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大争- 第251节

洪水来得快，去的也快。

中午骄阳高升，马谡大军以枯草木板铺地，在泥泞不堪，淹没膝盖的湿泥中北上，数万人前后传递草木，铺路的速度不亚于正常行军速度。

“管将军，你看！那是晋军李孝恭将旗！”

先锋管亥接过望远镜一看，对左右将校笑说：“呵呵，他不是很硬气么，怎么成了这幅落魄样？”

“某以为，晋军此时山穷水尽，不如劝降。”

张燕用不惯望远镜，他隐约能看到李孝恭的残破的将旗斜斜插在山头，山头上的晋军衣甲不齐，可能多是躲避洪水时丢掉了。

管亥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李孝恭是晋国宗室，让他投降何其难？与其自取其辱，不如成全他的英名。”

如果李孝恭手下还有大军，那么招降他还有价值，如今李孝恭手下大军被山洪摧毁，要他何用？难道是给自己增加一个抢饭碗的对手？

山头上的李孝恭被乱箭射死后，余下残存晋军纷纷投降。

而被困守主寨的郭亮水源问题得到解决，一个个摩拳擦掌，等着援军一到，就要狠狠杀下去，为战死的弟兄报仇雪恨。

他手下大军骨干多是西凉军，为保护郭亮安全，即使前线战士干渴难耐，也因为西凉军骨干的鼓舞和激励，才没有崩溃投降，都奋战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郭亮一部并没有混杂多少新兵，整体战力高出其他掺水魏军一两筹，与晋军相比毫不逊色。

他们之所以占据险地而被攻灭，原因就是缺水。他们的阵亡，不仅英烈，而且还很憋屈。

而山下的晋军不断加固营垒，重新布建防御圈，准备死守。

而公孙策率领十万大军进攻汾阳城，另外羽林卫过吕梁山，进攻晋国坚城离石。

离石城是晋国失去河西郡后设立的太原东边重镇，意图就是防备河西的秦军。如今晋国主力尽出，离石守军不多，多是杂乱新军，西线失利，南线尽没后，必然军心惶惶，不难攻破。

公孙策坐镇中军，等他到达汾阳后，看到的就是一座燃烧的城市，火焰滔天，残垣断壁火光中隐隐可见。

“殿下，据城外流民所言，汾阳守将尉迟恭得到南线大败的消息后就裹民北撤，城中物资与不愿撤离的民众被付之一炬！”

张虎抱拳说道，声音凛冽，无悲无喜，在他看来尉迟恭做的无可厚非。

而公孙策身旁的朱浪长叹：“这些复活的朝代真不拿人命当命，不敢想象，如果这个天下被他们得去，我们现代人会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

“如今争夺天下，他们还要收买人心，做事还多少有顾忌。一旦天下平定，嘿嘿，人命不如草！”

说罢，公孙策一挥马鞭，一声清脆鞭响，座下战马奔腾，他对沉默的降兵大呼：“看看，这就是晋国对待晋地百姓的手段！你们，愤怒么？”

“我公孙策虽然建立了一个国家，可我和你们一样，是现代人！我们知道红十字，知道什么是以人为本！知道什么是爱，更知道什么是炎黄血脉！”

“你们可能会说这一切的惨剧是因为我发动战争才会间接引发的，没错！我不吞掉东魏，灭掉赵国，晋国是不会奋起一搏的！”

他声音直震云霄，让沉默的投降晋军都抬起来头颅，目光中尽是仇恨，不知道这仇恨的对象是谁。

“这是个乱世，大鱼吃小鱼的乱世！我不想我的子孙成为别人的臣子，天天去跪拜；更不想看着安分守己的民众生活在他们的暴力下，所以我一路走来，立魏国，统河北！”

“我要建立一个新的神州，一个没有压榨，一个老幼皆有所养的神州。要建立一个雄踞地星，独霸于列国的神州，让每一个神州人成为最高贵的人，让黑皮人，白皮人羡慕的人！”

“这一切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个神州必须我们来主导。”

“你们可以想象，如果神州被他们统一，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我来告诉你们，很简单，就四个字：外圣内王！”

公孙策的声音无比的愤怒：“看看历朝历代，对待他国，哪怕是弹丸小国，也是一副圣人模样，而对内，则是用王法统治。什么是王法，王制定的法！王制定的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维护他的统治稳定，一切为的就是持续最好是永久的吸食你们的血，让王和他的爪牙可以生活的更好！”

“我逼降赵国，赵侯之妹与我一起吃早饭，对于我的俭朴很是震惊。知道么，我建立了魏国，我只有庆宴时才会吃牛肉，就是我父母顿顿也是清茶淡饭！老子豁出性命建立了魏国，我们就是顿顿山珍，谁能说什么？”

“就连我的夫人们，吃的也是自己劳动所得！魏国上到王室，下到小吏勤俭度日，为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所有魏国的子民能吃饱，让他们不饿死，能熬下去，能撑到和平降临！”

“为了和平的早日到来，我就是一个战争狂人！为了胜利，我可以不择手段！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如今的一身权势，也要过乱世以前的草根生活！因为那个时代不会有战争，不会有太多的悲剧！”

公孙策换了一口气，喝问围着他倾听的士卒：“我说了这么多，只想问你们一句，可有愿为了和平早日到来，与我追击尉迟恭的勇士么？”

“咱愿意，愿意为和平而死！”

一个眉目间横着一道大疤的青年大喝，他面容冷酷，眼角却悬着水雾。

“愿意！为了和平！”

“咱要为乡亲报仇，就是死，也要报仇！”

公孙策当即留下张辽统合大军，他亲率骑兵三万余，战车千架，绕过燃烧的汾阳城，一路向北。

“郭先生，我三哥他能追上尉迟恭么？”

问话的是少年苏信，一身小号战甲。他是公孙策堂弟，公孙策带他出来只是为了给他增长阅历，让他早早适应战争。

“晋军准备死守晋阳，等待各国反应。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愿意看到我们魏国独占冀、晋两州。所以在他们决议彻底撕破脸，救援晋国之前，我们就要把晋国灭掉，灭了各国的幻想，造成既定事实。”

苏信点点头，似懂不懂，又问：“那么追击尉迟恭和攻破晋阳有什么关系？尉迟恭部队只有万余人，就是十万人，我三哥也能将他们打崩溃，打的他们求降。”

郭嘉摇头轻笑，继续为苏信解惑：“因为尉迟恭手下的部队都是大唐军魂，这些军魂是不会投降的。而且尉迟恭裹胁的都是壮丁，这批人到了晋阳，就会成为阻止我们统一晋州的阻力。”

“所以三哥才会激发士卒的怒火，要在尉迟恭赶到晋阳前将他灭掉，消减晋阳城的战争潜力？”

苏信又问：“这些壮丁都是汾阳人，他们的乡人亲族必然有遇害的，他们会一心一意为晋国卖命么？”

一旁的朱浪摸着苏信的脑袋说道：“战场上，他们不卖命杀敌，会被督战队斩杀，或者会被我军杀掉。”

“可三哥怎么能一举逼降平阳城呢？”

“因为出其不意，而且这种情况很难复制。”

第九十三章　长孙无垢

九月初五上午，公孙策带着骑兵出现晋阳城下，当即将城外尚未建好的晋军大营以滚滚铁骑摧毁，晋国各地的援军要么入城，要么投降魏军，晋阳被围。

公孙策遣散骑军准备搜集木料扎营，他率千余骑来到晋阳城下。

他右手提着雷电戟，左手提着一个木盒，来到城下二百步外对城上大喝：“孤是公孙策，要与晋国太子对话！”

城头上骚动不安，良久李恪一身金甲，外罩紫红色戎袍，手提一把陌刀，出现在城头。

“李恪，如果你投降，我封你做晋侯！”

公孙策意气风发，戟指李恪，城上李恪也不示弱：“公孙策，你若识趣就早早退军，晋魏两国还有和好如初的可能！”

“退军？你是妄想！”

“你劝我投降，难道就不是妄想？”

公孙策摇头：“我只是不想死太多的人。”

“呵呵，不想死太多的人？那么你还乘机东灭赵国，吞并东魏，席卷冀州？你侵略成性，魏国强盛，我晋国如锋芒在背，若非如此，我晋国岂会攻你？攻你，也只是自保而已。”

李恪讥讽反驳，公孙策怆然大笑：“哈哈！那我好友马成一事怎么说？当时晋魏是盟友，为什么李神通坐视马成大军被萌古绞杀？为什么不让他入关？为什么！他奋力搏杀，杀了出来后李神通不顾盟约又围捕他，这有怎么解释？”

“萌古是外族，攻杀我神州部队你晋国居然坐视不理，是不是你们外通萌古，准备背弃神州？”

“李神通所部当时无力救援，一旦雁门关有失，萌古必然南下，到时候谁会管我晋国死活？”

公孙策一把将木盒摔到地上，质问李恪：“那他怎么有力气围捕马成？说到底你晋国就一直想着独霸晋州，只是顾忌名声罢了！”

“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洗净脖子，明日我就攻城！”

公孙策死死瞪了一眼李恪身后的一名将军，那将军手中悄悄举起的弓失手落在地上，李恪恼怒横了一眼那名将军，对公孙策也不怯场：“尽管放马过来，明日一决雌雄！”

公孙策哂笑，一戟勾起地上碎木盒中的首级，挑飞向城头，转马离去。

城头上见一枚头颅飞来，一名校尉跑过去捡到，失手又落在了地上，头颅滚了滚，停在另一名晋将面前。

这晋将双手捧起头颅，当即悲啸一声，大声哭嚎：“父亲！”

他叫尉迟宝琳，尉迟恭的儿子。

他和许敬宗结为亲家，作为李世民御用的史官，许敬宗的人品很差，把番邦进贡，又由李世民赏赐给别人的宝物他可以明目张胆地在《旧唐史》篡改，说是赏给了尉迟恭，给自己亲家脸上涨光。

许敬宗主编的李世民时期的唐史造假篡改屡见不鲜，丧失了一个史官基本的职业操守。所以二十四史之中，就有了新旧唐史之分。

听到城头上那声哀嚎，公孙策面无表情，尉迟恭纵火烧杀不愿撤离的汾阳民众时，他怎么就不悲伤？

公孙策还未返回正在修筑的大营，就见许盾领着数骑疾奔而来：“殿下，郭亮与马谡击破上党晋军，发现晋军主力已于昨日中午东撤，正朝晋阳赶来！”

“传令张辽，让他防备李世民的突击，还要防备侯君集等晋国降将！等一下，后面那段话去掉！”

“喏！”

有郭嘉在中军，侯君集能翻起多大的水浪？

而且侯君集所在的豹韬卫自己抽出两万最精锐的骑兵后，剩下的三万人完全可以被张辽压制。

公孙策返回营地，刚下马，就见牛霸先神秘兮兮跑过来说道：“殿下，大喜啊！你猜猜，我们在山里伐木做巡查时发现了什么？”

“别说发现了熊猫，更别说看到青龙升天，凤凰现世这种奇瑞。”

公孙策口吻反嘲，他在朝阳坡时，没少有人说见到祥瑞，找他报喜。

“殿下，这回是个人。”

牛霸先眨眼猥琐笑说：“是女人，大美女！”

“美女？是谁，历史名人？”

“对晋国很重要的一个女人！”

公孙策想了想说：“别说是王后长孙无垢？”

牛霸先一愕，见许盾跟在公孙策后面就急了，质问许盾：“许中郎，是不是你泄密了？”

许盾耸耸肩，公孙策反倒愣了：“真是长孙无垢？”

牛霸先一看自己误会了，急忙说道：“就是她，我带弟兄们在北面的山中做侦查，见到一座山里的佛庙，就进去讨水。那个主持神色不对，我们一逼问，就搜出了长孙无垢。”

“奇怪，怎么没有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