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忆凉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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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忆凉辰-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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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掉过两次泪,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天上只有朗朗的月亮。

皇宫好大好清,她一个人坐在长廊下边觉得很寂寞。

可也没有人来安慰她,从前那些温暖的陪伴、安心的力量,笃定的前行,好像都走远了。

怎样都只有她一个人,吃饭、睡觉……她只能每天如一日地在这皇宫里游荡,没有人拦她,没有人问她要去哪,就连她要出宫,一亮白玉符,兵士便恭敬撤枪了。

她来去得太自如,就像一个过客,就像一个于谁都无关紧要的人。

好一点有人搭理的时候便是庭燎和青阳炎跟在顾临予身后一起匆匆的时候,顾临予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青阳炎回过头一脸玩味地看着她,一副“好巧,但是你怎么又来了”的神情。

庭燎呢……则是想也不用想,永远是那张臭脸,盯着你的眼神又奚落又自傲,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可他们毕竟也是忙的,青阳炎就算再吊儿郎当如今也是大将军了,庭燎和弱水双双升官做大员,雷厉风行,威风得不得了,成了顾临予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先行棋。

于是苏锦凉便想,大概顾临予也是很忙的吧……

尽管弱水曾认真地告诉过她:顾临予现在的确很忙,□乏术。她亦在心里这样默念了,可怎么都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会有多忙呢……忙到连见她一面,说上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么……

但是她却更不敢去想别的可能,于是便只好一厢情愿地以为……大概,真是挺忙的吧……

春末的夜晚,她在顾临予的书房墙角远远地立过几次,看见他俊朗的轮廓贴在薄薄的白绢窗上。

她的心跳得像那融融的烛心一样快,却也同这初夏风一样,嗖嗖地冷。

一瞬间,她觉得好像又回到了袅云顶,她在自己的房里推开窗,眼巴巴地望着对面他的屋子,一望就是一个下午,想着他会不会什么时候推门走出来,就看到她。

这样想便有点可笑,她追着他兜兜转转走了一年,原来竟还是在原地。

十年一觉扬州梦,苏锦凉在月末顿悟了一个道理,宁做行动的矮子,不做思想的巨人!

她在这想什么都是白想,既然顾临予忙,那她便快些陪他一起将事情忙完,一切便又都好了的吧。

于是她便又满怀热情地投入她新认定的事业当中,回回如此,不知疲倦。

她一直都觉得他们彼此,是存在某种微妙的默契的,甚至连顾临予亦觉得,自己平时不愿显露的山水,苏锦凉会感受到那些低伏。

可在漫长的时光里,他们却始终如此,一个人一厢情愿地千里追随,不计辛苦,不问前路。另一个,自以为是地替她遮蔽掉所有风雨,不问所求,独自前行。

他们这样不闻不问地各自往前走,却竟保持了惊人的一致,在两条路上总是平行同步,不管分开有多远,总是如影相随。

如果在这场感情里,有一个人,首先存了一丁点儿私心,也许便不会走这样一条风雨难行的路。

*****

三更天,采兰斋的雕花小案,一长沓宣纸铺开,上边堆满了奇形怪状的木头。

苏锦凉一脸考究地摆弄,时而又抬手描下几笔,弱水刚看完各地呈上来的折子,酌情分了类,端上几本紧急的就往外走。

一轮巨扇横在他面前,苏锦凉素白的脸从后边冒出来,两个眼圈有些发黑,她把木头往弱水手里一塞:“大师,再来帮我看看怎么把这些鬼东西拼到一起吧……”

说着,又从善如流地从弱水手里把折子抢了过来,两条腿翘上小案,随手拈了颗伶仃果,一边嚼一边翻开折子,皱了眉头。

“好酸。”她起身把盘子挪到一边,思索明天叫宫女别往顾临予那里送这批货了。

苏锦凉又左右翻了翻,青葱小指在明黄的锦折上敲了一轮,抬头看弱水:“这样很好呀,你就照你打算的先执行下去,明早再和他说吧,反正他也会同意的。”她瞧着窗外似是不满地撅了撅嘴,小声道,“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弱水亦从那一堆杂物中抬头,不疾不徐:“这次新任命的一批官员名单需要定了,今晚还不披下明早董丞相就要……”

“知道知道……所以才叫你们要曲线救国搞科举的嘛!”苏锦凉不耐烦地打断他,又翻开了那本折子。

这次新任命的一批官员不是丞相的门生就是太尉的裙带,看来顾临予初一继位就给弱水封的从一品,庭燎的正三品把这帮老骨头给憾到了,都急急忙忙要做些动作。

越看就越不对劲,苏锦凉眉间从郁结变为疑惑……越来越深。

前边是洋洋洒洒几页的新晋官员名单,后边极不相符缀了一长沓字体不一的:太子正字刘表,太子校书恭长河、太子内方典直吴敬……

苏锦凉百思不得其解地翻到最后,看见上边龙飞凤舞的一个“燎”字,终于大彻大悟,猛地把折子往案上一砸,破口大骂:“庭燎他是想赚钱想疯了么!太子都还没出生呢!他就把这一堆鬼东西拿来卖钱啦?!”

弱水果是淡定,全然不顾苏锦凉的暴力行径,不动声色将折子拿了过来,翻到最前边几页:“这次百官联名引荐,不得不披……”他修长的食指划过奏折上沿,“但若披了这几个,皇权则实与架空无异了。”

“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没有一点变通的意识么……”苏锦凉嘟囔着弯腰,从案下把一大沓纸捞了出来,推到弱水面前,上边是歪瓜裂枣的一堆图谱,还有丑丑的字。

“既然是他们不遵守比赛规则,那我们不妨也黑哨一把。”苏锦凉咧开嘴笑,眼圈黑黑的,牙白白的。

这些日子,苏锦凉满脑子围绕着的都是顾临予的国家大事,乱七八糟的折子翻多了,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也升华到了如今的知根知底。

她知道顾临予现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在朝中孤立无援,哪个皇帝不是从小在宫中长大,什么太子太傅太师一类的人生导师、保镖、幕僚就可以为他竖起一道坚实的屏障,如今顾临予虽大患已除,却毫无根基,对官僚互佑的关系网无从下手,长久以往必将闭目闭听,被官员所左右。

既然他们大牌动不了,那就改改游戏规则。

于是雄才伟略的苏锦凉参照大唐盛世的三省六部制,结合具体国情,制定了一套顾临予特色的行政方针。

简单的说,就是丞相仍旧决策他的国家大事,司空仍作他的监察,只不过……从此就仅限于此了。

将一分而统集中在权臣手中的政事分为六部:吏户礼兵刑工。权利一分散,丞相自然管起来便心有余而力不从,只能任由六部各司其职了,而顾临予要做的就是将重要部门握在自己手里。

庭燎从前就理些官员调配的事,他那种招蜂引蝶的个性,加之在三皇子府上做过幕僚,朝中亦有些人脉,调去户部管钱,就等于同时掌了吏户两脉。青阳炎坐拥帅印,兵部自然该听他统领。

有权有钱有兵,顾临予这皇帝就做得底气十足了。

政事方面,丞相仍做他的决策者,那就只好委屈弱水一点,做作顾临予的小秘书,直接授圣意拟旨,恩……皇帝的意思有几个人敢背呢,丞相敢不批也要掂量着点来。

这样一来,不管百官如何更迭,改改制度,实权都握在自己的手里。

弱水配上苏锦凉生动的讲解,艰难地将那一堆鬼画符辨认完,终于抬头,面色迟疑道:“言下之意……”

“就是他们要当大官咱就让他当!加薪优待!那福都让他们享了……只好我们辛苦点为政事操劳了……”苏锦凉狡黠地眨眨眼,“总之一句话,不带他们玩了!”

弱水思虑片刻,释然一笑:“果然巧思……”

苏锦凉见他今晚不会去烦顾临予了,也松懈下来,做了个鬼脸:“都是老师教的,我拿来改了改而已……国家大事还得你们来……”她又低下头去摆弄那几个钝物,神色探究,“我现在啊……就关心怎么把我的风扇做出来,快大夏天了,他成天那么忙,到时候肯定会被热死……”

“对了!”苏锦凉忽猛地抬起头来,“那个还不是完全的方案,政体这个东西得与时俱进,我写了一点,还没写详细……”

她的表情忽的黯了些,有些严肃,盯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91、84 独立小桥风满袖(一) 。。。

“庭燎这个人我总是有点不够放心……可能是因为三殿下的事在先,觉得不能完全相信吧……青阳炎多少还是有点傲气,顾临予既是走的这样一步险棋把他纳入麾下……”苏锦凉迟疑地敲了敲手中木头,表情怅淡,“我不确定他能不能心服口服地为他卖命。”

“只有你,弱水。”苏锦凉回过头朝他笑了笑,真诚自然,“想来想去信得过的人就只有你了。”

弱水清淡一笑,合了折子,抬眼瞧着她:“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再过几年,科举选出来的人该有一批了,挑些可塑可用的分管六部,你们也不用那么累,几年时间,应该可以把那些权臣给完全架空了吧,你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替上去了……到时候不给六部过问政事的权利,你下达指令,让六部执行,庭燎在后边把关,若有异议,再叫顾临予来斟酌,……不过有你牵制着,谅他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的。”

苏锦凉想着,面上终于露出些许欣慰之色:“这样,大家也能清闲一点,只好先辛苦这几年了……只是一定要快,再过三年,青阳恪就该回来了吧……”

当年因为扳倒三皇子,除郑坚,青阳恪替安陵家背了黑锅,去了塞北,安陵昊因谋反之罪处斩,不知青阳恪作何感想,他日归朝会不会有嫌隙?

曾听卫灼然说过,青阳家的大公子有勇有谋,本是执帅印的不二良将,若他归来,青阳炎还能否与他分庭抗礼呢?

苏锦凉想得有些头痛,这些国家大事,她从来是不懂的,如今勉强为之已经是拼了半条老命,可也仅仅是纸上谈兵,权当做了历史问答题罢了。

说到卫灼然,苏锦凉就更觉得头痛,若说东齐的政局叫麻烦的话,那西燮的就真不知道是什么了。

皇帝莫名其妙地死了,也不知道宇文沂煊是怎么窜上去的,他那个人,平时极度容易炸毛,游手好闲和她一般的不正经,哪有半分皇帝样?

苏锦凉在弱水那看了不少折子,也粗略了解一点,西燮最近因政局动荡,颇有想派使节来朝商榷邦交的意思。大约是宇文这个皇帝太不靠谱的缘故吧,底下的臣子们难免都跃跃欲试,其中最权霸一方的就是独孤肃大将军了。

苏锦凉一想到他就觉得顺不过气来,那样霸气的一个人,实在不是个好对手,也不知道宇文每天面对着那些权争暗涌、国事累累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在,有卫灼然会倾尽所有地帮他的吧……

可卫灼然又有谁可以依靠呢……

苏锦凉不敢再接着想,再想下去便是她无法回应的部分了。

自长安一别至今,苏锦凉一直抑制着自己不去想他,可有很多的细节却像是习惯一样,总在不经意间就会飘出来,他温润的双眼,初阳般的笑容,偶尔面对她时不怀好意微勾起的唇角。

她总是在想起他的时候,心底就蓦地会涌起一丝柔软的暖意,很快又被酸涩堵住了。

她知道他的心意,知他要毁了与独孤宛菡的一纸婚约不是儿戏,可她又能怎样呢?

这份爱越是丰沛,她便越无处藏身。她只能狼狈地逃逸,逃到哪算哪。

他滚烫的吻,炙灼的眼神差一点就要逼得她无路可退,她有时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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