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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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长醉不复醒-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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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攸抬起头来看了他足半日,才说道,“你是属猴子的吗?变脸变得这么快?”

司马昂被她损得愣住了,他自懂事以来,行事说话都尽可能的沉稳冷静,心头压的事儿多,与女孩子们说话的时候就少,尤其没有跟子攸这样随性的女子打交道的经验,愣了半日,又见子攸“切”了一声,扭了头,给他一张侧脸看,眉眼间变出些不屑来,低声说道,“谁稀罕你好一阵歹一阵的对我。你不耐烦我,厌烦我,就离了我这里,去找你那温柔娴雅深闺里娇养出来的侧妃去吧。”

司马昂虽然长她几岁,却还没有跟女孩子拌嘴的经验,成婚的日子又浅,还没领悟到吵架拌嘴这门艺术里的精髓。子攸虽然看起来是个直筒子似的敢笑敢怒的女子,可毕竟才十七岁,依旧有所有懵懂女孩子都有的弯弯绕绕的心肠。

所以这时候司马昂就吃了亏了。他站起身来索性要走,子攸恼火地在桌子底下一脚踢倒了圆桌对面的椅子,恰巧司马昂走过去,在椅子腿上差点绊了个跟头。子攸向后缩了一下,看着司马昂的脸色更冷,知道他必然要走了,心里便不自在起来。想设法拦住他,又没什么办法,就是有,也知道此刻必定弄巧成拙。

就在这个时候,六儿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子攸心里一乐,六儿这么急着进来回话定然是出了大事了,可凭他什么事呢,总之司马昂是要被这事给留下来了。

谁知六儿眼里却有些湿润,“小姐,穆府里来人传话,大……大奶奶没了。”

子攸愣住了,连司马昂也抽了一口气,子攸慢慢站了起来,“你说我嫂子死了?”

六儿点点头,喉头有些哽咽,“是戌时一刻没的。”

   第二十三章 白眼狼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白眼狼

“小姐,您跟王爷坐轿过去吧,可别又骑马了,这大晚上黑漆漆的,倘或碰着哪就不好了。”六儿帮着子攸换上了素色的衣裳,又不放心地嘱咐,“等到了那里,哭一阵子也就尽了素日的情分了,可别再冲撞了大爷,那个爷也不像小姐的亲哥哥,每次见了小姐倒像见了冤家,今日想必他更不痛快,倘或小姐跟他说错了话那又要吃亏了。这个节骨眼上,只怕连老爷都不会深管,小姐只能被他欺负去了。”

“知道了。”子攸向门外看去,司马昂正在外头等他,自从知道了他妹妹死了,他就一句话都没说。他的妹妹是被自己哥哥作践死的,这是任谁都知道的,子攸心里既为婉云伤心,又想到司马昂这会儿心里不定怎么恨自己家里,便又添了些难受。

“小姐,看过了大奶奶最后一眼就早些回来。”六儿见她要向外走,又嘱咐了一句,“跟王爷一起回来,这时候穆府那边必定是车挤挤马簇簇的,正乱着呢,黑灯瞎火的没人管你,倒要受委屈了。”

子攸没答她的话,在门口看了司马昂一眼,他也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上了前面的马车,子攸只得上了后面的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到了自己家门口,司马昂已经下了马车,要跟子攸的轿子一起走进去。子攸在里面向外看,门上的灯虽然已经挂上了白的,可门口来往的人却没多少。子攸心里奇怪,掀了轿帘子,提着门口一个管事的名字把他叫了过来,因问他来的人怎么这么少。

那人回她道,“因老爷明日要出征,大爷说这边大办丧事不吉利,因此只通知了族中相近的几家。”

子攸听了也没话可说,可是心里到底不舒服,“告诉宫里了吗?”

“告诉了。”那个管家溜了司马昂一眼,低声在子攸耳边说,“告诉了宫里,可皇上正在景仁宫里刘贵妃那里,大爷去报丧都没得见着皇上。皇上只说听凭大爷办理后事就是了。到皇后那边儿去,皇后只说这大奶奶的亲娘死的就早,大约都是福小命薄之辈,旁的也没说什么。大爷就回来了。”

“什么?”子攸被气得越发无话可说,看了司马昂一眼,司马昂已经听见了那奴才的话,脸上已经有些不自在。皇上糊涂,只知道沉溺女色,皇后狭隘偏私,这些他原都是知道的。

偏那奴才又低声向子攸说,“大爷还说,原先大奶奶的娘在宫中受宠的时候,皇后的位子差点被废掉,所以皇后自然不会去管大奶奶的死活。”

“闭嘴。”子攸吓了一跳,她还真不知道这码事,怪不得她想把婉云送回宫里养胎,皇后就是不准。子攸没话说了,因她平素就是个好打抱不平的,这会儿已经一肚子气了,可皇后是司马昂的亲娘,她纵是不满也不愿说出来,何况她哥哥又那样,她也没脸说别的。

隐约却听见司马昂叹了口气,她看过去,司马昂微微低了头,像是有些颓意。她放下了轿帘,心里也难受起来。司马昂的处境也是难了,从宫里传到外间的那些皇上干的荒唐事儿,即使有一半是真的,那皇上也可配得上天下第一荒淫无度的称号了。皇后平日里虽然看着还好,可如果其为人这样阴暗狭隘,那也就罢了,只怕一点不能宽慰司马昂的心。

谁知这样的爹娘,偏生出司马昂这样的儿子,他虽然说得不多,可子攸总觉得他是有心干事的,只是爹爹压制得他也太狠了。照现在这样子看,只怕他多说句错话,都有可能犯了爹爹的忌讳,爹爹就会对他起了杀心。

轿子停在翠微堂的外头,子攸走下轿来,跟在司马昂的身边进去。彼时来的人还不多,不过是本家的两个亲戚。

司马婉云就停灵在这儿,子攸想起司马婉云平素里的温和柔顺逆来顺受,才嫁过来一年多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她就觉得心口里堵得慌,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也不顾别人,自己走上前去,掀开司马婉云脸上盖着的白纸,想最后看她一眼。司马婉云脸色如生,只唇上泛着青色,子攸昔年曾跟爹爹上过战场,见过各种模样的死尸,因而胆子极大。她看着司马婉云唇上的青色,忽然起了疑心,伸手向尸首的眼上摸去。

“子攸。”司马昂咬着嘴唇,忍无可忍地压着声音叫了她一声,“你在做什么。”

子攸没有理他的话,反而低下身子向司马婉云的脸上贴近,手又在尸体上乱捏。满屋子的下人们见了小姐这个样子,脸都吓绿了,原本他们就觉得这大奶奶死的蹊跷,现在见小姐一副中了邪的样,都吓坏了,以为是司马婉云的阴魂作祟。司马昂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得上前也去看,不想子攸忽地直起身子,眼泪没了,只剩下一脸怒气,倒把司马昂看得一愣。

子攸也不解释,一言不发转身就向外走。司马昂见她这势头不好,就跟了她出去。见她穿过几条巷子,走到一处院子里,顶头看见穆建黎正在跟一个家人说话。

子攸铁青着脸一进来,张口就问他,“婉云是怎么死的?”

那家人很机灵,见着话头不好,连忙指一事回避了出去。

穆建黎被问得有些紧张,一见了他妹子,他的脸色就有点发白,不过他是个武夫,或者说还是个混账武夫,喜欢用点蛮力,不喜欢任何人跟他讲道理,“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爹明天就要出征了,她要死不捡好时候,真是晦气。”说着就要向外走

“你还骂她?”子攸气得手都有些哆嗦,上前一步挡住哥哥的去路,“几次三番你胡闹,黑心没人情,还都算是个人。可你也不能毒死你的结发之妻啊?嫂子她有什么错儿?你说啊,你说啊,哪怕你能说出一件来,这事也倒罢了。”

穆建黎被子攸逼得虚汗都出来了,伸手就推了子攸一把,子攸被推得一栽,如果不是司马昂站在她身后把她挡住,她就被推倒在地了。穆建黎破口大骂,“你可真是那老淫妇生出来的黑心种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毒死那死娘们的,是她自己想不开要服毒自杀,还想死在爹出征前一天,全是为了诅咒咱们穆家,你还替她说话?”

子攸本来是气,一听见穆建黎骂她娘,止不住哭了起来,一面哭着,口里却不让人,“你混账。那毒药是什么你当我不知道?我已经看了尸首,分明就是被那种毒药毒死的。那是咱们穆家的东西,外人哪能知道,哪能拿到?你干了那样的坏事,竟然还想推在死人的头上。人都死了,你还不放过,还要毁谤她。”

穆建黎不成想子攸会知道那毒药的事,被穆子攸一顿抢白,就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一巴掌煽过来,打在子攸的小脸上,把子攸打得一栽,子攸被打得愣住了,一边脸火辣辣地疼。他却还不放过她,恶狠狠地大骂,“你这出了嫁就没心肝的杂种,竟然还敢回家来扎毛。你他妈仗了谁的势?就你身后这个小白脸?我呸。你这老淫妇下出来的小淫妇再说一次是我毒死那个骚货的,我就打死你。爹要责罚我,我大不了抵你一命。”

说着又一巴掌轮起来,照准子攸的脸又打过去,巴掌轮到一半,忽地动不了了,子攸本来闭上了眼睛,这会张开眼,看见司马昂从旁边伸过手来抓住了穆建黎的手,他的手竟挣不开。穆建黎吃了一惊,没想到司马昂看起来文质彬彬,竟然有这么大的臂力。司马昂到这儿才知道为什么出门前六儿一遍遍嘱咐子攸不要理这个亲哥哥,恐怕子攸会吃亏。

穆建黎挣扎开胳膊,他有得是蛮力,见司马昂替妹妹出头,就想顺势打他一顿,一面又骂道,“死丫头,你不要看着这小白脸眼下回护你,你将来还得靠你哥哥我。要是他掌了权,你就该被拾掇得跟那死了的娘们一样了。你还在这儿做梦呢!”

子攸顾不上听他骂人,抓着司马昂的衣服,想推他出去,司马昂却铁青着脸就是不走。

正僵持着,外边传来洪钟一般的一个声音,带着怒气说,“打打,你们三个小畜生,都打死在这儿才好。”

   第二十四章 夜凉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夜凉

外边传来洪钟一般的一个声音,带着怒气说,“打打,你们三个小畜生,都打死在这儿才好。”

穆建黎松了手,司马昂也回过头来,只见穆文龙满面怒气地走了进来,他年轻时是大颢最骁勇善战的将军,拉三百斤硬功的记录至今军中仍旧无人能破。只不过他跟他那个只知道好勇斗狠的儿子不同,他深通韬略,很有智谋——若不如此,又如何能操纵大颢朝局几十载。如今他年岁大了,可那双老眼仍旧如从前一般锐利冷峻,只看了穆建黎一眼,这个大老粗就低下头,低头站在一边,虽有些不服气,却不再做声了。

“混账东西。”老人严厉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半日,只骂了一句,就不想再多说话了。这一个晚上,他始终觉得不舒服,不痛快,当子攸不顾司马昂在场与穆建黎顶撞起来的时候,他就更有些头痛,隐约地像是觉得像是要出事。

“爹爹,大哥他……”子攸刚要说穆建黎干出的好事,老人一声呵斥就将她憋了回去。

“你也给我住口。”穆文龙喝道,“这是什么事?你在这儿跟这个逆子吵嚷得外边多远都能听见。这个混账东西就是如此了,你还要跟他一般糊涂吗?”

一句话说的子攸不吭声了,穆文龙抬头看看自己那个粗壮身材,满脸横肉,行事做派都跟流氓纨绔差不多的儿子,再看一眼自己那个清雅脱俗,极有肝胆心胸的女儿,不觉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忽然又抬头看一眼那个司马家的儿郎,如今才是弱冠之年,神采飘逸,秀色夺人,虽然英气稍显不足,却是个谪仙一样的人物。这样的人将来倘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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