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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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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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蒙面人一直追着我们跑,追着我们跑……”

“姨娘,那不过是个梦,您已经醒了,还在自己的床上,什么事都没有。”

“有!”白苍忽然神色激动地打断了柳梢的话,“我跑到一半想到自己怀有身孕,不能老那么跑下去,就松了柏翠的手,拐了个弯,跳进井里躲了起来,只把头露在外面。”

柳梢忍不住随着白苍的描述去想象那副场景,忽然打了个寒噤,“姨娘,您白日受了惊吓,身子虚弱,别再想了。”

白苍不知是哭泪了,还是精疲力竭,轻轻地嗯了一声,趴在柳梢肩头睡着了。

柳梢暗松了口气,将她平放在床上,盖好薄被,却一夜无眠,再也睡不着。

第二日一早,白苍睁开眼,脑子都没清醒,看着进来服侍洗漱的柳梢,脱口道:“我要见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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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魔怔

柳梢拿着衣裳站在床前,愣了一愣。

白苍面上的神色愈发紧张。

她用薄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蜷着身子缩在床角,露出的半张脸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眸子不安地在内室四处张望,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潜伏着哪处一般。

柳梢弯下腰,捧着衣裳,温声道:“姨娘,您先过来让奴婢帮您把衣裳穿好。”

白苍听到声音,两眼怯怯地看着柳梢,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轻轻点头,将被子掀开一角,却待在原处不动,两眼巴巴地看着她。

柳梢无奈,只得爬上床,将白苍从被子里解救出来,帮她穿上外衫。

白苍表现地很柔顺,整个身子却很僵硬。

“昨日不过是个梦而已,姨娘您看看,您现在不是好好儿在这儿吗?”柳梢柔声安抚着她。

白苍点了点头,穿好衣裳爬下床,洗漱完毕后,她再次抬头对柳梢道:“我想见柏翠。”神情异常坚决。

柳梢布置早膳的手一顿,“姨娘,柏翠现今恐怕在服侍太太用早膳,走不开呢。”

白苍只好心神不宁地拿起筷子用早膳,才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早膳用完了,柏翠什么时候来?”

像个撒娇耍赖的小孩子。

柳梢不得不正视这个现实,白苍自被噩梦惊醒后,行为举止与先前大不一样,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难道真有被梦境吓傻的?

柳梢没经历过,因而她无从得知,但白苍这种情况,得尽快禀报给莫熙宁才好。

柳梢朝月裳使了个眼色,月裳会意,走上前来接替了她的活儿,“姨娘您多吃些,柏翠服侍完太太用早膳后,她自己也得吃呢。”说完,又往白苍面前的碗里夹了个水晶包。

“姨娘,您乖乖用早膳,奴婢这就去叫柏翠姑娘过来。”柳梢也放轻声音,觉得自己在哄一个小娃娃。

不料却十分管用,白苍果真乖乖夹起包子,咬了一口。

柳梢暗自松了口气,朝月裳微一点头,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饮霜阁,莫熙宁一夜宿醉,现今坐在床上,用力地揉着额头。

杜葭昨晚就吩咐丫头起来后,熬好醒酒汤备着,见他起了,忙叫人端过来。

莫熙宁却挥了挥手,将杜葭按回床上,“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

自己动作矫捷地从床上爬起,遣退丫头,更衣洗漱。

他不喜丫头服侍,更心疼杜葭,从不让她伺候。

杜葭侧身躺着,可以看见他背部修长坚劲的线条。

一袭墨绿长衫罩在身上,欲显得他身姿修长。

莫熙宁刚弯下腰,准备洗脸,绿意从外头进来道:“禀大爷,白姨娘身边的柳梢在外头求见。”

莫熙宁皱了皱眉头,拿帕子边洗脸,边问:“何事?”

绿意摇头,“柳梢不曾说,说是想当面回禀。

“可是白姨娘有什么不适?”杜葭两只胳膊支在床上,撑起半个身子问道。

莫熙宁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且歇着,我出去看看她又在弄什么幺蛾子!”转过身时,温和的眉眼瞬间变得冷厉,就是绿意偷偷瞅了一眼,也忍不住在心里怵了下。

柳梢则显得冷静许多,她有条不紊地给莫熙宁请了安后,口齿清晰地回禀道:“禀大爷,白姨娘昨晚被噩梦惊醒,今早醒来神情颇有些异样,一个劲儿地想要见太太院子里头的柏翠。”

柏翠是莫太太的贴身丫头,就是杜葭有事也得用个“请”,不是白苍这个姨娘想见就可以见到的。

绿意在一边儿伸长了耳朵,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有关联呢?

“她见柏翠做什么?”莫熙宁皱眉,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

柳梢神色颇有些犹疑,见绿意垂眸站在一边儿,而莫熙宁亦未出声让其回避,只好如实禀道:“白姨娘昨晚梦见自己和柏翠在院子里洗衣裳,忽然来了个蒙面人,追着她们似乎想要她们的命。”

“荒谬!”莫熙宁神色一凝,“侯府守卫森严,她哪儿来的乱七八糟的梦!”

“姨娘今日醒后,神色恍惚,坚持要见柏翠,举止也与平日不同。”柳梢顶着莫熙宁的怒气,继续平心静气地回禀。

“哼!我倒要看看,她在玩儿什么把戏!”莫熙宁说完,大步朝外走去,到了听雨楼外,总算把脸上的怒意收起,但紧抿的唇角,严肃的面容,依然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之感。

白苍显然没料到他会过来,惊地手一抖,筷子紧接着掉在了桌上。

她从座上起身,看着大步而来的莫熙宁,面上的慌乱一闪而过,继而强忍着似的,站在原地,屈膝行礼:“奴婢给大爷请安。”

莫熙宁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见她头都快埋到脖子里面去,整个人也缩头缩脑的,不由皱眉,“抬起头来。”

白苍惊地肩膀一抖,却听话地抬起头,牙齿紧咬下唇,垂着双眸,一副险些要哭又强忍着的倔强模样。

莫熙宁忽然觉得很无趣,有种拳头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

原来她这么不惊吓,才罚了两个时辰的跪,就成了现今这副模样,莫熙廷见了保不准会心疼死!

又想起自己尚未使出的连番大招,若没控制好力度,将她吓坏了,可就不好玩了。

他放柔了声音,用自认为还算温和的口吻问道:“你为何想见柏翠?”

白苍目光诧异地看向莫熙宁身后的柳梢,上下牙齿碰到了一起,忽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似的,吞吞吐吐道:“奴婢…奴婢想找她说说话。”

“去把柏翠请过来吧。”莫熙宁神色颇为悠闲地在座上坐了,接过月裳递过来的浓茶,猛灌了一口。

浓茶可以解酒,他现在脑子里似乎有无数根针在扎一样,疼地都快裂开了。

白苍此时侧身面向他站着,面上的神情变幻不定,双眸染让一层朦胧的水雾气,却无泪水落下,目中的情绪或愤怒,或不甘,或绝望,或哀伤。

莫熙宁抬头将一杯浓茶喝尽,抬手擦了擦唇角的水滴,谁说这丫头只是胆小怕事儿来着?

她心里还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呢!

莫熙宁冷眼看着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丫头在他手里慢慢蜕变,心里忍不住想,也不知日后会变成何种模样?

他忽然嗤笑了一下,一个卑微的丫头而已,不论怎样总逃不过一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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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癫狂

那副不以为然的神情以及将人生死掌握在手的优越感彻底激怒了白苍,她松开纠结在一起的手指,将其自然地垂到身体两侧,绕过桌子,面无表情地快步朝内室走去。

月裳和柳梢都惊在一旁,彼此对视一眼,忍不住去看莫熙宁的脸色。

莫熙宁脸上还残留着一抹笑意,身子闲适地歪在圈椅里,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心情竟很不错。

白苍进了屋后用力阖上门,并插上门闩,而后蹬掉靴子,爬到床上,扯了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脑海里那人不解地问道。

白苍用力地进气出气,“没做什么,我不高兴!”

原主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作答,在她眼里白苍一向是冷静自持有分寸的,今日却有些反常,心绪不佳便可当着大爷的面甩袖而去吗?原主回想起莫熙宁发脾气时的暴虐模样,想象着不久后就会到来的疾风骤雨,忍不住担心地道:“若激怒了大爷该如何是好?”

“你没看见他根本不拿我当人吗?”或者说,在他莫熙宁眼里她根本与死人无异!

“我们原就身份低微,便是大爷让我们即刻去死,我们也别无他法。”原主的声音有些低落,神情却不见哀伤,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

白苍索性闭上双眼,用被子捂着头,不再说话。

原主忐忑不安地看看她,又看看紧闭的房门。

“咚咚咚!”敲门声如意料般响起,却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姨娘,开开门。”柳梢推门竟没推开,忍不住回头去看莫熙宁,他虽然姿势未变,嘴角的笑容已消失不见,柳梢不敢怠慢,急忙开口小声求白苍着白苍,“姨娘,您开开门好不好?”

惹怒了莫熙宁,最后讨不到好的还是白苍自己,她又何必一时任性,自讨苦吃呢?

白苍却似没听到一样,将身子一侧,面朝里,对着墙,闭上眼睛睡大觉。

昨儿将近一宿没睡,刚刚照镜子时发现眼睛底下有两片浓重的青影,是她思虑欠周全,以为把柏翠叫来听雨楼不过一句话的事,没想到她的一举一动都备受掣肘。

“姨娘,您听话,先把门打开可好?”柳梢将哄小孩儿的那一套都搬出来了,里面依旧毫无动静。

她为难了一下,只得转过身,朝莫熙宁请罪,“奴婢无能,姨娘不肯开门。”

莫熙宁闲适地打了个响指,不知从哪个阴暗的角落里蹦出一个一身灰色裋褐,神情呆滞的年轻男子。

“撞开。”莫熙宁对他道。

柳梢看着那抹灰色的背影,不由愣在了当地。

原来他一直就在离她不远的暗处,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她却从不知晓。

为什么都没有出面跟她打个招呼?哪怕什么都不说,让她知道他在就好。

柳梢鼻子一酸,眼眶里的热意渐渐汇聚,快要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她急忙低下头,有些慌乱地后退一步,让出路来。

灰影领命,往房门走去,在转身的一刹那,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那个近在咫尺的后脑勺。

“嘭!”只一脚,门闩断裂,屋门应声而开。

灰影在完成任务后,寻了个暗处迅速掩好身形,柳梢再抬头时,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或者方才的那一幕根本就是个幻象。

她面上闪过一丝失落,目光有些不甘心地在屋中逡巡,希望能寻到一丝他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莫熙宁站起身,对身后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抬步步入房门。

他反手阖上屋门,却并未急着靠近,只是站在房门处,静静看着床上缩成的小小一团。

白苍听得出那沉稳而低缓的脚步声是谁发出,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莫熙宁在原地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她还真打算一直这般僵持下去,不由在心里耻笑她幼稚。

大步走过去,右手揪着被子一角,用力一扯,白苍猝不及防之下,两手紧紧抓着被子,半个身子都被他扯了起来,不得不双膝跪在床上。

两个人跟一床被子较劲,谁也不肯想让,最后吃亏的还是白苍。

眼见半个身子都趴道了床沿外,白苍两手一松,放弃了被子,手忙脚乱地爬到离莫熙宁最远的床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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