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记- 第91节

“我不知道你和梦璇在妖怪之乡发生了什么，但是自从她回来之后她的变化我看在眼里，我是她的师傅，没有人比我了解她，这次六脉会武她不惜强行动用千宝妙谛诀，要的无非是武终全一死，她为什么这么做，我想你比我清楚！”

陆羽闻言心中微微一颤，他之前听闻这次六脉会武楚梦璇和武终全有拼死一战，当时他虽然有些猜想，但也只是猜想，事后仔细思虑又觉得不太可能，暗骂自己多心。可是此时明纪央话中的意思却是坐实了陆羽心中的想法！想到此处，他与楚梦璇在木尸潭中的种种场景在脑中一一浮现，直到最后出现在两人眼前的幻象也一并呈现，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缓缓酝酿，无知无觉。

“你不过是一时机缘而已，云川惊艳才俊不在少数，若论真正的天赋资质，你不算顶尖。能不能成长起来还是未知之数！郝文长和书媛的事，我或许会答应，但是你绝无半分可能！”明纪央话语直白，不禁让陆羽心中有些反感。似乎对他有一种偏执的成见！

“师傅！”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陆羽转头一看，只见慧小毓走了过来，她身后不远处，步书媛和楚梦璇身姿曼妙，也缓缓向这里走来。

“师傅！”三人来到凉亭对着明纪央行礼拜见。

“慧师姐，步师姐！”陆羽起身叫道。

慧小毓微微一笑：“如今你可算是门内炙手可热的人物，不知红透多少人的眼睛，没想到竟然得空能来我这，真是稀奇啊！”陆羽被慧小毓这么一说，脸上一红，顿时有些尴尬，连忙说道：“慧师姐这话实在让我惭愧，当初是师姐将我领进了门墙，对我有提携之恩，本该早些时候便来拜会，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就一直耽搁了下来，如今前来，还望师姐不要见怪！”

慧小毓看着陆羽一脸庄重的样子，扑哧一笑：“好啦，我和你开玩笑呢，你也不要太过严肃拘谨，本来就是少年的人物，倒像是世俗的老学究，显得呆板！”

慧小毓说着玉手微微翻转，一道微茫闪现，石桌上凭空多出一套玉制茶盅，这套茶盅不知何种玉石制成，通体雪白，光彩熠熠，流萤折转隐射出动人的神魄。

“不知师傅在这里，这是上次雨师姐送我的暹泉素盏，虽然算不上仙品，倒还算清口，还请师傅品尝！”慧小毓精通茶道，煮泡摘饮之间顿时清香弥漫，一顿清灵之气，若有似无，顺着鼻喉直贯天灵，还未品尝，便醒人心脾。陆羽瞧着，微微有些动容，他曾在仙隐藏经阁中一本古籍上见到过，暹泉素盏是一种仙茶，只供修士品饮，这种茶出自寒泊渊，按照品质可分为九品，听说九品的暹泉素盏内藏道纹，身具灵韵，对于修行大有裨益。一盅九品的暹泉素盏价值与极品秘宝相当。

慧小毓将玉杯推至众人面前，陆羽端起玉杯，只见杯中一片之形的嫩叶在茶汤之上缓缓漂浮，那片嫩叶之上有三道细致明纹，呈现血红之色。陆羽心头一动：“听说暹泉素盏以茶瓣之上的纹路划分品阶，看来这是慧师姐煮泡的这个应该是三品，想必价值也必定不菲！”

“你大师兄的伤可好些了？”就在此时步书媛突然开口说道，言语之间有意无意的向明纪央看去，陆羽见状心头一乐：小思娴成天有事没事的往这里跑，大师兄的伤势只怕你比他本人还清楚吧。这步师姐真是敢做敢为，当着明纪央的面这么问，摆明了是说给她听得。

陆羽当下回答道：“有劳步师姐挂念，大师兄的伤势早已痊愈，这几日一直在门内静修！”陆羽也颇为配合，恭声回答，在说到挂念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音调，慧小毓在一旁低头装作饮茶，险些笑出声来。

明纪央看在眼中只是笑笑，她轻轻抚了抚步书媛的秀发说到：“书媛这是成心做给我看啊，你可是怪为师棒打鸳鸯，不近人情！”

步书媛淡然一笑，为明纪央斟倒了一杯茶，毕恭毕敬的递上说道：“师傅待我恩重如山，徒儿哪会有这般心思，若是师傅不弃，即便让书媛留在身边侍候终身，书媛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明纪央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在我弟子之中性子最为刚烈，心思也最为活络，我若是真把你留在身边，只怕你要把我骂上千遍万遍！”步书媛撇了撇嘴说道：“哪有，师傅总是这般想我！”

“为师只是想再多留你两年，等你跨入圣胎秘境，为师自然不会误了你的终身！”明纪央此时说出这话就等于承诺步书媛一旦她跨入圣胎秘境，便可托付自己属意。步书媛闻言，顿时露出一抹喜色，然而因为有陆羽在场，不好表现太过明显。

陆羽看在眼中，心中暗自嘀咕，对于明纪央此时的慈善师长的摸样，简直与刚才有些判若两人。当下也不言语，只顾品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摸样。

不知为何，陆羽想到刚才明纪央对他说的话，突然楚梦璇的身影在他脑中浮现，明明就在眼前，却依旧有所念想，陆羽抬起眼眸，有意无意之间将目光投向楚梦璇，而就在此时楚梦璇正好向他看来，两人四目相对，目光在空中相接，仿佛一道火花，楚梦璇先是一愣，继而一丝红晕若有若无，泛起双颊之上，微不可查，陆羽也是心头一跳，赶忙低头品茶，不敢再胡乱观瞧。而亭中也没有人发现刚才那一刹那两人的细微举止。

就在此时，一只鸿雁自天际飞来，如一道流光化作一团，飞入明纪央手中。那是门内信符，通常只是传达一些消息到各脉之中，并非多么重要的事情。

“师傅，有什么事情吗？”慧小毓开口问道。明纪央看着手中的信符，抬起头来，目光似乎扫了陆羽一眼。

“没什么大事！是南荒和太墟的联合传信，真罗王之女瑶碧姬将下嫁太墟圣子巫苍冥！已然定下婚期，就在三年之后！”

“嗙。。。”

明纪央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脆响，陆羽手中的茶杯被捏的粉碎，茶水四溢开来，在石桌之上缓缓流淌开来，众人尽都将目光投向陆羽，带着一丝惊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明纪央面无表情，继续品尝着手中的仙茶，而楚梦璇神色依旧冷漠，只是眼中有光彩闪动，晶莹动人，秀眉微微蹙起。难以察觉！

“对不起，慧师姐，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稍后我会赔上一副新的茶盅！我先告辞了！”陆羽站起身来，向众人行礼告别，而后头也不会向山下迈去，一路踉踉跄跄，显得慌乱狼狈。

“陆羽。。。”变故陡生，慧小毓还没来得及反应陆羽便走出了好远，待她反应过来起身叫他，却被步书媛拉住，慧小毓看向步书媛，只见她微微摇头，没有在说什么！

人去茶凉，楚梦璇看着陆羽远去的背影，目光愣愣地出神！一丝复杂的情愫在心底越发蒸腾，难以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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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动身

陆羽浑浑噩噩，离开了丹霞洞天，一路向北飞去，漫无目的，就这样一直飞着，脑中闪过刚刚明纪央的话语。

“真罗王之女瑶碧姬将下嫁太墟圣子巫苍冥，已然定下婚期，就在三年之后。”

“就在三年之后！”

话语声声不断回荡在陆羽耳畔，陆羽双目通红，溢满了血丝，紧握的双拳陡然一松，整个身子一软，从空中磕磕绊绊，垂落了下去。尘土漫天扬起，地上如同天外星陨坠落，一个大坑被冲撞了出来，陆羽躺在坑中，没有一丝动静，仿佛死了一般，就这样日起潮落，一直到了第三天，陆羽从塌陷的坑中爬了出来，眼神空洞。

“啊！”

一声厉叫响彻霄壤，陆羽周身炎芒大盛，青丝曼舞，如同疯魔一般。一掌击出，将前方一座山包瞬时轰击塌陷，炎风卷过，眼前一条溪流炸起，流水四溅化为漫天星雨。

“陆羽，你还有什么用！不能保护身边至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惨死！”

“大仇未报，连自己所珍视的都不能保全，你还有什么用！”

陆羽奋声狂吼，手指间不停的拍击功法，全身炎芒随行，炎真变运用到了极致，金光漫天四溢，化为滔天威势，不断的向前轰击，转眼之间，溪流尽都蒸腾散去，前方的山坳几乎被削为了平地，一处地形摧毁殆尽，陆羽尽情功法，法力不要本钱的注入，宣泄这自己的愤恨，不甘，和自责。

“年轻人，你若是在这样打下去，恐怕这里的地形就保不住了！”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陆羽耳畔响起，陆羽悚然一惊，浑身打了个激灵，掌势收住，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一些。他缓缓转过头来，只见一位老者，身形佝偻，满头苍发束起，浑浊的眼眸中却有精光隐现。陆羽心中一禀，眼前老者无知无觉，整个人气势不发一丝，仿佛与周围物事相容。这样的人物或许是某位隐修的前辈。

“不知前辈在此，晚辈失礼了！”陆羽出言说道，不敢再过放肆。

那老人不以为意，缓缓来到那条已经干涸蒸腾的溪流边，只见他一指点出，一道辉芒激射而出，如春风沐洒，刹那间点点水滴聚合汇流，损毁的溪流河道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渐渐恢复原样，空中水滴汇聚成的水流缓缓落下，将河道重新溢满，整条小溪恢复了原状，紧接着前方轰塌的山坳渐渐隆起，碎裂的石块泥土聚合变换，转眼之间一切犹如时光重返，尽都恢复了原貌。

陆羽瞧的心惊，眼神大跳，回朔光阴，逆转造化。这样的手段堪称骇人。此时陆羽越发断定眼前的这位老者绝对是一位高手，身份不在六脉首座之下，或许是门内遗老，隐修在此。想到此处陆羽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他竟然在这样一位前辈隐修之地，肆意攻伐破坏，先在想来，陆羽不禁发出一阵恶寒，刚才的情绪顿时去了大半。

“前辈见谅，晚辈冒犯了！”陆羽再次出言赔罪，心中惶恐不安，这样的存在，翻手便能将他捏死，他可不知道眼前这位前辈是什么样的脾性。

老者不以为意淡然说道：“年轻人，你是哪脉弟子？”

“晚辈乃是仙隐洞天门下！”陆羽乖乖答道。

老者闻言，微微动容，轻唔了一声：“仙隐门下的弟子？没想到如今仙隐门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仙苗，当真世事无常！”老者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陆羽观瞧，眼中似有精光涌动。过了半晌老者将目光移到别处，眼眸之中似有惊讶，又有疑惑。

“年少真好啊，风华正茂之时，本是纵意驰骋的年华。年轻人，凡事应该奋勇前行，方才不负这番资质。若是一味怨天恨世，纵使此生有所成就，也难臻至化境，登临极巅。”老者缓缓说道。

“前辈说的是，只是众生苦乐，纵使修士也不免情@欲纠缠，弟子未曾超脱凡俗，想着坎坷身世，心愿难成，所以一时苦闷！”陆羽说道。

“身世坎坷？心愿难成？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哪一个又是路途一帆风顺？哪一个又能事事顺心？轩辕帝号称万古第一人，年少时多有败绩，曾遭五方天帝围杀，亲友因其身死不知凡几，然而却一路高歌猛进，不为所绊，终于成就伟业。”

“夜长川，良才美玉，风华难以掩盖，可是命运多舛，年少时亲友亡故，一时神通尽废。沦落异族为奴，然而却逆流直上，终究证道为皇，站在了云川之巅。”

“这些人无不是千古俊杰，一代人皇，然而又有哪一个不是身世坎坷，心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