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英雄- 第66节

“老臣谨遵圣命！”郑畋欠身退出。

窦澣接到圣旨后，不敢怠慢，马上命令晋阳民众挖掘护城壕沟，又命令都押牙康传圭担任代州州长，领兵五千前往代州，这五千兵士里，绝多大数是晋阳城里的市井油条兵。

康传圭为人刻薄寡恩，一路之上不顾兵士饥寒，严令加速前进。唐兵走出城北不远，大多蹲在地上，嚷着吃饭，要领军饷，不愿再走。

康传圭大怒，一面命令亲兵鞭打普通士卒，一面通知窦澣，说明情况。

窦澣闻讯，忙派马步都虞侯邓虔前去沟通慰问康传圭部下，谁知这些唐兵已经成了乱兵，康传圭也控制不住了。邓虔到了营地，刚说了几句，就被乱兵团团围住，活生生剥皮剐死，其状惨不忍睹。乱兵将邓虔尸体放在担架上，抬到窦澣的府衙前面，大吵大闹。

窦澣大惊，连忙走出府衙，和监军宦官周从寓一起安抚解释，命令大营管理官田公锷发给康传圭部下每人钱三百缗、布一端，军士们的激愤情绪才慢慢平息下来。

乱兵见田公谔对他们态度不错，就嚷着要田公谔做他们的主将，窦澣无奈，只得答应乱兵要求，派田公锷随军前往代州。临行前，窦澣再下血本，向晋阳商人借了五万贯钱劳军，乱兵这才罢休，裹协着田公锷前往代州去了。康传圭在亲兵保护下，也去代州，做他的州长。

消息传到长安，李儇大怒：“窦澣办事懦弱无能，朕要撤了他的职务！另派他人接任河东节度使！”

田令孜奏道：“老奴保举一人，前往晋阳，可当此任！”

“田爱卿但说无妨，是何人啊？”李儇问道。

“昭义节度使曹翔治军有方，老奴以为可以派他管辖河东，抵御沙陀叛军。”田令孜说道。

“好吧，就依田爱卿之言，派曹翔去晋阳任职吧，宣调窦澣回京，朕另有任命。”李儇说完，离开龙椅，打他的马球去了。

田令孜命令翰林学士起草圣旨，派石野猪、卢胤征持圣旨前往潞州，宣调曹翔前往晋阳就任河东节度使。

曹翔领了圣旨，动身到了晋阳，接替了窦澣之位，窦澣办完移交手续，垂头丧气地到京师面君去了。

曹翔经过明察暗访，查清了带头闹事残杀邓虔的十三名乱兵，命令亲兵速赴代州，让康传圭将这十三名乱兵秘密逮捕，押往晋阳。

康传圭接到曹翔的命令后，不敢违抗，就找来田公锷商议此事。

田公锷质问道：“康剌史，当初你我是默认这些士卒要求赏赐的，现在秘密逮捕带头的十三名士卒，我怕日后生变！此事还望你慎重考虑！”

康传圭手拈鼠须，沉吟半晌，慢慢说道：“这些日子晋阳人心浮动，乱成了一锅粥，据报李克用已经准备攻打代州了，在这节骨眼上，曹翔又要严办闹事兵卒，这是把我们放在火炉上烤啊！”

第二章　代北狼烟起

且说曹翔严令康传圭将杀害邓虔的十三名闹事乱兵秘密逮捕，解往晋阳。康传圭找来田公锷商量此事，田公锷不赞成此事硬来；怕激起兵变。

康传圭思虑良久，决定按曹翔的话去做，派麾下大将张彦球去办理此事。

张彦球无奈，只得依令行事，但他留了一个心眼，派亲兵找到这十三名乱兵，谎称康剌史要赏赐他们，让康传圭当堂处理。十三名乱兵都来自乡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被亲兵连哄带骗，真的跟着亲兵到唐传圭的府衙里去了。

一行人到了代州府衙门口，守门衙役盘问情况。张彦球上前说了几句，衙役听了，就禀报了康传圭。

康传圭心想：张彦球啊张彦球，你小子算盘打得挺精么，这十三名乱兵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你不直接动手抓捕，偏偏把这难事让我直接处理。康传圭虽然很不满，但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命令将这十三名乱兵带进府衙里来，并且准备了一坛美酒，里面放上了蒙汗药，派一个厨子煮了几道菜，来“招待”这些乱兵。

衙役走到府门口，大声说道：“康剌史有令，因为十三名弟兄劳苦功高，为大家争来了很多赏赐，今天特置酒款待，请弟兄们进去喝酒叙话！”

这十三个楞头青听了衙役的话，还真的信了，跟着衙役就往里走。张彦球借口要如厕，一溜烟跑了。

康传圭看到这十三名乱兵来到了府衙大堂之上，马上起身离座，打起了哈哈：“弟兄们辛苦了！本官今天备些薄酒，来款待你等，以表彰你们为我们这支军队争来了很多赏赐！喝完酒，本官就赏给你们每人白银五十两！”

十三名乱兵齐刷刷跪在地上；“谢康剌史赏赐！”

康传圭故作大度：“弟兄们，本官要在代州剿贼安民，还得仰仗你们啊，弟兄们不必客气，请到客厅入席喝酒！”

乱兵们狂笑起来，跟着康传圭进入客厅，看到桌上摆着鸡鸭鱼肉等菜肴，旁边一只大酒瓮，上面封口还没有打开。乱兵们高兴得手舞足蹈，没等康传圭招呼，就打开酒瓮入席，大喝大嚼起来。

工夫不大，十三名乱兵口吐白沫，纷纷倒地，康传圭连忙命令亲兵、衙役把乱兵绳捆索绑起来，然后放在麻袋里，塞进马车，派了一队亲兵护送，半夜时分起程，径往晋阳去了。

十三名乱兵被拘押到了晋阳后，曹翔亲自升堂讯问，监军宦官周从寓也参加了。曹翔一拍惊堂木，喝问道：“尔等胆大妄为，擅杀朝廷命官，就是叛兵，就是贼寇，可知罪否？”

乱兵们怒目而视，大叫起来：

“狗官！不要脸的东西！打不过贼寇，把我们当作贼寇！老子在阴曹地府也要生吞活剥你们！”

“我们不服！你们私自抓捕我们，算什么好汉？！”

“我们要到皇上那里告发你们！”

……

曹翔大怒，将事先写好的供状交给衙役，强行让十三名乱兵按上手印，一个乱兵突然一口咬住一名衙役手指，只听衙役惨叫一声，右手食指被乱兵活生生咬断！

其它乱兵也用脚在公堂踢打衙役和曹翔的亲兵，公堂上，顿时乱成一团。

周从寓走到曹翔身边，劝解道：“曹将军，此事我看还是从轻处罚为好，这些士卒当时出来闹事，是得到很多士卒支持的，就是康传圭、张彦球、田公锷等人也奈何他们不得，我们何必要搅这淌浑水呢？万一激起兵变，麻烦就大了，我看就放他们到乡下务农去吧！”

曹翔怒气填胸：“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些乱兵！这次一定要好好整顿一下军容军貌，决不允许士卒犯上作乱！来人呀，将这些乱兵拖出府衙，立即斩首示众！我看今后谁还敢藐视大唐律法？！擅杀大唐官吏？！”

不一会，十三颗人头高挂在晋阳城头旗竿上，引来了很多军民围观，议论纷纷。消息很快传到了代州唐营里，乱兵们的铁杆兄弟发誓要斩杀曹翔，公推苏弘珍为代表，找张彦球、田公锷打探实情。张彦球、田公锷将责任全推给康传圭，暗地里加发军饷给部下，只瞒着康传圭那一派兵将。

李国昌、李克用父子正式叛唐后，在代北一带扩军备战，作好了充分准备，就大起兵马五万，南下攻击河东地区。李克用和手下大将薛阿檀、安休休、李尽忠、程怀信、李存璋在雁门关外营帐里商议军情，李克用说道：“目前薛志勤、康君立的数千人马在岚州一带，我估计唐军会先攻打岚州，然后集中兵力来对付我们。大家说说应对之策吧！”

李尽忠说道：“听说最近晋阳唐兵闹事，杀了官吏，后来河东节度使窦澣赏赐了不少钱物，才将此事摆平。谁知唐廷认为窦澣软弱无能，派曹翔担任河东节度使。这个曹翔，一到晋阳，就大开杀戒，杀了闹事的十三个乱兵，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不少唐兵怀恨在心，公开表示要斩杀曹翔！哈哈哈哈，我看有好戏看了，这回打雁门关，我认为可以兵不血刃，我们向雁门关守军晓以利害，用金银买通他们，愿意参加沙陀军的，我们欢迎；不愿参加的，拿了金银后可以自由走路。这样，雁门关天险一过，就是一马平川了！拿下晋阳指日可待！”

众将都说此计很妙，可以试一下。李克用大喜，就让李尽忠写了劝降信，用箭射入雁门关内。雁门关守兵拾到信件，拿给唐将看，雁门关李唐兵将对曹翔恨之入骨，无心效死力抗拒沙陀大军，就统一了意见，决定拿到金银后，弃关逃走。

就这样，李克用率领的沙陀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过了雁门关，连续攻克崞县、唐林，直逼忻州。

败报很快到了曹翔的案头上，曹翔连忙草就告急文书，向周围方镇求援。不久，义武节度使王处存派了二千人马到了晋阳，义武兵在晋阳城里叫闹呼喊，要求优厚赏赐，曹翔又动了杀心，派兵诛杀了带头闹事的义武军里一个将官，才平息了了这次事件。

接着，义成、忠武、昭义、河阳等方镇的援兵也源源不断地进入晋阳，加上晋阳的兵马，这支杂牌军足有十万之众。曹翔认为有了这个本钱，可以和沙陀军叫板了，就兵分二路，一路兵马二万人，让周从寓率领，去迎战驻军岚州的薛志勤、康君立，另一路兵马五万人，由他亲自率领增援忻州。

曹翔所率大军还没有到达忻州，就得到了薛志勤、康君立在洪谷击败周从寓兵马的消息，曹翔大惊，连忙命令大军驻扎在忻州城外，和忻州成犄角之势，抵抗沙陀兵马。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伸手不见五指，苏弘珍带了几个代州亲兵来到曹翔的大营外面，向唐营哨兵出示了代州信使的证件，称一枝沙陀兵马包围代州，代州危在旦夕，康剌史派他到曹翔这里搬请救兵。哨兵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破绽，就放苏弘珍一行进了唐营。

苏弘珍走进中军帐，看到曹翔正眯着眼斜躺在帅椅上，身上发出阵阵酒气。曹翔听到脚步声响，看到苏弘珍进来，就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深夜到此？”

苏弘珍用眼一瞄，发现曹翔旁边有二个亲兵，就站在原地，落落大方地答道：“曹将军，我奉康剌史之命，前来面见你，代州现在正遭沙陀兵围困，十分危险，请曹将军速拨一哨人马，前去营救代州！”说完，苏弘珍慢慢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信件。

曹翔鼻孔里哼了一声，一名亲兵连忙上前，接过苏弘珍手里的书信，转身递给曹翔。

曹翔拿过信件，靠近烛光，拆开信封，展信看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苏弘珍手里突然寒光一闪，只见他左右手里的二把飞刀闪电般向二名亲兵脖颈掷去，亲兵应声而倒。曹翔听到声响，抬起头来时，苏弘珍第三把飞刀已到，正中曹翔咽喉，曹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做了刀下之鬼。

苏弘珍办完“公事”，大摇大摆地走出帐外，带着随行代州唐兵离营而去。过了一会，轮值兵士走进中军帐，才发现曹翔横尸帅案边，就高声呼喊起来，唐营兵将得知主将被暗杀，顿时大乱。因为这五万人马大多是各地方镇派来的援兵，彼此各怀鬼胎，本来就对抗击沙陀军心存畏惧，现在正好趁着曹翔遇剌这一良机，各自带兵回自己方镇去了。

其中昭义援兵途经晋阳时，借口吃饭，进入城中后，大肆剽掠。晋阳市民怒不可遏，奋起反击，竟然杀了一千多名昭义兵将，乱局不可收拾。

苏弘珍与亲兵在返回代州路上说些闲话，一名亲兵说道：“江湖人称苏将军为‘飞刀苏’，十步之内夺人性命如探囊取物，今天我们总算领教到了苏将军的神功绝技，端的厉害！”

苏弘珍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