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杂妹妹要出师- 第12节

床上，碧螺终于安静下来，不再辗转。

夜里，碧螺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在森林里走着走着，一颗颗参天的大树一时间都成了琴身上的弦，自己迷失在无边的琴弦里。

五月十六日的这天清晨，碧螺是被一阵奇异的香气叫醒的。碧螺睁开眼，看见芸芸已经帮她打好了洗脸水，心里暖暖的一番梳洗。

果然，桌子上一盘香香软软的点心。碧螺好奇：“今天厨房换菜了？”

芸芸一笑：“不是厨房换菜了！这是春芳大娘一大早起来做的牡丹糕，说是给你吃呢！上次她做的肉馅儿饼你没赶上，大娘说下次给你补上。”

碧螺满足地笑笑，捻起一只透着粉红色的晶莹小饼。

芸芸帮碧螺整理着发髻，笑道：“大娘可是说了，不论输赢，回来都有咱的肉馅儿饼吃！”

碧螺正咽在喉间的饼一下子哽了，她觉得春芳大娘就像妈妈曾经那样，虽然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却用心呵护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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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茉莉的赌注

梅兰竹菊雅舍的一楼的大厅浩浩荡荡全都是人，有慕名前来观望的音律高手，有洛阳城中的公子小姐，更有各个乐坊的乐娘乐师出动。

参赛人员以及评论人员都在一楼的偏厅休息间儿里准备着。所谓参加比赛的也就李碧螺两个，但是评委可是韩师傅、洛师傅、陶师傅带领着三大教坊的上一届乐师，反正能请来的都来了，可谓高手云集。

别以为这些教坊的乐师会偏袒自家，这些对音乐固执追去的老头儿老太太们，那可绝对不会在音乐整块儿圣洁的天空里容下一丝不公。

二楼“修竹”雅间儿里，一个身段儿纤弱、面容俊雅、身着淡青色锦袍的公子哥握着一面折扇，面带笑容地看着下面大厅熙熙攘攘。腰间一块儿凤凰泣血玉在淡青色锦袍的衬托下十分显眼。

大厅里，正有几个年轻公子兴奋地谈论着这次比赛：

“听说流云园这次挑选的丫头是个打杂姑娘，对音律没有一点儿感觉，怕是要输呀！”紫衣公子一副很懂内情的样子。

“就是。而长风园那边儿的姑娘，据说是大家小姐出身，家族没落才来到了乐坊的。之前还学过笛子，乐感还是很好的！”一旁立刻有几个符合的。

“不见得流云园就要输。韩翠山前辈可是最善因材施教，选这个看似毫无天分的姑娘，说不定里面有什么高深之处。”旁边儿一个灰衫公子小声说着。

立刻引来一群耻笑声，一个讥笑声特别大：“蓝睿，你就别装内行了！敢不敢来赌一把？哦！我倒忘记了，你除了‘第一穷酸文才’的名号之外，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来赌的啊！”

被唤作蓝睿的灰衫公子此刻很是窘迫，但他明显在忍着怒气，因为前面的紫衣公子正在眯着眼儿看他，周围那一群附庸之辈也都骄傲地睥睨着他。

“不敢！”蓝睿又忍了再忍，终于退向一边儿，紫衣公子这边儿立刻传来一阵哄笑。

那边儿茉莉离得近，这一切都被她听了去。看着一群所谓的公子都在鄙视她们流云园，更在无端欺负那个灰衫公子，心中那一股儿正义小姐的脾气“呼”地一下爆炸开来。

几步走了过来，瞥了眼一身俗气的紫衣公子，对那群人笑道：“谁要开赌局，也算我一份儿！我买流云园！”

说着一下子掏出两只十两银子放下，拿一只往蓝睿身边儿一指：“孤军不作战，这样吧，刚才我见那一位公子也支持流云园，再替他一份儿！”

那群无聊公子看见一个俊俏闪亮的小姑娘过来了，忙一个个装作绅士儒雅地客气起来。

在茉莉眼中，这一群什么公子也就是穿上了华丽衣服的泼皮，放下银子再不多说，就看着一个早已喜颠颠儿地拿出笔记账的紫衣公子跟班儿。

这一批公子自然是不甘落后地纷纷跟着叫价儿，茉莉不顾他们惊讶的目光，愣是认真地看那记账狗腿儿记完，才仔细地按了手印儿准备离去。

临走，紫衣公子傲慢地叫住茉莉喊了一句“我出五十两！”

茉莉平静地点点头，不顾身后嘈嘈杂杂的交头接耳，走了。

走出外面，芸芸正在着急地找她：“你去哪里了！我正急着找你呢！”

茉莉此时一惊，刚才的淡定全部不见了：“可是碧螺出了什么岔子了？”

茉莉此刻可是当众押了宝的，要是碧螺真出了意外输了，自己输钱是小，丢了面子可是不好玩了。

“碧螺刚才去偏厅的时候，跟明音园一个乐娘撞坏了，素纱衣服被撕裂了一个口子！”芸芸急得。

看看芸芸一身园子教习训练衣服实在拿不出手，茉莉也临时决断能力爆发：“我去和她换！”

而茉莉，此时穿的正是昨晚拿出来的江南软缎，华丽丽得让人还以为她是厅中的核心。

着实不合适。但是芸芸犹豫一下，此时也只能这样了，也就拉着茉莉飞奔过去了。

偏厅的休息室里，碧螺正懊恼地看着昨晚茉香特意送来的白纱裙，此时真是恨透了自己走路不小心。

芸芸小声安慰道：“快别坐着了，那明音园摆明了是故意的。昨晚送迷香今天踩裙子的，咱们可不能让她们奸计得逞了。”

这话自然不能给茉莉听见，她那暴脾气，当场发作就不好看了。茉莉以为是碧螺怯场了，忙大大咧咧道：“你可得好好表现，我的上百两银子可全在你那儿呢。”

碧螺惊讶问是怎么回事，茉莉已经手脚并用地给她换好了衣服，待芸芸收拾一番方才舒了一口气。

外面铮铮的琴音传出，芸芸提醒碧螺道：“外面已经有热场乐娘奏乐了，刚才抽签儿是长风园先出场，你也准备一下吧。”

果然，外面大厅，已经是井然有序，围看得人群都是个中风雅之人，此时已经是安静下来，注视着中央高台。

几位老头儿老太太则是在后方坐定，有几个眯着眼儿，看似在打屯儿。

碧螺很惊讶地发现上次和自己谈话的那位老婆婆，纳闷儿问芸芸：“那个气质不凡的婆婆是谁？”

芸芸一阵白眼儿：“她老人家就是长风园的洛青洛乐师啊！据说还曾是韩师傅的同门师兄妹！你上次不是在乐坊交流宴上见到过她么？就是她同韩师傅打的赌！”

碧螺一吐舌头，以前自己自卑，抱着琴立在师傅身后，自然是从未敢抬头看见过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

原来还是韩师傅的师妹啊，怪不得上次的“单身情歌”曲谱就是两位师傅联合研究出来的。

这么看来这洛师傅也是高风亮节，醉心艺术音乐，不去计较所帮之人是不是自己的对手。

思索着，奏乐的乐娘已经下去，一张素琴摆上，一个西子捧心般的姑娘缓缓走上台去。

024　故意出错

众人鼓掌欢迎之时，碧螺注意到长风园的乐娘们都是一脸喜悦，一个个胜券在握的表情。

而长风园的现任乐师寒晚沉一脸沉郁地坐在那里，刚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欣喜。坐在他左边儿的长风园首席赵飞雪，冰莹的脸上更是写满了愤恨，似乎有什么极大的不满。

碧螺很是不解，长风园的初学姑娘很是优秀，按说这两位应该是一脸笑意才对呀！

微微的一声琴音响起，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碧螺则是不解地看向台子上那个粉衣姑娘。

这琴声乍一听似乎是大手笔来临前的弱鸣，然而碧螺敏感地感受到了其中的气力不足、韵味儿不够。不对，这分明是手指无力发挥失常的错误！

碧螺仔细看着长风园的初学者董姑娘，果然，那董姑娘正努力睁开眼皮儿，眼睛明显处于一种游移状态，琴弦上的手指更是微微颤抖，几个音下来，下面一阵骚动，已经有行家听出其中端倪了。

“哼！明音园真卑鄙！”耳边传来一声暗怒，茉香却看向茉莉，示意她不要多事。碧螺疑惑地看向茉香，茉香点点头，暗声道：“的确是中了**散的样子！”

碧螺心中咯噔一下，看来是像昨日送自己的牡丹花那样，被明音园算计了。这样一来，不仅对长风园不公平，自己也是胜之不武。想到这里，碧螺无意识地恨恨望了一眼明音园方向，果然，一个极其美艳的女子正嘴角暗暗噙着一丝诡异笑意。

犹疑间，长风园董姑娘已经演奏完毕，本来应是清音水平，如今却平平涩涩无甚特别之处。

众人反应自然是各自不一，碧螺却是满腹纠结。转头看见高台的一侧的洛青诸人。洛师傅，那个可爱的婆婆，正是和韩师傅打赌的长风园创立者，碧螺心中一转，有了筹划。

碧螺登台，台下立刻窃窃私语起来，碧螺微微一笑，手腕已经暗自发力，铮铮然的琴音铿锵有力，感情丰沛，一声声音符如同怒鹤戾鸣，叫嚣九天！

立刻有快要睡着的公子们猛然睁开眼，惊魂未定地望着台子上的传说中的流云园的“打杂姑娘”李碧螺。

三大乐坊则更是表情各异，一个个却同样地瞪大眼睛望着台子上的碧螺。

流云园众乐娘自然是惊讶中更带惊喜，尤其是平时和碧螺并不熟悉的乐娘，本认为这个愚钝妹今天定然会丢死个人，却不想给了大家如此劲爆的惊喜。

明音园则是惊讶中带着不忿，尤其是那个美艳动人的宁玉如，此时虽然依旧面带微笑，却明显滞涩了许多。

而长风园，包括心思缜密的寒晚沉在内，莫不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台子上的碧螺。而寒晚沉的目光扫视了流云园一圈儿之后，满满的愤怒不屑便落在了碧螺身上。

不错，寒晚沉这个出名的“君子有仇，当场必报”的狠戾乐师，此刻正在怀疑而台上这个琴艺确实深厚的李碧螺，不管她是用了什么法子能发挥成这样水平，但是长风园的初学者之所以出了意外，定然是流云园的这个打杂丫头搞的鬼。

就在寒晚沉目光要冒出火儿的时候，碧螺的琴却猛地出了一个大差错儿。众人均疑惑地看向碧螺，碧螺却像忽然间心虚了似的，竟是乐坛越乱，最后一支前面感情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曲子竟生生被她毁得不成样子。

台下一阵叹气，本来正听得摇头晃脑的公子哥儿们，无不是摇头叹气，一曲妙音就这样被中途糟蹋了。

非烟却是纳闷儿地看向碧螺，她知道碧螺现在驾驭琴的能力，不应该会出了这个岔子。

茉香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却又慢慢浮现一丝赞赏的笑意。碧螺，这个姑娘，心底着实善良，并且也聪明地懂得自保。

碧螺终于一同乱弹完毕，心里一块儿石头放下来了。不错，她就是先弹出自己水平，弹到一半儿时候故意出了错儿，让别人感觉着她驾驭能力不怎么高，这样也不会使长风园显得太丢份儿，也还回一些公平。

一曲前妙后错的曲子弹奏下来，台上的碧螺神情犹如做错了事的孩子，可怜兮兮地看向展铭非烟众人，又目光羞怯地偷瞄了韩师傅一眼。

台下看客中，有一部分处于怀疑态度的鬼精们，看到了碧螺的这一番神情，也都终于接受了果然是这丫头临场怯生，琴艺不精加上心态不行，故才把曲子弹成了这样。

他们本是来看即将退出琴坛的韩翠山、洛青二位高士亲手**出的徒弟的风采，却不想一个梦游无力、琴艺平平，一个前奏振奋、虎头蛇尾。于是，已经有一部分人叹气着离席而去了。

台下骤然乱纷纷地走了一片，茉莉注意到那群和自己打赌的，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