努力改正自己的缺点的！”我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是对宋子娟的答复。

下午，学校操场上，看到林浩一个人坐在一侧，看同学们在传递篮球。我叫住他：“林浩，来，陪老师走一走。”“老师——”“嗯，有什么话就说吧。”“对不起——”他低声嗫嚅着。“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犯错的，你只是一时没能管住自己！约束力每个人都俱备，只是有些人自制力强些，有些人自制力差些！你看老师，有时候明明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还是管不住自己就说了，所以我们都一样，只是我们犯的错误不同而已。可既然我们知道有些行为是错误的，就应该时时提醒自己，鼓励自己。以后，我抽出多余的时间帮你补课，你头脑那么灵活，我们一起努力把成绩赶上去，好吗？”“好，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他的语气里有了一些欢快。“嗯，老师相信你！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