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毓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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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毓幽狐- 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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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过去查看,却又半点踪迹也无,不由得嘲笑自己如今是草木皆兵。

九商于程云亭分手之际,正瞧见了先前那云罗树的影子在冰墙外一闪,心中明白十有八九那处便是冰牢入口。她来不及同程云亭多嘱咐,瞅准了时机,跃入了冰牢外的那一层禁制之中。将程云亭留在冰牢之外,乃是她心中一早的打算——虽明之定然心中恼怒,到底多了一重安稳保障。她怎地舍得将他一并拖入未知之险!

眼前那厚厚的冰层,构建出一座座迷宫模样。九商本想提气跃起,果然觉察到身子周遭无一不是大禁制。她小心翼翼抽出月华剑来,只见剑身上都凝了一层薄霜。前方道路平整,放佛常年有人走动一般。再四处一瞧,那冰层雕出的一朵朵莲花形容,原先不过是花骨儿一般,一眨眼功夫便已然凹凸有致,在冰墙之上徐徐盛放,放佛知晓有活人入侵一般。九商不过顺着走了一盏茶功夫,只觉着自己双眉都要凝在了一处。这不过是冰牢外层,便已寒气沁骨。阿娘在内里被囚了这么多年!

那冰墙之上的莲花,并不曾感受到九商心中滔天的怒意,一朵一朵,接连在她身侧缓缓绽放。九商每每走一步,身侧的冰墙上便多了一朵盛放的雪莲。那雪莲不但形容俏似,放佛还有一丝丝香气,无意识间要钻入九商的鼻中。九商不敢多闻,竭力屏住呼吸,心中回想着自己年幼之时,尚且能在一处豁口瞧见冰牢之中的阿娘,如今怎地防卫这般森严……抑或是自己寻错了方位?

阿娘所处之地,上面正有盛放的雪莲。难怪这四侧冰墙之上的莲花亦有香味,所为便是将那真正的雪莲幽香混淆其中,教外来者无法分辨!愈到此时,九商心中反而大定,想到自己曾服过雪莲丸,索性闭目盘坐,不多时,便有一股幽香自她体内缓缓散了出来。那先前的香味儿放佛有些畏惧,渐渐四散开去。九商定了心神,果然觉察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同自己身上之气味糅合在一处,真真是天衣无缝。她忙振作了精神,顺着那清香往前而去。

那迷宫一般的道路弯弯曲曲,九商足下好几回打滑不止,却不愿运功相抗——前方一片未知,若此时屡屡动用法力,真个儿遇上甚危险,反倒无甚后继之力可言。好在月华剑韧性十足,亦十分能护主。九商此时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甚至不敢同神识中的白凤同阿兕对答。

不远处似乎还有些“滴答”之声。九商微微顿一顿步子,忽然福至心灵地朝那处潜去。不出所料,前方的雪莲香愈来愈浓,九商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又将鸳鸯双股簪抽了一股出来握在掌中,双剑合力,只闻一身轻微的剑鸣,将九商团团笼罩在剑意之中。又一个弧拐,面前豁然开朗,只见那晶莹剔透的冰层相叠,正是九商年幼时见过的模样!

她心中一阵狂喜,忙连接着几个箭步跃上前去,运足目力朝其中望去。却见那冰室之内如同广寒玉宫,却是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无。九商心中暗道一声,只怕是障眼法,潜心再细瞧一回,终于在那冰室最深处瞧见一个有些模糊的背影,却是无比熟稔。九商心中一痛,便朝那冰室中传音道:“阿娘,阿娘!”

“果然是个好孩儿,果然雏凤清于老凤声!”一把慈善中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九商只觉着连头皮皆被冻住。她持着两柄剑转过身子去,心如擂鼓一般。待得看清了对方的面孔,九商甚至以为自己仍在梦魇之中:“……贺婆婆!”

面前这慈眉善目之人,不是青淮庄上已然高龄仙去的贺婆婆,又是哪个?眼前这贺婆婆,同当年一般无二,不过神情中带了一丝雍容。她一身玄色长袍,高高挽起的银丝如落月星辉,口角上那抹慈爱却是同当年在青淮庄时如出一辙:“好孩儿,一别多日,教婆婆好好瞧瞧你!”

九商望着她那无限疼爱的笑容中,竟藏着一丝几不可见的阴狠,心中不禁一颤,垂下了眼眸。她这一来,正瞧见了贺婆婆腕上一串木珠链,饱满圆润如明月,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九商不自觉地捏紧了月华剑的剑柄——这木珠正是云罗木!原来先前引着自己一道前来的,便是这股子幽香!

贺婆婆到底是何许人也?为甚会在红尘中,好巧不巧偏在青淮庄现身?九商心思转动如轮,眼前“贺婆婆”一点点靠近,她忽然横剑当胸,摆出了个护身之姿,冷冷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贺婆婆”先是微微一愣,后忽然爽朗大笑起来:“真不愧是胡淑眉之女,连这份聪慧果敢都继承了十分!”那声音嗡嗡然,竟含了上等内力,将身遭的冰雪震得簌簌下落。九商头上肩上皆落了一层,手中的月华剑却端得极稳,半点波澜不曾起。只见她握着月华剑的手腕微微翻转前递,另一柄鸳鸯剑却微微垂地,剑尖轻挑,这一招正是“皑皑苍穹”的起势。

“皑皑苍穹”亦是四十二路踏雪剑法中最狠辣的一招,以示同对方一道横尸,教大雪没尽,只余苍穹之意。这一招亦是拼了命的打法。九商这一上来便如此,亦是识破了对方并非当年青淮庄中慈爱的老人。“贺婆婆”见九商神情平静,目光却极是坚毅,手势更是半点不变,不由得微微有些变了颜色,渐渐收了笑声道:“真是个倔孩子!”她本待走近两步,竟惊觉九商已然用剑意将自己裹了一层,心中更是骇然,眼神渐渐转为阴冷。“贺婆婆”忽然一拂宽袖,九商还不曾来得及做甚反应,便连同那阵罡风一道,天旋地转了好一阵。她竭力稳住心神,不教自己惊呼出声,好容易勉强站稳了脚跟。

九商放定下身形,立马四处查看。只见她同那“贺婆婆”如今正在一处雪洞中,原先那雕了盛放雪莲的冰墙已然消失不见。“贺婆婆”正高高地坐在雪洞中一把高椅之上,望着底下的九商,忽然神情又一暖,和煦道:“好孩儿,你可还记得当初在青淮庄时,我与你做的一件冬衣?后来可曾穿过?”

九商心头微微一动,亦柔和了声音道:“婆婆厚爱,自当奉着,怎敢随意上身?”

“贺婆婆”微微一愣,轻笑道:“当年,我亦真个想教你嫁个好人家,莫要再回灵毓山来了。这山中晦暗一片,又清苦,又险峻,哪里比得上红尘中一片繁华之景?且当初你已然有了些法力,若凭着这些,在庄上随意寻一户好人家,皆可一辈子过得美美满满……我原还想着,教你好好在红尘中过,忘了那些个前尘往事,莫要再为了甚么高堂之困而心中深扰。”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九商闻言并不做声,只是牢牢盯住她那双锐如鹰隼的双眸。如今她心中已然豁然敞亮——当年,她还是个法力低微的小狐之时,枫雪岭已然派出人去红尘中中,想教她再不得回灵毓山!他们到底在忌惮甚么?为甚要将阿娘囚在冰牢中十数年如一日?柳小郎曾对自己说过,枫雪岭上生了异变,阿娘自请深陷囹圄,才换得爹爹出了山。可若说起来,同外族,抑或凡人通婚,怎地亦算不得大罪——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这里头显然还有甚阴私,自己从不曾知晓。

“贺婆婆”见九商甚么都不问,甚么都不答,一副任尔东南西北风的模样,心中倒暗自赞叹一声。面上却仍是一片云淡风轻,轻轻一弹指甲,一只白玉高脚杯儿便平平地飞到了九商面前。“上好的雪莲浆,可要尝上一尝?”

若是平时,九商定然要用剑尖将那杯子拨开。只是如今她不敢一动,整个人愈发冰冷。“贺婆婆”微微叹一声,似有些伤怀:“好孩子,你只怕真个不知晓我是谁人了。也难为你,当年离山时这般小,心里哪里还记得我?”

“贺婆婆”高踞独背椅上,这几句话道来,虽情谊款款,却颇有些王者威严,若换了个人来,只怕已然被那气势所镇。她老人家见九商毫无接杯之意,随意摆一摆手,那白玉杯又飞远了去,九商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相对。只见“贺婆婆”用满是虬筋的手在自己面上轻轻一抚,九商待瞧清了那一张脸,终于克制不住心中的讶然,剑尖微微垂了下来——那椅上坐着的,正是自己上枫雪岭之后一直在寻的姨祖母。

“九商,你真是千年不遇的奇才……同你阿娘一般无二。”姨祖母的声音中似乎还有些哀伤。“你可还记得,此处乃何处?”

九商已然被这一串儿剧变震住,哪里有心去观探四下?她微微偏转了首朝身周望去,发觉自己如今所处虽是一雪洞,却四壁晶亮莹然,放佛仙境。渐渐地,九商脑中回想起当年的情形来。自己偷偷溜来冰牢,却正遇上了罕见的风雪……漫天鹅毛飘散,小小的自己抖成一团,在山上几乎冻死,忽然想到姨祖母所述趣事儿来,忙伸出半冻僵的爪子,在山顶刨开一个小小的雪洞,将自己藏了进去。再后来,又遇上了好几回,这雪洞里便愈来愈大。细想一回,此时自己同姨祖母所在,正是先前自己刨出的那一处!

“姨祖母……”九商忽然觉得疲乏起来,似有一股温热的水自心中滚过,又似在药泉中寻不着北那般暖洋洋一片。她喃喃道:“枫雪岭上到底发生了甚么?为甚我遇不着一个活人?那些长老们呢,他们不待见我,我却要见见他们……为甚要这般对我阿娘?”

姨祖母自那椅上走了下来,虽年迈,却步履轻盈:“好孩子,这些个都慢慢地问罢,这世上无解之事皆无穷无尽,又怎地能一时问得完呢。这岭上如今多了那般多惑心之境,你竟能一一躲过,可见同你阿娘一样,亦是个骨骼清奇的……”九商晕晕沉沉,只觉着姨祖母的话好生奇怪,那声音飘忽不定,忽远忽近,教她心中更是生出一股疲懒之意来,双膝一软,便卧倒在寒凉的冰面上,鸳鸯剑脱手而出,摔落在不远处。

“淑眉亦是个有福气的,连同凡人的血脉都能这般厉害!”姨祖母望着堪堪失去了知觉的九商,掌中轻轻一发力,将那鸳鸯剑提入掌心。细细摩挲着那剑身,姨祖母自言自语道:“倒是柄好剑,可惜浊气太重!眉娘既瞧见了骨血,可肯将最后一朵雪莲炼化了罢?三日……哈哈哈!”最后的声音几不可闻,可那笑声却教人心惊胆寒。

不知卧在地上多久,九商只听得白凤树细细的声音传到:“九商,无需再装了,那老虔婆已然走得远了。”她忙一骨碌起身,顺手自身侧拔出鸳鸯剑中的另一股来,果然感应到另一柄已在远方。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忍不住痛了起来——姨祖母……竟是这样的人物!还有她那最后几句自语,到底是何意?

眼下不及多想,九商自冰面上一跃而起,一心只想到先前见到阿娘背影之处。白凤仍传音道:“九商,那老虔……那人只怕并非你姨祖母本尊——我瞧得分明,那人身形轻盈得很,哪里是甚么老妪!”见九商不答话,白凤树又道:“九商,你可知你那姨祖母年岁多大了?”

九商满耳皆是呼呼的风声,哪里仔细分辨它的话中之意,略一想道:“最多不过千年,如何?”那厢白凤树沉默不言,好半日才道:“先前那人……只怕比我年岁还要长!”

九商足下一滑,差些扑到前方的冰墙之上。她心中惊疑未定,不自觉地出声道:“姨祖母她……怎地会?”

阿兕忽然开口,倒将九商同白凤树皆唬了一跳:“也许那老家伙并非是九商之姨祖母……许是枫雪岭上有了岁数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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