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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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伊月-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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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熟悉的物,熟悉的画面,一幕接着一幕,飞快的在脑中闪现,十分幸苦,阖着眼,极力看着这一切。
  夜兰沚整个没入了黑暗,分界瞬间消失不见。翼疾步而来,一把抓起满脸痛色的苏雨,离开了分界的隔膜,猛的张开眼睛,隐约遗留下些只言片语,零星画面,还记得。眼角泪落不断,惊恐的看着握着自己的翼。
  一拳接一拳,挥打向他,泪落无声,无力嘶吼,“你这混蛋,为什么要给我短剑,为什么非要带我同行,为什么现在才过来,为什么眼睁睁……”
  一掌击中苏雨后颈,沉沉跌入翼怀里,打横抱起,蹙眉上马,挥鞭,再不南下。
  “快速跟上。”吴常在后指挥道。虽已破不成军,寥寥几人,仍旧队列整齐,负伤紧跟,不失黑甲军素养。
  陈怀打马在后,眼看这零星几人,晕厥的怪姐姐,陷入了沉痛,若我再极力劝谏皇上,或许就不会成如今这般凄惨。战争带来无限伤痛,又该如何慰藉这沙场亡魂的亲眷。回首,那眼里远不是十六七岁少年该有的神情。
  

  ☆、第六十六章 伴侬久长释荏苒

  催人老的,不是时光,是潜入人间,悄无声息的磨难,没有知会,没有前兆,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应验,直到红颜老去,时光不再。
  南风国城门紧闭,朱红高门,点燃的恐不止是眼前几人的怒气。
  “皇上,这黑甲军惨白,如今破不成军,只消出动南军百人,定可杀了那狂妄的黑甲军主,翼。”张远之道。
  有节奏的敲击木案,忽然止住,“张远之。”沉沉的字眼,抛下。
  “先斩后奏,该当何罪?”
  张远之忙跪下,“此等机会,失不再来,皇上岂可妇人之仁,就是要了臣的老命,臣也会照做。”乌纱帽取至地上,叩首。
  “南军是听朕的,还是听,你的?”已然怒极,“朕要你立刻放行。”
  “臣……”
  “张将军治军严明,用兵有道,岂会不知胜之不武。”冷哼一声,“立刻放行,此事朕不再追究。”
  抬首见南风傲已踱过身去,无法,沉沉叩首,“臣,遵旨。”
  凝眉,一行人,渐远。城楼之上,风拂面,灰眸暗暗,不辨情绪。这不明,落在那女子身上,随她,去到远方。
  苏雨,可是月儿你要我护着的人。如今看来,未必安好。月华台清冷,缺的可又仅是一个情字。
  灰眸深邃,若她再落泪,我定不会坐视不理。
  “五哥。”
  回神,悄声试探道,“月儿?”
  千月夜悄然一笑,有些无奈,点头,“月儿告诉过五哥,我一直都在,只是用魂灵的方式。”
  “月儿。”夹杂几许歉疚,无意看向消失的远方。
  千月夜走进,抚摸灰眸,虽是未有知觉,他也是身形一滞。“每次看到她,就好像看到月儿你。我真的无法看她受伤,依旧不闻不问。我……”
  “我懂。”千月夜释然一笑,“血尽之时,莫忘月华。”
  “月儿。”南风傲唤道,再不见千月夜身影,或许一直都在,只少了看她的眼。
  五哥眼中,什么时候,月儿的影子也和小雨的重合了,这影子里,毕竟是有月儿的,月儿并不奢求其他,只要可以时刻陪伴五哥左右,也就足矣,哪怕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存在……
  接到吴常书信,吴妃一早便精心妆扮,领着一众人,候在闭月宫前。
  绿曲也等在一边,这两波人,看去,颇有些两军对峙之势。
  一红一绿的,分隔两边站着,远远瞧去,很是有意思。别的妃子都是敬而远之,见到了,问候都不敢有的,暗自绕道去了。
  远远瞧见翼策马而来,两人神色各异。吴妃先是一喜,接着,待看清他怀里依偎着的人,目露凶狠,愤愤垂首,默不作声的,“皇上。”
  颇有些意味的看着苏雨,秀眉紧蹙,眼睑下隐有黑影,柔唇紧抿,迎上绿曲的眼中,多了些情绪,怜悯?怨恨?
  “皇上。”绿曲福身道。四下看了遍,不见夜兰沚,莫名担忧,蹙眉。
  复杂之色溢满眼角,“苏姑娘这是?”
  抱着苏雨进了闭月宫,“从今以后,这闭月宫的主人就是苏雨。”
  吴妃瞪大了双眼,闭月宫,飞快的瞅了眼绿曲,暗道,这皇后娘娘都还住在绿院,一个无名无分的人,竟突然之间就成了闭月宫的主人。
  绿曲神情淡淡,眉眼含笑,不辨喜怒,“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向苏贵妃行礼。”
  绿院又如何,闭月宫再气派,这六宫之首还是皇后娘娘,还不都得听皇后娘娘的。一众奴仆均是一愣,神色各异,齐声道,“苏贵妃万福金安。”
  “皇上一路上想必还没好好休息过,这有臣妾在,还请皇上放心。”绿曲坐握苏雨冰凉的手,背着众人,眼里是只有苏雨看得见的情绪。
  听闻绿曲如此一说,下首仆人窃窃声中,多是称赞皇后娘娘美德的。吴念淹没在众人之间,忍着一肚子气,也不甘示弱,堆出满脸笑,搀着翼的臂膀,“是啊,皇上,这有皇后娘娘和念儿在,皇上就先回寝宫歇息歇息。这苏妹妹身子还未好,若是皇上又操劳过度,这最过意不去的,还得是苏妹妹,不是吗?”一脸狡黠看着半靠床上的苏雨。
  无波无澜,吸入翼的眼眸中,清楚说道三字,“我没事。”
  淡漠的语言,气急凉薄,宫侍婢女均是不可思议的悄看了眼苏雨,这个苏贵妃怎么这般态度对待皇上,想是在冷院放肆惯了,才这般目中无人,粗俗的永远也只是粗俗的,即使外表再怎么高贵,也不过是麻雀,哪能和凤凰相提并论。
  深深看了眼目光低垂的苏雨,扫视窃窃私语的众人,慑人的寒,让人动惮不得。
  “黑一。”森寒目光不移,突然唤道。
  “臣在。”黑一应道。魁梧的肩膀越过一群侍女,伤害了不少宫女的芳心,均是向那墨色束身劲装投去爱慕之光。
  “往后,苏贵妃的安危,就是你的职责。”
  翼眼中是不容质疑的命令,“臣遵旨。”对着床上的苏雨行礼道,“苏贵妃,黑一任凭差遣。”
  看也不看一眼,仿若这闭月宫中只自己一人,视线落在墙面上挂着的一副丹青上,再也移不开。朗目含笑,带着爽朗的阳光,嘴角虽是闭着,也觉得画中人是很温暖的,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锁眉凝视,思绪急速旋转,太熟悉了,这个蓝衣少年究竟在哪里见过。顺着苏雨目光看去,画中,南风璟正回望这边,眼中含笑,惬意自然,没有半丝虚情假意。
  “南风璟。”
  “拿掉。”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对视间,谁也不让谁。
  画依旧挂在那里,翼沉声道,“拿掉那幅画。”
  黑一第一步还没落下,却听苏雨冷声道,“你敢。”
  为难的夹在翼和苏雨二人中间,左右无措,只得单脚立在那里,好在黑一功夫了得,否则,这僵持不下的两个,恐怕只得废了一条腿儿才罢休。
  推开绿曲,躬身逼近苏雨,女子毫不示弱的目光,彻底激怒了他,一把捏住她瘦削的下巴,骨头咯人的很,力道减了几分,咬牙道,“你的眼中只能是我。拿掉。”最后二字,狠得绝决。
  眼睁睁看着黑一取下墙上画像,这个少年的笑容,在那寒芒利剑,穿破血肉,刺进心间之时,再也没有了,永远也看不见了,模糊了双眼,分不清究竟是泪还是血,急促的抽泣,捂着心口,纷乱的过去,统统涌入,无暇顾及。
  “皇上?”吴妃忽然小声道,有些惊急,“皇上头上怎么突然生出了一缕银发。”
  声音虽是极小,也被下面一众人听得清楚,大着胆儿,抬眸看去,果不其然,墨发之间,竟突然蹿出一缕银发,岔眼得很。
  心中激流翻腾而过,压抑着平静,朝众人看去,齐刷刷立马垂下,透过苏雨瞳仁,看到了头上那缕银发,一记敲在苏雨颈后,安置她躺下,快步走出闭月宫。
  

  ☆、第六十七章 银丝三千何时了

  云疆以南某处。四周岩壁凹凸不平,一边是红橙色的炙热,一边是冰蓝色的彻骨。中间一池,可容纳一人,咕咕向外放着白雾,不知是刺骨的寒,还是炽人的烫。
  夜兰沚整个被架在冰火墙面的交接处,一边受着滚烫,一边受着刺骨。头垂着,看似无力,狭长眸中,淡淡的保持清醒。
  耳边不断有呼呼风声,咕咕水声,闭目,也能分得清。能够毫不知觉把我困住,也不曾露面,此人绝非普通懂武之人,想必大有来头。
  凝神清理思绪,背部一冷一热的两重天,仿佛根本不存在。
  “现在都还保持着清醒,不错。”
  抬头看去,说话女人,方巾掩面,只留一双灰眸在外,额间隐约有些粉刺疤痕,似受过重创。
  这眼神和,南风傲竟是出奇的像啊。
  “不好奇吗?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又是谁,这又是哪儿?”
  女人走近夜兰沚,自他腰间抽出那管竹笛,只须臾间,笛音似有若无,风起,躁动,不远处,狼叫声,空空落下,在这高高的空洞里回荡。
  想起天空间突然出现的分界阻碍,巨物幻化的小物,强大的牵引力,自己也是竭尽全力,费尽力气,才把小雨救出,这种力量,莫非本就是冲着小雨而来。
  倏地,凝聚瞳孔,盯着眼前女子,不可思议。
  把竹笛重新插入夜兰沚腰间,“我的目标不是你。”
  一掌朝另一方击去,整个岩面翻了一转,任是冷静如他,看清壁面两人时,也是震惊不已。
  花后,南风璟,两人亦是用同种方法,被困着。紧闭双眼,看似已经冰封,却在那一起一伏的冰岩上,节奏的扑出鼻息,证明两人分明还活着。
  “给你一个提问机会。”重新转过岩壁,女人轻巧道。
  少有的在外人面前露出不解之色,眼中复杂,还停驻在方才那面岩壁上。
  “你要什么?”
  灰眸一转,落在岩壁之上,“她的命。”
  花后的命。一开始就锁定小雨,想必也正是由此。狭长眼中,清清冷冷,深黑之中,吸卷一切,包括这个女人的影子。
  “他呢?”目光似凝驻在了墙上,对绿曲的问,恍若未闻,似乎此刻时间早已凝固,再不前行,眼里的情绪默然凄凄。
  一把丢开苏雨怀中的小兽,嗷呜一声,疼得在地上滚了一圈,小兽愤怒的瞅着绿曲,龇牙咧嘴,愤愤不平。
  光着脚,踩在透凉的地板上,抱起小兽,站在绿曲眼前,看着她的眼中,不似怨恨,却有种比怨恨更凌人的打量,僵持着。
  不由的避过,目光落在了别处,“皇上头上的银发,可知道是因何而生?”
  眉梢不着痕迹一拢,手里逗弄着小兽,并不回答。
  “记起得越多,原魂也就苏醒越快,相应的,唤你的人,也就反噬得越快。”看向垂首的苏雨,“想必,你现在已经记起不少了吧。”
  唤我的人。反噬。
  我的记忆,是从那睁开眼,漫天的银白开始的,这以前,除了彻骨的寒冷,也就只剩下翼对我说的两句话,伤我至深的是夜兰沚,我最恨的是夜兰沚。这所有的一切,都在翼的安排中进行,暗中有种奇怪的力量,不得不相信他。不让我看画,只是为了杜绝我回想过去。那般戒备他,或许,也是因为我?
  “当你全部记起的时候,也就是他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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