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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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英烈传-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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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汉用刀尖挑开了西套间的布帘,里头黑漆擦的,没人,也没灯。

罗汉回刀挑开了东套间,灯光外泻,他为之一怔。

东套间是新房所在,新房里两个人,一男一女,祖天香坐在床边,脸色白里泛青,闭着一双美目。

那个男的躺在床前地下,好大的个子,浓眉大眼络腮胡,眼蹬着,嘴张着,一动不动。

罗汉一步跨了进去,道:“祖姑娘。”

祖天香身躯一震,倏地睁开两眼,她一怔,叫道:“罗汉,是你……”

罗汉道:“姑娘怎么在这儿,蒙老、杨姑娘跟阿霓呢?”

祖天香微微一笑道:“说来话长了……”

接着,她把跟罗汉分手后的经过,以及她跟蒙不名、杨敏慧赵晓霓怎么分手的,以及分手后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罗汉陡扬双眉,道:“这么说,这个人就是张三勇?”

祖天香点了点头道:“是的。”

罗汉目闪杀机,紫金刀一扬就要劈下。

祖天香道:“不必了,罗汉,他已经死了,何必再让他的污血玷辱了你的宝刀。”

罗汉一怔收刀道:“姑娘,他是……”

祖天香笑笑说道:“我在酒里下了毒。”

罗汉心头一震,道:“姑娘在酒里下了毒,那么外头那些人祖天香道:“这儿除了我之外,恐怕已经没有活口了。”

罗汉悚然动容,道:“姑娘妙计杀贼,令人……”

突然脸色大变,道:“姑娘,令尊跟祖家的人……”

祖天香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道:“这是喜事,谁能不喝酒。”

罗汉心神狂震,立时怔在了当地。

祖天香浅浅一笑道:“我曾经一再苦劝过他老人家,奈何他老人家不听,与其让他老人家成为千古罪人,将来难以存身,不如……”

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他是我的生身父,我敬他,爱他,我不能让他愧对祖家列祖列宗,我不能让他愧对大明朝朝廷……”

罗汉颤声叫道:“姑娘……”

祖天香接着说道:“罗汉,你别插嘴,趁我还能说话的时候,让我把话说完。”

罗汉机伶一颤,道:“怎么,姑娘你……”

祖天香道:“不该么,阳世不能尽孝,我只有到阴间尽孝去了。’’罗汉一步跨了上去,一指落在祖天香心口。

他以为这下子,一定可以防止意外发生。

祖天香道:“谢谢你,罗汉,只是迟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我是我爹一手带大的,我爹没了,我也不愿再偷生苟活……”

罗汉双眉一扬,要说话。

祖天香道:“听我的,罗汉,难道你要让我带着没说完的话走么?”

罗汉突然低下了头。

祖天香道:“别这样,罗汉,人生艰难唯一死,我却把生死看得很淡,固然—身体肤受之父母,人不能轻易言死,可是一个人到了该死的时候,也大可不必畏缩不前,犹豫难决!”

顿了顿,道:“罗汉,现在我要告诉你几句话,你可愿意听?”

罗汉抬起了头,道:“姑娘请说就是。”

祖天香道:“我要告诉你的事,就是你的心胸太狭窄了。”

罗汉愕然说道:“我……”

祖天香道:“罗汉,你要体认一件事,真挚的情爱是不受任何事物的影响的,别说你只是断了一条胳膊,就是你是个不成人形的残废人,阿霓对你的情爱也始终如一,她是十可敬可佩又惨又怜的女儿家,你不应该这样对她。”

罗汉明白了,木木然道:“我是为她着想,为她好。”

祖天香道:“你以为你是为她着想,为她好么?”

罗汉毅然点头,道:“是的。”

祖天香微一摇头,道:“不是的,你错了,你这么做不但不是为她着想,为她好,反而害了她,跟你拿把刀子,插进了她的心窝没两样,罗汉,当初沈玉霞沈姑娘明知道你恨她入骨,非杀她泄愤不可,她却不顾一切,不计一切后果地脱离‘白莲教’跑出来找你,宁愿死在你手下,宁愿死在你眼前,你可知道这是瘤什么?”

罗汉迟疑着道:“这个……”

祖天香接着说道:“罗汉,我是个女儿家,女儿家最了解女儿家,我所认识的这几人,可以说个个都不是世俗儿女,她们都沾得一个奇字,罗汉,别让阿霓心碎断肠,别因一念之误铸下无可挽救的悲痛惨剧,听我的,罗汉,找阿霓去,回到她身边好好照顾她,她需要你的照顾,需要你的陪伴,我在这儿,祝你们相偕白首,生生世世为夫妻。”

她眼看就要咽下这口气。

在这当儿她还不忘为他俩的事尽一分心力。

除非是铁石人儿,铁石心肠,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就不会不受感动。

罗汉一阵激动,陡扬双眉,道:“祖姑娘,你这份好意我领受,你的话我也愿听,只是祖姑娘,你只知道为别人,你只知道为别人尽心尽力,你自己的事呢?”

祖天香倏然一笑,笑得凄婉动人,道:“罗汉,你的意思我懂,我跟德威、敏慧的缘份仅止于那一段日子的相处,万般皆天定,半点不由人,这是丝毫强求不得的,其实能跟德威、敏慧有那么一段日子的相处,我已经很知足了。”

罗汉道:“我不这么想,我只认为你们三位神仙眷属,应该一修三好,你为国事尽了那么多心力,甚至甘冒大不韪脱离了祖家,尤其大义灭亲,免使令尊仰愧于天,俯怍于人,羞见祖家列祖列宗,成为千古一大罪人,这么一位忠孝义三全的奇女子,竟在半途上撒手他去,上苍岂不是太不公平!”

祖天香美目泪光闪动,含笑说道:“谢谢你为我不平,罗汉,只是我……”

罗汉道:“祖姑娘,你不必再说什么了,我不惜天涯海角遍求名医,不惜跑断了两腿,不惜赴汤蹈火,不惜上刀山,下油锅也要保住你这条性命。”

祖天香带泪笑道:“罗汉,你的好意让我感动,只是来不及罗汉目光翘地一凝,道:“姑娘哪里来的药物?”

祖天香道:“药是我祖家无色无臭的‘断魂散’,我带了一包在身上,准备随时自绝的,你知道,兵荒马乱的时候,我一个弱女子,不能不防着点儿,没想到现在却把它派上这一用场,怎么,你问这……”

罗汉道:“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用不着天涯海角遍求名医去,解铃还得系钤人,祖家既有这种歹毒霸道,一点点便足以致人于死的药物,自然也该有解这种毒药的药物。”

祖天香道:“我不愿意瞒骗你,祖家确有也当然有解药,可是当初我拿一包‘断魂散’带在身上的时候,并没同时带一包解药在身上.那是因为一旦到了该吞服‘断魂散’的时候,我就没打算再活。”

罗汉道:“姑娘或许没带解药,可是令尊跟祖家人身上……”

祖天香截口说道:“罗汉,我爹他们身上要是有解药的话,他们也不会一个个中毒倒毙了。再说,就算你能在他们身上找到解药,只怕那解蓟也救不了我的命了。”

罗汉道:“就有解药也救不了姑娘,那是为什么?”

祖天香道:“衰莫大于心死,我的心已经死了,解药纵能保住我的性命,那也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我仍然会死,这道理你懂么?”

罗汉一点头道:“我懂,只是既然让我碰上了,我便不能见死不救,更不愿让自己铸下这一步之差的恨事,我这就去找解药去。”

转身便要往外闯。

只听祖天香声说道:“来不及了,罗汉,我要走了。”

罗汉脚下刚一缓,陡听背后传来砰然一声,他——惊回身,祖天香已经倒在了床上。

他心胆欲裂,一步跨回,道:“姑娘……”

祖天香的脸色已经由青变成了乌黑色,她微微睁开了眼,唇边掠过一丝让人心碎的笑意:

“罗汉,别的人你可以不必管,请把我跟我爹埋在一起,告诉德威、敏慧、阿霓,别为我难过……”

她闭上了眼,唇边还留着那一丝让人心碎的笑意。

罗汉忙伸手往她鼻下操去。

那只手半天没能收回来。

他不怕死,可是他怕见别人死,尤其怕见跟他有关系的人撒手西去。从小到大,除了当日听见他奶奶的噩耗之外,他没哭过,可是现在他又掉了泪,泪一滴一滴地滴在了祖天香身上,祖天香的衣裳都湿了。

天刚亮,一辆马车从卖酒的棚子前驰过。

卖酒的棚子里已经空了,只有那几付破旧的桌椅还在。

转眼工夫之后,马车停在了那火庄院之前。

杨敏慧四下看了看,道:“蒙老,是这儿么?”

蒙不名道:“没错,蹄印轮痕到这儿就断了,没见这地上的马粪?”

杨敏慧跟赵晓霓跳下丁车,杨敏慧凝神听了听,道:“这些车马要真是他们,只怕,自们又来迟了一步。”

蒙不名也皱了眉,他也没听见里头有一点动静。

他沉默了一下道:“不管怎么说,既然到了这儿,总该进去看看。”

赵晓霓道:“让我先进去看看情形。”

她身子一转,一阵风便没了影儿。

杨敏慧腾身要跟。

蒙不名伸手拦住了她,道:“不急在这一会儿,等阿霓出来之后再说。”

杨敏慧道:“阿霓妹妹一个人……”

蒙不名道:“你看她这身能耐,谁能奈何她。”

杨敏慧一想也是,赵晓霓有一身“白莲教”的法术,来尤踪,去无影,除非碰见“白莲教”里的高手,要不然谁能奈何她?她打悄了跟进去的念头。

她这里刚打消跟进去念头,庄院的两扇大门突然开了,赵晓霓当门面立。

蒙不名当先一步跨到,道:“怎么样,没人儿了?”

赵晓霓微—‘摇头道:“不,有人,他们都在里头!”

蒙不名一怔道:“怎么说? 他们都在里头?”

赵晓霓道:“是的,他们都在里头,只不见天香姐。”

蒙不名忽然神情震动,闪身扑了进去,杨敏慧跟着扑了进去。

在前院,他们看见了“弓神”金元霸跟祖家的人,独不见祖财神。

在后院,他们看见了张三勇跟他手下那些人,最后也找到了祖财神,那是一堆新土,前头插块石头,上头被人用指力刻着几个字,刻的是:“祖财神之墓”,只没找到他们要找的祖天香。

三个人站在那堆新土前,老半天蒙不名才说了话,话声是那么有气无力:“香妞儿,她毕竟做了……”

杨敏慧流着泪道:“令人肃然起敬,愧煞那些数典忘祖,卖国求荣的贼,天香姐本就是这么一位让人钛敬的奇女子。”

蒙不名道:“我看过了,这些人是死在祖家‘断魂散’剧毒之下,祖老头儿他们身上一定没带解药,要不然他绝死不了。”

杨敏慧道:“只是,天香姐呢?”

蒙不名口齿启动了一下道:“至少她不在这儿,咱们没能在这座大庄院里找到她。”

杨敏慧道:“蒙老不必安慰我了,您明知道,天香姐大义灭亲,但她却不会有亏孝道,她一定也……”

身躯一阵轻颤,住口不言。

蒙不名道:“姑娘,别难受了……”

他自己流下了两行老泪,突然他举袖擦泪,道:“要说那座大庄院柴房里那具女尸是她,是她谋诛这些贼寇不成,反被这些贼寇所害,因而激动了祖老儿的仇恨,到了这儿在吃喝里偷偷撒下了那歹毒霸道,五色无臭的‘断魂散’,祖老儿他心痛爱女惨死,不欲独生,也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可是祖老儿又是谁埋的呢?死了这么多人,怎么单单埋了他一个……”

赵晓霓道:“从这一点看,埋葬祖财神的人,必然跟祖财神有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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