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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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金时代- 第1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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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办到的,他已经躺在了铺着厚厚草甸的床上。暖炉在一旁散发热气,陆月舞的模样变得模糊而且若隐若现,她的询问越来越远。我一定是累坏了,他脑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然后就彻底地睡了过去。

当他被旅馆外的喧闹声惊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间。

李欧努力睁开眼睛。房间里空无一人,暖炉早已熄灭,凌冽的山风从露出一条缝隙的窗户不断涌进,带来冰雪山峦上刺骨绝望的寒意。

外面越发大声的吵闹就像被敲打的铜锣催促着他起床,他烦躁不已,只想破口大骂,用雪球塞住他们的嘴巴。但是当他看向窗外的时候——眼前的风景让他暂时忘却了所有的不适。村庄建于山脚的斜坡上,三面环山,而这里唯一的旅馆背山而立,房间的窗户面朝开阔的苔原,眼前一马平川,似乎能一眼望到海的平面。

但他最中意的还是两旁美妙的山景。

午间的阳光在山头闪烁,形成一个个七彩的光晕,有如典籍里记载的神灵现身时的模样。那位牧师一定是在为此祈祷吧?否则就会被视作大不敬了。他轻蔑地想着。远处层层叠叠、白雪皑皑的山峰笼罩在细密的薄雾里,雄浑豪迈的山岩与冰雪使得它肩膀上的山尖显得如此渺小。一座雄伟壮丽的悬崖上被晶莹剔透的冰层覆盖,二十尺高的冰柱就像一座无声咆哮奔腾着的冻结瀑布。一只猎鹰在崖边盘旋,张开蓝色的翅膀,翱翔于晴空之中。

然而就连雄鹰仿佛也听到了地面上的蚂蚁喧嚣吵闹的声音,毫无留恋地拍打翅膀消失在山峦的后面。他无法继续沉默地忍受下去。

李欧套上外套,赤脚走下了床。脚下的石头冷冰冰的。他把手放在窗台上,朝下面张望。

村民们早已起来了,每一户人家的屋顶都冒出了炊烟,但这是这么一点如珍宝般可贵的安宁祥和被另一群旅人打破了。他们在旅馆的门口吵吵嚷嚷,像长舌的妇人般喋喋不休。民兵推开围观的村民挤进了人群里,却被外来者粗暴地推搡着。

炼金术士伸直了脖子张望,但是攒动的后脑勺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他不明白这么偏僻的村庄哪来的那么多人。外面越来越闹,像是快要打起来。他飞快地套好了靴子。

“费费多先生!”他就在门口大喊。

对于鸦人们来说,他们熟悉这里。尽管他们戴着面具,但是这里的人们似乎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由他们来负责保护小姐女士们的安全再好不过了。

“李欧先生,”鸦人部族的首领从楼梯口探出脑袋,“我在这里。”

他似乎一直守卫在那儿。李欧一边扣着外套上的扣子,一边走了过去。“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问,“太吵了。”

费费多看了一眼门口,小声地告诉他,“是一群难民。”他的面具遮挡了一切,李欧从那张冷冰冰的面具上从来都没有瞧出任何东西。“民兵放了他们进来。”

“咦?他们这次怎么不拦着这些家伙。”李欧嘲弄着。

“据说有人认识他们当中的一些人。”

“那怎么还会吵起来?”他边说边望外走,“走,我们也去看看。”

“因为旅馆的老板发现他们当中有一个死人……”不等他说完,钻进人群的炼金术士已经看见了喧闹的源头——一个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浑身沾满血迹的可怜虫。

第五章 剑

人群的拥簇当中,伊薇拉蹲在那个可怜虫身边,陆月舞跟罗茜也在一旁踮着脚观察。“都让开点。”罗茜瞧上去恢复了些许精神,脚踏实地的感觉应该让她的心情愉悦了不少。她不耐烦地挥舞着手臂,一边说道:“在这里围着算什么?想把我们憋死吗?”

村长举起拐杖,“都让开点。”

对方的同伴一脸担忧及不安,“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伊薇拉跟牧师埋头不语。村长扭头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现在还不知道。”他像是驱逐不安似地用力挥着手臂。“待会再告诉你们,现在离开这里,去休息吧。奥普拉队长,带他们离开这儿,我们需要安静。”

民兵队长举起了带鞘的剑,“走吧。”他干巴巴地说。

周围总算空了不少,李欧这才有机会走上前去细细观察:这是一个被冻僵了的可怜虫。浑身僵硬有如木棍,肌肤苍白且呈现出病态的青紫色。他的衣衫仿佛破布般褴褛,染满了干硬结疤血迹。他的双眼紧紧闭着,痛苦与绝望仿佛是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李欧蹲了下来。刚一触碰到对方的身体就一下子收回了手。冷,实在是太冷了,比他以往所接触的任何东西都要冷上数十倍。他宁愿在手心里握一块冰块。然而当他再次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的时候又与常人无异——他可不相信是他的感官出了问题。到底是哪儿有些不对劲?他找不到答案。但是他始终觉得有某种类似腐败的味道弥漫在周围。然而他找不到源头。

一头雾水的炼金术士转向身边的伊薇拉,“他这是怎么了?”

“他还活着。”她只是简短地回答。

“然后呢?”

伊薇拉专注于手上的活,村长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牧师就不更用说了,连头也不抬,自顾自地跟伊薇拉低声交流。

李欧干脆耸耸肩,招呼罗茜跟陆月舞离开,“让他们留在这儿吧。”他朝旅馆里走去,他得吃点东西,他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然而他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转头对村长说,“我建议你们最好把他搬进教堂里,升起火盆,否则还等你们找出什么,他就真的会被冻死了。”

“教堂?”牧师迷惑地抬起头,但是随即他的脸上就换上了恼怒的愤恨,“神圣的教堂怎么能收纳这种奇奇怪怪的家伙……他也许就是那头……怪物。”

“那你就看着他死吧。”李欧轻蔑地说,“伟大的安达尔牧师。”

旅馆里暖意袭人。炼金术士吃完了午餐坐在火炉边,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一些被民兵赶进来的拜访者同样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他们都是些逃窜的难民,脸上还有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惊恐,显示出旅途的不平静。

久违的太阳迈过了正午的天际,朝着西方倾斜,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开始渐渐拉长了所有事物的影子。罗茜早已支撑不住地回到房间选择去睡个午觉,旁边只有女剑手陪着他。他打了个呵欠,强打起精神。“月舞。”他轻声叫道。

“什么?”

他想了想,斟酌着言语,“你觉得那个人有没有问题?”

“我没感觉到。”陆月舞毫无困惑地答道,“就我看来,他只是被冻僵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伊薇拉也许能办到,还有那个牧师……”

“……牧师办不到。”他说,“他的……法力低微。”

陆月舞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她睁开了闭目养神的双眼,歪着头瞧着他。她的眼睛里似乎有着别样的神彩,好像在试图看穿他的内心。“你似乎认定了他有某种问题?”他并未退缩,没有躲避她审视般的视线。“他是那个怪物吗?”

“我不知道。”他瞅了那人的同伴一眼,压低了声音轻声说,“我瞧不出来。如果是他们口中的妖魔鬼怪,罗茜也许能发现什么异样,但是她现在……如今只能指望牧师了。”

“所以你让他们把那个人安置在教堂?”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只有祈求诸神能对我们稍微展露一点仁慈了。神圣总能压制邪恶嘛。”李欧戏谑地说,有些幸灾乐祸地耸耸肩。“谁让他们不欢迎我呢。”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

“我很少为错误的一件事感到高兴。”他听见自己在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评论。“很不幸的是,昨天就是其中之一。”他从装着温热雪水的水桶里拽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为陆月舞满上。“月舞,信任是要靠信任来换取的。金钱不够牢靠,谎言更加像是玩笑。”

“我了解你的担心。”陆月舞与他干了一杯。烈酒滚入喉头,一股灼热蔓延到四肢百骸,一下子就驱散了身体里所有的寒气。“但是李欧,”陆月舞放下杯子,接着说道,“伊薇拉告诉我,你昨天还说那不过是编造的可憎流言。”

李欧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决定把这壶喝完就去看看那个冻僵了的可怜虫。

“后来我又仔细想过了。”周围稍微吵闹了一些,有好几名坐在炉火对面的难民始终无法入睡,在长椅上不停地翻来覆去,嘀嘀咕咕。他提高了一点音量。“谎言里总有些真实成分存在。伊薇拉的担忧未尝没有道理……总之,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这可不像你。”

如果他还没从以往的事情当中汲取到教训,稍微改一下自己愚蠢般的自以为是,依然听不进任何忠言逆耳的良玉之言,那么他还不如直接从悬崖上跳下去来得比较爽快。因为要是继续那样,他迟早得被自己这一张臭嘴给害死。然而,这话可不能说出口。

“谁让我们是一群招惹了厄运女神的倒霉蛋呢?”他嘻嘻笑着说。

陆月舞撇了撇嘴,“你可是说过你不信诸神。”

“不,不。”李欧摇着头笑着否认。“我现在深刻觉得一位智者的名言格外正确。”

“哪一句?”

李欧闭上眼睛仔细思索了一下。他咳了一声,理了理喉咙。“那位智者曾对他的弟子说:‘你要是聪明的话,还是相信有神的存在比较好。’”

陆月舞疑惑地问:“为什么?”

“‘因为这样你才能学会接受无端出现的厄运,以及无法掌握的灾难。’”李欧叹了口气,“你不觉得它跟我们一路上的遭遇很相似吗?”他转过头,看着打着瞌睡的难民们,不等陆月舞回答,他就接着说,“你看看他们。对他们而言,除了将可怕的厄运归咎于诸神,他们还能怎么办?这是残酷的现实里仅存的一点自欺欺人的安慰了。”

“呃……抱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李欧循声望去,一个难民坐在他们的对面,一脸忐忑地、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先生,您是在谈论我们吗?”

当着旁人的面谈论他人还被当面戳穿,李欧跟陆月舞都是一脸尴尬。

“我没有听见你们在说什么!”对方手足无措地解释,慌乱地使劲摆着手。“我只是听见你们提起了我们……”

那还叫什么都没听见吗?李欧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发现对方穿着与别的人截然不同的熊皮外套——尽管稍显陈旧。他的腰间塞着一把短剑。

“你是领头的吗?”炼金术士问。

“诶?”那人惊讶地呆了几秒钟,然后才反应过来。“啊,是,是的。我是一名樵夫……那天我正好出门去砍柴……所以……整个村庄,只有我侥幸地活了下来……”

他并没有多提那些恐怖的场面,但是从他颤抖的身体,痛苦的表情,李欧知道那对生者而言才是无比可怕的折磨。

“那你们都从哪来?”李欧问,“你们不是一个村落的?”

“我们素不相识。”樵夫说,“但是我们都有着相同的经历。”他叹了口气,做了一个歉意的手势,“抱歉,我不想说这些了……它……我一时半会没办法说这些……我开不了口……”

李欧表示理解。“那么,你刚才想对我们说什么?”

“啊?”樵夫惊讶地抬起头,“噢,对。您是那些学士小姐的朋友吧?我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有没有事?他究竟是不是……”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用一双渴求真相的眼睛望着他。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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