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果然飘着大朵大朵的雪花,纷纷扬扬毫无顾忌地一路奔撒而来,飞扬的神态像一个随风绽开的空濛画卷,茫茫地挂满白色的流苏!从下飞机起,我就一直牵着嫣然的手,我担心一旦我和她的手分开,我就无法再牵起这份踏实!爸爸早已安排好了车辆等在机场口,我和嫣然坐在车上,握着她暖暖的小手,帮她把围巾去掉。“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感到回到河南就亲切起来?”看得出来,嫣然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知道她思念这片土地,思念这片给了她故事的土地。“感觉所有的地方,无论是繁华还是幽静,整洁还是文明,所有的城市,都没有自己的家乡好!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到心里有一种坦然和莫名的喜悦!真的将要到家了!”嫣然的眼睛看着窗外,深深的眼神仿佛一潭漩涡,看不到底!我知道那里有她的忧伤有她的爱恋更有她的疑惑和不解!我想到林光,这个男人是我对嫣然所有的担心,我知道嫣然不可能忘记他,和林光分手的时候,她没有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泪流满面,更没有像失恋者那样沮丧萎靡,而是坦然地面对着现实,这种坦然在外人眼中也许是冷酷,可我知道在无人的时候她曾经多少次偷偷掐着自己的胳膊,当她熟睡时我看到她白皙的胳膊上青色和紫色的伤痕,我知道她在用这种自虐式的发泄麻痹着自己的心头的疼痛!这个外柔内刚的女人什么时候把她柔弱的一面展露在我面前,那时候也就是我真正成为她心目中依靠的时候。可现在,和她一起回来,我想告诉她我了解到的林光的一切,因为这件事情她迟早都会知道,正如张澜所说,我不想让她答应我的求婚之后知道并且后悔自己的选择,我更不想让她从别人那里知道情况之后对我有丝毫的埋怨。
“小然,你这次回来,我想会见到林光吧。其实前几天我刚刚了解到有关林光的一些情况!我想告诉你……”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勇敢地面对这件事情,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嫣然真的重新回到林光的怀抱,我依然坦然地去爱她。
“有关林光的一切,我不想再听。断绝他的消息,已经几个月了,我好不容易走出了我心中的魔杖,我不想再回到痛苦的起点,一辉,不要告诉我他的事情,好吗?”嫣然的生硬轻得就如在耳边呢喃。语调里有哀哀的祈求。
“可有些事情你总要面对的!何况这中间还有一些误解!我希望你能够坦然客观地面对这一切!这样也能够让你做出正确的选择。免得以后你会后悔!”我看不清嫣然的神情,她抿的紧紧的嘴唇让我感到她心中压抑的激动。
“等我做好了思想准备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吧,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不想知道,我累了!”说完,她靠在车座背上,眼睛微微闭着,轻颤的睫毛似有晶莹的泪光,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放不下,这个林光也许以后都将无法走出嫣然的生活。我看向窗外。到家后又会是怎样一幅场景,嫣然的爸妈能够接受我吗?这个假期实在是一个多事的假期!
村口,嫣然的爸妈等在那里,隔着茫茫的雪雾,我看到像两个守望的雪人等待着我们,雪花点缀着他们的衣服,白白的,纯纯的,暖暖的。这两位质朴的老人,曾经为了女儿对我千恩万谢,不远千里从这里感到上海,带着自己所有的积蓄交给我,和他们没有交往,可他们凭着自己的人生经验将女儿放心地交给了我,他们说他们知道我对小然好,这种好是从心里流露出来,不掺杂丝毫的外界因素!在林光的问题上,他们很担心,担心自己的女儿受不了这种打击,他们对孩子心里的想法不太了解,但是他们希望我能够尽快走进小然的心中,这样才能平复她心中的伤痛!
嫣然看到他们,一下子扑进了他们的怀抱,一声“爸,妈”饱蘸着哭泣与别后的思念!“傻孩子,回来怎么哭了起来!”妈妈抱着自己的女儿轻轻埋怨着,但转过脸去擦拭着泪湿的眼睛。“天气这么冷,还是赶快回家吧!”爸爸招呼着我,往家里走去。
家里,温馨而舒适,吃了一些热腾腾的饭菜后,司机赵叔叔告辞,我让他明天上午八点来接我,嫣然听到后,跑了过来,“一辉,在我家里多玩几天吧,我也有些事情需要你帮我一下。”我望着嫣然,心里涌过一阵感动,嫣然的挽留是不是表明了她对我留恋和不舍呢?“那好,赵叔叔,我什么时候忙完了,再给你电话,好吗?”
“行!这几天也不忙,随时可以过来接你!”赵叔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开车离去。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匆忙,嫣然帮我整理着休息的棉被,我在一旁看着她细腻的动作,抛去城市的喧闹,就在这个宁静的小屋里,嫣然像一个居家的小媳妇贤惠地坐着针线,低眉顺眼的娴静让我恍惚间感到,这是那个倔强得不肯接受我的帮助,冰冷得不肯与我讲话的嫣然吗?其实还真得感谢嫣然的病,虽然这病给她增添了无穷的痛苦,可是也让我开始接近她,能够尽我所能帮助她,其实不期望能够时时拥有她,只是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在身边就已经满足了。就在这样偏远的村子里,几间房几亩地,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回归原始的生存状态,每日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即使没有万贯家产,没有高官厚禄又有何妨!这种彼此拥有的守候未尝不是一种人生的最大幸福!
“明天,陪我去看望一个朋友吧?离开这么长时间,我不知她怎么样了?肯定很担心我!还有……”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不知道碰到了什么难题,需要我和她一起面对。
“什么事情?我想什么事情都不成问题,有我在!”我豪气地拍了拍胸膛。嫣然看到我的样子笑了起来。
吃过晚饭,妈妈看看我,又看看嫣然,有些不决地说:“小然,你不在家这段时间,有一个叫云霞的曾经多次来找过你,她说一直联系不上你,打你的电话也打不通,你一直也没回来,后来她就留了一封信,说是等你回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交给你。”说着,妈妈走进里屋。
我看到嫣然愣了愣,随即说道:“我的手机原来在医院里的,可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上海了,手机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他们的号码都储存在手机里,就这样失去了联系。”
妈妈拿出一封信递给嫣然,打开信,我看到嫣然的目光飞速地扫视着字迹,渐渐地几页薄薄的信纸在她手里抖动起来,泪也低落在信纸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更像一面重鼓狠狠地敲击着我,我能够猜得出这封信里写着什么内容。
嫣然无声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面对那扇对我们默默关闭的门,嫣然爸爸埋怨起来:“你怎么现在就把这封信拿出来呢?孩子刚刚回来,你……”
“唉!该面对的终要面对,逃避到什么时候才是终结呢?”我和他们一样,目光投向远方,尽头是嫣然痛苦的压抑的哭泣声,我盼望着这个夜晚快快过去,不论是怎样的结果我都将无怨地承受,只要嫣然能够从疼痛中解脱出来。静寂压抑着我们周围的空气。我想到外面去透透气,让刺骨的寒风吹醒我的头脑,吹灭我的希望!我悄悄地走到门外。
第二章 一辉(11)
11
雪已经止住了,被雪笼罩的真个世界光亮一片,雪后一轮霁月挂在天空,给这个北国的雪园拢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周围静谧无声,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我感到自己的渺小,大自然无论什么时候都用自己的神笔装点着我们,也让我们能从她的挥毫泼墨中学会谦虚与卑微。我不知道此刻嫣然是否还沉浸在对往事的祭奠中,但我想唤她出来,也许感受一下自然的神奇会给她一些心灵的慰藉!
“一辉,你在这里!对不起!”嫣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声音里已经没有了鼻音,带着微微的喘息,显然是在匆忙寻找我。
“现在好些了吗?”借着皎皎月光,我定睛看着她,她迎视着我灼灼的目光,眼睛里还有隐隐的泪光,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我想帮他!我想帮他走出困境!可我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我想请求你的帮助!”嫣然嗫嚅着,垂下眼睑。
听到她这句话,我感觉自己一下子掉进了冰窟,虽然已经觉得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可是当真正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到心里还是疼痛起来,她爱他,当她有生命之忧的时候,还那么坚定地拒绝我的帮助,可是这次为了那个林光,她竟然开口求我,这个林光比她的生命还重要。我感到自己身上流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我答应你,我可以帮助他,帮助他重新整顿他的公司,还可以介绍一些和我们关系比较好的客户给他!然后我就退出!”这些话语字字句句从我渗着血的心中蹦出来。我闭上眼睛,心里是无边的荒漠和沼泽,就这么渐渐地渐渐地将我吞噬掉。
“不,一辉,我只是想帮他,我不会再回到他那里去,然后……然后我答应你的求婚!”我猛的睁开双眼,逼视着她,我是不是听错了,这样的话是从那个纯洁得不沾染一丝烟火气的女孩儿嘴里说出的吗?这种结果是一种交换吗?你甘愿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换回林光的成功,“这是你要我帮他的交换条件吗?那好,我们就这样决定,我帮助他重新恢复公司的经营,而你嫁给我!过完春节,我们就订婚!”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向家里走去。
“不,一辉,这不是交换!不是!”嫣然在背后喊道。
我不想听,我不再相信这个女人所说的任何话,我只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林光,她把自己像债券一样给了我,但却把自己的爱留给了那个林光……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和嫣然一起去看望她所说的那位朋友。
车上,嫣然紧紧抓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湿润,更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她要带我看怎样的一位朋友,竟能有这样异常的反应。
“小然,我们要去看望什么朋友啊?”我握紧她的手,希望能够给她我的安慰。
“不去看什么朋友了,本来昨天我打算今天让你和我一起去看子业哥和云霞姐的,因为他们我认识了林光,所以一直以来和他们的关系比较密切,我这次回来,想了解一下林光的情况,虽然他在我生病的时候向我提出了分手,但是他当时并不知道我生病了,所以现在我不怪他,既然我们分手已经将近半年了,所以我打算原谅他,可是昨天晚上,妈妈交给我的一封信就是云霞姐写的,她在信中告诉了我所有的有关林光的情况,昨天晚上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的决定,所以今天就没有必要再去看她了,当初之所以让你和我一起去看她,因为我担心自己一个人不能承担,我担心我过不去这道坎,所以我想让你陪着我,有你在身边,我就感到自己有了力量!”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在她的眼底深处,我能够看得出其中蕴藏的信任和感情!一刹那,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喜欢我,在她的心里有我的位置。可是……不,这不是真的,她一定认为让我和她一起是能够让我清楚地知道她在做什么,见了什么人,是为了不让我误会她和林光的关系,也是为了让我能够更快更好地去帮助林光吧?!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计,为什么?为什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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