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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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劫-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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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们才处心积虑的想要进入王家一查究竟。富家少爷多荒淫,她们打听到京都有妓院名为百春楼,每月都有一日为赛花魁之日,王家少爷王子华是这京都里有名的花花大少,每次赛花魁必来捧场。为了复仇,为了调查出她们家破人亡的具体渊源,她们这才棋出险招,最终以一万两的价格,被王子华赎入王府做了乐女。
    所以,才有了她与他们在王家的相遇;所以,才有了繁素被王子华强暴厄运的到来;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切。
    这样的渊源,这样的惨痛,她向来不愿意忆起。可是今天,他偏偏要用最残忍的方法,将那样的血腥一点一点儿重现起来。繁锦紧紧咬住嘴唇,努力压制住那嗜心咬骨的疼痛,说出的话虽然因无力而断断续续,却仿佛沉淀了她最大的恨意,“这样正好,我称心,您如意。您放心,我再也不会有您的孩子。”
    他定定的看着她,一瞬间眸间升腾起万般亮色,像是要将她此时的无力印在心里,眼神阴鸷决绝。伴着杂碎的声音,眼前突然划过一道浅蓝色弧线,弥漫着淡雾的玉鸾殿仿若被闪电劈开,繁锦睁大瞳眸,却见景杞已经踏步殿外,通往外殿的玉帘被他扯的珠子散了一地,铺展出一地狼藉的声响。
    她的意识如同被他凌厉的眼神划过,心中那根借以维持清醒的绳索立时绷断,原本迷乱的意识仿若这四散的珠子,溅了一地,落魄的归于各个角落,再也无法汇集。
    短暂的幸福绵远过后,原来竟又是一场劫难。
    ——————
    上元殿的书案前,连日来积压的奏折已有半人那么高。太监尽心尽责的挑动着烛线,唯恐殿内的光线昏暗伤害帝君的眼睛。明耀的烛光与窗外苍白的月色融为一体,竟有一种让人唏嘘的惨薄。
    传召的太监已经紧凑的进行了四个来回。他刚踏出玉鸾殿,便听到了她的侍女玉梨惊恐的低呼,那样凄厉的喊叫,犹如回归的候鸟在即将看到归宿时却被射杀,凭着那份尖利,他也知道她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终究没有折回身去。
    不是不想折身,也不是不想知道她的情况,只是因为心仿佛一瞬间冷了下来,仿佛自己也无力操纵自身的情绪。那一瞬间的空洞击的他几乎没有行走的气力,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她。
    可是他与她终究是夫妻,是这帝国最尊贵的男女。刚踏入上元殿,便有太监来报,皇后娘娘再次昏迷不醒。
    他拿着笔,无意识的在上好的白纸上划下一个一个圈,兜兜转转,返返回回,最终凝成淡入渺烟的回复,“去,守在皇后娘娘身边,一有情况,即刻禀报。”
    他虽然恨他,旧怨新仇又添一刀,更是恨上加恨,就是因为这样的恨意,他才不想要她就这么简单的死,就这么简单的脱离他的掌控。
    仿佛就在一瞬间,他突然想明白了,既然上天给他们这样的开始,他就要她一辈子与他痛苦的纠葛。这么轻易的就结束,简直是侮蔑了上天的心意。
    外面的风似乎愈刮愈烈,虽然盖着烛罩,可是那烛光依然是光影斑斑,晃晃悠悠的难以控制。喜贵儿战战兢兢的走到他面前,“皇上……奴才去把门窗关了吧,晚上的风,还是阴寒的厉害的……”
    “不用。”他薄唇一抿,极简单的挤出两个字。
    “若是伤了您的龙体……”喜贵儿似有为难,请示的更加紧张,乌褐色的瞳眸里流泻出一抹怯然,“奴才……”
    “朕说了不用。”景杞奋笔疾书,依然头也不抬。光影照射在他的额头,更映的这真龙天子有一种无法靠近的威势。喜贵儿无法,只能召喝几个宫女,用身体挡住风的吹拂,抱着烛罩让它平稳起来。
    “啪”的一声,高堆的折子竟被风吹的散了一地,他抬头,大大的木窗四开,触目皆是一片黑暗,风似乎有了灵性,肆虐着钻入他的衣衫里,有意挑起他的知觉。明黄的龙袍随之摇摆,犹如高超的舞者,空灵却张扬的挥洒着属于风的快乐。
    只在一瞬间,他又想起了她,无可抑制的,想起了那日在百春楼与她的初遇。身着紫衫,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在灿烂的阳光下竟有一种不容世俗的沉静。身边的男人用恶俗轻佻的语言挑拨着喧闹的环境,可是她却像是置若罔闻一般,就那样静静的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巡礼。
    他一下注意到了她,远远在她所认为的他们的初遇之前。只不过当时没有料事能力,没有想到,她,竟会是他注定的妻子。



第四十一章 伊索

           正沉浸在对那日的回忆中,宫门突然与墙壁撞击出一声巨大的声响,犹如在天际间传来的闷雷,惊得景杞一凛。惊魂未定,门外却跑来了个小太监,严寒相逼,他的额头却盈满了晶莹的汗意,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心仿佛被一根绳狠狠拧紧,瞬间疼得无法呼吸。强烈的不祥之感涌上脑海,可偏偏还要作出一副平静的模样。景杞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慌,冷漠的声音在大殿几近凝滞起来,“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啊!”小太监伏在地上近乎呜咽,因为奔跑气息未稳,语句断断续续的融化在寒风里,更添一种让人心悸的寒冷,“伺候在娘娘身边的玉梨姑娘说,娘娘方才还吐血了!”
    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一根弦突然绷断,有一种沉甸甸的东西慢慢坠落压至心底,一时间只能彻底木然呆滞。紧接着,又有几名太医来到他的面前,凝重的表情,紧皱的眉宇,低沉的语句,无一不表现着她的危险。
    “皇上!”为首的李太医跪地,“娘娘危在旦夕,只是因为臣找出的野山参含于口中才得以维持生气,臣只怕这样也只是延时,并不能延续多久呀!”
    “是啊,皇上!”另一位杜太医同样是声音低哑,“此毒奇特,若是不及时想法子,只怕娘娘耐不得后日,到时候……”
    所有人都不再说下去,整个大殿只有太医们急促的喘息混在寒剧的风声中回荡耳畔。景杞垂头,比起太医的惊慌,声音却一如往常的清冷,“带嗒穆尔来!”
    他是下毒之人,应也有解毒之物。解铃还需系铃人,她的命,也许只有他能给。
    伴随着清亮的镣铐拖地的声音,嗒穆尔再次被带到景杞的面前。虽然在牢里度了几日,但除了下巴略生胡渣,整个人仍是一派英武,并无半分邋遢之色。他的紫色瞳眸犹如含着鹰魂,犀利明锐,半锈的镣铐坠在他身上,竟像是他的另一份盔甲,丝毫没有牢狱里的禁捁感觉。
    “嗒穆尔,朕要你交出解药。”景杞看着他,终于开口,一双黑眸如天上繁星,粲然夺目,极深的不悦在明灿中隐讳起来,即使在此刻,他也不想让人窥探到他的心事。
    “皇上说笑了。”面对他的强硬,嗒穆尔竟然轻笑出声,紫色瞳眸微微眯起,那一丝缝隙中竟流出一抹让人心悸的寒冷,“我是下毒的人,本来打算取得是您的性命。下毒的人还要带着解药,您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吗?”
    他原本就不多的耐心终于被内心的焦灼攻破崩溃,不顾君主威仪,上前一步紧紧扼住他的脖子,“嗒穆尔,你信不信,朕杀了你!”
    一字一句,均是凝于唇齿,像是自牙缝里挤出来一样,那样彻骨的恨意,在他与他之间喷腾而出。他用力狠厉,仿佛要扼断他的喉咙。
    嗒穆尔被逼的微微仰头,眼睛却仍是一派澄澈,紫色的眸光变换万千,渐渐流露出邪魅与痞痞的味道,“我不相信,您会杀了我。”
    轻巧的语气,仿佛一点不将他的怒意放在眼里。景杞颓然失去气力,抵住他喉咙的手放松了些,“哦?你倒是知道朕?”
    “要是杀我早就杀我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个时候?”嗒穆尔轻嗤一声,“您与您的皇后伉俪情深,嗒穆尔早就看在眼里,何况她被刺又是为你而伤,这样的情,您如何偿得?这样的皇后,您如何舍去?”
    他被伉俪情深四个字牢牢震慑,黑色的瞳眸中抹过一瞬惊惶,“你这逆贼,怎么知道朕舍不得皇后?朕若想要女人,何止百千。舍去一个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是吗?”他竟将头凑近了他,紫眸无惧的看向他的厉眸,“那这眼睛里流动的是什么?”
    “皇上,嗒穆尔虽从草原而来,但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瞎子。”他微微动了动身子,清亮的镣铐声音又响了起来,“您眼睛里的恐惧与慌张,可以掩饰的过他们,可是瞒不住我。掩饰过他们是因为他们不敢看您的眼睛,您一声令下足可灭了他们的性命;而瞒不住我则是因为我最知道您不会杀我,最起码,不会一气之下取了我的贱命。”
    “嗒穆尔,你到底是什么人?”景杞退后一步,警惕的看向他的眼睛。这个人的风骨气度,一言一行,绝对不像草原上那些庸常的草寇。
    “我就是嗒穆尔啊。”他像是了解了他的想法,轻然一笑,“皇上,嗒穆尔是我的名字,但是我的全名却是伊索。嗒穆尔。”
    “你们都知道玉蕃的二王子是伊索吧,但是是不是没想过,他亦有另一个名字?”他薄削的唇角淡淡一勾,“实在不算是我欺君罔上,我虽是嗒穆尔,亦是玉蕃二王子,亦是你们的仇敌!”
    景杞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竟直直的往后退了一步,看到他如此,守在宫外的太监侍卫马上迎了进来,他的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伊索?”
    他点头,笑的淡然从容,微勾的唇角里,尽显对他的打趣与不屑。
    “对,那个带领玉蕃投降的头领便是我,玉蕃投降之意为真,是父王下的旨意。”他轻轻一笑,表情云淡风轻,并不复刚才的厉芒,“但是这天底下最讲究冤有头,债有主,公平是真,哪儿有夺人的疆土却要别人俯首称臣的事情?”
    “来是耻辱,去也是耻辱。作为玉蕃王族,我还不如放手一搏。”他唇间的笑意渐渐潋滟开,犹如在说一件再也轻巧不过的小事,“所以我混入宸王府,借大婚繁闹之机欲行刺与你。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比想象中的通畅,可是却没料到,就在我以为我会得手的时候,您的女人挡了过来。”
    “玉蕃的暗器最讲究迅速快敏,能挡住我的袭击的,这天下可谓是少数中的少数。您的这个皇后反应机敏,大概是考虑也没考虑一下,便直冲冲的挡在了前面。这样的毫不犹豫,才为你赢得一命,否则,整个夏唐,便会是另一番场景。”
    景杞静静的听着,已经没有了刚才得知他真实身份时的动魄心惊,这样的过程,这几日不知道在他脑海里重现了多少遍。繁锦的以死相护,或许她不知道护得是哪个男人。而他却从始至终都能猜到,这个刺客,从来想杀的只有他。
    她用她的生命,为他赢得了天下。
    



第四十二章 要求

           “给朕解药。”景杞抬眉,“嗒穆尔,你不要告诉朕什么没有解药之类的鬼话。若想行刺,就必须考虑失败的后果,或许,你想的,并不是想取朕的性命,只是想借此换回一个什么样的妥协。”
    他狭长的眸子突然睁大,一抹笑意渐渐浮上脸颊,“您不愧为天下明主。”
    “那你要什么?”
    “我刚才还百分百的确定我以命换回的赌注能赢,可是现在却没了主意。”他貌似烦恼的挑挑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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