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魔王- 第29节

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它们的哀鸣，感受到了它们的悲痛，还有不甘，那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新出炉武器绝对不会拥有的复杂波动。

通过这些复杂的波动，她甚至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这些已经走向了末路的武器曾经经历过的历史。

四十六

她看到了，看到那把已经失去一半剑身的大剑是怎么以不可阻挡之势插入一头巨大凶兽的心脏，然后在那可怕魔兽的自爆中失去了自己的半身和主人。

她看到了，看到了那耳朵尖尖的妖精是如何忍着泪水和伤痛，用自己手中已经伤痕累累的长弓射出生命中最后的一箭，将敌人射杀。

她看到了，那面侧面被击碎的钢盾的主人是多么恐惧地看着面前可怕的敌人，那是一爪就将他刚买的坚固盾牌轻松毁掉的黑色死亡阴影。

恐惧，不甘，杀意，各式各样复杂的波动交织在一起，感染着尤丽雅，改变着尤丽雅。对于在此之前连次像样的实战都没有的她来说，这样的冲击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对于还略显稚嫩的她来说，这是完全超越了她想象极限的可怕精神感染。不管她在剑术方面的天赋有多高，在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彻底失去了自我。

她那本来清澈而充满活力的眼睛渐渐的失去了本来的色彩，染上了一片鲜红之色。

“小雅，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米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从刚才开始，尤丽雅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那堆破损的武器，就好像连灵魂都要被那些武器所吸走一样。

听到熟悉而亲切的米拉姐的声音，尤丽雅猛然颤抖了一下，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

但是，已经太迟了。她比谁都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的发芽，成长，然后在身体中蔓延开来。

那是力量，也是杀戮的种子，需要用鲜血来祭祀的初始之剑。

“米拉姐，我突然想起有点事，等下再见。”在自我的意识快要彻底失去控制之前，尤丽雅拼命的忍住内心可怕的思绪向米拉告别，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武器店。

跑，更快的奔跑，比谁都要更快，更急促的奔跑。远离那个地方，远离那些武器。

剑，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吗？从小生长在米拉村这个平和的小村中的尤丽雅第一次认识到了剑的可怕。

但是已经停不下来了，不管她多么努力的奔跑，也无法将那股可怕的感觉排除出去。相反的，那些混乱的，血腥的场面不断出现在脑海中。

“哈……哈……咳……”尽管已经很努力地跑了出来，可是以尤丽雅那贫弱的体力，还是很快就不得不停了下来。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只能躲进了一条阴暗而肮脏的小巷里。

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猛烈的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裂开来。喉咙好痛，好渴，身体也在发热。这正是她最讨厌却怎么也无法避免的最糟糕状态。

每次只要稍微努力一点，稍微的加强一点锻炼的强度，这样的禁断症状就会出现。这是她的身体对她的警告，告诉她再继续下去，就一定会失去意识，然后看到哥哥那充满担心和怜惜的脸。

为了不让哥哥担心，她已经很尽量的避免自己进入这种状态中。可是每隔一段时间她总是会不甘心的再尝试一下，希望自己可以克服这种状态。

只要付出努力就会得到结果，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不管她多么的努力，不管她多么的坚强，她的身体依然是这样，甚至越来越恶化。

她甚至已经可以看清楚自己的终点在哪里，即使不再做任何锻炼，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身体不离开哥哥的身边，她所能坚持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

自己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也正因为如此，她比谁都更加绝望。所以，她比谁都更珍惜和哥哥在一起的时间，因为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来日无多的美好回忆。

“好难受……哥哥……我……”将手放在心脏的上面，尤丽雅忍受着痛苦的折磨，回想着和哥哥在一起的美好时间，那是她的幸福，她的梦想。

她想活下去，想更好的活下去。所以，她必须变强，变得更强，强到可以战胜自己的软弱。

她比谁都更需要力量，比拉夏姐更需要，比米拉姐更需要，比哥哥更需要。

“哦呀呀！今天还真幸运，在这种地方居然还有这样的祭品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丑陋的长着狗头的生物从小巷旁边的阴沟中爬了出来，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正处于虚弱状态的尤丽雅。

“大……大人说……人类的小女孩最好用……因为是处女……当食物也很好。”在狗头生物的旁边，一团黑色的雾气伸缩着，变幻出不同的形状。

“那么，动手。”狗头生物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几滴口水从嘴角落了下来，滴到地上的时候发出了轻微的腐蚀现象。

“融合……试验开始……”黑色的雾气骤然缠绕在狗头生物的身上，迅速的融化，变形。

几秒之后，一只全身被黑色雾气笼罩，长着长尾和锋利爪子的奇异生物出现了。和刚才那只给人丑陋和贪婪感觉的狗头生物不同，这只黑色的怪物拥有着可怕的气势，朦胧之中露出的爪尾更是如同钢铁般锋利。

那是什么？尤丽雅看着那被黑色雾气所包围的怪物，刚才混乱中感受到的思绪中几个血腥画面一闪而过。毫无例外的，那些兵器的主人都是被这样的怪物一招杀掉，然后被取走了心脏。

那些精心打造甚至拥有魔法力量的武器，在这个怪物的爪子面前，连一下都没能挡住。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真正的强大怪物。

“吃……吃……”被黑色雾气所笼罩的怪物发出了贪婪的口水声。

“大人有用，不能吃，要吃也得等祭祀过后。”开始那个狗头生物的声音混了进来。

“哼……知道了……”黑色的雾气似乎很不满意，不过还是沉默了下去。

恐惧，害怕，疼痛，强大的负面情绪瞬间就笼罩了尤丽雅。如果她刚才隐约看到的几个画面是真的，那么她根本不可能抵抗这个怪物。

难道，就要这样死在这里或者被抓走，就这样和哥哥再也见不到面，只因为她太弱，弱到什么都做不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绝对不要！

四十七

“砰！砰！”在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绝境的时刻，尤丽雅那贫弱的心脏以可怕的速度不断的跳动着，连带着全身的血液也随之疯狂的流动起来。

如果是平常的她，这个时候早就晕过去了。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这前所未有的绝境，她强烈的意识到自己不但不能晕过去，还要更加的清醒，更加的努力。

在这里放弃的话一切就完了，在这里失去意识的话她的人生就结束了。

她不会放弃，绝对不会！

“嘿嘿！味道越来越好了，真的不能吃？我还从没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人类，果然还是女的比较好吃，男的太硬了。”缠绕在黑色怪物身上的雾气开始蠢蠢欲动，几缕细小的黑丝舞动着，如同海中多足生物的触手。

“这个不行，大人需要她，祭典快要开始了。”黑色怪物的原型，依稀还保存着原来狗头形态的本体摇了摇头，然后摇了摇尾巴。

“太可惜了，不过不能吃，先试试味道总可以吧！我不客气了！”已经进入狂乱状态的黑色雾气操纵着自己的黑色气态触手，贪婪的向着尤丽雅卷了过去。

在它看来，那个人类小女孩早就吓呆了，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那种诱人的气息早就让它忍不住了。

“什么……都不要……”

“已经什么……都不要了……”

在静寂的黑暗小巷中，响起了细小到几乎没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那是面对绝望时尤丽雅的心声，她的愿望，她的祈求，她内心最深处的词语。

“剑……”

“剑……在这里……”

“除了它……什么都不要了……”

“剑！”

“剑啊！”

“啊啊啊啊啊！”

那是少女悲痛的哭泣，那是失去一切的人在最后时刻发出的绝望的声音，那是幼小的少女为了守护自己而不得抛弃一切，寻找力量的声音。

不想死，所以需要力量。

想活下去，所以更需要力量。

想改变自己的命令，更加的需要力量。

力量在哪？答案已经出来了。

“嗤！”鲜血在飞扬，被尤丽雅小心翼翼收藏在身边，被她视为最珍贵宝物的木剑刺穿了她的身体，用她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剑刃。

“嗒！嗒！”鲜红的血液慢慢的滴落在黑暗的地面上，开始让这片大地染上鲜艳的红色。

这是起点，这是初始，这是她所拥有的最初之剑，她所拥有的本质力量的出发点，这是属于尤丽雅的——初始之剑。

它一直就在这里，一直就在她的身边，自从在那个世界获得了它后，它就寄宿到了尤里西斯送给她的木剑中，等待着她的召唤。

但是召唤绝非没有代价，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不需要付出代价就可以获得力量的事情。尤丽雅从那个世界得到的只是种子，只是希望，并不是马上就可以改变一切的力量。

这是起源，这是开始，这是钥匙，当尤丽雅终于有了需要不惜一切也要使用它的觉悟，它才会真正的变成武器，变成剑。

它就是以尤丽雅的鲜血，意志，灵魂所锻造出来的初始之剑。

如同映射着尤丽雅那稚嫩的灵魂，这把初始之剑的样子也还非常的幼小，只是一把半米长，甚至连剑柄还未完成的短剑。

但是，它的剑身足够的坚硬，剑刃足够的锋利，已经是一把足以用来战斗，杀人的武器。

尤丽雅握住了刺穿自己身体的剑，用力的将它从自己身体中拔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伴随着剑刃一起飞舞在空中，被刺穿的地方传来剧烈的疼痛，那是年幼的少女绝对无法忍耐的疼痛，足以让一名勇猛的士兵失去全部战斗力。

“唰！唰！唰！”空气中，闪过几道细微的剑光，那几支卷向尤丽雅的黑色触手，被干净利落的切成了几段，化成了虚无的雾气消失在这个世界。

“怎么回事？这小女孩……”失去了自己一部分身体的黑雾涌动了几下，显然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啧！啧！真是麻烦，居然碰上一个魔法剑士，不过这样也好，越是上等的少女身体作为祭典的祭品效果也越好。准备，开始捕获！”被包裹在黑雾中的狗头怪物低下了身子，摆出了猛犬类动物最擅长的突袭姿势。

好痛！尤丽雅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剑，刚才切断触手的那几招并非她特意挥出，而是完全下意识的举动，就好像赶走靠近自己的苍蝇一样。

好痛！好痛！被自己的剑所刺穿的地方，传来强烈的疼痛感，眼中几乎已经看不到其他的颜色，只看到一片鲜艳的血红。

世界，变成了红色。

好红，好红啊！而且，有很多一层层的柔和的东西正在身边荡漾，好像自己正置身于平静的水底，看着水面在轻轻的波动一样。

听得到，听得到自己身体中仿佛清风吹过水面，荡开无数水纹的柔和声音，那细微的颤抖频率正在她的身体中回荡，一下，又一下。

“呼！”巨大的黑色怪物脚踏大地，以疾风迅雷般的速度向尤丽雅冲了过来，它的身后，是数十条若隐若现的黑色雾状触手。

在即将扑到尤丽雅身前的那一瞬间，它的身影突然一晃，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黑影，袭击而来的雾状触手更是瞬间多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