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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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梦萦-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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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胤祉被他话噎在半路说不出来,好话都被他一人说尽,双眸恨得欲瞪,硬是收了回来,恍然道:“亏得四弟点醒,我平日忙着蒙养斋的事,差点就让他们给蒙混过去了。”

俩人方才释然一笑,同步前行。

胤禛一步步走上白玉台阶,是天命吗?想离了去,偏又卷入这权利漩涡的中心。风卷着衣袂,猎猎作响,他每一步,都走得比从前任何一次更从容更稳健。

紫禁城,乾清宫。

“回禀皇上,建储大事惟宜听天心独断,臣何敢遽赞一词。”李光地心下悚然,忙敛袖恭声道。

皇帝不以为意的摇头,揶揄道:“朕看晋卿是老矣,再无从前的锐气了。”

皇帝眼露怅然道:“朕尤记从前如皇亲国戚出巡,鱼肉百姓,民不堪扰时,晋卿敢上书直陈;后有人欲将‘金币之重’引入官场,你能为民争利,反对居官者以权经商;又力反海禁,主张引进邻邦有用之物,富国裕民。”

皇帝挥手止住他欲俯伏叩谢的身子,继续道:“朕知道,在你心中只怕目下诸王中,还是觉八阿哥最贤。可他不行,他虽博览群书,也研三纲五常,可惜学的却只是形,根本未曾学到神,他懂的是为人之道,并非为君之道。他不要说为君,就是为臣,也未必是个好臣子。朕知道,这朝野上下人人称其为八贤王,朕命举荐时,满朝文武所举皆同,无一异议。”

李光地不由惑道:“恕臣愚昧,不解圣意,这人缘好,如何倒成了坏事?”

皇帝道:“人缘极好,本应为好事,但如心术不正,那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之源。他行事不论是非,一味只从众人之欲,以求得上下一致赞扬,这是沽名钓誉,并非真贤。一人如胸藏沟壑之险,城府之严,这本非过错,可他爪牙锋利,羽翼丰满,朝野内外各种裙带关系错综复杂,一旦有事,可说是一呼百应,却也成了矫治时弊的最大障碍。治国先治吏,治吏先择吏。如他掌朝,其众多党羽纷纷图谋,结党弄权,操纵朝纲,你说,这样的人能担负起整顿吏治的重任吗?朕欲选的是治国安邦之大才,而不是看他一人读书,吃饭,走路的为人之道。他是舍本逐末,画虎不成反类犬。”

李光地叹服道:“皇上乃真知灼见,臣眼浅了。”

皇帝来回踱步,忧沉道:“朕往日常云‘与民休息,道在不扰。与其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可朕心里比谁都清楚大清承平日久,纲纪松弛,弊端丛生。况二十多年不动兵戈,现已文恬武嬉,吏治不清,且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要矫治时弊,整饬吏治,任重而道远,朕恐是有心无力了。朕需选出一人,他能胸怀天下,有钢铁般的意志,百折不挠,雷厉风行的手段,无私无畏,才能如同中流砥柱,巍然屹立,才能冲破重重阻挠,肃清到底。但朕这家太大了,朕只恐他们同室操戈,兄弟相残,使亲痛而仇快,危及王朝。所以他又需有仁爱之心,能友爱兄弟,相敬相爱,相扶相助,共卫皇室,这样的人,难啊!”

内官出声示意诚亲王、雍亲王已到,正候在殿外等宣召。

李光地忙俯身叩退,皇帝眉稍略抬,叫进魏珠。

胤祉、胤禛敛襟才入便听得皇帝沉沉道:“朕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朕的一举一动,总叫人觊着探着,在这宫里说的话,从来都能传了出去。”

魏珠一激灵扑通跪下连连磕头:“皇上明鉴,奴才万万不敢,别说是奴才,便是连奴才手下这么些个人,奴才也都敢打包票俱是万万不敢的。”

皇帝冰冷的眼眸稍稍一闪,随即恢复原状,淡淡地瞟他一眼道:“你现在是能耐了,还替人打包票,我看你是连何时会掉脑袋都不知道。”

魏珠一闻此言,汗透背心,早吓得说不出话来,只一味磕头言不敢。

皇帝冷笑一声,“好了,你现在可知道怕了,若再有一字传漏出去,你这几十年伺候朕的情分就算一笔勾销了,滚。”

魏珠已吓得身趴于地,听见这话知道算逃过一劫了,赶紧起身壮着胆子应声退出。

皇帝回转身,似才见到胤祉、胤禛般淡笑道:“你们来了。”

胤祉猛然醒悟,心底暗叫声糟,他不该在刚得宫中线报后立即收敛了于文人的往来。

胤祉、胤禛俩人叩首行礼后,侍立一边。

“老四啊,你有心彻察陈案本是好事,但无需逼人太甚。”皇帝负手站立,看向胤禛道。

胤禛闻言一怔,随即坦然道:“儿臣至今牢记皇上曾言:‘恨贪污之吏,更过于噶尔丹。’那些贪官污吏为补亏空,强占田地,迫人为奴。而地于民,是他们生长、终老所托。他们失去了田地,被迫流散四方,如今滞留于京城内的流民已达十数万之巨,更况且他省。无地则无民,无民则无赋,事关国家,儿臣如何能对他们松手?”

皇帝沉默片刻,终摇头叹息道:“所谓廉吏者,亦非一文不取。若纤毫无所资给,则居官日用及家人胥役,何以为生?朕反复思虑,如一审到底,获罪之人太过甚多,也牵扯过广,此辈为害与民,不可不惩,然政贵宽平,还是勒限赔完,免其议处善了的好。此案不必再一一搜访,反致多事。”

胤禛唇角一僵,无言以对,半响应道:“是,儿臣谨遵皇命。”

胤祉垂首一旁,微牵眉眼,三分嘲意。

皇帝不动声色,俱收眼底,调转话题道:“朕今日让你们来,有一事相商,朝会时你们俱都听闻策旺阿拉布坦突袭哈密,各自意下该当如何?”

胤祉默立一旁许久,听闻此言,忙不迭道:“自皇上二次亲征准葛尔,定鼎天下后曾言:‘今天下承平,休养民力,乃治道第一要义’,皇上仁心仁政,使上下俱各安其位,人人各安其份,天下臣服。依儿臣之见他策旺阿拉布坦‘显逆未形’,‘显恶未著’,此次突袭哈密,本为往来贸易纠纷,并非大患,无须过忧,当前实无必要发兵征剿。”

皇帝听罢,不置可否,问向胤禛道:“老四,你说呢?”

胤禛眉宇间凝结忧色,启唇道:“策旺阿拉布坦初承汗位,即积极练兵习武,急速吞并周边部落,可见其志不小而忧方大。皇上仁心仁政,本为福泽四方。可他准部却趁此经过多年休养生聚,力量已逐步恢复,只是待时而动,乘衅而入,他去年始在喀尔喀边界进行掠夺,并自行扣留哈密之往吐鲁番贸易者,现又突袭哈密,其逆迹已现。且策旺阿拉布坦为人向来明肆桀傲,声势叵测,恐他有心染指西藏,实为大患。依儿臣愚见,现应整饬兵备,谕令蒙古各亲王出兵相助,内外夹攻,共同遣兵剿灭,以清除隐患。”

胤祉睥见皇帝浓眉微挑不以为然,忙欠身道:“皇上,儿臣始觉四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那策旺阿拉布手下皆是一群游兵散将,有何能可与我抗衡?小小骚乱,便遣兵远征,实有损国威。只怕边衅一动,兵疲于奔命,民穷于转饷。况我大清边防各地皆有八旗驻兵,一有火苗,即可扑灭,复有何惧?”

“可只怕星星之火亦能燎原,天下事将大坏不可收拾,到那时我大军俱在千里之外,恐鞭长莫及啊。”胤禛似没忍住般冲口而出。

皇帝挥手止住二人道:“老四你这遇事急躁的脾性还需再改,你遇事多思多虑甚好,可那策旺阿拉布坦实属跳梁小丑,不足为虑,如他真有心染藏,等他到藏,我兵即亦可到。可这兵不用急着派,仗也可不打,武备却一日不能松懈,八旗需好好整顿了。自入关后八旗子弟养尊处优日益散漫,朕平定三藩时已有显现,勒尔锦、喇布、尚善阵前俱都畏敌如虎。他喇布名为扬远大将军,统兵数万,竟多次败于仅四千兵的高大节手中。旗兵原每三十日必严训六日,可如今日益松懈,大小将官竟以骑马为耻,出必坐轿。朕看可趁此大肆整调,擢升一批能臣勇将,治国需文德武备,缺一不可。”

十四贝勒府,靶场。

墨濯尘拿起牛角质弓,伸指将牛筋缠丝的弓弦拉试几下,才往箭壶中探手捞了三支齐梅针箭,分别夹于指间,向后拉开弓弦,双目正视前方,极缓的放手,一箭连着一箭,去势极其沉稳,箭箭深没红心。

瞧得艾薇目瞪口呆,眼睛闪亮。“师傅,你教我吧。”

墨濯尘微笑着递过弓于艾薇,一旁忻圆也手摇着把特制的小弓,像模像样的学着。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便过去了。

“手举得太高了。”突兀响起一声。

墨濯尘回首看去,原是胤禵走了过来。

艾薇置若罔闻般,眯眼欲瞄准箭靶。

忻圆奇怪的转转黑眼珠,大声道:“额娘,阿玛让你举得低一些。”

艾薇心烦气燥,偏胤禵似看出般再添一句:“射箭时,应忘我,你想得太多,是不会准的。”

“谁说的?你看!”艾薇满脸倔强,不服输的将弓拉至满月,屏息静气,放手,羽箭若流星。

“嗾”的一声,箭钉上了百步外的靶子,离靶心不过寸把远,一旁的婢女们忙拍手叫好。

胤禵眉心微微蹙起,艾薇瞧着面上一红,他走近了她。艾薇蓦然抬头,不觉后退一步,不知为什么有丝紧张,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她眼里的那丝心虚,几无处遁形。

胤禵微微一笑道:“学箭必须心无旁鹜,方能一箭中的,你再试试。”他从随侍手中取过箭递与她。

艾薇接过箭羽掉转身,正对箭靶,微微吸一口气,将弓搭箭慢慢拉开,也许用力太久,手微微有些抖,似已脱力般,她只怕就这样射了出去,箭未到靶心,恐已中途力竭坠地。一咬牙,艾薇正欲放手,忽地,一只手从后面包围了过来,握住她拉弦的右手,而另一只手,牢牢扶住了她的弓胎。

阳光混着胤禵身上那股男子气味,艾薇有些傻住了,他那只手慢慢地帮她拉开了弓弦,她整个人都似那弓弦般,绷得紧紧的。

“射。”耳边传来他低低的一声,艾薇几乎是本能地一松手。

箭疾若流星,“咚”的一声深深透入靶心,簇尾尤自轻轻震颤。

“好箭。”侍卫们一时忘形,脱口而出。

胤禵望着她低垂的两扇睫,轻声道:“晒得脸都红了,别和我闹了。咱们何必要和他学箭,我有的是时间教你。”艾薇脸畔拂过他呼吸间的温暖气息,痒痒的。

胤禵收回了手,抽身退后两步,若无其事道:“忻圆累了吗?休息一下吧。”

墨濯尘出声欲告辞,胤禵一口挽留他用过茶点再走,忻圆早上前扯住墨濯尘袖袍不放手。

艾薇将弓箭递于侍女,缄默不语地随他们前行,忽听见前头忻圆清脆的响声:“额娘,额娘——”

忻圆朝着艾薇快步奔来,跑得太急,小脚不稳,跌跌撞撞。

艾薇蹲下身,张开双臂,忻圆笑着一头扑进她怀里。

艾薇撩开她额上汗湿的发,柔声笑道:“跑慢些,当心摔着。”

忻圆随口一喔,急着追问艾薇:“额娘你最喜欢谁?”

“最喜欢谁啊?”艾薇佯装想一想道:“要是忻圆乖乖的,额娘最喜欢忻圆了。”

“那阿玛呢?额娘喜欢阿玛吗?”忻圆勾着艾薇又问道,她附耳对着艾薇小声说:“阿玛说额娘不喜欢他。”

艾薇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忻圆久未等到艾薇的回答,扯住她不依道:“阿玛说他最喜欢额娘了,额娘,额娘,你就喜欢阿玛一点点好吗?”

艾薇让她摇得头都有些晕,忙不迭应道:“好,好,好,额娘听忻圆的。”

忻圆霎霎眼睛,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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