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价值投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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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价值投资论-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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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地说出来的是,“MK,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和她几乎同时愣住。

他仅用几秒钟时间很快消化掉了这句话,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自己,而她一直颤抖着手始终还在跟纽扣纠结。他不由得蹲下替她穿鞋,这才发现赤脚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口子,暗红的血仍旧缓缓流淌不停。地上一团一团血迹,触目惊心。

他低咒一声,奔到卫生间找了条毛巾浸湿,胡乱擦拭几下。她疼得龇牙咧嘴。“可能,可能里面有玻璃碴……”

他用毛巾简单包裹了她的伤脚,冰凉的湿毛巾稍微缓和了她的灼痛感。他负着她开门出去。楼梯间里已经浓烟滚滚,可视度几乎为零。充斥整个耳朵里的是越来越大的嘈杂声脚步声。

她只犹豫了两秒,立刻伸手将脚底毛巾扯下来掩在他鼻端。程熠微变了变脸色,脚下却没停,摸索着朝楼梯间跑去。

楼梯里已经有人在喊话组织秩序,朝下跑的人渐渐慌而不乱起来。他们混在人群里很快摸索下楼。再抬头上望,九层以上火势凶猛,滚滚浓烟从阳台、窗户、楼道缝隙冒出来直冲天际。

远处“乌拉——乌拉”的消防警报声急促传过来。

“怎么回事?”安定下来衣着不整的人们开始互相打听。

“听说是九楼煤气爆炸,谁知道?”

“十层吧?”

“九层,九层!就我家楼上!你数数窗户。”

……

慕憬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伏于程熠微肩头,直到他打开一辆京城里“撞车率”最高的旧款银灰捷达,将她安置到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

“上两次——是什么情形?”她问。

“不这么刺激。”他没什么特别表情,掏出手机打电话:“……嗯,明天一早,所有早报上都要看到。”

“冲你来的?”她试探地问。

“前两次不是。”他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大概恼了要示威。脚还疼吗,再忍耐一下。”

“你在我们楼里租了几套房子?”她对上他的眼神,顾左右而言他。

“三套,还是四套。”他随口答,看了眼震动的手机上毫不放弃的闪烁号码,挂掉,关机。

“怎么不接她的电话?还是——在你眼里,她也不过是一枚棋?”她终于忍不住讥诮道。

他英俊的侧脸在黑暗中毫无动容,直视黑暗前方:“谁又不是?五岁的时候父亲将我的手压在棋盘第一颗子上,对我说——卒,是一种不能退后的棋子。一入此行,你我皆如此。”

“不能退后,至少我还可以选择停滞不前。”

“不进攻,你的下场只有一个。”

“攻?步步为营?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她闭上眼睛,放弃般地下定决心赌一把:“其实我父亲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甚至只言片语。他们——只是死活不肯信。”

“那你回来做什么?”他冷下脸来,把经济型轿车当跑车踩到180迈。

慕憬侧耳听风声。“我孤家寡人无处可去,待在哪里都一样。这座城市,春天有一样的大风刮过,有挚爱的人成长过的足迹,生活过的影子,有他爱吃的面条,爱去的图书馆,爱听的京韵,爱看的红叶……明知道冒险,还是忍不住来了……像是,回家一样。”

“挚爱?”他的音调充满嘲讽,“仅供追忆?”

慕憬沉下脸来。

他自顾自地冷笑:“据我所知,誓言这个东西的唯一价值就是用来背叛。挚爱这个人的唯一价值就是有权利无限摧残那颗爱你的心。”

慕憬听见自己轻启唇齿,发出两个音来:“精辟。”只差没有鼓掌喝彩。

如果你没有心,就永不会有这样的顾虑——无情远比想象地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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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洗消毒包扎之后,慕憬被扔进医院旁的一家连锁酒店里。程熠微情绪不佳,踩着油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是与住院部一墙之隔的缘故,房间里消毒水的味道极其隆重,混合着经济型酒店标准间陈旧地毯特有的腐败味道,然而她感觉累极,没来得及翻身就趴在硬邦邦的枕头上睡着了。

醒来时候晨光正好,蓝天明媚。她怔忪一下,脑子里突然飘出MK曾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总是失眠,don’t worry,你只是还没找到自己的精神枕头而已。”

那时父亲刚刚出事,她整晚睡不好觉。只有在MK那里,才可以放松小憩一会儿。一度,她大概以为MK会成为那个精神枕头吧。

慕憬坐了片刻,才慢慢跳脚来到酒店前台结帐。拿着退还回来的两百元押金余额,瘸着腿到街上打车。正是上班时间,红灯迟迟不变,出租迟迟不至,手头报纸的时政新闻已翻了个大概。

新闻里倒也浓墨重彩着,半个整版,还附了图片:XX区XX楼昨夜煤气泄漏突发大火,几人重伤。不忍细看图片和报道,随手合上报纸,车终于还是等来了。

慕憬堵在车流里浏览了一遍财经新闻,亦无非是楼市又涨了,股市又回调了,原油又创新高了,某电信商又出新产品了,某网游纳斯达克上市了,某基金销售火爆,某中资大国企并购某外资之类的。匆匆浏览过,最后在不起眼的地方瞥见一条新闻,终于引起她的注意。

上面写着:涉嫌非法操纵市场,某ST股最大法人股东幕后刘某神秘浮出水面。证监会及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取证。据悉,该法人在近两年内屡次操纵该股股价,非法获利X亿元,证监会有可能对其开出历史上最大的罚单和终身禁入。司法部门调查仍在进展中。

这种事在证券市场并不鲜见。如今拿到阳光下来曝晒,到底是当局真的痛下决心整顿投资市场秩序呢,还是这位可怜的刘某人被某些利益冲突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时代的牺牲品也未可知。

史上最大罚单?慕憬讥笑了一下,投机主义的惊人之处,在于它会根据利益的需要,不断地侵吞和改写我们的历史。不知道这个新历史又能维系多久的平衡?

她的心在出租车拐弯的时候突然开了窍。有些不置信,嘴里却已经喊出来:“师傅,麻烦改道上西北五环,去香邑海别墅!”

失效的摆动

小区门口视频电话联系不上,慕憬与保安颇费了些口舌才得以通行。然而私家路上出租车却不能驰骋。慕憬只得拖着半瘸的残腿,一步一跳挥汗如雨攀到东香山中腰。

推开木格栅,穿过游廊,透过未拉窗帘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室内奢华却了无生气。反倒是园子里紫藤红叶色正浓好。

她叹口气瘸着腿回身向后。未料一直举步向前竟没发觉此处正可俯瞰半座城池,坐拥一派自然美景中抽身笑红尘,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心里不由得豁然起来。

她想了想,又回头敲门。门却随手洞开,显然只是虚掩。

“MK!”她扬声喊。

“来找我。”成熟男人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房子里,带点戏谑的口吻。

心底突然柔软了一角。记得在林肯公园边那个爬满绿色藤植的Seigle里,她总是缩在最小的一角工作,书房、工作室、视听室……房子太大,她太小,常常有一摞厚重的工具书将她轻松藏起来。窝于此间她觉得十分地安心和安全。

而MK,总会在需要她的时候满屋子地找啊找。终于从一堆书里拎出她的时候,他喜欢刮着她的鼻子说她“太顽皮”。她就孩子般地傻笑,然后拿出自己的工作成果向他要炫耀,讨糖吃。——那时,她十六岁,他二十六岁。

她是他眼里长不大的小孩子罢了,他却是催她长大的阳光、雨露和空气。

如果可以,谁不愿意把那些美好的少女情怀永远埋藏在最深最柔软的心底呢。

从哪里开始找起?她凭着记忆去了书房——这里的书虽多,却一目了然;工作室——显然很久没有工作过的痕迹;卧室——一个枕头的床充分暗示着主人目前的状况。她继而转身打开衣柜,只得几件深的浅的灰色衬衣。

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他们就弄丢了彼此。甚至,在还没能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在现实中找她,她却总是向梦想中去寻他。

她竟然,从来没有在他们“藏猫猫”的游戏里扮演过“找”的角色。旧时寻寻觅觅的不过是她理想中的那个他。

那时他是芝大里年轻而志得意满的华裔教授。良好的家世和教养,良好的学识和风度,使得他的世界里,永远充斥着数也数不清的女学生,女同事,名媛淑女。她只能也只敢在梦中与他接近。

哪里能——说找就找得到呢?他是否如愿拿到了终身教授荣誉,是否改变了半中半西的口味,是否仍在Lily,Candy,Anne……那些多得叫不上名字的女人之间摇摆不定,她一无所知。

情怀永远只是情怀,只能用来升华或者追忆。然后唏嘘不已。

她摇摇头,从二楼到一楼,厨房、客厅、卫生间——仍不见人。

“MK!”脚底疼起来,空洞的房间令人惶惑不安。

“下来。”MK的声音模糊,回音传过来不太真切。

她终于想起还有地下室可寻。游戏室、酒窖,最后才是——视听室。她看见他坐在后排沙发上对她露出温暖的笑意,投影幕反射在他脸上有斑驳的岁月痕迹。

很快看到影片定格在最后一帧画面上。绿树、红墙,湛蓝的湖水,青春的阳光,蓝裙少女回眸。

突然惊地目瞪口呆。

“King,也难怪你会生我的气。”MK走过来扶住她重心不稳的半个身子。“从前,我简直就是个傻子。”

她被那少女眼里浓浓的爱意惊得瞬间魂飞九霄云外。一直以为,围着他的女人们是夏威夷的太阳,而她好比阿拉斯加将融未融的积雪;一直以为,自己将心思掩藏得很深很好,原来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她干涩地舔舔下唇,讪笑着说:“怪只怪MK你当年魅力太过无穷!”

“那么现在呢?显然我已经是老头子了。”MK并不打算放过她,欺身一步。“还是,在你认识Abel之后,我就成功地升华成为了你的老师、兄长、可追忆的暗恋情结了呢?”

慕憬叹口气:“MK你直接得令我尴尬!”

“走吧,跟我回美国。你的护照和绿卡都在我这里。”MK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与其赌一个小概率,与其把身家放到不知底细的男人身上,莫如删除与江北的三年记忆,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毕竟我们有过美好的开始,相知相伴,充满默契。你至少还可以选择信任我……”

慕憬不无动心。然而,然而江北,始终如刺般横亘于他们之间,她心甘情愿被刺伤、刺痛,不愿亦无法,拔除。

MK看慕憬不动声色退后半步,眼里有浓重的失望:“为什么?我不过慢你半拍,就活该用大半辈子时间来受惩罚?我比他,更早遇到你!”

“MK,你知道的,如果不是你我,江北或许……算了,过去的,我不想再提!”

“这个世界没有或许。他的偏执,他的激进,他赌徒般的性格,注定在这个市场里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不要一直纠结于那个结局,你应该跳出来理智地看看,他是从哪里开始,从哪里开始走上了岔路……你们从那时就已经错开……”

仿佛听到江北于风中的笑声,如此等闲置之的口吻,“……不站在这世界的巅峰,便从CBOT跳下去,只有两个归宿……”

“不!你不要再提!”慕憬捂住耳朵面色苍白起来,如果可以,她只愿意,将江北所有的好存在心尖里。只是她的错,一切都只是她的错。再无他的缘由可以归咎。

“All right。 Let it be。”MK动容地盯着她的脸,但她始终不肯抬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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