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凰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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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凰女传-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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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的说话方式让她根本来不及多加思考,张嫣的脑子乱成一团。但她忽然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为何父亲不让她与外人接触,为何父亲说,这是她的命数。为何从小唱的童谣中,隐藏着开启地宫的法子……
    场面一时沉默了,张维迎沉不住气,率先打破沉默,“这两位是张家的长老,今日特意来见你的。”
    沉默既已打破,张世伦便继续道:“我们本打算让你成为朱常洛的皇后,但没想到他如此短命,登基一月便驾崩。所幸他还有个适龄的儿子。”
    张嫣记得,朱常洛登基时,已经三十八岁了,那时自己才十四岁。她心内暗道,朱常洛早逝,是他的不幸,却是自己的幸。
    “这是你的幸运。”张世伦这样道,张嫣本以为他也能体谅自己的心情,却听得他说:“朱由校大字不识,年少无知,比朱常洛更好掌控。”
    “你却不懂得珍惜机会。”张世伦眉梢一挑,严厉道,“你今日见了信王。”
    乍然被张世伦道破,张嫣不由心虚。她低头暗骂,定是邱贵暗中通报消息,怪不得他们今日急着要见自己。
    张世伦毫不留情面,“你是家族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你暗地里在盘算些什么,其他人或许看不出,但我们全都一清二楚。”
    “不要打别的主意。”他们的声音冰冷凌厉,“你的任务便是尽早和朱由校同房,诞下嫡子,稳固后位。”
    张嫣像个小女孩般咬着下唇,想到了朱由校,想到了高永寿,又想到了燕由。沉默许久,她怆然道:“你们既然一早便打定主意培养我入宫,为何不早便告诉我,我的身份是一颗棋子,今日也不至于让我心中不平至此。”
    “哼,还不是……”张世伦轻蔑道,却被一旁的张易截了话头,他笑着道:“家族的做法,自有家族的道理,你只需服从,没有深究的必要。”
    张世伦接回话头,“再者,你是张家的人,你心中再怎么不平,你也肩负家族的责任。你所学的一切,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我们赐予你的。”
    张嫣不甘心地分辩道:“可皇上并不爱女子!”
    “不爱女子,并不代表不能同女子行房事。”张易笑得意味深长,“至少,朱由校是可以的。”
    张嫣不明白他的意思,而又忽然记起他们能在地底听见上方动静,或许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内幕,奇道:“他……同谁?”
    “客印月。”

☆、58。风露立中宵

头顶星辰灿烂,望之如梦如幻。
    宫苑极度静谧,伫立在御景亭上眺望整个紫禁城,让人陡生时间静止、世间唯余一人的错觉。好在还有月亮移动的轨迹能提醒亭中人,时间正在悄悄流逝。
    终于,燕由又一次听见了机关启动的声响。随之响起来的还有由轻复重的脚步声。
    燕由当然识得这脚步声的主人,他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实处。从御景亭凭栏俯望,那个少女正徐徐从山洞向外走去。她身披正红色衣袍,上面繁复细密的银绣随着她的步子而流光闪动。
    燕由皱起眉头,她的背影看起来怎么这样瘦?
    眼看着张嫣就要走过拐角,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了,此时,她却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而有片刻,她毫无动作,就僵硬地立在那儿,似乎是在做什么为难的决定。片刻后,她转头,看向高处的御景亭。
    燕由目力如鹰,视线又一直紧紧贴着她,张嫣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她还背朝堆绣山时,就已从她细微的身体动作中预知到了她想做什么。而他本可以凭着身手轻易地避开她的视线,然而不知为何,他迟疑了刹那。
    一个刹那,时机便消逝。
    他没有动,张嫣看见了他。
    张嫣回头时,面上带着疲惫与自嘲,而真正见到那个出尘的身影时,先是一征,随即眼神忽然变亮,亮的出奇。
    星河之下,宫苑之内,夜深露重,寒意袭人,两人面无表情,遥遥相对。
    正当燕由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却见张嫣忽地朝自己嫣然一笑,那笑容夹杂着欢欣与浓重的无奈,看得燕由心中一软。
    还没想清楚,身体却先于思想动了起来,燕由翻身过栏,在乱石间几个飞跃轻点,霎时间,便从御景亭中到了地上,来到张嫣面前。
    张嫣没有表现出诧异,只是疲惫笑笑,轻声道:“送我回去好吗?”
    燕由盯着张嫣,沉吟一瞬,背转过身去。张嫣几乎以为他要离开,却见他背对自己,微微屈膝弓腰对着自己,温声道:“上来吧。”
    张嫣见他如此,心中一涩,乖顺地扶着他的肩膀,趴到了他背上。
    燕由挽住张嫣的腿,背着她,毫不费劲地站了起来,又暗自皱了眉头,她怎么这样轻?
    长期的练武让他的肩背宽阔又壮实,他慢慢走着,在他背上基本感觉不到颠簸,自入宫以来,张嫣从未觉得如此舒心过。
    燕由听得张嫣在他耳边低声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在……真好……至少你……不是被安排好的。”她说着说着,忽然紧张了起来,直起脖子,在他耳旁问道:“你不是吧?”
    燕由听不懂她话中所指,但他认真回答道:“不是。”
    “这就好。”张嫣立即就相信了,安心下来,软软趴回他的背上。
    两人心照不宣地暂时忘却了那些隔阂,似乎一切本应如此。
    燕由只恨道路太短,终有走完之时。不多时,已回到了坤宁宫暖阁。
    室内一片黑暗,张嫣的贴身丫鬟还在地上昏睡着。燕由转头低唤了几声“嫣儿”,却发现背上的人儿呼吸均匀,不知何时已睡着了。
    他哑然失笑,却也心疼她不知受了什么累。
    燕由小心翼翼地将张嫣在榻上安置好,拉上一旁轻薄的锦被替她盖好。做完一切后,他正要离去,却恍然发觉,窗口倾泻近来的月光,正好洒在张嫣熟睡的脸庞上。
    燕由情知自己该迅速离开,脚下却生了根,动弹不得。
    相逢以来,他都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好好看看她。月光清辉下,燕由甚至看得清张嫣脸上细小的绒毛。
    相较小时候,她的确长得更美了。只是平日里因神情相异,与幼时只余五分相像,而此刻她睡着后的模样,才是他记忆中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
    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能如此毫无戒心地安然睡去,燕由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上次那番做法,是不是错了。
    燕由伸出手,而在就要碰触到张嫣的面庞时,却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还有什么资格触碰她?他们之间隔着的,可不仅仅是空气。
    他习惯性地自嘲一笑,却没有收回手,他用手指隔着一层空气缓缓划过张嫣脸,这是她的眉,她的鼻,她的脸颊,她的唇,她的下巴……
    他收起眷恋,猛然握拳收手,旋身离去。

☆、59。拱手让辽东

虽然早有准备,但当亲眼看见父亲的回信中的“为父对不住你”几字时,张嫣的仍抑制不住情绪涌上心头。
    剧烈起伏的情绪过后,是深深的迷茫。
    不该是这样的呀!家族给她指了一条路,她不需要再与客印月魏忠贤斗争,有家族的庇护,他们穷尽手段也不要想能奈何得了她的地位,她不需要为大明的未来忧心,暗中培养扶持信王朱由检。她唯一该做的事就是尽快与朱由校同房,生下嫡长子,而后稳固自己的地位,直到儿子登基。
    她的家族给了她一切,她有义务和责任去完成他们给的任务。
    但为何心头的迷茫竟然比起初入宫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事就那样一笔勾销了吗?张嫣想起了王安与王宛儿的死,只觉头痛欲裂。
    张嫣埋怨地想,家族的人若是早些,早在自己入宫前就告诉自己一切的真相,或许她就不会去牵扯那些人那些事,也就不会因为过深的交情而致困扰了。
    无论如何,接下来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迟早会让朱由校和自己同房,张嫣叹气,自己被缚住了手脚,眼下唯一能做的事,就只剩下等待。
    只可惜事情永远没有预想中的那么一帆风顺。
    正月初一后,只过了不到一个月,广宁城失守,明朝统治了两百多年的辽东大地,都被拱手送给了努尔哈赤。
    这个消息传到张嫣宫中来的时候,她胸中的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据传将所有百姓撤回山海关的决定,是熊延弼做出来的,这个她亲口向朱由校推荐的人。
    当时只有四人在场,杨涟便有意考她,当时并未多想便答了出来。毕竟从前还在开封时,杨涟每每在张嫣家小住,两人也常常如此问答,早便习以为常。
    但无论前因如何,此事后果都跟她脱不了干系,朱由校会如何处置她,她不敢深想。来不及懊悔,只好急匆匆赶到乾清宫,打算主动向朱由校请罪。
    幸好朱由校没有拒见,方成盛侧身请张嫣进去。张嫣绕过蟠龙屏风,第一眼先看见了在殿内低头随侍的如晴。
    张嫣依稀记得如晴并不是今日当值,但有熟悉的人在,她心中微微安定。若是朱由校动怒,或许她能念着旧日主仆恩情替自己周全几分。
    张嫣早已经备好说辞,然而没等她下跪开口,朱由校已从榻上猛然站起,一把抓住张嫣的手。张嫣错愕地看着他,只见他满面惊慌失措,急道:“梓童,怎么办?”
    张嫣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什么?”
    “朕听说山海关距离北京城只有不过一日的骑程,努尔哈赤是不是很快就会打到紫禁城门口了?”他忽而怒道,“都怪杨涟,偏得他说要用熊延弼,现在好了吧?朕要撤了他的职!”
    张嫣听完朱由校的话,怔了片刻,说出熊延弼名字的明明是自己,朱由校他记错了?
    下一刻,张嫣的视线越过了朱由校,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高永寿,立即明白过来。当日统共只有四人在场,只能是永寿暗中相助自己。张嫣悄悄对他投了一眼感激的目光,他并未回应,只是如常保持微笑。
    张嫣心中未多加思考,敛容对朱由校跪下,“皇上,杨大人向来对您忠心耿耿,此前从无过错。”她跪下本是一时冲动之举,而说完第一句话后,后面的话便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且眼下朝中人才凋敝,在这军情紧急时分,无人能胜任他的职位,望皇上三思,给杨大人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
    说完全部的话后,张嫣才来得及想起,家族可不会喜欢自己说的这番话——他们早就叮嘱张嫣不要多管闲事。但杨涟与张嫣的多年交情,又岂是一个凭空冒出的家族所能比拟?
    朱由校本就只是一时害怕所说出来的气话,立即满口应了不撤杨涟的职,他将皱巴巴的军情文书给张嫣看。他看不懂上面的字,一个时辰前,小太监一字一句将内容念给他听,他听得怒意大盛,便将文书揉成一团给丢了,还是永寿替他拾了回来。
    “努尔哈赤……皇后你说,朕该怎么办?朝中还有何可用之人?”朱由校慌不择言,直接向张嫣问起朝事。
    张嫣细细看文书,原来这次兵败的始末是如此这般,守将熊延弼和王化贞两人都要负起这担责任。
    张嫣已吃了一次教训,可再不敢揽这个黑锅,她将文书看了几遍,沉吟片刻,“臣妾愚钝,但皇上或许可去问问您的老师。”朱由校的老师,孙承宗,东林党人,张嫣听闻他颇有才干,且朱由校对他十分信任亲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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